《[综英美]大天狗》作者：一只点点 文案： 一只来自现代的大天狗穿越了。 ………… 愚蠢的凡人们，见识吾掌控风暴的力量吧！ 大天狗微笑着向你丢了一个羽刃暴风。 本文综英美 内容标签： 英美剧 天之骄子 悬疑推理 超级英雄 搜索关键字：主角：丹尼尔 ┃ 配角：，万磁王，瑞德，摩根等 ┃ 其它： 作品简评： 来自现代的大天狗跨越次元壁来到了英美剧的世界，愚蠢的凡人们，见识吾掌控风暴的力量吧！大天狗微笑着向你丢了一个羽刃暴风。且看身体缩水变成五六岁的小大天狗，在危机四伏，时常有各路反派出没，毁天毁地毁世界的高危世界，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用羽刃暴风席卷地球！ 第1章 　　“亨利，这么早就回来啦，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什么声音…… 　　“哈哈，刚收到的上等货色，路上直接捡到的。嘿，上帝都在眷顾我……” 　　……好黑……我在哪儿…… 　　粗犷的嗓音远的仿佛来源于天上，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被动的听着。 　　“行啦，兄弟。别卖关子了，快揭开布头看看，真有什么上等货，也让兄弟们长长见识。” 　　“既然你都这么说啦。成，就给兄弟们开开眼，可别给吓着喽！”嗓音的主人说到这里，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场，一只手抵在嘴角，把声音压的极低，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车上破旧的红布。 　　那布可有些年头了，红彤彤的颜色已经洗的发白，上面沾满了乱七八糟的油垢，好像有什么人专门把它放到油锅里和着煤球发酵个三五年一样，整块布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布的下面是个笼子，紧紧的包裹着，一丝光也不叫它透过去。那只一样满是油垢的手就这样抓住这块布，停顿片刻留足了悬念后，终于掀开。 　　笼子里团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说孩子可能有些不恰当，背后宽大的翅膀让他在其他人眼里就像一打儿会走路的富兰克林，全身都散发着绿油油的美金气息。 　　小孩被突然的光亮吓了一跳，眼睛紧紧地眯起，牢牢地盯着前面的黑影，身后的翅膀也下意识的扑腾了几下，粉嫩的小脸不自觉的皱了皱，可爱的像个小天使。若是有女性在这里，十个有九个会忍不住凑上去吃足了豆腐才肯罢休。 　　然而这里站着的是一群糙汉子。孩子的动作让他们脑子的那根理智线瞬间爆裂。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睛，恨不得马上把他塞去哪个拍卖行，滔天的富贵可近在眼前！至于小孩会怎么样？管他是宠物还是实验品，上帝！谁在乎！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孩子已经适应了突来的光线，完全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端详着眼前。 　　从左到右，五个人满脸兴奋的站在那里。最前头的人看起来像是最冷静的一个，他手里的红布还没松开，胸膛挺起，眼角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他身后零零散散地站着四个人，无一例外地红着眼睛。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那个趾高气昂的汉子。 　　啧啧，财不白露的道理都不懂，让人惦记上了都不晓得。小孩不着痕迹的撇撇嘴，揉了揉自己被熏得发酸的鼻子，笃定这几个人要为了分赃不均打起来了，转而思考起了更加深奥的问题。 　　比如…… 　　我是谁。 　　事实上，他是一只来自现代的大天狗。恩，活的那种。生于改革开放时期，长在红旗飘扬时代，积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妖怪。 　　好吧，是有点儿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只日本三大最恶妖怪之一变成中国的守法好妖的，只记得自己被人类收养，作为人类长大，随着传承记忆的复苏知晓了自己的种族，然后在高考的那一年彻底觉醒。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自己从幼崽时期就牢牢坚持的名字——白旬。虽然总被小伙伴们叫做白太阳。去掉勹，留下日，名曰白日。白天的太阳，挺阳光的，如果不往歪了想的话…… 　　白日白日，白白被日……MD，怎么就跟日扯上关系了。你才太阳，你全家都太阳！ 　　大天狗式冷漠。 　　扯远了，回来。 　　其实白旬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老老实实地上学，老老实实的读书，老老实实的沉迷在阴阳师上不可自拔。然后在某个get到了“月见黑”称号的黑色星期五，脑子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许这就是事件的开始？ 　　讲真，这不怪他！ 　　虽然不少人宣称这款游戏里面没有SSR，但是讲道理！他本人就是个金光灿灿的，大写的SSR！ 　　白旬泪流满面。同性相斥他理解，但那跟妖刀小姐姐、茨木大哥哥有什么关系，这明明是异性相吸的范畴。 　　然而现实狠狠的把狗子怼到了地上踩了又踩。事实证明，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天狗，一，只，S,S,R，都，没，有！ 　　垃圾游戏，毁我青春，耗我钱财！ 　　所以不小心打翻了饮料是可以理解的吧？不小心把手机摔到地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不小心让手机正正好摔到了地上的小水洼里也不是他的错啊，那接下来短路导电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一切都是地面的错！就是这样！ 　　可怜宝宝的出租屋了，白旬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一点都不心虚。 　　不过……现在怎么办？他拽拽身上的衣服，原本似乎是一套恐龙式连体睡衣，只是早已破破烂烂，被拽了一下，几乎是挂在身上的衣服更是摇摇欲坠。 　　看来是灵魂穿。那么，身体的原主是怎么回事……白旬有模有样的捏着下巴，思考…… 　　不行，还是好困，是被下了麻醉的药物吗……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砰”的一声，人体砸在地上的声音把白旬从半梦半醒间吓了回来。 　　睁开眼睛，眼前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哦，看吧，打起来了。 　　两个汉子压住笼子主人的四肢，另一个还保持着背摔的姿势，看来是他把人掼到地上的。被压住的还在挣扎，不过以他的身材，逃脱两个人的压制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财帛动人心，另外三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个人一起压住大汉，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逼的。四个人死死的缠在一起，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不忍看啊，白旬两只小手捂住眼睛假装好孩子，掌心间悄悄留了一条缝，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内心的吐槽弹幕早已呼啸而过，宝宝的眼睛都要被辣坏啦。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四个人就要分出胜负，马上就要抉择出白旬的“归属权”时，白旬的笼子突然被提了起来。 　　？！ 　　什么鬼？突来的升高感让白旬迅速回过头，一个尖嘴猴腮的白人映入了视线。 　　哦对，一共有五个人来着。 　　白人提着笼子，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速度却一点也不见慢，不一会儿就远离了那群斗殴男们的视线范围。 　　没个几两肌肉，脑子还是不错的嘛，这只黄雀做的有格调，值得鼓励，白旬默默的评价。 　　现在，白人已经算是溜之大吉，富贵指日可待了。 第2章 　　白旬趴在暖洋洋的怀抱里，满脸生无可恋。 　　他考虑过自己穿越了，却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赶上晋江的套路。 　　穿越进了X战警！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如果你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然后莫名其妙的看到了一个漂亮女人，一个刷的一下变成了一个蓝皮肤黄眼睛疑似魔形女的女人，你也会明白的。 　　这个世界太疯狂，面瘫脸已经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惊声尖叫了。 　　白旬失意体前屈……羽毛微微竖起，又被人耐心的抚平。 　　被抚平？ 　　哦，对的，他现在已经不在那个疑似人贩子的粗暴瘦小个儿手里了。 　　恩……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个瘦小的白色人种趁乱把他偷出来后，就连夜把他带到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似乎是要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旅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了，卷出毛刺儿的木板门狠狠地亲吻了瘦小个儿的手掌，惹的他大声咒骂。 　　旅馆的主人是个老妇人，很显然日子并不好过，哪怕是来路不明的客人也要热情的欢迎。 　　她把手放在围裙上抹了又抹，满脸的谄媚笑容：“上帝，我很抱歉！该死的，我早就跟乔恩说过门的事情，他居然懒到了现在！客人，真是太抱歉了。” 　　老妇边说着，边拉着瘦小个儿的手，想要把他拽进店里。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难得有个客人，可绝对不能错过喽。 　　别看老妇人年事已高，手劲儿一点都不小，瘦小个儿被他拽的踉踉跄跄，连带着笼子里的白旬都被晃的晕头转向。 　　MD，要不是这个笼子，老子一定把你丢进进暴风洗衣机里好好清醒清醒！ 　　白旬已经忍不住自己无力的□□声了。 　　“来来来，亲爱的，你的房间就是这里了”，老妇人殷勤的领着瘦小个儿拐进右手边的房间，好像无视了他手边布块下传来的小声音。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记得给我准备一份晚饭”，瘦小个儿不耐烦的挥挥手，赶走了唠唠叨叨的妇人。 　　待妇人关上门，他就立刻行动起来，把笼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检查了整个屋子，确认没有被跟踪的可能性后才优哉游哉的掀开笼子上的红布。 　　虽然有跟踪他也发现不了，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白旬探了探头，房间的灯开着，自己正对着窗口，窗外一片漆黑，重重叠叠的树林染成一片黑影，果然已经到了晚上。 　　居然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白旬佩服瘦小个儿的跑路能力。 　　不过那个老板娘似乎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恩…… 　　白旬耸耸肩，管他什么事，还不如想想自己。 　　自己这双大翅膀怕是独一份儿，要是真把自己卖出去，这小子能从自己身上赚个盆满锅满，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以为自己跑的远，剩下四个蠢货可不会这么觉得，估计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呢。 　　想到了好笑的地方，白旬忍不住笑出了声。 　　甜美的笑容引起了瘦小个儿的注意力，他收回了自己想入非非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表情。 　　“对，对，就这么笑。小崽子很懂事嘛，放心，等你老子发了财，一定让你好好高兴高兴，到时候……嘿，what the fuck ！”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脑门上的重击打断了，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吐出一句咒骂。 　　窗户被风暴力地推开，完全背离了正常的开窗方向，一往无回地向他砸去，然后精准的命中了他的额头，跟着惯性把他砸到地上。 　　哦，真是不幸，白旬垂下眼睛做哀悼状，暗地里却聚集了一股更大的风，能让他以平沙落雁式飞出窗户最好！ 　　小恶魔暗搓搓地抖翅膀，大天狗可是控风的行家！可惜自己的羽毛还没长成，不然锋利的钢羽足以给他一个深刻到终身难忘的教训！ 　　“fuck，什么破窗户，老子要投诉”，瘦小个儿捂着红肿的额头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脸上的血液有种诡异的喜感。 　　“看什么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手不动声色地向床边的包伸去。 　　那里有枪！ 　　白旬伸了个懒腰，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又分了一缕精神力到身后的风旋里。只等着找准时机打晕对方，再伺机逃走。 　　然而，就像墨菲说的：“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白旬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怎么样，就活该老子倒霉是吧！ 　　白旬的计划里，聚起的风本应绊倒瘦小个儿，他的头直直的撞上床头的天使雕像。天使的翅膀尖尖就算不把他砸晕，也能让他抱着头疼上好一会儿。 　　事情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在天使那里出了岔子。 　　瘦小个儿被绊倒——头向着床头撞过去——他的头要砸到天使雕像了——马上！3……2…… 　　白旬提前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V”字，准备趁着瘦小个儿反应不及的时候用风卷走钥匙，打开笼子，远走高飞。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不巧，在那一瞬间，瘦小个儿的身体感受到了危机，他的身体绷紧，本能的向左下方转，就这样险之又险地掠过雕像，砸到了床上。 　　咚—— 　　声音很大，然而杀伤力实在不高。 　　噫，玩儿大了，白旬闭眼，似乎已经见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从床上挣扎起来的瘦小个儿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狠狠的冲向白旬。闭着眼的白旬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但凝重的气氛已经让他的羽翅根根竖起，整个人像是一只炸毛的鸡仔，无助极了。 　　笼子被提起……白旬用尽全力，精神力不要钱一样地笼来大量的风，指挥它们在自己周围竖起一层厚厚的风墙。 　　白旬毕竟还是幼崽状态。成年的大天狗有牛逼，幼年的大天狗就有多弱鸡。他不知道自己的风墙能够抵挡多久，只能拼命地聚拢，聚拢，再聚拢…… 　　突然，他的身周被一片温暖包围。 　　其实白旬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全部的精神力都用来铸造风墙，仅剩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坚持再坚持。眼前一片模糊，直到那一片温暖来临…… 　　是从心里涌上来的暖意，很安心…… 　　！！ 　　不对！白旬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幕让风元素的聚集都停滞了片刻。 　　天啦噜，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蓝色的女人——应该是女人——把瘦小个儿揍晕过去了。 　　揉揉眼睛……白旬看着这个正向他走来的女人…… 　　蓝色的皮肤，黄色的眼睛，这个怎么怎么像……那个谁来着……？ 　　卧槽！魔形女！ 第3章 　　白旬很淡定，一点都不想哭。 　　………… 　　淡定个鬼哦！老子现在恨不得哭个三天三夜，哀悼我逝去的理智！ 　　之前那几个职业人贩子对他的大翅膀惊奇的不得了，他一只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一个跟原来世界差不多的世界，也许是平行世界？ 　　但是瑞雯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她的模样跟电影里几乎没有差别，简直像是活生生从电影中走出来一样。白旬不得不快速的把自己的处境与X战警联系起来，捏着鼻子承认—— 　　自己穿越到了X战警世界，以人格发誓，还是电影版的！ 　　算了，X战警就X战警吧……反正也不会更糟了。白旬动动翅膀，至少在这样一个水深火热每天处在崩溃边缘的世界里，一只大天狗的生存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想想吧，哨兵……天启…… 　　恐怕最高级别的人身保险都不能拯救多灾多难的世界人民了，大天狗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庆幸于自己的身份。 　　………… 　　瑞雯本来是打算来这里度假的，她知道这家小旅店的老板——那个老妇人，查清妇人出远门的时间后就愉快地过来了这里，谁知道刚巧碰上了一个被抓住的小变种人。 　　某种程度上，也许她的寻人能力不逊于查尔斯——当然是没有主机的那个。 　　于是她假意关上门，实则偷偷藏在拐角，抓住机会便冲了进来，狠狠地对着瘦小个儿的脐下三寸踢了过去。 　　瘦小个儿瞬间弯成了虾子，整个人说不清是痛苦还是绝望，毫无悬念地被瑞雯抓个正着，绑在了客房的椅子上，想来现在还没认清现实，固执的怀疑世界吧…… 　　熟练地搜走他的钥匙，打开笼子，抱出长着翅膀的幼崽，看着小家伙清澈的眼睛，瑞雯整个人都要萌化了。 　　这时，白旬至少一天没吃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出来，“咕咕”的声音一下接一下，臊的他耳根子通红。 　　“看来我们的小天使饿了呀，”瑞雯好笑地看着幼崽，调整了一个让怀里的幼崽更舒服的姿势，快步走向厨房。 　　“我们还有一些牛奶，一些黄油饼干，一些沙拉，还有炸鱼条，小家伙你喜欢哪种？”瑞雯换了一只手抱白旬，另一只手打开冰箱，拿着一盒小饼干逗弄。 　　……白旬有些尴尬。 　　虽然外表是幼崽的样子，但内心是实打实的26岁纯汉子，被妹子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即便脸皮厚如白旬之流，也不免感到不自在。 　　不过……算了随便怎么样吧，宝宝已经要饿死了。 　　食物香气传来的瞬间，白旬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所有的节操。小脑袋急不可耐地探出瑞雯的怀抱，跟着小饼干而去。 　　白旬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了，此时看着那黄灿灿的小饼干，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吃！ 　　“呀呀，这可不行”，瑞雯猜到孩子会饿，却估错了程度。她还在到处偷东西吃的时候就经常因为过于饥饿而狼吞虎咽，好多次差点因为呛到气管几乎没活过来，于是她拿过一杯牛奶。 　　“先喝点牛奶吧，亲爱的。” 　　白旬眼巴巴地看着小饼干离他而去，抬头就对上了温热的牛奶杯子，还有瑞雯温柔的目光。 　　好吧，牛奶也可以。 　　大天狗凑上去，这么温柔的目光，没什么经验的他实在招架不来，只得小口小口地啜饮，姑且做一个听话的好宝宝。 　　“真乖”，瑞雯摸摸他的头，把饼干递过去，看着白旬一点一点地把食物吃干净。 　　直到白旬从大口吞咽变成慢慢咀嚼，意识到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瑞雯才斟酌着开口：“孩子，你的父母呢？” 　　问完这个问题，瑞雯就后悔了。 　　她实在太清楚了，过得好的变种人终究没有几个，埃里克的经历才是变种人的普遍写照。那个孩子是个变种人，却被带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不论客房里被抓住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孩子被抛弃的可能性都要占绝大多数。 　　可是即便这样，她的心底总还是有那么一道声音，也许来自查尔斯，但更有可能是她自己，告诉她希望还在，让她仍然怀抱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来问这个孩子。 　　是不是只是因为父母的粗心大意才被带到了这里？是不是父母正在焦急的寻找他？是不是…… 　　……你还是被爱着的？ 　　我们变种人还是被爱着的？ 　　………… 　　白旬沉默了。 　　被瘦小个儿带来的路上，他就一直试图寻找身体原主的记忆。 　　原主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记忆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几个片段。一开始是阳光，漫天的气球，但不久后就只剩下了黑暗，无尽的黑暗。幼小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被抛弃，但那种心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一样的压抑仍然让生性乐观的白旬喘不过气来。 　　原主是被亲人抛弃的，因为变种人的身份。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旅店安静下来，只有蛐蛐一声一声地挑战着所有人的忍耐力。 　　瑞雯不再说话，只是紧了紧怀里的幼崽。 　　她的表情并不哀伤，却十分复杂，混合了肃穆、不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变种人，永远是社会的异类。 　　白旬看不过这瞬间的压抑，伸出翅膀挠了挠瑞雯的手，“我叫丹尼尔，姓氏不记得了”。丹尼尔是他上辈子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为了顺应四六级的风潮，虽然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过。 　　羽毛柔软的触感让瑞雯回了神，她看着白旬的眼睛，郑重道：“我是瑞雯，瑞雯?达克霍姆，叫我瑞雯就好”。 　　“好的，瑞雯，你会带我走吗？”，白旬眉眼弯弯，露出讨巧的笑容，作为一只穿越进超能力满天飞的世界里的天狗幼崽，无力自保的他只能紧紧抱住唯一的大腿。 　　“……我没有办法照顾你”，瑞雯沉默片刻，咬着下唇，话在口中憋了许久，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个孩子很聪明，不大的年纪却是难得的冷静沉稳。跟随万磁王是她的选择，她不会后悔，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他值得更好的。 　　她加大了音量：“我知道一个人可以，他会代替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瑞雯说的是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心灵感应能力者。他与瑞雯一起长大，与万磁王的那场争端之后，瑞雯选择了万磁王，查尔斯则回到自己的祖宅，开办了一所变种人的学校。 　　瑞雯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她只能这样。战争正在世界上蔓延，它不会因为校园而停下残酷的脚步。但是，那么多条不好的路铺在脚下，她只能选择最有希望的那个走。 　　她看着白旬湛蓝色的眼睛，孩子的眼睛里是理解的了然。 　　刹那间，她突然就放心了，那是跟查尔斯一样的蓝色啊…… 第4章 　　瑞雯细心地给白旬换了一件衣服，把他送上床睡觉，自己忙里偷闲处理了人贩子先生。 　　白旬对瑞雯的去向心知肚明，遵纪守法的教育终究没能抵过妖怪嗜血的本性，他只是不走心的闭了一秒钟眼睛，权当是给瘦小个儿默哀了。 　　嘿，狗子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月上中天，清辉洒下，窗外空荡荡的黑洞却还是像个永不满足的怪物，张大着嘴牢牢的盯着自己，只等他松懈下来，一口吞掉。白旬把自己缩成团，任凭清冷的月光照到脸上，照进眼睛里面——他睡不着。也是，不是谁都能在经历了一场穿越，度过一次绑架危机后还能若无其事的陷入睡眠的。 　　他想了很多。 　　身体原主死了吗？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未来要如何过下去？……林林总总像是繁杂的毛线团，扯不清又剪不断，仿佛虚空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扯着他往前走，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驱赶着，陷入一个名为命运的深渊。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他想家了。 　　人在最软弱的时候总是会想家的不是吗？虽然他是孤儿，无牵无挂，但那毕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他熟悉那里的一切，每一口PM2.5超标的空气，每一个路怒司机的咒骂，连每天向他催收房租的凶狠房东都那么让他怀念。 　　他就这样睁大了眼睛，看着第一缕红线一点一点地驱散黑夜的阴冷，然后在初阳终于探出头的时候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做成熟睡的样子，等待瑞雯的到来…… 　　嘎吱—— 　　门被推开了，瑞雯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来。与白旬的混乱不同，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查尔斯与她理念不合，但他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才能引导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她轻轻拉下白旬蒙着头的被子，带着一股子如释重负的轻松：“丹尼尔，天亮啦，该起床了”。 　　白旬——以后都称呼他为丹尼尔吧，的脑袋动了动，从被子里钻出来，小手微微揉眼，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瑞雯没发现异样。看来他的演技还是很成功的，能瞒过魔形女，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快起来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做了奶酪煎蛋，快下来吃，吃完咱们就赶路”，瑞雯拍拍丹尼尔的头，转身出了门。 　　奶酪煎蛋？ 　　丹尼尔楞了一下，“噌”的掀开被子，小尾巴一样跟在瑞雯身后，他超级喜欢奶酪煎蛋的！ 　　…… 　　吃过饭，丹尼尔一边回味刚刚的美味，一边跟着瑞雯来到了汽车旁。 　　魔形女是个很低调的人，车型并不亮眼，一辆黑色的甲壳虫，上面满满的泥泞无声的诉说着自己多彩的经历，以及多年不曾清洗的事实。 　　车的内部也没什么特别，普普通通的座椅，普普通通的装饰，任谁一眼瞧过来也不会相信，这居然会是魔形女的座驾。 　　“上车吧”，瑞雯打开车门，让丹尼尔坐进去，打算帮丹尼尔系好安全带。 　　丹尼尔拒绝了她的帮忙。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就算外表是小孩子也没办法真的把自己当小孩子，心安理得地享受孩子的待遇。 　　被拒绝的瑞雯也不以为意，看着丹尼尔挥舞着无力的小爪子笨手笨脚的系好，才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去，随手发动了车子。 　　这是一条山路，草草修整的路面似乎许久不曾有人踏足，被植被的根根茎茎破坏得坑坑洼洼。颠簸的路面让厚实的轮胎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刺啦刺啦的刺耳极了。 　　丹尼尔的身体随着车身的剧烈晃动一上一下地抖着，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他不晕车，但车身的晃动连带着安全带也一松一紧的按压小腹，不规律的力道像是要让他把今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他抬眼看看瑞雯，噩梦难度的路面让这个坚强的姑娘也不好受。 　　瑞雯当然注意到了丹尼尔的状况，但是即便她驾驶技术再好，也没办法制造出一条平坦大道。事实上，这种道路连她这种老司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防翻车。 　　意识到这一点的丹尼尔暗暗咽了口唾沫，试图压下胃部的暴动，眼睛紧紧盯着车窗外，脑子里则在一只一只地属羊。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他模模糊糊地确信着。 　　颠簸的路程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哪怕瑞雯很快就开出了山区，丹尼尔依然觉得自己在不停地晃动。 　　天呢，这可比火车后遗症严重多了！ 　　两天的路程里，丹尼尔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浑浑噩噩地陷入了睡眠。他想，或许瑞雯在他的水里面加了些安眠药物，不过，他感谢她！要不是睡眠，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么久的。 　　终于到达目的地。 　　丹尼尔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满脸的迷茫。两天的旅程让他神志不清，整个人软绵绵的像碗面条，还是时间久了已经黏成粥了的那种，只能被瑞雯以一种他醒来绝对会脸红的姿势抱进去。 　　只来得及匆匆撇过门口的金属牌子——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 　　瑞雯是故意在门口下车的。 　　这里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可以让丹尼尔在醒神的同时好好参观一下这所变种人学校。 　　此时正值黄昏，下午5、6点左右。金中带红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嫩绿的草坪上，间或点缀着几棵深绿的大树，它们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三两个一团的学生聚在一起说笑，或者是做游戏，各式各样的超能力几乎恍花了丹尼尔的眼睛。 　　也成功的把他从交通工具的后遗症里解脱出来。 　　他眨了眨眼睛，贪婪地看着这幅愉快的景象，这是他曾经羡慕的。就算生活在开放的现代社会，妖怪之说也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大天狗的传承记忆教会了他如何隐藏，却没教过他如何纾解自己的情绪。 　　看着眼前自由自在的孩子们，丹尼尔自穿越以来就一直慌乱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也许，这次的穿越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也不一定…… 　　身旁，瑞雯帮他挡下突然飞来的冰球，冰球的方向有几个人笑嘻嘻地看着他，还有人羡慕的看着他的大翅膀，阳光下的笑容仿若一张画卷，美丽的不真实。 　　丹尼尔的心跳动起来，速度渐渐加快。 　　这里不是什么电影的世界，而是有血有肉的绝对真实。 　　未来，将在这里，这一刻开始。 第5章 　　“瑞雯！”充满惊喜的男声传来。 　　丹尼尔看过去，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跟着瑞雯走到了最前面的小型城堡门前。这里过去是查尔斯教授的祖宅，曾经与瑞雯一起生活的地方。 　　两个男人已经等在了门口，惊喜的看着瑞雯走进的身影。 　　恩……轮椅上的是查尔斯，后面跟着的斯文男人就是汉克了吧……人物特征过于明显，丹尼尔用脚后跟都猜得出来。 　　“好久不见”，瑞雯看着他们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斥着同样的惊喜，以及怀念。 　　她带着丹尼尔走过去，把他往教授面前推了推，让身后的小孩完全暴露在教授的视线里。 　　“这是……”查尔斯低下头，小孩的翅膀格外醒目，“……变种人？” 　　“路上捡来的，要不要养随便你吧”，瑞雯没说太多，耸耸肩就打算转身出去。 　　“嗨，瑞雯，好久不见。你……你还好吗……”，查尔斯本来还想说什么，话没出口就被身后的汉克打断了。 　　瑞雯看着这个蓝汪汪的兽人教授，又柔和了一些，开口道：“好久不见”，她又推了推丹尼尔。 　　“这是我度假的时候发现的，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你们可要好好养啊，我会过来检查的”。 　　“过来检查？你愿意……”……回来了吗？查尔斯抢白。 　　“我们理念不同，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也许将来也不会变”，瑞雯没有让查尔斯说完，转头看向汉克：“只是喜欢这个孩子而已，我想，他更适合这里”。 　　“瑞雯，你打算把我留在这里了吗？”丹尼尔几乎被淹没在了三个人身上强烈的气场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 　　“yes”，瑞雯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天使，指向同样拥有湛蓝色眼睛的人：“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他会好好照顾你。” 　　瑞雯说完，也不等丹尼尔的反应，站起身向查尔斯和汉克摆了摆手，就洒脱的向外面走去，“他叫丹尼尔，交给你们了”。 　　三个人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汉克满脸复杂，嘴角不自觉地上翘：“瑞雯还是老样子啊”。 　　查尔斯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他点头：“看来她过得不错，这样我也多多少少放心了……”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看看我，丹尼尔拉着查尔斯的袖子让他低下头，正正对上一双温柔的蓝眼睛。 　　丹尼尔刚刚好奇于三个人的复杂关系无暇他顾，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真实的教授，这样乍一对上，英俊的下巴就已经把他迷的不要不要的，更何况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真真是盛世美颜啊……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吞下了未说完的话，顺便自动自觉的忽略了查尔斯身后的汉克人形麦考伊。 　　噫！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帅干什么！ 　　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鄙视你！ 　　“丹尼尔，你叫丹尼尔是吗？”查尔斯俏皮的眨眨眼，“我叫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这所学校的校长，你可以叫我教授。我旁边的这位是汉克麦考伊，教授兼研究员”，旁边的汉克也腼腆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丹尼尔乖巧地看着他们：“你们好，我叫丹尼尔，没有姓”。 　　“欢迎你来到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查尔斯温润的笑着。 　　………… 　　丹尼尔跟着查尔斯走在走廊上，周围光怪陆离的场面狠狠地给他开了眼界。 　　穿墙而过的，长着蝴蝶翅膀的，明明是人类却有一双兽类的脚的……如果一定要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最形象的可能是——外星。 　　他一个个的观察着，打算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比如镭射眼之类。这样他就可以与脑子里的记忆相互印证，确认目前剧情发展的时间线。 　　很可惜，每个人都似曾相识，但能够与电影对上的一个都没有……也许是教授刚刚建校时期？丹尼尔边走边想。 　　…… 　　直到站到查尔斯的办公室里，丹尼尔才手脚僵硬的令人惊恐的问题。 　　查尔斯泽维尔教授，这位是会读心的啊啊啊！！！ 　　再想想自己刚才的脑内风暴，丹尼尔整个人都不好了……相信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一定毫不吝啬的要一打儿。药物副作用还是教授？ 　　开玩笑，教授比副作用恐怖多了！妖怪的身份不重要，超能力什么的也不重要，但是把穿越泄露出去的话…… 　　上帝，还是让我死一死吧！ 　　“也许，你可以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能力？我猜……也许是翅膀？”查尔斯没有发现丹尼尔的异常，他体贴地略过有关身世背景的话题，他转过身面对丹尼尔，温和地引导。 　　“what？”丹尼尔满脑子都是教授读心的“小把戏”，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句。 　　汉克把他的行为理解为初来乍到的紧张，安慰他说：“丹尼尔，这里是变种人学校，非常，非常安全，你可以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任何人。”他连用了两个非常，语气舒缓，甚至主动变出了兽人头冲他微笑。 　　立意值得表扬，然而效果……额……看电影还没什么感觉，放到了现实里，汉克教授的兽人形态还真是……很有挑战性，他是说，恩，很魁梧。 　　汉克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是查尔斯的提醒？——很快变回了人类形态，表情尴尬：“抱歉，我只是想……额……毕竟我们都是变种人，我是说……”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不，这很酷，事实上”，丹尼尔笑着说，语气里带着惊叹。 　　作为男孩子，汉克的形象在忽略了危险性后确实值得惊叹，更何况被危险吸引是所有男性的通病。最重要的是，丹尼尔突然想起来，教授是不会随便进入别人的脑袋里的。 　　敲黑板，这是重点！ 　　他只要不违背基本人设就好——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开朗向上的小变种人。 　　确定了自己记忆的安全性，丹尼尔的自信就回来了，我大天狗可是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人物，他看向查尔斯：“我的翅膀可以飞翔，但我的主要能力，是控风。” 　　他手里凝聚了一小团风，让它们旋转成龙卷风的样子。 　　“哇哦，这可真是……美丽！”查尔斯看着他手心上方的风旋赞叹。 　　即便在前世被迫隐藏起来，丹尼尔也从来都是为自己的种族而自豪的。查尔斯发自内心的赞美让他格外愉快，他表演式地鞠了个躬，手中的风旋也跟着从1/3处弯下来，像一个鞠躬的人。 　　幼年的他无法控制大量的风，但细微的操控可是他锻炼了20多年的手艺。听着查尔斯和汉克连声的赞叹，丹尼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真好，能够来到这个世界。 　　真好，能够看到这样一群人。 第6章 　　“呼，今天的任务完成啦”，丹尼尔随手给鸡舍叠上最后一块砖，跟身旁的同学打了个招呼，招呼他一起离开。 　　“马上”，健硕的同学回答，推倒丹尼尔辛苦建起的鸡舍后痛快的起身，不出意料地得到一对大大的白眼。 　　丹尼尔早已习惯这个家伙的行为，拉着他快步向食堂走去。 　　恩，午餐时间到了，不知道查尔斯哪里请来的厨师，手艺一级棒，绝对不是丹尼尔这种吃货可以拒绝的。 　　…… 　　时间转回入学的时候。 　　向查尔斯详细解释能力的那天起，丹尼尔正式就读X学院。 　　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查尔斯与汉克仔细研究了丹尼尔的能力。让丹尼尔松了一口气的是，查尔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要么他的变异按照灵魂的记忆将他变异成了大天狗，要么就是妖怪归属于变种人一类。不管是哪种，不会有人知道他妖怪的底细，他安全了。 　　最后，查尔斯针对丹尼尔控风能力不强的问题，给出了专业的意见：“丹尼尔还小，身体承受不了过于强大的风能量，再大大就好了”，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 　　噫！你才小，你全家都小！丹尼尔龇牙，然后在汉克惊恐的目光中，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 　　“我……说出来了？”丹尼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查尔斯小心眼泽维尔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猜？” 　　不……你走，我一点都不想猜…… 　　丹尼尔感受到一股来自恶势力的寒意，压迫他直直僵在那里，他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只求查尔斯能给他个痛快。 　　查尔斯的神情格外正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本正经的开口，“当然，年龄并不是全部因素。变种人的能力极限会随着他们不同程度的透支和锻炼获得增长。我会给你制定一个力量使用的合理范围，你可以对照着练习，尽力而为。” 　　然后…扯出一抹极其温柔的笑容，接着说：“X学院的基础建设还在完善阶段，也许…利用风的力量盖几间鸡舍是个不错的选择？” 　　顶着汉克同情的目光，丹尼尔觉得查尔斯的面目分外可憎。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在查尔斯教授的淫威下，秉持着大义的大天狗也只能含着泪为X学院的鸡小姐们送去温暖。 　　也许还有鸭子。 　　“唉——”丹尼尔大大地叹了口气，继续为鸡舍添砖加瓦，准备按照查尔斯的意思建一座小区出来。 　　#人不如鸡系列# 　　前面提到的同学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他叫尼克安德森，是个黑小子，与丹尼尔同龄。他壮实，高大，阳光，就像任何一个爱笑爱运动的美国男孩儿一样——除了隐身之外。 　　天知道这个能力一开始给丹尼尔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想象一下，你好不容易盖了一间鸡舍，距离最终目标那么近，马上就要逃脱查尔斯的魔掌的时候……你发现了一个恨不得掐死罪魁祸首的事实。 　　鸡舍塌了。 　　卧槽！怎么会塌了？！大天狗咆哮。 　　每次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尼克都忍不住发笑。 　　五六岁的小天狗一脸懵逼的站在断壁残垣前，破碎的砖头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受惊的母鸡咯咯叫着在他旁边飞来窜去，甚至有一只大胆地蹲到了他的头上。脏兮兮的鸡毛满天飞，他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安抚这群学名母鸡，真名祖宗的小动物们…… 　　哦！怎一个乱字了得。 　　丹尼尔看着眼前的乱象，下意识的羽刃暴风卷起，打算压下这片混乱，能多快有多快地结束这悲催的一切！ 　　然后就抓住了一只人形不明物体——柔软的羽毛脱离羽翼后随着暴风的力量飞射而去，在半空中扎出一个人形。 　　幸好丹尼尔还小，羽毛没有像成年大天狗那样坚硬锋利。它们没有化身钢铁穿刺而过，带走一串串雪花，而是很快掉了下去，恰好就把干完坏事儿准备溜之大吉的尼克揪了出来。 　　“嘿，嘿！”尼克慌乱地露出身形，“伙计，放轻松，放轻松，我没有恶意的。” 　　“这只是个玩笑，真的，我发誓！对上帝发誓……” 　　暴风仍然没有停下。 　　他的语速加快，终于带上了哀求的味道：“拜托了，我错了……我可以解释的……” 　　听到这里，丹尼尔才停下了风暴，打算好好听听他的解释。如果不满意，羽刃暴风可没那么容易停下！ 　　“说吧，怎么回事？” 　　“你入学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后来查尔斯让你搭鸡舍，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就偷偷来看看。” 　　“哦？”丹尼尔眯起眼睛，他才不相信会是这么简单。 　　风在无形中凝聚，仿佛时刻准备着又一场风暴的到来…… 　　尼克“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好吧，好吧，我说实话。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聪明人都怎么过的日子……我明明已经装的很努力了，天天想这么多也不累……”他叽叽咕咕的絮叨。 　　风力再度加强，尼克的额角渐渐滑下冷汗，他知道，再不说重点，他帅气的脸庞，完美的身材就要留下一个个红印子了。 　　这可不行！ 　　“是X教授说的！”他大喊，“X教授嘱咐我偷偷推倒你刚刚盖好的鸡舍，看你能不能抓住我，正好锻炼我的能力了！” 　　“谁知道你还有这一招……”他嘀咕。 　　X教授啊……那就没办法了……丹尼尔拒绝再次面对那个微笑的坏心眼儿。 　　于是他蹲下，向尼克伸出手，打算从执行者这里杜绝查尔斯折腾他的可能，“我叫丹尼尔，没有姓。” 　　阳光下，丹尼尔的身影散发着漂亮的光晕，阴影中的脸模模糊糊，却格外蛊惑人心。 　　“我叫尼克，尼克?安德森，叫我尼克”，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搭上丹尼尔的，借力站了起来。 　　这件事之后，尼克就化身为丹尼尔的贴身牛皮糖，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黏在他身上，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叫人想要把他狠狠撕下来扔出去！ 　　虽然丹尼尔威胁了他很多遍，要把他扔进暴风洗衣机里洗洗脑子，却始终没有付诸实践。 　　尼克很吵，尼克很烦，但是尼克很热情。像火焰，牢牢地吸引着他这只飞蛾。 　　X学院里的人很好，他们友善，对他也照顾，但夜深人静时，丹尼尔总能感到一种不可抑制的孤独。 　　尼克的到来弥补了这点，让他逐渐融入X学院，真正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查尔斯教授的初衷也不一定。 　　…… 　　总而言之，从那天之后，丹尼尔几乎与尼克安德森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锻炼能力，一起打架，一起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一起被查尔斯抓去办公室，一起在查尔斯的鬼畜教育下灰头土脸，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他们互相了解，他们形影不离。 　　……直到战争到来。 第7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战争的余波却从未平息。 　　变种人逐渐为人所知，人们恐惧着他们的能力，又将战争的责任强加到他们身上。亲人，政府，全社会的压力都逼迫他们走出校园，走向战场。 　　为了一群恨不得他们去死的群体拼上性命。 　　一个走了……两个走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在查尔斯悲戚的目光下。 　　曾经充满欢乐的草场仍然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灿金色的阳光撒下来，映入眼球的却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尼克安德森是最后一个走的，出生于军人世家的他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可是政府已经等不及了…… 　　这一次，只有丹尼尔站在门口为他送行，他拖着自己简单的可怜的行李，抓着羽毛的手攥得死紧——那是丹尼尔的翎羽。 　　“再见” 　　“再见” 　　他们微笑着道别，就像送别一个外出游玩的朋友——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 　　尼克拖着行李渐渐走远，影子被阳光拉的老长，好像日光也不愿意他就这么离开。 　　丹尼尔看着他，直到他挺拔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最后彻底消失。 　　——只剩下三个人了。 　　“呵……”丹尼尔的袖子胡乱抹过眼睛，嘴角大大的勾起，弧度难看的可怕。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这个噩梦能够尽快过去。 　　但是可悲的是，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是无可更改的现实。 　　丹尼尔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只有6岁的年纪，从未经过像尼克一样的军事化教育，无论这样的变种人能力有多么强大，政府都不会上赶着让他帮倒忙。又是个孤儿，不存在以爱为名的亲人榨干他的一切——只为保障他们自己的利益。 　　但是，丹尼尔也是不幸的。 　　他不得不留在X学院，眼睁睁的看着仿佛昨天还在与自己说说笑笑的人变成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看着X学院逐渐破败不堪，看着查尔斯教授一天又一天的沉默下去…… 　　丹尼尔，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就可以夺走查尔斯的酒瓶，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的轰过去一拳。然后拿出一沓又一沓的停战方案，告诉他一切就要结束了！ 　　然而他不是，内心与生俱来的大义让他无比痛苦，可是他只有一个人，远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或许，也缺乏这样做的勇气。 　　随着变种人一个又一个的死亡，教授的脑海日益嘈杂。哀求，尖叫，刺耳的声音几乎淹没了他，只能靠酒精麻醉，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丹尼尔的眼中，教授的形象仿佛与曾经看过的电影重合在了一起，放纵，颓废。失去的双腿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曾经的睿智温和在眨眼间就变成了难以忍受的自暴自弃。 　　好想抽他……大天狗不止一次搓手，然后被汉克无情的镇压。 　　“我知道，他这样很不好。我是说，非常不好……可是……”后面的声音开始模糊不清，向来聪明的野兽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丹尼尔理解，汉克作为教授的好友，见到这样的教授只会更伤心，也更不忍心。 　　汉克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减轻他的痛苦。就丹尼尔知道的，电影里抑制教授异能的药已经被提上日程了。 　　“……” 　　丹尼尔低头，努力不让自己看向那个醉醺醺的酒鬼，嘴巴开了又张，幼崽的优势被充分利用起来，背后原本蓬松的羽毛聋拉的让人心疼。 　　“我们都知道的，不是吗？”汉克蹲下来，拍拍丹尼尔的肩膀，手感良好的缕了缕顺滑的翅膀，然后起身扶查尔斯上楼。 　　研究抑制异能的药物的时候难免会进行抽取血样这类的实验，他不忍心揍查尔斯一顿，研究中使点儿绊子可是绝对舍得的。 　　让那么可爱的丹尼尔伤心，查尔斯是该清醒清醒了！ 　　于是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查尔斯发现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汉克扎针，怎么疼怎么来，偏偏对方还打着研究异能抑制剂的旗号。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徒劳地反抗。 　　斗智斗勇间转移了一部分他对战争的注意力，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 　　另一边，不知道汉克做法的丹尼尔仍在为查尔斯担忧。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脱口把剧情讲给查尔斯听。 　　可是有什么用呢？告诉他瑞雯即将成为“哨兵计划”的导火索？还是告诉他“哨兵计划”将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后果？ 　　且不说自己是否做好“穿越”曝光的准备，就算自己豁出一切，教授能相信吗？ 　　无数的痛苦哀嚎下，他已经无法顺利的进入他人心灵了，他又拿什么说服他呢？ 　　丹尼尔叹气…发自内心的祈祷金刚狼的到来。他无比坚信着，这一定是逆转未来的剧情！一定是，必须是！ 　　不然…… 　　他也没办法，幼年大天狗表示，查尔斯丧心病狂的锻炼计划给了他惨痛的回忆——风袭和羽刃暴风已经无法阻止他一靠近查尔斯就发糗的臭毛病了。 　　当然，他也不会让查尔斯颓废得那么容易。 　　作为一名以优异成绩考入知名大学的成就党，丹尼尔充分发挥了21世纪好学生的优势，致力于通过各种方式混乱查尔斯的思维。 　　他愉快的从孟德尔刚刚发表的遗传规律开始，辅以变种人波澜壮阔的发展史，从RNA转录说到基因工程，有理有据的阐明了“变种人为人类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一论点的合理性，把查尔斯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偷偷溜出汉克实验室的查尔斯低头，看着截住他的大天狗一脸茫然。 　　讲道理，就算他一直是一个走在时代科技前沿的男人，骤然接触丹尼尔这样发展了半个世纪的生物遗传理论，也只能一脸懵逼。 　　当然，查尔斯是赞同“变种人是人类发展趋势”这一论点的，可是，论证过程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虽然，丹尼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没关系，谁让查尔斯信了呢。 　　哦吼吼，不要小看我大理科男！就算毕业好多年，吾辈也不是尔等凡人能揣测的！ 　　大天狗内心的小人儿阴测测的笑。 　　………… 　　两年的时间在鸡飞狗跳里过去的尤为迅速，这期间里，丹尼尔在祈祷金刚狼的出现之余，几乎将自己高中时期的所有备考知识点梳理了一遍，为后来在智商上碾压众人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当然这是后话了。 　　#即使毕业好多年，宝宝也是能昂首挺胸参加高考的男人# 　　至于查尔斯，他面对汉克和丹尼尔的联手夹击，竟硬生生的在斗智斗勇中渐渐坚强了起来。 　　哦，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丹尼尔一点都不同情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敲开了X学院的门。 　　历时两年七个月零四天，风尘仆仆的金刚狼终于到来！ 第8章 　　“你应该开阔你的视野，查尔斯。” 　　两年后，某一天的早晨，丹尼尔把查尔斯从床上拽起来，打算开始自己的日常忽悠任务。 　　快起来，丹尼尔睁着大大的眼睛向查尔斯示意，然后看着对方痛苦的掀开被子坐直。 　　“……在固定一个参考系的情况下，速度越快，其自身的时间也就越慢，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所以如果有速度非常快的变种人，那么他的实际年龄会比我们认为的要年轻一些……” 　　是的，丹尼尔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搬了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 　　查尔斯拥有遗传学、生物学的博士学位，虽然一开始被丹尼尔的理论轰炸得怀疑人生，但也以最快的速度吸收了这些超前的理论。 　　终于，轮到丹尼尔怀疑人生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通通吞回去，以躲避查尔斯?好奇宝宝?泽维尔的各种问题！ 　　丹尼尔想放弃，但又超级不甘心。之前忽悠查尔斯的成就感太大了，像一块加满奶油蜂蜜的小蛋糕一样诱惑着他，舍不得，放不掉。 　　于是机智的他开始回忆自己记得的物理学观点，事实证明效果非常棒。 　　丹尼尔的物理学理论紧扣变种人的能力范围，把他记得的能力从头到脚的分析了一个遍。 　　这可是他精心研究过的，务必要让查尔斯听不懂，但又不得不听——感谢查尔斯本人的示范，以及汉克的友情协助。 　　今天，丹尼尔就讲到了快银，那个飞一样的男子，他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个人，倒数第一是万磁王。 　　丹尼尔当然知道万磁王对查尔斯的重要性，所以他毅然决然的把洛伦兹磁力放到了最后，虽然查尔斯问过了好多次。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怕查尔斯听到万磁王就亢奋，开始发奋研究物理学呢！ 　　#今天的丹尼尔也很机智系列# 　　…………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许久不曾有人踏足的地方传来了久违了的敲门声。 　　咚咚—— 　　金刚狼？丹尼尔耳朵动了动，停下长篇大论的学术报告，展开翅膀就飞了下去。 　　“果然拘着这孩子太久了吗……”查尔斯哭笑不得地揉揉耳朵，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准备换衣服。 　　上天可鉴，丹尼尔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睡衣都不让换就要听他那些什么鬼的演讲！能够忍受他这么久，查尔斯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时，丹尼尔也从楼上飞到了门口。 　　他收起翅膀，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现在外面不太平，万事都要小心，谁知道门口是不是金刚狼呢？ 　　门外的人踩着一双马靴，身上的皮夹克破破烂烂，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很酷的样子。丹尼尔目光上移，来人头发的高度似乎被定死了，只能向两边生长，看上去像一对儿猫耳朵。 　　很好，一定是金刚狼没跑了。 　　“你好”，丹尼尔打开门，邀请他进去，语气格外平静。 　　罗根看到开门的是个孩子，明显楞了一下，没听老年教授说起过这个孩子啊。 　　金刚狼先生低头看着软嫩嫩的小孩，想到他英年早逝的可能性，突然有些手脚无措，原本打算迈进屋的脚瞬间停下。 　　嘴张开，脱口回答道：“额……你好，我叫金刚……不，我叫罗根。” 　　丹尼尔看着差点就要左脚踩右脚的罗根，好像在看一只跳到树上下不来的大猫。他好笑地欣赏了一会儿，看得对方头皮发麻，才把人拽进屋里。 　　“我叫丹尼尔，是变种人”，他拍拍翅膀，向罗根示意，然后向听见声音赶过来的汉克点点头，介绍说：“那个是汉克，跟我一样”。 　　“嘿，额……我是汉克”，汉克下意识的介绍。 　　“嘿，很高兴见到你。我找教授，查尔斯教授在吗？”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罗根悄悄松了口气。 　　在强迫自己不去看软萌的小孩后，向来大大咧咧的罗根随便的简直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迈开腿就往楼上走。 　　卧槽不对啊，这个人就这么上去了？！ 　　汉克看了一眼笑眯眯站在门口的丹尼尔，满脑子的问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匆匆上去拉住罗根的肩膀，想要拦住这个不速之客。 　　“学校已经关闭了，请离开这里。” 　　罗根回过头，目光在丹尼尔身上扫过，触之即走，转过来用一副戏谑的表情道：“哦？旁边这位小朋友可不是那么说的。” 　　“查尔斯教授？”罗根拨开汉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反手一推，把汉克甩了出去，直直甩到丹尼尔脚边。 　　“嘿，看着点儿”，丹尼尔叫道，伸手扶稳汉克。 　　“吼——”，汉克压低身体，看着罗根威胁性地低吼出声，蓝色的毛发一片片的出现，开始向野兽转变。 　　“放轻松，没事的”，丹尼尔连忙按住汉克，安抚道：“相信我，我有预感，这个家伙不是坏人，相信我”。 　　“吼……”汉克的声音减弱了些，兽化没有停止，两只橙黄色的眼睛牢牢盯着罗根，不过身子已经放松了下来。 　　两年多的相处，足够让汉克了解丹尼尔了，那些乱七八糟，却偏偏很有道理的理论不仅只是懵逼了查尔斯，还给他的研发带来了大量灵感。丹尼尔这孩子喜欢恶作剧，喜欢看查尔斯倒霉，但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出错。 　　他相信丹尼尔，所以放松了身体，但是查尔斯失去能力的状况让他不得不慎重以待，因此依然保持兽化的状态。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了，我找查尔斯教授”，罗根转过来，眼睛不自在的撇过丹尼尔，想了想，补充道：“我叫罗根，是教授的学生。” 　　…………寂静。 　　“我的学生？我怎么不记得……”查尔斯终于穿好了他的衣服，沿着楼梯走下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你能走路？！”罗根歪头，“我以为埃里克……”打中了你的脊柱。 　　“洞察力不错”，查尔斯吊儿郎当地走近他，转身坐到台阶上，大大灌了一口酒，“但是，我恐怕你得离开了”。 　　这么大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他哪里找到的酒瓶，丹尼尔看着他腹诽，恨不得一个风袭糊过去。 　　“可惜我不这么想”，罗根眼神复杂的盯着查尔斯，语气充满无奈。他耸耸肩，难得的磕绊起来，“这有点复杂……我是说，我……恩，我来自未来，50年后的未来”。 　　“What？” 　　“我来自未来。”罗根一字一句的重复。 　　“未来？你说你来自未来？哈，这可真是……”查尔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举着酒瓶笑个不停。 　　“是——” 　　“滚！”查尔斯突然沉下脸，截住罗根未完的话，说道：“这不好笑！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告诉他们找错人了，现在，滚出去！” 　　………… 　　罗根想，他明白老年教授说派他来时那一脸同情的意思了。什么与过去有些不同，这分明是两个人！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汉克脱开丹尼尔的手完全兽化，爪子马上就要拍向他的一刻，终于开口：“派我来的那个人是你，查尔斯，50年后的你！” 　　………… 　　“What？！！！” 第9章 　　“这里，前面的路口左转，左转。” 　　“你疯了吗？这里是死路！” 　　“查尔斯！地图！你的地图倒过来了，快倒过去！！” 　　“倒过来？哦，哦，是的，等下……对，就是这里，停车！” 　　“快停车！” 　　呲——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疯狂的轿车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停下了它罪恶的步伐。 　　“额……至少找路的技能还是不错的，不是么”，查尔斯收好手里的地图，尴尬地笑了笑。 　　“一点儿也不，查尔斯！如果我下次再相信你，我就……呕……”丹尼尔趴在汉克身上，四肢牢牢地抓着僵硬的汉克，终于受不了比过山车还要恐怖的颠簸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嘿，小心点儿，小子，这车可是租的，吐在车上可就不好收拾了”，金刚狼优哉游哉的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抱臂看着可怜的丹尼尔——这个孩子颤抖的连之前收回去的翅膀都要重新冒出来了。 　　丹尼尔给了罗根一对大大的白眼儿，附赠一个中指，对于这位疯子般的司机，他表示自己拒绝跟他说话。 　　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向他扔一个羽刃暴风！ 　　晕死这个混蛋司机！ 　　“丹尼尔……”罪魁祸首之一的查尔斯摸摸鼻子，蹭到丹尼尔身边，小心翼翼地拍他的后背，顺便把被缠得紧紧的汉克解救出来：“呼吸，呼吸……没事了，咱们到了……” 　　那一天，罗根详细向查尔斯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切起源于瑞文，她一直在追查一个非法机构，项目主导人玻利瓦尔?特拉斯克针对变种人进行了大量残酷的实验，瑞雯杀了他，项目仍未停止，自己也不慎被抓。 　　魔形女的基因太过特殊，能够根据环境的变化自动调整。玻利瓦尔本就研发出了能够检测变种人的机器哨兵，魔形女的基因更是如虎添翼，能够对任何能力的变种人采取针对性的击杀措施。 　　并这是50年后的变种人苦难的开始，也是罗根回来的根源。 　　距离一切开始的那天不远了，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于是，不到一天，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普通的人家门口。 　　丹尼尔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活了过来，他努力吸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没事了，咱们去敲门吧。” 　　汉克绕过查尔斯，看丹尼尔的脸色确实恢复了红润，才跟着罗根走近房子，敲门。 　　咚咚—— 　　“天……他又干了什么？我很抱歉他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有什么损失请告诉我，我给你们开支票……”开门的女士看着他们，肩膀垮了下来，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串。 　　很显然，被人找上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女士，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需要跟他谈谈”，查尔斯牵着丹尼尔，在后面说。 　　查尔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地跟着过来。 　　事实上，他并不相信罗根说的什么“50年后的他”，可是罗根有一句话说对了：“瑞雯有危险，我所认识的查尔斯教授不会让无辜的人受伤，更何况是他爱的人”。 　　忽略这个不速之客所有的话很容易，可是关系到瑞雯，这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儿，查尔斯没办法拒绝。 　　所以在罗根说要救出万磁王埃里克的时候，他应了。 　　所以在罗根说有个人可以帮他们的时候，他来到了这里。 　　“就是这里了，你们沿着楼梯下去就行。” 　　“谢谢”，众人依次向带路的女士点点头，走下楼梯。 　　………… 　　“你们来干什么？我今天可什么都没干？”沙发上的男孩儿翘着二郎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 　　“皮特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金刚狼看着如此年轻的人，难得没有用嘲讽的语调。 　　“哇哦，我的帮助”，银发的男孩儿站起来，众人只感到一阵风吹过，就见他站在查尔斯旁边，手里拿着他的钱包。 　　“我在你们进来的时候查了你们的信息，你们租车来到了这里，外地人，时间很充裕，就顺便在门口看了一场免费的闹剧，我知道你叫查尔斯”，他打开钱包，随意翻翻，“X学院，这张名片一点儿都不新，倒闭了吗？” 　　“空间传送？”汉克看着瞬间就回到沙发上的银发小子，一脸惊讶之色。 　　“不，是速度”，罗根替他回答，然后看看整理钱包的查尔斯，补充了句：“我认识他的时候，皮特罗还没这么……年轻”，他终于找到一个形容词。 　　“说吧，你们找我到底要做什么事？”他充分发挥了速度的优势，如同真的空间传送一样，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里，恍得众人眼晕。 　　“我们需要你帮忙救一个人”，金刚狼上前一步。 　　“救人？我可没那个时间……”快银皮特罗仍然在无冷却“闪现”，但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开始出现了移动的虚影。 　　“如果是从五角大楼劫狱呢？”罗根看着他，此时他的移动已经清晰可见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一直安静装壁花的丹尼尔终于开口：“就凭你现在慢下来了。” 　　！！ 　　全场震惊！！ 　　查尔斯几人一直以为皮特罗的速度是他开始感兴趣的表现，现在看来，跟丹尼尔有关系？ 　　……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他承认，能从五角大楼劫狱确实是一件非常爽的事，可是这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速度！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变慢了！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绝望地发现……那个小孩说的似乎是对的…… 　　这令人绝望的事实！ 　　皮特罗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一进来就东看西瞧的人，小孩穿着T恤，搭配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进门时他只是随意的瞟过一眼，现在自己看去，小孩随意率性的动作竟莫名地透出几分贵气。 　　他当然不知道，大天狗的前身可是天皇，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直存在于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被克制的皮特罗停了下来。 　　“丹尼尔……”，查尔斯看着手边的小孩，轻声询问。 　　丹尼尔此时很激动。 　　他一直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能控制风，随着查尔斯对他的训练，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就在刚刚，快银皮特罗各种“闪现”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能够阻止。 　　现在能出现这么给力的效果，他也很惊讶，不过这个逼还是要装的，所以他后背靠向书架，一只腿微微弯曲，摆出一个帅气的pose，然后拂过自己额前的刘海，似笑非笑：“风是有阻力的”。 　　给帅气的自己点赞！ 　　………… 　　在场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金刚狼还好，本身就不了解丹尼尔，看到他的什么能力都不惊奇。 　　查尔斯和汉克可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惊吓。 　　尤其是查尔斯，虽然颓废着，但也没拉下丹尼尔的训练计划。他当然知道丹尼尔能控风，但是天知道他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想想吧，如果丹尼尔把一个人周围的空气抽干怎么办？如果丹尼尔在人的肺里面制造一个小型旋涡怎么办？ 　　查尔斯看着骚包的丹尼尔，原来只觉得是个聪明的小孩，没想到是个大杀器啊…… 　　“合作愉快”，丹尼尔散去自己对风的控制，向皮特罗伸出手。 　　“合作愉快”。 第10章 　　五角大楼。 　　汉克带着遮阳帽混在旅行团中，配色鲜艳的格子衬衫硬生生的把一个三十好几的人衬出几分学生气。 　　其他四个人跟在汉克身后，只等汉克屏蔽掉监控就行动。 　　是的，四个人。 　　查尔斯他们本来不打算让丹尼尔参与这件事的，奈何，丹尼尔在皮特罗家里露的那一手极具威慑力，只能把年龄当做拒绝的借口。 　　然后被丹尼尔理论帝无情的镇压了。 　　丹尼尔今年也才9岁，但谁都知道他的心理年龄要高得多。 　　想象一下，一个外表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小孩乖巧的站在那，谁会相信他拥有那么可怕的能力呢？这给营救活动带来的便利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 　　于是查尔斯只好闭上嘴，捏着鼻子同意了丹尼尔的加入。 　　………… 　　四个人偷偷溜进厨房，掐准时间跟上一个拿着餐盘的大兵——这个人他们提前调查过，专门负责给万磁王送餐。 　　皮特罗一马当先冲过去，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闪身进入。 　　仗着速度的优势，皮特罗不紧不慢的带上耳机，调出一首熟悉的曲子，极具效率的把人敲晕绑好，然后换上这个可怜的警官的衣服。 　　当然，这是对他而言。 　　若是电梯里的摄像头还在正常运作，放慢速度恐怕也只能拍到一串模糊的影子。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其他人看到的，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警官罢了。 　　皮特罗端着餐盘，努力克制住自己加速的欲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特殊的牢狱。 　　整个建筑没有用到哪怕一丁点儿金属，通体由银白色的塑料打造，走廊两侧是手持塑料□□的士兵，整个场景显得格外高端，又莫名的令人好笑。 　　如果不是万磁王，恐怕这个牢狱唯一的作用就是关关小孩子了。 　　皮特罗经过士兵，一通过最后一道门，就看到了关在特殊玻璃里的人。 　　他顿了顿，闯入五角大楼的刺激感让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他微微平复下心情，将带有纸条的餐盘通过食物通道滑过去。 　　……… 　　万磁王正躺在床上。 　　床不怎么舒服，再高级的监狱也不会对囚犯抱有多么大的同情心。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无聊，无聊，还是无聊，千篇一律的静坐，睡觉，连午餐的到来都一如既往。 　　这操蛋的世界！ 　　他翻了个身，手臂随意的向餐盘勾去，脑子里想着今天的菜色——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了——直到触摸到一张纸条。 　　“小心玻璃！” 　　上面这么写着。 　　万磁王猛的抬头，一个眼生的警官正将两只手放在玻璃上，暗示性的眨眼睛。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万磁王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尽量远离玻璃的位置，眼睛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皮特罗裂开嘴巴，兴奋的笑了笑，紧贴着玻璃的手快速震动，这个频率是汉克和丹尼尔一起研究出来的，保证能够一次性结束玻璃的生命，干脆利落。 　　——玻璃应声而碎。 　　皮特罗舔舔嘴唇，敲下粘在窗框上的顽固分子，抓住万磁王的手把他拉上来。 　　“我说，你可真够重的”，皮特罗甩甩自己用力过度的手，抱怨道。 　　万磁王没有回答，他恍惚的环视一圈，似乎没法适应自己离开了那个牢笼的事实。但是万磁王毕竟是一个成功的反派，拥有一个反派的所有素质。 　　他迅速镇定下来，冷静的问：“你想要什么？” 　　“老兄，这可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凑个热闹”，皮特罗冲他做了个鬼脸，伸出手去按塑料门的开关。 　　“我们会被打成筛子”，万磁王额角露出青筋，啪的一下打掉皮特罗的手，他还不想这么快死在这里。 　　“我知道”，皮特罗撇撇嘴，他当然知道他们的血肉之躯在枪林弹雨中会是什么下场，不过问题是—— 　　有枪林弹雨吗？ 　　出发之前，他们五个人针对这次行动订立了一个极为大胆，但可行性极高的计划。 　　汉克技术支持，兼后方策应，皮特罗负责伪装送餐警官完成劫狱最重要的一环，丹尼尔则利用他对风的掌控协助撤离。 　　至于查尔斯——失去能力的他自告奋勇的提议，他可以负责让万磁王乖乖听话。 　　虽然其在场的人没一个觉得他能做到，除了刚刚认清谁是谁的皮特罗。 　　大家更愿意相信，见到万磁王的第一眼，查尔斯会一个拳头轰上去，这才科学合理。 　　塑料门缓缓开启，万磁王肌肉紧绷，手悄悄背到了身后，打算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就把那个傻小子推出来当枪子儿。 　　大门打开，万磁王背部微微弯曲，蓄势待发—— 　　然后看见一个小少年在门的另一边无语的看着他。 　　“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丹尼尔斜斜靠墙，毫不留情的怒怼大BOSS。 　　笑话，有查尔斯在后方坐镇，天狗宝宝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怕！ 　　“这是你做的？”万磁王欣赏地看着躺了一地的士兵问，对于变种人，他一向好脾气，目前他的关注点都在丹尼尔的能力上面。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识时务。 　　毕竟在这个没有金属的地方，他的自由全靠着这两个小子。 　　“嗯呢”，丹尼尔并不打算详细的向他解释，哼了哼算做回答，然后向皮特罗挥挥手示意，转身向电梯走去，查尔斯他们在还楼上等着。 　　皮特罗可没搞清楚他们的复杂关系，事实上，他恨不得向任何一个他见到的人炫耀自己的光辉成就。 　　For God’s sake ，他们刚刚从五角大楼劫出一个囚犯！还是一个疑似干掉肯尼迪的囚犯！ 　　“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哦”，皮特罗抓着万磁王的手，兴奋的喋喋不休：“丹尼尔的能力是控风，我进去救你的时候，丹尼尔慢慢抽掉走廊里的空气，等咱们出来，大兵们就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完美！”讲到兴奋的地方，他甚至放开速度，绕着其他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死了？”万磁王没理会皮特罗的激动，而是细细分析了他说的话，转头问向丹尼尔。 　　“怎么可能”，大天狗睨了他一眼，“我只是把空气保持在较低浓度而已，不然你现在怎么没事……” 　　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他可是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孩子。更何况，若是他干出些什么来，查尔斯一定会撕了他的！ 　　噫，查尔斯手撕大天狗，想想都打冷战。 　　丹尼尔拒绝继续脑补下去，他快步走向电梯，粗暴的按下开门键，没好气的冲着两个不在状态的人说：“快走快走，不然把你们都丢在这里”。 　　天啦噜，我们可是在劫狱啊，你们这么悠闲真的好吗！ 第11章 　　告别了劫狱成就get的皮特罗，众人坐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即将改变一切的美越停战会议在那里召开。 　　飞机上，金刚狼正试图向万磁王说明他们此行的重点。 　　“……总之，瑞文会闹出大乱子，威胁到了所有变种人的生死存亡，所以我被未来的你们派过来阻止，从源头掐断一切。”金刚狼身子前倾，努力解释道。 　　“你认真的？” 　　万磁王揉着被打肿的额角，看着金刚狼好像看着什么稀有物种一样。 　　他承认，查尔斯愿意把他救出来这件事挺让他惊讶的，出电梯时看到查尔斯的那一刻，头上挨的一拳差点儿把他打蒙了。 　　但是，但是！ 　　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转过头看向一上飞机就恨不得整个人都瘫在座椅上的查尔斯，眼睛里有种复杂的同情。 　　瑞文的离开和脊柱上的伤终于把他的老朋友逼疯了，他想。 　　他也这么问了：“查尔斯，你相信他说的？” 　　查尔斯维持着他葛优瘫的姿势，眉头紧的能夹死蚊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那么激动，大叔”，丹尼尔端来一盘子饮料，示意大家自己选，顺便缓解迷之气氛。 　　他们可是在飞机上，万一查尔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这位发起疯来怎么办，他一人一对翅膀，可带不动这么多人。 　　万磁王端起杯子泯了一口，顺势冷静下来，他看向丹尼尔，这个本能杀人于无形，却被查尔斯的理论限制住手脚的小少年：“你相信，为什么？因为查尔斯？” 　　万磁王知道，查尔斯相信是因为瑞文面临危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查尔斯绝对不会让瑞文出事，他只能也必须相信，甚至不得不违心的放自己出来，只为救人的时候多一分依仗。 　　可是这个小少年又是因为什么呢？ 　　金刚狼说出了很多只有万磁王自己才知道的东西，看似荒谬的故事，真实性高达90%，但是他生性多疑，小小的试探必不可少，当然也有那么一丢丢的私心。 　　万磁王看这个致力于怼他的小鬼不爽很久了，有机会整治一下，自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丹尼尔回答是，他就是依赖查尔斯的长不大的小宝宝，回答不是，他就枉顾查尔斯这么久对他的照顾。不论丹尼尔如何回答，老奸巨猾的万磁王都能试探出结果，至于这个问题是否会给对方幼小的同年染上点阴影，万磁王表示本人不在服务区。 　　#今天的万磁王也是个大坏蛋系列# 　　他也可以选择教训这个小鬼一顿，奈何有查尔斯在旁边盯着，一有动作就能感到两束刺目的光盯过来，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好。 　　反正磁力在真空中也可以存在，什么时候收拾不了那个小鬼，这次先收个小利息就行了，万磁王无所谓的想。 　　这种自信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后，丹尼尔的羽刃暴风无情的PIA在他的脸上。 　　真风中凌乱…… 　　要知道，大天狗的羽翼说是钢羽，实际上却是说的像钢铁一样的羽翅，并不能被万磁王控制。当漫天的羽毛刷拉拉地向万磁王冲刺过去时，对方惊愕间的惨痛可想而知。 　　现在的万磁王如此惬意，只能说，无知是福…… 　　…… 　　这是后话，让我们回到飞机上。 　　丹尼尔当然看懂了万磁王的报复心理，这个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确实不好回答，对于他嘛……丹尼尔低头，情绪酝酿中。 　　“是瑞雯救了我，在我五六岁的时候，一个即将被卖个好价钱的、无辜的变种人小孩。” 　　丹尼尔抬头，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是她给我做了第一顿早餐，带我来到X学院，让我认识了那么多跟我一样的人。” 　　查尔斯坐直身体，怒视挑起话头的万磁王；金刚狼微微撇头，似乎不忍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此悲伤的一面。 　　“不管是真是假，我要救她！” 　　丹尼尔的情绪终于酝酿到了最高点，他大喊出来，像是发泄着什么，眼泪小颗小颗的划过脸颊，没有大哭，却最让人心疼。 　　恩，好一个善良单纯、忠勇果敢的大天狗。 　　万磁王尴尬的环视四周，无奈的发现周围的人都对自己怒目而视，面对丹尼尔爆发式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后悔刚刚问出了这么不恰当的问题。 　　万磁王低头喝水，不再出声，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丹尼尔袖口的洋葱，以及其他人促狭的憋笑。 　　成功报复回来的丹尼尔趾高气昂，扑闪着自己雪白的大翅膀去驾驶舱找汉克，打算给他分享一下万磁王难得的洋相。 　　有了这么一出儿，万磁王肯定不会主动挑事儿了。既然不会打起来，之后的谈话交给他们三个就好，机智的大天狗笑眯眯的坐在副驾驶平复情绪。 　　刚刚虽然是忽悠万磁王的，但阅历无数的万磁王可不好骗，丹尼尔当然得动用自己的真实情感，表现夸张了一些而已。 　　给机智的自己点赞√ 　　………… 　　“我需要一个保证，埃里克，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查尔斯当然知道丹尼尔的用意，从善如流的抓住这个机会，心虚的埃里克可不多见，走过路过可就错过了。 　　“我没有防御头盔，不然怎么会让你一拳打肿额头。” 　　防御头盔是万磁王从塞巴斯蒂安手里夺过来的，能够屏蔽查尔斯的异能，保证持有者不被控制。没有了头盔，就意味着查尔斯可以用能力控制他。 　　“我的异能不能用了！给我承诺，否则你绝对无法走下这架飞机。”查尔斯语速加快。 　　“你的异能……”万磁王终于皱起眉头，查尔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谎，他的异能无法使用？怎么回事？ 　　再联想到见到查尔斯以来就一直奇怪的问题，他明明打中了查尔斯的脊柱，让自己的老朋友终身与轮椅为伴是他后悔多年的事情，他清楚这件事有多么不可挽回。但是！来救他的时候，查尔斯分明是站着的！！ 　　“难道……”万磁王豁然抬头，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思考起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担忧的情绪第一次占据了他脱困以来就一直阴谋不断的大脑。 　　“治疗脊椎的药物影响了DNA。” 　　“你居然为了走路放弃了自己的能力！”万磁王豁然起身，说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失望。 　　“我是为了睡个好觉。” 　　查尔斯的语气依然平淡，像是看尽了千帆，带着数不清的倦意，却始终在原地绕圈，永远不得平静，苦到了极致的麻木。 　　“你能感受到吗？那些尖叫！无时无刻不在脑子里哀嚎……”查尔斯的眼神迷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阻止瑞雯，这些就只是开始。” 　　“为了瑞雯，也为了变种人的未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埃里克。” 第12章 　　“我需要你的帮助，埃里克。” 　　“好。” 　　………… 　　巴黎。 　　一切开始的前一天晚上。 　　酒吧里，越南士兵正与美国大兵开怀畅饮，明天两国就要签订停战协议，难得的和平吞没了所有人的警惕。 　　此时时间，晚上11点，距停战会议还有10个小时。 　　变换了样貌的瑞雯慵懒的坐在吧台旁，毛绒绒的披肩衬出诱人的身材，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捏着酒杯，迷离地看着舞池里疯狂的人群。 　　“这杯不适合你，美人儿”，一个越南将军很快靠了过来，状似帅气地向调酒师打个响指，“给这位美女一杯Sidecar”。 　　他慢条斯理地把酒推给瑞雯，说道：“1盎司白兰地，3/4盎司白橙皮酒，1/2柠檬汁，正适合您这样高贵的女士。” 　　他微笑，暗色调的酒吧里面，洁白的一排牙齿格外明显。 　　唔……有点辣眼睛。 　　瑞雯倒是毫无所觉，她的眼神勾勾转转的在对方身上绕了一会，拿起酒杯，暧昧地晃了晃，不经意地试探道：“明天有会议吧，这样可以吗？” 　　可怜的越南将军完全没有了战场上的警觉性，丝毫没有意识到瑞雯对会议别有用心的关注，他的手大胆的揽上瑞雯的腰，滑腻的触感几乎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会议……哪有美人儿你重要……” 　　“那么，我们走吧……” 　　………… 　　目前时间：上午8点整，距停战会议还有1小时。 　　X学院的飞机已经抵达，一群人正飞快赶往目的地。 　　而在会议现场，与会人员一个个出场，新闻媒体忙碌的直播着。现在的，未来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皇家大酒店，一切灾难的开端。 　　“你们赢得了这场战争，但仍有一场战争等着你们，在变种人面前，一切武器、装备都没有了用处……”，特拉斯克摆弄着自己的演示图侃侃而谈，“为此我发明了一种武器，能够检测变种人的基因，准确识别敌人，我叫它们……” 　　“哨兵。” 　　已经伪装成越南将军的瑞雯不动声色的坐在会议桌前，面上好像是被特拉斯克打动，心底却沉了又沉。 　　这种武器的出现，将是对变种人的一次巨大的打击！ 　　“……没有变种人基因，哨兵不会有任何动作，不会伤害任何人”，特拉斯克拿出一个简易的检测器，打开开关，向大人物们解释它的安全性，“请看，即使开启，它的指示灯也不会亮……” 　　然后，灯亮了。 　　大写的尴尬！ 　　特拉斯克停顿了2秒，语气徒然低沉诡秘：“除非，这里混进了变种人。” 　　瑞雯的心紧了紧，眼见着检测器缓缓接近自己，暗暗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应对暴露的后果。 　　“您确定不是仪器故障吗？”她试图拖延时间。 　　马上就要检查到自己了…… 　　特拉斯克笑得自信，“当然不会。” 　　到了！ 　　检测仪红光大盛，滴滴的警报声不大，却好似响在众人心里。 　　“原来是您啊，越南的……上将。” 　　空气紧张起来，门口的士兵们缓缓将手挪向腰间。 　　逃！ 　　瑞雯恢复成蓝色的肤色，一双长腿向两侧用力，狠狠踹开妄图靠近自己的卫兵们。她的力气不大，却极富技巧，手臂一拽一扭，就将身后的卫兵压倒在桌子上，顺势拔出他腰间的手枪。 　　周围的人群已经乱做了一团，人们纷纷尖叫着向门口涌去，阻挡了士兵们的同时，也给瑞雯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 　　不一会儿功夫，会议室里只留下了拿枪的瑞雯、远处的卫兵们、以及缩在装饰花篮后面的特拉斯克。 　　咔嚓—— 　　趁着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扑上来的时候，瑞雯拉下保险栓，食指扣住扳机，瞄准那个残害了诸多变种人同胞的凶手。 　　这将是她第一次杀人。 　　也将是最痛快的一次！ 　　瑞雯眯起眼睛，橙黄的瞳孔里满是决绝的盯着那个人，按下扳机。 　　砰！ 　　子弹飞射而出，喷薄的火药里带着硝烟独有的味道，眼见着特拉斯克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候…… 　　子弹诡异的转了个弯，擦着他的头皮钉进墙里，在特拉斯克头上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埃里克！” 　　瑞雯猛的回头看向门口，这么多年，她只见到过一个能让子弹拐弯的人，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监狱服刑吗？ 　　趁着她分神之际，伺机已久的士兵向她抛出一张电网，技术来源于哨兵计划，只要被网碰到，就别想再动弹。 　　电网在空中张开，眨眼间锁定了距离最近的变种人，快速冲瑞雯兜头罩下，速度实在太快，连瑞雯都忍不住闭上了眼。 　　1秒，2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瑞雯睁开眼睛，电网仍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却不再快速，反倒像是张降落伞，晃晃悠悠地往下掉。 　　“不好意思，网的受力面积太小，阻力有限”，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个男性的声音，年龄应该不大，瑞雯心里猜测，身体轻巧地翻滚向窗口——那里是最容易逃脱的位置，警觉地看向门口。 　　红橡木的大门外，几道身影隐隐出现。 　　微风扬起，轻柔的拂过瑞雯的脸颊，然后冷硬的竖起一道道风墙，将特拉斯克与其他士兵们困在原地，伴随着一道声音传来，“瑞雯姐姐，好久不见啊。” 　　声音很耳熟，瑞雯动动耳朵，似乎在几年前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只是更加稚嫩，少了现在成熟的感觉，是谁…… 　　一个软糯的身影出现在瑞雯的脑海里，幼小的孩子，洁白的翅膀…… 　　“丹尼尔！”瑞雯惊喜的出声。 　　门口快速飞来一个身影，轻轻撞进瑞雯怀里，“瑞雯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是，丹尼尔，好久不见”，瑞雯抱着小孩，没想到当时软绵绵的团子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两年过去，眼前的孩子已经可以称为少年，可爱的五官已经长开，但还是原来那样精致，带着一股神秘东方的韵味。少年穿着一身休闲套，翅膀似乎可以收起来，完全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变种人。 　　瑞雯环视四周，眼睛扫过被定在原地的人，确认危险因素都被不明的力量困在原地，才放松下来。 　　“查尔斯也来了？”瑞雯问道。 　　查尔斯是心灵感应者，能进入别人的脑子，自然就能控制别人的动作。瑞雯习惯性地把功劳归给查尔斯，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这些人仍然可以缓慢的动弹的。 　　也因此，当瑞雯看到同样被定在门口的埃里克没有头盔兰谢尔时，竟然没有任何惊奇的情绪，只是抽了两下眼角，就视而不见的转过头。 　　“查尔斯来了，汉克和我也来了哦，我们是来救你的！他们正在外面善后，”丹尼尔示意瑞雯看向窗外，查尔斯和汉克正不着痕迹地疏散人群，尽量给他们制造一条安全隐蔽的逃离路线。 　　丹尼尔当然看出了瑞雯的想法，不过事实上，他巴不得瑞雯这么想，丹尼尔可还记得电影中万磁王为了阻止瑞雯基因泄露闹出的乱子。 　　他居然要杀了瑞雯！ 　　万磁王很有用，但是现在，他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吧，一切等救走瑞雯再说…… 　　要不是查尔斯相信他，自己怎么会让他来添乱，丹尼尔心塞塞。 第13章 　　“丹尼尔，抓紧时间，快走”，门口放哨的金刚狼探出头催促他们，增援军队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瑞雯姐姐，我们走吧”，丹尼尔拽着瑞雯的手，拉着她就要往门外走。 　　“诶……可是……” 　　“我们知道的，等逃出这里咱们再解释，相信我，没时间了，快走！” 　　“埃里克……” 　　“丹尼尔！还剩10秒，9秒，……” 　　“哎呀你还不相信他嘛，他马上就会跟过来了，瑞雯姐姐我们先走。” 　　事态紧急，丹尼尔不再跟瑞雯解释，拉着她就冲出了门，同金刚狼一起匆匆向事先约定的汇合点赶去。 　　至于留在会议室的万磁王，丹尼尔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危险的家伙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万磁王的能力是磁场，通过磁场的引力几乎可以控制所有物体，丹尼尔之前为了抵抗他的磁力，限制他的动作，一直控制风墙内的风汹涌地呼啸以求暂时的干扰。 　　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丹尼尔尚未成年，也未觉醒，有限的能力遭遇万磁王的疯狂反补后实在坚持不了多久，哪怕是现在，丹尼尔都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现在的能力，还能困住万磁王一时半刻了吧…… 　　估计等他们逃出这里，万磁王就可以轻松脱困了——那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怎么可能敌得过万磁王这种金属克星？ 　　No zuo no die 啊，丹尼尔不负责任的想。 　　………… 　　很快，丹尼尔和罗根就带着瑞雯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厅，这里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的隐蔽性，又不至于惹人怀疑。 　　查尔斯和汉克早已订好一个包厢，在里面等他们了。 　　“瑞雯！”包厢里的查尔斯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听到开门的声音，几乎跳了起来，向来人迎去。 　　“查尔斯！”这两年日夜不停的追查搞得瑞雯心力憔悴，此番见到查尔斯，瑞雯也很兴奋，在意识到查尔斯没有坐轮椅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甚至有几点泪光闪过。 　　在她的人生里，查尔斯双腿的失去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之一。能够看到完好无损的查尔斯，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 　　“你的腿……” 　　查尔斯拥抱瑞雯，一手环在她的腰间，食指轻抵唇部，开口说：“汉克制造了一些药剂，以能力为代价，换来健全的肢体。” 　　“用你的能力为代价……”，瑞雯喃喃的重复，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还记得查尔斯幼年时被脑子里的声音折磨的翻来覆去，也记得沙滩上查尔斯失去双腿时的悲痛欲绝，查尔斯用不好的换来好的，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话，“只要，你没事就好……” 　　查尔斯扯开嘴角，没有说话，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室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 　　“你们聊，我去放哨”，一向直来直去的罗根最不耐烦这样的气氛，他搬了把椅子，自己坐到门口，提醒众人时间的紧迫。 　　查尔斯也回过神来，他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绅士地为瑞雯拉开椅子，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讲清楚一切的始末。 　　确实，时间紧迫。 　　“……所以，我希望你能放过特拉斯克”，查尔斯端起茶杯润润干渴的嗓子，总结道。 　　——瑞雯瞠目结舌。 　　杀掉特拉斯克的计划被查尔斯他们打断了，瑞雯本来是不甘心的。查尔斯把她带来这间咖啡厅，她也是抱着好久不见，听查尔斯说说话也好的心态坐下来听的，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瑞雯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随着查尔斯的讲解越来越深入，瑞雯的神色也越发凝重。一件件证据摆出来的时候，饶是瑞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走在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听到最后变种人几近灭绝的惨状时，查尔斯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听在瑞雯耳中却像是雷鸣般轰轰作响，她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把丹尼尔的羽毛都拔下一根。 　　“嗷呜——”这是丹尼尔的悲鸣。 　　丹尼尔本来是舒舒服服地趴在瑞雯怀里享受久违的爱抚的，要知道，一双柔软的手温柔的把羽毛一根一根捋顺简直超级舒服！ 　　谁知道瑞雯的手劲儿越来越重，到了最后，硬生生拔下来一根羽毛！ 　　拔羽毛很疼的……丹尼尔挣脱瑞雯的手，泪眼汪汪的抱着自己可怜的翅膀缩在金刚狼旁边。 　　只有金刚狼这个脑回路奇特的人才不会对自己的宝贝儿翅膀造成二次伤害！ 　　丹尼尔久违的品尝到了被支配羽毛的恐惧。 　　………… 　　突然，罗根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从远方听见了什么声音……整齐划一，似乎还有枪械与衣料的摩擦声，方向…… 　　在外面！ 　　罗根猛的从椅子上窜起来，爪子快速伸出，大喊道：“快走，是军队！”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抓捕他们的军队到了。 　　罗根双手自然下垂，爪子向后紧绷，身体宛如捕食的猎豹，站在最前面，凝重地盯着门口，整个人蓄势待发。 　　汉克也快速变身成野兽状态，大手一揽把其余三人揽到墙角，自己在前牢牢挡住。 　　待众人做好准备，远处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踏踏，踏踏—— 　　军队来了！ 　　包厢的门被暴力的踹开，两列重装部队快速挺进，门外还有无数挺机枪瞄准着，再往外，甚至还有战斗机一圈一圈的盘旋，形势严峻。 　　对峙的两方，一方是变种人，一方是军队，说不上哪一方更强，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两败俱伤的可能性高达80%。 　　哪一方都没有蠢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场面陷入了僵持。 　　查尔斯等人也终于有时间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要知道，他们在一整天的飞行途中，也不全是叙旧下棋的，营救瑞雯的方方面面，包括事后的脱逃路线，每个人都慎之又慎。 　　要丹尼尔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详尽完美的策略了，要是不能成功救援，他愿意直播吃翔！ 　　可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万磁王和查尔斯两大巨头的联手策划居然被人在短时间内破的一干二净。 　　丹尼尔的小脑袋里已经疯狂的开始将运气问题纳入计算公式了！ 　　又过了几分钟，门外的人群突然蠕动出一条整齐的道路，一个军装笔挺，步履规范的矮小身影走了进来，看样子来的是他们的话事人。 　　随着人影的走进，他的样貌越发清晰，渐渐形成了一个众人都熟悉的轮廓。 　　“尼克！”丹尼尔失声叫道。 　　眼前的军人，可不正是查尔斯教授的学生，丹尼尔最好的朋友，同为变种人的，尼克安德森！ 　　那人微微一笑，摆摆手挥退了端枪欲射的士兵，先是向查尔斯和汉克打了个招呼，再缓缓转向丹尼尔。 　　“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他的手中，赫然捏着丹尼尔的羽毛！ 第14章 　　明明自己都是个包子，居然已经开始领兵了……丹尼尔腹诽。 　　“真是不错，具有引路功能的羽毛，你觉得呢？”尼克没有在乎丹尼尔的小嘀咕，他掐着一根羽毛，那是他们分别时丹尼尔送给他的，本来是尼克危难时向他求助的道具。 　　到了现在，羽毛的功能始终未变，不过是危难之中的人变成了丹尼尔而已。 　　“现宣读乔治?凯西将军的命令！带回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变种人，生死不论！”尼克面容一肃，大声宣读军部的命令，仿佛丹尼尔与他毫无关系。 　　“是！”士兵们的应答声响彻整个咖啡屋，充满信念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几乎要冲向天空。 　　所有变种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中有能力以一当十人只有汉克和罗根两个。 　　形式前所未有的险境就在眼前，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天，势必无法善了。 　　只能，拼死一搏！ 　　“教授，你相信我吗？”静默中，丹尼尔突然向前一步，问句里难得用了教授两个字。 　　“我不相信！丹尼尔，退回来！” 　　查尔斯哪能猜不出丹尼尔在想些什么，他伸手，不顾一切的想要拦住丹尼尔前进的步伐，如果没有汉克的阻拦，那双手甚至能伸到尼克鼻子上去。 　　丹尼尔神情恍惚，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敌众我寡，由不得半点犹豫。来自未来的金刚狼不能有事，查尔斯和汉克至关重要，瑞文更是绝不能落在军队手中——一丁点儿细胞都不行！ 　　那么自己呢？丹尼尔想，他是大天狗一族，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外来客，失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又有什么能力比暴风更能群体攻击？ 　　由自己挡住敌人，其他人分散逃走，这是是最好的选择。 　　丹尼尔想得到，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但明白不代表理解，他们怎么能让一个半大的少年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丹尼尔，回来好不好……”查尔斯仍在呼喊，声音带上了哭腔。 　　“别急，你们都跑不了”，尼克步步紧逼，身后的士兵们整齐跟上，鞋底踏出的节奏像是末日的号角，一声一声地砸在所有人心上。 　　丹尼尔突然转头，背对着越来越近的军队，看向亮出爪子的金刚狼罗根，看向蓝色的野兽汉克，看护在查尔斯身边的瑞文，最后，看向了查尔斯。 　　他微笑，一如当年，午后的阳光带着微醺的气息，他们初次见面。 　　“教授，我等着你，来救我。” 　　翅膀弹射般张开，锋利的钢羽混乱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剧烈的暴风从丹尼尔身上同时爆发，一个个小型龙卷风卷起呆住的查尔斯等人，以惊人的速度撞破木墙，向外射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羽刃暴风！ 　　有些士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丹尼尔的最强一击，也是他能发出的最后一击。 　　………… 　　“几个月不见，你的能力提升的很快啊”，尼克看着脸色发白，单膝跪地的丹尼尔感叹。 　　尼克少见的没有因逃脱的变种人生气，他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掐住丹尼尔的下巴，用力，直到对方的骨头发出抗议的响动。 　　“很伟大？嗯哼？”尼克语气玩味，他放开手，凑近丹尼尔的耳廓，舌头差一点就要舔上去，轻声说道：“他们逃不掉的。” 　　“那可不见得”，丹尼尔喘着粗气，微微偏头躲开尼克的骚扰——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丹尼尔从没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的压榨自己的能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嘈杂着，那种痛苦，让人恨不得拿锤子狠狠砸烂自己的脑袋，好让一切停止，获得永久的安宁。 　　但是丹尼尔忍住了，他发动能力前的话是对查尔斯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查尔斯一定会来救他，所以他必须活下来，挺过去！ 　　这种信任如此强大，甚至唤回了丹尼尔的些许理智，让他可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又一个单词回应尼克的谎言。 　　只能是谎言！ 　　“你做不到的……”丹尼尔呢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宛若催眠。 　　“哦？为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哈！得了吧，你连羽毛都给我了，别自欺欺人了………”许是胜券在握，尼克重新点亮了话痨技能，话匣子里的问题炮弹似的问出，烦不胜烦。 　　丹尼尔没有再回答，而是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风里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他们已经安全，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最后一缕风散去，丹尼尔的眼睛渐渐合上，这样…就够了…… 　　……… 　　另一边，暴风的力量将查尔斯等人卷到了40公里开外，荒无人迹的草原上。 　　“ohch！”风的力量在半空中，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无力的散开，把四个人砸了下去。 　　查尔斯很疼，砸下去的时候再一次重创了他可怜的脊柱，让他下意识的痛呼出声。 　　但是他的心更疼，丹尼尔的举动他明白，但他绝不会理解！两年的时间，所有学生都走了，只剩丹尼尔和汉克始终陪在身边，他们是他的救赎！ 　　“丹尼尔……”查尔斯的眼框终于决堤，泪水一滴滴滑下，无声的悲戚。 　　他一直相信变种人能够与人类和平相处，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第一次，查尔斯怀疑自己的选择。 　　本来，自己该是保护好丹尼尔的，现在的自己却被丹尼尔，这个还未成年的学生保护，他…… 　　“就是个懦夫！” 　　“查尔斯，我们会救出丹尼尔的，他还在等我们去救他，查尔斯！”汉克紧紧抱住查尔斯，急促的耳语。 　　他还保持着野兽的样子，手上青筋暴起，狰狞的血管在身上纵横上凸，却死死的控制力气，没有伤到查尔斯分毫。 　　“汉克……”查尔斯反抱住野兽的身躯，轻声回应。 　　是的，丹尼尔还在等他，他要去救他，他必须冷静，振作起来！ 　　“我们在哪里？”查尔斯胡乱抹了把眼泪，强作精神打量周围的环境。 　　黄土地上，杂草顽强地生长，这一簇那一簇的团成一个个草团，扬起的风带起漫天的沙土，给天空染上一层阴郁的黄。 　　“我们应该还在法国，可能是奥尔良附近，我似乎来过这里”，金刚狼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语气沉重的回答。 　　“那么，我们走……”查尔斯在汉克的搀扶下站起来，平静的开口。 　　他必须冷静下来！ 　　荒芜的草原上，四个人踉踉跄跄地前行，沙尘暴聚起熟悉的漩涡，向他们的背影发出呜呜的风声，像是悲泣。 　　…… 　　纽约。 　　特拉斯克秘密实验室。 　　丹尼尔缩在铁笼里，一对翅膀被迫展开，被粗大的铁链无情穿刺而过，下手的人体贴的避开了永久性伤害，却巧妙的造成了最大限度的痛苦。 　　“唔…”丹尼尔咬紧牙关，竭力不让齿间泄出呻吟。 　　翅膀本就是大天狗最敏感的地方，巨大的贯穿伤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向他哀嚎，他的身上没有铁链绑缚，翅膀的痛苦却让他连动一下都成了奢侈。 　　贯穿翅膀的神经叫嚣和耗尽全力的细胞酸痛，丹尼尔竟是无法分辨出来，哪个更疼一点。 　　真是，no zuo no die 啊，丹尼尔后悔，自己怎么就脑子缺根弦儿，把带有自己气息的羽毛给了那个混蛋呢！ 第15章 　　X学院，查尔斯、汉克、金刚狼、万磁王、瑞文五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万磁王也在这里，自己回来的。 　　那一天，大家紧赶慢赶，丧心病狂的把返程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以上，半天功夫就回到了X学院，可是一打开门，却看到万磁王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表情分外闲适。 　　“埃里克?兰谢尔！”查尔斯当场就炸毛了。 　　爆发的查尔斯冲上前揪住万磁王的领子，眼睛赤红，单词几乎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挤出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查尔斯，坐下来，”，万磁王没有理会领口的力度——即使那让他呼吸不畅，他反手抱住查尔斯，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背上的手粗糙而温暖，查尔斯松手，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眼睛，像极了自暴自弃。 　　“你们也坐”，万磁王看了其他人一眼，手在空中划过，从餐厅拉进来三只椅子，语气难得的平和。 　　瑞文和汉克对视一眼，轻轻坐下。 　　罗根则一点也不矫情，他大咧咧地坐上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万磁王，里面满是探究。 　　“丹尼尔的能力还困不住我……”确认他们冷静下来后，万磁王以这一句开始。 　　当时的情况并不复杂，却格外棘手。 　　那一天，万磁王在丹尼尔几人走后几分钟，就挣脱了风的束缚，在军队到来前离开酒店向咖啡屋赶去，打算找那小子算一笔总账。 　　咖啡屋离一切的焦点——皇家大酒店并不近，人们尚且没有受到影响。 　　走来的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熟练工作的小贩，滴滴作响的汽车，一切都恰似平常。 　　可是越走，万磁王的危机感就越重，到了咖啡屋附近的时候，从小在集中营锻炼出的神经更是警铃大作。 　　他小心探去，不出意料地看到里一圈外一圈的士兵将那里团团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怕是连蚊子都要确定ID，由上级决定是否放行。 　　意识到事有变故，万磁王马上放慢脚步，收敛自己的一切动作。 　　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谨慎地坐到靠窗的位置，然后像任何一个饥饿的人一样对着食物狼吞虎咽，眼睛则不着痕迹地监视前方的动向。 　　俗话说赶的早不如赶得巧，万磁王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四束龙卷风突破重围，向远处呼啸而去——只有丹尼尔是控风的。 　　很容易判断，丹尼尔拼命送走了他们，既然没能一起逃走，想必已经耗尽力量，无力反抗了。 　　万磁王当然不会坐视不管，鉴于所有士兵身上都武装了一层又一层的金属，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丹尼尔。但是他刚放下叉子准备摸咖啡屋，大脑中的那根危险神经就开始突突作响，前所未有的剧烈。 　　能够活到现在，万磁王的危险神经功不可没，本能的预警下，他不可能轻举妄动，更不会为了一个烦人的小鬼以身犯险。 　　于是他停下了一切动作，直到丹尼尔被士兵们押送上车，连影子都看不见，才谨慎地离开。 　　万磁王知道，不论查尔斯被送去了哪里，他总能在X学院找到他。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听完解释的查尔斯咬牙切齿，恨不得吧万磁王揉成团丢出去！ 　　旁边的三个人也面色难看，他们知道丹尼尔没能被救回来，可是这样的过程无疑比结果更令人心头发疼，尤其是瑞文，她看起来马上就要跳起来给万磁王一拳了！ 　　这个混蛋甚至没有一次尝试！ 　　“我相信我的感觉”，万磁王诚实的说，语气格外认真，“他们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呵”，查尔斯回以冷笑，不再试图跟万磁王交流。 　　相处了那么久，他早该明白埃里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尔斯转过头，极富效率的把万磁王当作了隐形人，随便他说什么吧，眼不见为净。 　　“我们上楼说”，查尔斯招呼其他三人，他们需要足够的情报，以及一个营救计划。 　　至于万磁王，只要不捣乱，随便他去哪里！ 　　………… 　　“我们怎么找到丹尼尔？”到了二楼的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瑞文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她太清楚丹尼尔落到特拉斯克手里的后果，照片里死不瞑目的血腥照片让她每天夜里都噩梦不断，她不愿意见到那样的丹尼尔！ 　　“我们…”查尔斯说话的瞬间，变故突生，他的双腿毫无征兆的一软，整个人直直掉了下去。 　　“查尔斯！” 　　金刚狼和瑞文迅速向前，一人扶住左边，一人负责右边，赶在查尔斯砸上地板前把人扶到旁边的靠背椅上，松开的手上沾满了查尔斯瞬间生出的冷汗。 　　“汉克！”罗根大喊。 　　汉克的反应也相当迅速，确认了罗根和瑞文会扶住查尔斯的瞬间，他飞奔到书桌前，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抑制剂注射器，回转查尔斯旁边，撸开他的袖子就要往上扎。 　　“你晚了一天用药，所以这次我会加重剂量，忍一忍，马上就好。” 　　距离上一次注射已经有两天了，药效过去，查尔斯的腿自然失去了知觉，那些萦绕在他的脑海，让他痛苦无比的声音随之归来，无尽的痛苦让他冷汗频出，双臂下意识地挣扎。 　　汉克示意瑞文固定查尔斯的胳膊，自己则推推针筒，挤出其中的空气，极其熟练的扎上去。 　　然后，一只手阻挡了他的动作。 　　是罗根，他用力抵住汉克的针筒，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查尔斯的肩膀，认真道：“查尔斯，只有你的能力才能找到丹尼尔的位置”。 　　汉克抵抗的手蓦然停下。 　　“丹尼尔……” 　　查尔斯他低低的重复这个名字，一句一句，声音越来越高，终于，丹尼尔的安危压倒性的战胜了无处不在的哀嚎。 　　他抬头看向汉克，遍布汗水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汉克，我想我需要轮椅”。 　　第一次，查尔斯没有用酒精麻醉，也没有用抑制剂压制，脑中的声音却像是沉入水中的棉花糖般，一点一点的消散掉，只留下沁着甜味的水花，向查尔斯宣告它们的存在。 　　他突然明悟。 　　自己曾因战争而彷徨，因变种人与普通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痛苦。他以为自己已是孤家寡人，如今看来不过是失败者灰溜溜的逃避现实罢了。 　　自己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啊，查尔斯在三人的帮助下坐上轮椅，一边滑向主脑，一边暗自感叹。 　　再过几分钟，充满现代感的银白走廊尽头，搁置已久的主脑控制室就将迎来它的主人。 　　向所有人宣告，曾经的查尔斯教授，回来了！ 第16章 　　漆黑的地牢里，锈蚀的贴墙滴答滴答的滑落泛红的水滴，腐败血液的腥臭味道久久不散，与凌乱散布的青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少年俊美的大天狗低垂着头，跪坐在铁笼里，两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穿过背后的双翼，在头顶拧成一个扭曲的弧度，几支血色的玫瑰缠绕在他纤细的身体上，根部深深扎进狰狞的伤口中，吸取最后的养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垂眸的少年像极了地狱里的祈祷者，黑暗中仅存的圣洁。 　　诡异，唯美。 　　……… 　　怎么可能！ 　　虽然脑洞大开的大天狗真的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形象的。 　　然而现实情况是，大天狗的身上混满了血液和泥土，除了翅膀的剧烈疼痛外，与上述画面一点关系也没有。 　　恩，也不能说没关系，因为丹尼尔的描述堪称完美的避过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能把一个在笼子里疼得缩成团的，脏兮兮，傻乎乎的家伙形容成这样，丹尼尔就可以给自己打110分，多出来的10分不怕他骄傲。 　　啊啊…看起来自己放弃治疗多年的洁癖有望痊愈了，丹尼尔松松自己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苦中作乐的想。 　　与其他歇斯底里、濒临疯狂的人不同，被抓住的一天一夜里，心态良好的丹尼尔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视死如归-疼痛难忍-彷徨无助-伺机出逃的完美转变，心理素质超乎常人的强大。 　　简称，心大！ 　　为其中的翘楚丹尼尔点赞…… 　　但是也必须承认，不论用什么样的统计系统，这样的人成功生还的几率都是最大的，就像路边的杂草，能够在任何环境顽强的站起来，活下去。 　　毕竟生与死的界限，往往就卡在心态转换的一瞬间。 　　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丹尼尔又把头低了低，假装自己已经废掉了的样子，经历了现代警匪片的狂轰滥炸，保持低调，伺机爆发这句名言早已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 　　而且，总觉得这段时间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仔细感觉，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丹尼尔低下头，看着胸前一闪而逝的神秘纹路，再联想一下被迫接受的药剂，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此，丹尼尔在明面上端着一副窝囊的让人火大的颓废状——感谢查尔斯的言传身教，暗地里则偷偷恢复力量，探查敌情，随时找机会给他们一个足以铭记终生的教训。 　　大天狗，尤其是小心眼儿查尔斯教出来的大天狗，是不好得罪的！ 　　这里似乎是地下，人员不多，也许不是主要的什么研究基地，三两个囚室被特殊材质的玻璃隔离开来，方便研究人员们观察实验品的各类反应，也方便丹尼尔总结所有人的行动规律。 　　事实上，行动力超强的丹尼尔刚刚被关进来就观察出了一个大新闻。 　　尼克是被迫的！ 　　………… 　　时间倒回一天前。 　　如果可以，特拉斯克希望可以把这一天作为幸运日！ 　　他居然在游说委员们投资“哨兵计划”的会议上见到了那么多变种人，而且是能力强大的变种人！ 　　于是，一听到控风的变种人被捕的消息，刚刚脱离风墙的玻利瓦尔?欣喜若狂?特拉斯克马上就赶到了丹尼尔所在的实验基地。 　　早在一年前，特拉斯克就开发出了一种专门针对变种人的药剂，只要注射到他们身上，就可以人让他们完全为药剂开发人所用。 　　丹尼尔的能力看似平常，但风墙与风旋的先后出现，无疑证明了他远超常人的细微控制力，若是能掌握住丹尼尔…… 　　特拉斯克想象着一个暴风过去，万座城市沦为粉尘的霸气画面，笑得牙不见眼。 　　………… 　　“去吧，给他注射”，特拉斯克冲着丹尼尔努努嘴，对着身后的尼克命令道。 　　此时的丹尼尔刚刚被刺穿翅膀，身体上的煎熬，加上对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着昔日的好友狞笑着走进的身影，牢不可破的精神领域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泪水夺眶而出。 　　“尼克，是我啊，丹尼尔……” 　　尼克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然而丹尼尔的眼睛早已模糊，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继续低低的呢喃，像是沉浸在了梦里，与尼克还是兄弟的梦里。 　　脚步声停下，丹尼尔的头发被粗暴的抓住，下压，脖子被迫展露出来，根根直起的寒毛颤抖着迎接针管一点一点的靠近…… 　　“尼克！”丹尼尔猛的一个激灵，大喊。 　　——针管没入脖颈，停住了。 　　“丹……尼尔”，尼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身上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与之前所有的尼克都判若两人，却让丹尼尔心神震动，他的内心在疯狂的尖叫着：“这个才是尼克，尼克回来了！” 　　“混账！”特拉斯克可不是来看他们兄弟相逢的，他呸了一口，一边骂一边大步走过来，强硬地扯开尼克，压着他的头毫不犹豫地了注射一只针剂。 　　“…………” 　　丹尼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震惊。 　　眼前的一幕滑稽可笑，却无端的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凉，强壮的尼克被矮小的特拉斯克像是对待小鸡仔一样注射药剂，尼克全无反抗，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就恢复了咖啡屋时的做派。 　　这是X战警2中特拉斯克控制变种人的药剂！ 　　这一认知在丹尼尔脑中一闪而过。 　　生死攸关的危机情况下，他彻底冷静了下来，对照着电影思考自己的处境。电影中，只要注射了这种药剂，就要被特拉斯克所控制，堪称一扎一个准儿，唯一的例外是实力强大的查尔斯教授，唯一让药物却步的人物。 　　但是丹尼尔可不敢拿自己的实力出来赌。 　　特拉斯克的针筒已经越来越近，丹尼尔使出了生平所有的力气拼命挣扎，四肢胡乱挥舞以图阻挡，晃动的翅膀被铁链绞得血肉模糊，疼得人几乎要晕过去！ 　　眼前一阵发晕，不堪重负的身体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昏迷不醒，丹尼尔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不能被注射，不能被注射…… 　　却终究……什么都没抵过。 　　特拉斯克面无表情地看着笼子里晕过去的少年，鼻孔不屑地喷气，他转身，从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条精致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触碰了血污的双手，向数据记录台走去。 　　“去记录”，他绕过尼克走在前面，语气随意得仿佛对方只是个没有意识的物件儿。 　　尼克恭敬鞠躬，然后沉默地跟上去，眼尾扫过笼子里无意识颤抖的那团红，眼神件闪过一抹挣扎，却须臾间被另一股力量镇压下去，死物般毫无波动。 　　他已经不是丹尼尔认识的尼克安德森了。 　　人影走过，沾有血污的手帕丢在地上，被蜿蜒的血水染上血红，映衬着丹尼尔身上浮现的红色纹路，然后在鞋底踩下的瞬间与地面融为一体，毫无痕迹…… 第17章 　　疼！ 　　丹尼尔已经顾不得翅膀上的撕裂感，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只觉得被浸没在火焰里，滋滋的火舌欣喜的包裹住自己的猎物，仿佛下一瞬就要吞进喉咙。 　　距离被抓已经有三天了，丹尼尔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实验品没人权。抽血、切片、配合实验，简直是怎么疼来，要不是他生性乐观，怕是已经被痛楚抹平心智了。 　　没有泄露穿越这个大秘密的情况下，倒霉的丹尼尔仍然被绑上了试验台。 　　简直没天理！ 　　其实也不怪他被折腾的这么惨，自那天注射药剂之后，特拉斯克就一直在记录药物生效的时间。 　　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丹尼尔除了剧烈的疼痛，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半个晚上过去，丹尼尔疼痛稍缓，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清明，没有一点儿服从听命的样子。 　　——特拉斯克几乎要把脑袋上的头发挠秃了，做了那么多实验，参考了那么多数据做出来的药剂在其他变种人身上发挥了完美的功效，竟然独独在丹尼尔身上吃了瘪。 　　于是，丹尼尔的受难日拉开了序幕。 　　特拉斯克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没日没夜的把丹尼尔绑在身边，喜欢的不得了。 　　对于疯狂的科学家而言，完美的实验品简直就是最好的情人，恨不得把对方断筋拆骨，一片一片的珍藏。 　　毛骨悚然！ 　　他疯狂的在丹尼尔身上进行各种实验，结果出乎意料的收效甚微，特拉斯克甚至一度怀疑对方并不是变种人。 　　他不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半。 　　丹尼尔穿越而来，虽然X教授发现了他的变种基因，确认了变种人的身份，但他仍是妖怪，脱胎于日本天皇的大天狗！ 　　X基因让他受到特拉斯克药剂的干扰，妖怪的血液则本能的拼命反抗，剧烈的冲突不仅抵消了药剂的部分力量，更加激发了潜藏在血液深处的凶性。 　　大天狗，即将觉醒！ 　　丹尼尔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上一世的觉醒太过平淡，妖怪的力量经过了十八年的积淀打磨，一朝觉醒仿佛呼吸般自然。 　　这一次却不一样，且不说丹尼尔自身的变异，他的年龄也只有9岁，足足小了正常觉醒时间的一半！ 　　最重要的是，曾经的丹尼尔处于和平年代，妖怪的血统被最大限度的压制下来，即便觉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如今的情况截然相反，特拉斯克药剂的冲击下，大天狗的力量几乎被完全的挖掘出来，汹涌的爆发。 　　非正常觉醒下，丹尼尔的力量蓄势待发，身体却尚未准备完全，只能任由力量一遍一遍的在体内冲刷，破坏，然后重塑，火烧般的疼持续了一整天，直到觉醒彻底完成。 　　………… 　　痛苦不再，身体却下意识的记住，习得性颤抖的丹尼尔再一次后悔自己怎么就神经搭错了弦儿，居然没有让万磁王被抓进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混蛋就在附近暗搓搓的看！ 　　“宝贝儿，我来了，准备好今天的大餐了吗？”笼门打开，尼克迈着标准的步伐走进，语气轻佻。 　　丹尼尔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他什么都不想说，事实上，自从特拉斯克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尼克就成了试验台的主要操作人——兄弟相杀的戏码简直是特拉斯克的最爱。而尼克口中的大餐，自然指的丹尼尔。 　　可悲的，躺在实验台上的幼小变种人。 　　1，2，3，4，丹尼尔在心里默数对方的脚步，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尼克会解开自己翅膀上的束缚，这是他最好的逃脱机会。 　　布料摩擦，丹尼尔竖着耳朵倾听风的信息，估计着对方的位置。 　　丹尼尔绷直羽毛，觉醒完毕的力量潮水般遍布四肢百骸，几乎可以逼平上辈子的成年水平，只要对方再近一些，羽刃暴风就能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踏，踏…… 　　丹尼尔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声音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丹尼尔……”，尼克的声音轻得微不可闻，满是茧子的手指轻轻拂过丹尼尔的头顶，温柔得仿佛回到了从前。 　　等等，从前！ 　　“尼克……”，丹尼尔积蓄的力量瞬间消散，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眼睛撞入一对充满歉意的黑眸里。 　　“嘘——听我说”，尼克手指竖在唇边，轻声道：“特拉斯克不在，我已经删除了全部的实验记录，这里没有备份，你的特殊不会被任何一个人知道。” 　　“尼……” 　　尼克抵住丹尼尔的唇，没有让他说完，“出了这里，一直向左走，特拉斯克那个路痴不会设计太复杂的路线，你只要记得，向左！” 　　“可是尼克！”丹尼尔掰开他的手，急切道：“你呢？” 　　“特拉斯克的药剂消耗的是生命，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尼克笑笑，“要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挣脱药剂的控制。” 　　“还有多久？” 　　尼克看了看曾经的好友，惊异于他的清醒，却更加心酸，“你长大了不少……” 　　“还有多久？”丹尼尔重复。 　　“10分钟”，尼克像以前一样耸耸肩，躺下来把头靠在丹尼尔身上，“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天。” 　　十分钟啊……丹尼尔内心难受，可是三天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隐藏所有情绪，累积的悲伤压得心脏生疼。 　　…… 　　“你又闯祸了吧？我不会帮你的”，短暂的沉默后，丹尼尔突然开口。 　　尼克一愣，嘴角随即旋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帮帮我啦，丹尼尔，查尔斯教授会撕了我的，噗嗤一下的那种。” 　　“哦哦，正合我意，你早该接受制裁了。” 　　“咱们可是最好的哥们儿，兄弟如手足，哥们儿你不能不走路啊。” 　　“当然，我可以飞。” 　　“……这不公平……” 　　实验室里的尼克皱着脸，一如两年前的午后，皱成包子的少年狗腿的绕着晒太阳的天使转来转去。 　　尼克明白丹尼尔的希望，至少临到最终，自己能够笑着离开。 　　虽然只有几句，但尼克已经满足了。军人中的变种人，这个身份缠绕了他一辈子，也毁了他的一辈子。 　　相信吗？特拉斯克为他的控制药剂寻求投资时，正是他的亲人们以参军为由骗他回来，然后大义凛然的将他送上实验台。 　　“你是军人，尼克安德森，是时候为国出力了”，曾经的父母对他有多关爱，现在就有多冷漠，似乎他面临的不是残酷的实验，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茶！ 　　他忘不了大人们的眼神，贪婪…怨恨…极端的丑恶。 　　尼克抱着丹尼尔的手控制不住的滑落，又死死的停住，最后一句话，他必须说出来。 　　“丹尼尔，小心人类！” 　　人类渴望力量，却又畏惧力量，变种人的存在早已触发了他们的警戒线。于是亲情、爱情、友情、统统化为了一种情感——畏惧，畏惧的想要折磨、毁灭、从身到心的彻底消除。 　　我最亲爱的朋友啊，答应我，不要轻易交付感情，尼克的眼睛紧紧盯着丹尼尔，他知道，他会懂。 　　“……放心”，丹尼尔轻轻开口，他当然明白，出身显赫的尼克落到如今的地步，本就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查尔斯那可笑的坚持。 　　尼克扯扯嘴角，想要露出笑容，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嘴唇微微阖动，吐出连自己都听不清的两个字。 　　“再见……” 　　“尼克……尼克！” 　　丹尼尔颤抖着把手放上尼克的鼻下——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尼克……”丹尼尔轻声念叨他的名字，没有流眼泪，心里却难受的要爆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丹尼尔恍然未觉的抱着怀里渐渐冰凉的人，只觉得自己还要更冷。 　　尖叫着的孩子空茫的抱着一具尸体，觉醒后漆黑一片的翅膀映衬着周围无边的血色，无端的恐怖。 　　丹尼尔尖叫了很久，嗓子剧烈摩擦，声音一点一点沙哑下来，一声低过一声的音调透着莫名的悲哀。 　　直到怀里的人开始僵硬，冷硬的触感才惊醒了丹尼尔，他轻轻放下尼克，让他平躺在地上——这里是唯一一块干净的土地了，颤抖的双手试了好几次，才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对不起”，丹尼尔俯下身，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同样脏污的脸，像是要把对方永远记在心里，一丝一毫都不会错过，“希望天堂里，你能过的开心。” 　　…… 　　放下尼克，丹尼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蹒跚着向外走去，一开始的速度还很慢，渐渐变得越来越快，像是逃避，也像是宣泄。 　　“呼，呼”，丹尼尔半躬着腰，站在平地上直喘粗气，一路所见全是淌血的尸体，寂静的可怕，也漫长的可怕。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工厂，杂乱的建筑垃圾扔得到处都是，谁也不会想到，这片土地下面竟藏着一个地狱。 　　变种人的地狱！ 　　“已经是晚上了啊……”丹尼尔捂着眼睛，指缝间泄出的月光没有多亮，却格外刺眼。 　　他低下头俯视自己待过的地方，伤口尚未愈合的翅膀刷一声展开，竖起。 　　羽刃暴风！ 　　无际的风暴参杂着羽毛呼啸着席卷而过，觉醒大天狗全力施为下的力量疯狂肆虐，钢羽刺入土地，然后被暴风连着地皮一同拔起，硬生生制造了一场人为的地震！ 　　“安息吧”，丹尼尔看着断壁残垣感叹，整个实验室都将成为尼克的陪葬，伴随他沉眠在这里…… 　　尼克说过，他仍在纽约。 　　同样的月光下，丹尼尔擦擦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的泪水，毅然转身离去。 　　他的家也在纽约，该回家了。 　　………… 　　准备回家的丹尼尔站在街头的一角，看着空旷无人的宽敞大道，满脸深沉。 　　谁来告诉我，老子现在在哪里！ 　　丹尼尔一脸懵逼，他当然能看出来自己确实是在纽约没错，可是纽约原来有这么大吗？ 　　说好的纽约人民夜生活丰富呢？果然说好的都是骗人的！ 　　一直待在X学院放飞自我的丹尼尔简直要哭出来。 　　他现在站在一条似乎是住宅区的大道上，四周的住房不大，小块的草坪前扎着一个个邮筒，平和的可爱。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丹尼尔茫然的看着那些独具特色的邮筒，只觉得更扎心了。 　　作为一只内心成熟的，机智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妖怪，作为一个忠实于罪案剧的围观群众，他一向自豪于自己对生活安全的重视。 　　因此，丹尼尔早早的就把X学院的各种联系方式记了下来，邮件、电话、传真……凡是丹尼尔想的到的，就没有他记不住的，忙活这么多，生怕哪一天把别人丢了。 　　没错，把别人丢了，自豪的丹尼尔从来没有想过丢了自己的情况。 　　尤其是这种情况还那么特殊！ 　　深夜无人，哪里找人借电话去？路旁倒是有间电话亭，然而口袋里从不放钱的丹尼尔宁可自己没看见。 　　简直心累！ 　　原来背地图才是王道吗？丹尼尔哆嗦了一下，脑子里自动循环各类地图名称，城市地图交通地图等高线地图…… 　　这得背到什么时候去？丹尼尔整只妖都不好了。 　　三好少年丹尼尔做不出私闯民宅的事，只能委屈的拍拍翅膀，强撑着还破着洞的它们一点点向上飞去。 　　X学院不算小，飞上去就找得到了吧？ 　　至少他现在格外庆幸自己黑漆漆的羽毛——扑扇着白色的羽毛飞在黑夜里？这感觉一定酸爽极了。 　　丹尼尔不敢在这里多留，谁知道特拉斯克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哪里？尼克用生命换来他的自由，绝不能因为一时的伤痛交代到这里！ 　　伤口撕扯着翅膀周围的皮肉，钝钝的疼，丹尼尔恍然未觉——这种程度的痛他早已熟悉，忍忍就过去了。 　　身体缓缓升高，原本高大的建筑渐渐缩成了无数个方块儿，排列的整整齐齐。刹那间，丹尼尔的视野无限扩大，大半个纽约如同一副打开的画卷，一点一点展现在他的眼前。 　　丹尼尔略过自己刚刚升上来的地方，眼睛在众多建筑上扫过，极力向更多的地方看去，满脑子都是X学院的湖泊高楼，熟悉的一草一木。 　　突然，丹尼尔的眼睛黏在了一个地方，很远，几乎是丹尼尔目力的极限了。 　　由于距离的问题，那块地方被缩成了极小的一个点，哪怕是丹尼尔的好视力，也只能看见略微的不规则形状。 　　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丹尼尔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没错！就是这里，X学院，你的家！” 　　直到高空的气流撞了丹尼尔一头一脸，智商已下线的大天狗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卧槽老子能控风啊！ 　　慌忙撑起一个弧形的屏障，身下同时凝聚一团柔软的风，轻轻托住丹尼尔，代替了翅膀的位置。 　　#全世界都欠丹尼尔一个智商充值卡# 　　#谁动了我的智商# 　　#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解放了不堪重负的翅膀，丹尼尔终于松了口气，即使知道没有人能看到高空，他还是下意识的看看周围，确保没人看到自己的尴尬。 　　今天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丹尼尔捂脸，默默的催动风团加快了速度，向着X学院的方向飞去。 　　他需要趁着浓重的夜色飞过尽可能多的距离，等到阳光洒落，他就要暴露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海洋里了。 　　想想明天的纽约时报—— 　　震惊！高空突现飞人，疑似外星入侵？！ 　　不不不，他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跟外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丹尼尔面无表情的挥退了脑内剧场，身下的风团又一次提速，弩箭般划破天空，留下浅浅的痕迹。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阴暗的天空开始透出明亮的色彩，第一束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街道上多出了零星的晨练者。 　　丹尼尔已经离X学院很近了。 　　他在高空最后看了一眼大体的方向，随即伴随着仅剩的一点夜色，安安静静的降落在一处公园的树荫下，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很好，现在是步行时间了，丹尼尔深吸口气，默默给自己加油，迈开步子走出阴影，沿着刚刚记住的路线摸索。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丹尼尔不得不开始东躲西藏，竭力躲开众人。 　　毕竟褴褛的衣服还可以解释，上面的血迹可就没那么容易说清楚了，丹尼尔可不会低估纽约市民的报警积极性。 　　不知不觉，丹尼尔已经走过大半路程。 　　X学院，近在眼前！ 第19章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一天前。 　　X学院的主脑控制室可以说是汇聚了最多尖端科技成果的地方了。 　　通体银白的房间被打造成了一个直径15米左右的球形，刻有X字母的大门连通了一条细长的小道，尽头处的主脑正好点在球心处，像是从地心观察整个地球母星。 　　汉克快步走过去检查这些搁置已久的仪器，查尔斯则趁着这点时间，驱动轮椅越过汉克，一把抱住早已积灰的主脑头盔——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触它们了。 　　瑞文见多了查尔斯使用主脑，习以为常的站在汉克身后，打量与记忆里不同的地方。 　　罗根就有些局促了，他从未现场看过教授使用主脑，如今站在这里，头上的猫耳朵炸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查尔斯，我们站在这里可以吗？”看着查尔斯戴上了头盔，罗根终于忍不住说道。 　　“没关系，别动就可以”，查尔斯放开力量，看着房间逐渐投射自己放大后的精神影像，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一想到那些声音，他就比谁都紧张。 　　查尔斯平日里只能接受到一定范围内的声音，可是在主脑的增幅下，探测的范围扩展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叠加的声音几乎呈指数级增长开来，投射出的尖叫哭号回荡在房间里，哪怕是治愈能力极强的金刚狼都有捂耳朵的冲动。 　　愤怒，痛苦，疯狂……一道道红色的人影出现又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暴虐填充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查尔斯双手不受控制地抱头，作为一切的中心，他接收到的负面情绪远超众人，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查尔斯！”汉克最快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但是他终归只有一个人，出口的声音须臾间被吞没在了嘈杂的人声里，掀不起一丝风浪。 　　噼啪—— 　　正当汉克打算切断供电系统时，整个主脑终于承受不住持续过载的压力，一排排仪表盘争先恐后地炸开，头盔应和着交流电哀鸣一声，无数的影像声音随即消失，恢复了控制室原本的平静。 　　断电了。 　　“查尔斯，你怎么样？”，瑞文比汉克还要快上一步，她飞速摘下查尔斯还冒着烟的头盔，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查尔斯捂住脸，心里的恐慌多的要溢出来。 　　被掳去的丹尼尔尚不知所踪，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自己的能力，可是…… 　　“我去检查一下发电机”，汉克看着查尔斯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个人。 　　“我做不到…我想要做到的，可是…那些声音…我做不到……”查尔斯语无伦次地说。 　　“查尔斯，我在”，瑞文蹲下来，温柔的抱着惊慌失措的人，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这是查尔斯安抚瑞文时常用的方式。 　　“瑞文…”查尔斯唤着这个名字，目光却向了阴影中的罗根，“帮帮我！” 　　这个来自未来的男人，俨然成了查尔斯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点名的罗根无措地走出来，面色发苦。 　　他一向不聪明，也没有东拉西扯的本事，面对查尔斯绝望的脸，他第一次连迈步都不敢，只恨不能跟阴影长在一起，拽也拽不出来。 　　“不是机器的原因，不是吗？”笨嘴拙舌的罗根只能这样引出话题。 　　“我的大脑…”，查尔斯使劲摇头，“我承受不了，现在的我就像自己的学生一样”，他犹豫一下，还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单词，“无助！” 　　“无助…”罗根走上前，齿间琢磨着这个单词，突然有了主意。 　　他站在轮椅前——瑞文后退两步，留出空间——手臂把住轮椅两侧的扶手，开口：“我曾经是你最无助的学生，查尔斯，是你解开了我的心结。” 　　罗根身体下压，整个身体笼罩住对方，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能”，他一字一句，“进入我的大脑！” 　　“什么？” 　　“相信我，进入我的大脑，我会展示给你。” 　　“你看到主脑的下场了！”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你不会炸掉我的脑子，现在，进入它！”罗根提高音量，再一次强调。 　　查尔斯盯着罗根的眼睛，试图搜寻任何一处谎言的痕迹，一无所获后伸出颤抖的食指，贴在罗根的太阳穴上。 　　然后，发动能力！ 　　…… 　　查尔斯觉得自己来到了教堂一样的地方。 　　几束暗沉的光透过彩色玻璃投射下来，正投到一张铁质的床上——罗根躺在那里。 　　两个人影站在床边，或者说，一站一坐，那举动该死的眼熟。查尔斯努力靠过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查尔斯和埃里克。 　　他们已经老了，没有习以为常的剑拔弩张，而是莫名的平和，曾经的敌对已经随着时光的流转变得微不足道，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默契。 　　未来的我们居然可以和平相处……查尔斯心下感叹。 　　“你来了”，轮椅上的老年查尔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聚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隔着遥远的时光长河看到另一个自己。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查尔斯掠过两个人环视四周，破败的教堂与没有间断的炮火声显得这种平和讽刺极了。 　　查尔斯猛的接近老年的自己，眼睛直直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埃里克是对的，人性让我们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除非我们展示更好的未来”，老年查尔斯温和的打断他，像是在开解一个困惑迷茫的孩子，“人类总会迷失方向，但他们不会永远迷失，有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只是一点帮助。” 　　“可是……” 　　“你害怕的并不是其他人的痛苦，而是自己的”，老年查尔斯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年轻时的状态，说出的话看似漫无边际，却一语中的。 　　“……”查尔斯沉默，他总能知道自己的意思，良久后才代替老年的自己说出口：“直面自己的痛苦，承受他人的痛苦，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天赋。” 　　“——希望”，两人异口同声。 　　“我…明白了”，查尔斯眼睛里带着释然的笑，缓缓退出罗根的大脑。 　　两条路摆在面前，查尔斯永远会选择光明的那一个。痛苦短暂，希望才是永恒！ 　　他不该迷茫。 　　…… 　　“找到你想要的了？”罗根直起身子问。 　　“是的”，查尔斯回答，伴随着电力的恢复，他的整张脸都在闪光。 　　“汉克，瑞文，罗根”，查尔斯一个个念出他们的名字，再次把头盔罩在脑袋上，带着久未出现的自信，“我准备好了！” 　　——电力的蓝光再一次亮起，无数变种人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闪现，但是这一次，他们的痛苦已经无法影响查尔斯，他集中精力，全力搜索丹尼尔的气息。 　　“不是…不是…”查尔斯焦急的过滤着，生怕丹尼尔已经遭遇不测，直到精神突然锁定在某个地方。 　　“我找到了！”查尔斯大叫，丹尼尔的气息鲜明的停留在学院门口，毫无疑问，他就在那里。 　　等等！ 　　学院门口？！ 　　“他就在门口？！”查尔斯揉揉眼睛，音调诡异的上扬。 　　……刚刚找回信仰的查尔斯觉得自己又迷失了。 　　救援对象自己跑回来了？特拉斯克有这么好心？果然自己的能力还没恢复吧？查尔斯发誓，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一脸懵逼！ 第20章 　　“丹尼尔就在门口！”查尔斯几乎在尖叫。 　　被吓了一跳的汉克来不及反应，抡起轮椅就往外跑——丹尼尔的消息彻底搅乱了他的理智。 　　瑞文跟罗根看着轮椅上明显失重的查尔斯飘远的身影，无奈的对视一眼，抬脚追了上去。 　　与专注于研究的汉克不同，经历丰富的两人显然想的更多，丹尼尔不过四五天便逃了出来，成年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被一个孩子完成，由不得他们不迟疑。 　　等瑞文和罗根赶到大厅的时候，万磁王早已不知所踪，倒是丹尼尔，正坐在万磁王的位置上狼吞虎咽的吃吃吃。 　　也不知道汉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食物的。 　　沙发上的丹尼尔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身体微微抽长，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失，看上去成熟了很多。模模糊糊的红色花纹透过破破烂烂的T恤，在身上勾勒出神秘的弧度，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妖娆中透着几分贵气。 　　丹尼尔没有收回翅膀，黑色的羽毛尖端染上了似有似无的碎金色，堕落中带着矛盾的圣洁。 　　但是瑞文的目光很快移了开来。 　　宽大翅膀上同样巨大的狰狞伤口，破烂衣物下隐约浮现的各种疤痕，每一个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丹尼尔这些天遭受的折磨。 　　“瑞文姐姐，你们来啦”，丹尼尔嘴里那口面包还没咽下去，吐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旁边的查尔斯称得上胆战心惊的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小孩吞下最后一块面包，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抬起胳膊往嘴边抹，完全置上面渗血的疤痕于无物。 　　简直惊呆了！ 　　“哎哎哎——”查尔斯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衣袖，原本还在自责的他看到这样一幕瞬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到了爪哇国，“伤口，你的伤口！” 　　“啊，这个”，丹尼尔挥挥手，满不在乎。 　　“我没事，你们知道的，我恢复力很强，过几天就会痊愈了”，其实丹尼尔的伤口超级痛，他又不是超人——虽然希望自己是，但是他并不希望让关心他的人知道这些。 　　“丹尼尔，你需要包扎！”瑞文才不相信丹尼尔的话，一句都不信。 　　耶稣在上！丹尼尔身上的血腥味儿隔着半个客厅都能闻得到，自己如此，恐怕旁边的罗根更甚，还有那漆黑一片的翅膀！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现在已经把对方扒光，一点一点的检查了。 　　“汉克应该去拿医药箱了，很快就会过来的”，罗根拍拍瑞文的肩膀试图安慰，可惜不甚诚意的话只收到一对大大的白眼儿，以及脚上猝不及防的踩踏感。 　　习惯于受伤的金刚狼显然不理解瑞文的心理，事实上他觉得丹尼尔的行为非常有男子气概。 　　男人嘛，怎么能没有疤呢？ 　　“瑞文姐姐，别欺负罗根了，我真的没事”，丹尼尔放下叉子扑向瑞文，把自己埋到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双手搭上她的背部，轻声安抚道。 　　瑞文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在丹尼尔背后紧紧交叉，手臂用力，却丝毫没有碰到丹尼尔的身体，她不再天真了，哪个特拉斯克手下的实验品不是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好啦，我真的没事”，丹尼尔歪歪头，脱出瑞文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撒娇卖萌，“你看，翅膀变成了黑色的啦，是不是超级漂亮？” 　　说完这话，丹尼尔就后悔了。 　　信仰为社会主义的小少年才想起来，欧美社会似乎对黑色翅膀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更何况翅膀上还有两处穿透伤，刚刚一心想哄瑞文高兴，居然忘了这一茬，想想瑞文可能会有的反应，丹尼尔连羽毛都抖了抖。 　　#现在申请时光倒流还来得及吗？急，在线等！# 　　出乎意料的是，瑞文并没有像丹尼尔想象的那般伤心自责，她仔细看了看那对变了样子的翅膀，直到丹尼尔不自在的想要收回去，才语气轻快道：“确实，果然黑色显瘦是有道理的，丹尼尔你比以前更帅了！” 　　“像大天使一样”，她刮了下丹尼尔的鼻子。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丹尼尔料到瑞文会哭，会骂，甚至歇斯底里都考虑的通透，独独没有料到这个——那可是黑漆漆的翅膀！黑漆漆的！ 　　她居然说大天使？！ 　　完蛋，总觉得更可怕了…… 　　丹尼尔呆愣愣的看向查尔斯，求救的信号几乎能化作实体。 　　在一旁看戏的查尔斯并不接茬，他果断偏过头去，眼睛自然而然的看向罗根，专注且温柔。 　　熊孩子不仅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居然还敢这么没心没肺？ 　　查尔斯恨不得敲开丹尼尔的脑壳，看看它是不是坏掉了。但是再看看小孩漆黑一片的翅膀，身上狰狞的伤痕，又觉得心里凌迟一样的疼，只能假意看向罗根，掩饰自己不知何时渗出眼眶的泪水。 　　…… 　　罗根打了个喷嚏，心头一阵恶寒。 　　终于，及时雨汉克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他急匆匆的拎着医药箱走进，然后被四双直勾勾的眼睛吓得硬生生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额…我错过了什么吗？”汉克不确定的问。 　　“不，并没有，事实上，你来的特别是时候，不能再是时候了，上帝保佑，汉克你简直是个天使！”丹尼尔看着汉克就像看到了救星，他蹦起来跳向汉克，心下狠狠松了口气。 　　“从构成角度来说，丹尼尔你更符合天使的书面描述”，不明所以的汉克下意识接口，茫然的接收了丹尼尔欣喜的拥抱。 　　“我必须再说一次，很高兴见到你，汉克。”摆脱了诡异气氛的丹尼尔很高兴。 　　“当然，我也是，我是说，所有人都是，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汉克也很高兴。 　　喜大普奔，可喜可贺！ 　　“我来帮你吧，汉克”，难得有眼色的罗根上前撕开丹尼尔身上的破布，帮助汉克清理他的伤口。 　　丹尼尔没了遮蔽物，不由打了个冷颤，刚想拿翅膀温暖一下，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揪住了羽毛尖儿。 　　“我就是暖和一下，暖和一下”，丹尼尔讪讪地转过头，正正对上了查尔斯严肃的表情。 　　噫！有点可怕！ 　　丹尼尔缩缩脖子，避开了灼热的就要烧死人的目光，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怀念过万磁王的存在。 　　大哥，小弟需要你，查尔斯的怒火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啊…… 　　为坚强的万磁王送上32个赞。 　　“我不逼你，丹尼尔”，查尔斯叹了口气，他看的出来丹尼尔在试图隐瞒一些东西，但一贯的信任让他选择理解，以及支持。 　　丹尼尔低头，眼皮低低垂落，他确实需要隐瞒一些东西，关于自己的血统和遭遇，前者是永远的秘密，而后者…… 　　丹尼尔知道瞒不住，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晚一点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将自己的苦难赤裸裸的现于人前。 　　不过全部隐瞒是不可能的，丹尼尔充分利用了伤口包扎的时间，言简意赅地把特拉斯克恶魔般的药剂发明捅了出来，同时说出来的还有尼克的背叛，以及…… 　　尼克的死亡。 　　丹尼尔突然住了嘴，逃出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安全后却越想越不对。 　　“我回来的…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一些？”丹尼尔皱紧眉头。 第21章 　　“我回来的，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丹尼尔皱眉，他当然愿意相信尼克，但是一系列的巧合实在可疑。 　　想想吧，恰好在纽约的地址，出逃时格外简单的路线，甚至没有一个人阻拦！ 　　细思极恐有没有。 　　“那个时候……我是说，尼克死后”，丹尼尔抿抿嘴，不太情愿说出这个词，“他让我向左，不要回头。” 　　“这不是你的错，丹尼尔”，查尔斯轻声说。 　　“或许吧……”丹尼尔难看的笑笑，继续回忆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那个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懵了，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出来了。” 　　“你做的很对”，查尔斯耐心的引导他说下去。 　　丹尼尔看看查尔斯，说道：“尼克告诉我实验室就在纽约，所以我逃出来后，就趁夜飞回了这里。” 　　“等等，你是说，纽约？”查尔斯诧异。 　　“是啊…就在纽约，离我们还真近”，丹尼尔摇摇头，“后来我埋了那里，尼克值得这样一座坟墓，不过当时思维混乱，也不知道其他变种人怎么样。” 　　“放心，我会找到他们”，查尔斯手指并拢指指太阳穴，作为心灵感应者，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主脑的辅助下感应变种人的活动信息， 　　论追踪，他可是行家！ 　　“说到这里，我奇怪好久了，”丹尼尔忍不住挠挠头，满脸困惑，“逃出去这一路，我遇到了太多的尸体，但没有一个是变种人。” 　　“会不会是换了一个面孔？”正在给丹尼尔包扎的汉克插嘴，顺便指了指瑞文，“类似她，你知道的。” 　　“也许”，丹尼尔叹了口气，模凌两可的回答，相比于不知是真是假的残酷真相，他宁可做一回鸵鸟。 　　查尔斯也没有再说话，这个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讲真，这一段经历哪怕放在成年人身上都妥妥的影响心理健康，何况丹尼尔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丹尼尔能冷静的从戒备森严的地下研究所逃走，足以让查尔斯欣慰许久，但能冷静到怀疑其中的疑点？ 　　若不是称得上把丹尼尔一手带大，查尔斯都要怀疑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种能力叫做永葆青春了！ 　　“你的翅膀怎么回事？”查尔斯果断把话题换到了丹尼尔的翅膀颜色上，毕竟看小孩刚刚炫耀羽毛的行为，这个应该不会触及雷区。 　　而且，他也确实担心。 　　“啊，你说这个”，丹尼尔下意识的想要抖抖翅膀，然后被包扎翅膀中的汉克强行按住，威胁性的拽了拽，才终于老实了下来，继续说道：“特拉斯克给我注射了一些药剂。” 　　气氛又一次凝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毫无征兆的吹过。 　　冷飕飕。 　　“你们别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嘛”，丹尼尔急忙摆摆手，试图让空气温暖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那些药剂没有坏处。” 　　查尔斯瞄瞄丹尼尔翅膀上触目惊心的伤，没有说话。 　　好吧，丹尼尔秒懂，视变种人为敌的特拉斯克给丹尼尔带来了那么多伤口，药剂实验怎么可能没有伤害？ 　　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 　　“那些药剂确实对我没用，相反，似乎增强了我的力量”，吃一堑长一智的丹尼尔不敢再随意扇动翅膀，只能抬起手指，先指指翅膀，再指指身上的花纹，“它们都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丹尼尔闭上眼睛，妖力在体内潮汐般涌动，缓慢的修复翅膀上的伤害，“强大的力量，甚至给我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 　　“丹尼尔……”，查尔斯皱眉，这个论调似乎有些危险。 　　“我才不会像万磁王那样呢，智商拯救世界”，丹尼尔当然知道查尔斯的意思，他调皮的吐吐舌头，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曾经迷路的事实，顺便驾轻就熟的又黑了万磁王一次。 　　万磁王的暴力美学现在还有点市场，但是一味的力量压制终归不是正途，君不见无限恐怖里的楚轩大神，简直分分钟碾压全世界的节奏。 　　“说的没错”，查尔斯忍俊不禁，放心下来。 　　当然只是暂时，事情结束后，他一定抓住丹尼尔给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做个全身检查！ 　　“好了，包扎完毕”，汉克适时的拍拍手，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汉克你果然是天使！ 　　丹尼尔迅速回头，成功的截断了查尔斯尚未出口的下一句话。 　　“谢谢你汉克，你的技术棒极了”，丹尼尔甜甜的笑着转头，却在看清翅膀的瞬间石化。 　　就说刚刚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你确定包扎好了么，汉克？”丹尼尔看着自己被包成球的翅膀欲哭无泪。 　　辣么大，辣么重，这个比例简直不科学，坐在沙发上的丹尼尔尝试着活动翅膀，然后悲哀的发现—— 　　很好，一动不动。 　　“汉克，包扎的太厚啦！”丹尼尔忍不住叫道。 　　“你身上的伤口不深，可以少缠几圈纱布，但是翅膀上的伤已经伤到了神经，必须得静养”，汉克盯着丹尼尔，眼中的认真之色不似作假。 　　如果你能把嘴角的笑收收，兴许我就信了…… 　　丹尼尔默默扭头，不忍直视。 　　“你有什么异议吗？”瑞文脚步轻快的端来一盘水果，轻柔的话语里是满满的恐吓。 　　“当然——不”，丹尼尔的声音抖了一下，在瑞雯的瞪视下识相的认怂。 　　“恩，乖”，瑞文摸摸丹尼尔刚刚擦干净的脸蛋儿，满意的不得了。 　　像个女色狼……被占便宜的小孩乖巧的坐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其实倒不是丹尼尔故意唱反调，汉克的诊断没有问题，唯一的意外就是估错了丹尼尔觉醒后的恢复力。 　　丹尼尔身上的伤本来就随着觉醒的完成已经好了大半，但翅膀上的伤确实太过严重，一夜后仍然狰狞的可怕，汉克的包扎虽然夸张，却也在所难免。 　　“你现在不能沾水，我帮你擦擦身子，去睡觉吧”，汉克学着瑞文揉揉丹尼尔的头发，托起他的翅膀就往楼上走。 　　三天的折磨，一天的逃难，这个孩子该休息了！ 　　“欸？可是……”丹尼尔想要反对，他确实累得不行，但是他必须把过程说清楚，让大家做好一切准备。 　　“没有可是，现在去睡觉”，查尔斯板着脸催促，“相信我们！” 　　………… 　　目送丹尼尔被汉克强行拉走，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余下的人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他很坚强”，一直站在墙边装壁花的罗根率先开口。 　　“希望他可以挺过来”，说完，查尔斯停顿了一会儿，确认丹尼尔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后，才接着一脸严肃的说道：“丹尼尔的身体，必须做个全面检查。” 　　“你是说……”瑞文挑眉。 　　“是的，我们无法确认特拉斯克那些实验的作用，事关丹尼尔安危，我们必须小心。” 　　“何况，还有那个叫尼克的孩子。” 　　“他的身份很复杂”，查尔斯苦笑着摇摇头，“世代军人，历来是抗击变种人的中坚力量，结果却在这一代生出了尼克。这个孩子重情，但是这不仅意味着他重视丹尼尔，也意味着他渴望亲情……再加上特拉斯克的控制药剂！” 　　“……” 　　“我们不能冒险！”查尔斯的脸埋在阴影里，斩钉截铁！ 第22章 　　月色如钩。 　　凉凉的弯月抖动着云雾制成的涟漪，借着空气中的湿意将冷清的清辉洒落人间。 　　桥洞下，暗色的杂草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铁轨四周，间或传来的火车嗡鸣是寂静中唯一的伴奏曲。 　　这里位于纽约郊区，人迹罕至，唯有货运的火车时不时行驶而过，昭示人类的活动印记。 　　不过今天，这片土地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披着披风，颜色在黑暗中不甚清晰，头上似乎戴了个造型老旧的头盔，以一种异于常人的打扮静静伫立在铁轨旁，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万磁王，出现！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一向习惯独来独往的万磁王痛快的离开了X学院，随便找了家旅店就住了进去。 　　当然，是给了钱的，日天日地的万磁王还没跌份儿到那种地步。 　　至于钱的来源……万磁王表示，老朋友总是那么贴心，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查尔斯放在学校里的的私人小金库。 　　为交友不慎的查尔斯致以深切的慰问…… 　　虽然是中二病晚期，并且放弃了治疗，但万磁王的智商还是在线的，给自己找好住处后，就开始积极的寻找阻止哨兵计划的方法。 　　毕竟，他们救援瑞文的那一次闹的阵仗可一点儿都不小，“哨兵”的生产几成定局，最好的做法就是—— 　　釜底抽薪。 　　哨兵可以自动识别X基因并快速锁定，这种技术必然会收到特拉斯克甚至当局政府的严密保护，哨兵的生产很难干扰，但它们的原材料却无人防范。 　　惯性思维下，很难有人意识到原材料被动手脚的可能性。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因此，万磁王极有效率的查到了最近一批运往纽约的货车，趁着夜色赶到了这里，万事俱备，只等目标了。 　　呜—— 　　伴随着火车的嗡鸣，暖黄色的车灯远远打了过来，照亮这一片黑暗的同时，也显出了万磁王的身影。 　　等了一阵子的万磁王精神一振，连忙站起来，扔掉手里打发时间用的草叶，暗暗聚集力量。 　　呜———— 　　火车越来越近，鸣笛声越来越响，巨大的车灯迅速靠拢，清晰地照亮了万磁王的脸。 　　万磁王眯起眼睛，心念一动，操控自如的磁力就灵活地卷起附近的金属，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渗入车厢，渗入堆积成山的材料中。 　　成功了！ 　　万磁王静静的感受着融合完毕的材料，添加了金属的材料在磁场下微微颤动，他满意的拍拍手，转身赶往下一个地点。 　　没错，他的计划就是在所有运往纽约的原材料货物里混入金属元素，特拉斯克的哨兵计划刚刚获准，构成它们的原材料只有可能在近期运抵。 　　万磁王不能保证每块材料都用于哨兵，但他可以确定，每个哨兵身上，都会掺杂或多或少的金属。 　　不管特拉斯克采取什么手段控制哨兵，这一招釜底抽薪都能让他一无所获。 　　即将控制大量哨兵的万磁王心情格外美丽，他欣赏性的目送火车驶远，然后在逐渐消失的灯光中一点点淡去身影。 　　纽约的另一边，下一趟火车快要到了。 　　万磁王走的潇洒，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暗绿的杂草依傍陈旧的铁轨，映衬一派夜的静谧。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再往前走上一公里，或许就会听到一段诡异的对话。 　　当然，考虑到安全问题，万磁王的选择还是非常明智的。 　　…… 　　一公里外是一片农场，各式作物按照颜色分类排序，整齐的码在土地间，像极了强迫症患者的杰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片土地的所有人署名特拉斯克。 　　严谨的研究人员，哨兵之父！ 　　土地之下，一座实验室悄然建立，各处都很新，似乎刚建好不久，各个实验室簇拥着中央的总控室，而对话，也发生在这里。 　　总控室的灯光被调的很暗，各个实验室的监控录像发着血色的白光，给不小的房间填上几分光亮。 　　“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的，您请放心，他不会怀疑的。” 　　“你的尸体如何处理了？” 　　“多亏了您的技术，那个假人简直逼真的过分，他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没露出破绽吧？” 　　“当然没有，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研究人员全部遇难，那些实验品也已经处理完毕，绝对不会有问题。” 　　“你的那个小家伙呢？” 　　“控制芯片已经安装完毕，目前没有明显的排异反应，他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呵，别太大意，X教授的能力极限我们还不知道，万一被发现……” 　　“万一被发现，您也不过是少个棋子而已。” 　　“那个小朋友可是对你情真意切啊，不感动么？” 　　“我们是兄弟，兄弟共担风雨，我受苦的时候他在X学院过得开心，现在也该轮到他体验这一切了。” 　　“悠着点儿，别给玩儿坏了，这么好的棋子可不容易得到，浪费了可惜，而且他身上似乎还有什么秘密呢……。” 　　“当然，您总是对的。”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坐一站，昏暗的灯光叫人看不清脸，只能从坐着的那人矮小的身材上探究出他的身份。 　　特拉斯克教授！ 　　另一个站着的人个子也不高，冷硬的消瘦感与阴影下的身量极不协调，一定要说的话，就像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站在那里，而不是一个故意限制了体型的成年人。 　　特拉斯克微笑看着对面，像是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说道：“你做的很好，我决定再交给你一件事。” 　　“请您吩咐”，那人恭敬的弯腰，幅度之大，几乎能贴到腿上去。 　　“给我密切注意万磁王和X教授的动向，他们是我最大的变量，我的计划，绝不能被他们搅合了！” 　　“明白，请交给我吧！”说完，那人微微起身，却还保持着一点弯曲的弧度，他没有低头，见特拉斯克没有再说话，才安安静静的退出去。 　　特拉斯克看着他的头顶，毛绒绒的头发拱出可爱的发旋儿，这实在是他最喜欢的工具了，可爱，聪明，忠心耿耿，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他打了个响指，整个房间的灯全部打开，亮如白昼，刚刚还占有一寸之地的监控录像暗得毫不起眼。 　　“搅合…要是万磁王那个蠢货真能搅合了哨兵计划的启动仪式，我倒是要感谢他了”，特拉斯克盯着录像，随意的瞥过一段段变种人的地狱，轻笑出来。 　　病态的疯狂！ 　　…… 　　主角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万磁王仍在遍地狂奔，致力于为各式材料贡献力量，查尔斯等人仍沉浸在丹尼尔平安回来的喜悦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3章 　　丹尼尔回归后，X学院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查尔斯原本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泡，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全力追查特拉斯克实验室中变种人的踪影，不过说实话，这事儿也不怎么省心——那些变种人就像融化在人群中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要知道，哪怕是丹尼尔这样的伪变种人，查尔斯也能察觉到，但是那些变种人？ 　　#不是我方太无能，而是敌人太强大# 　　#我似乎恢复了一个假能力# 　　查尔斯表面上愈战愈勇，心里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重，自丹尼尔被抓走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位于纽约的实验室，尼克恰是时候的牺牲，莫名消失的变种人……查尔斯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这是他遇到危险时的本能示警。 　　“总感觉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局……”查尔斯揉揉酸痛的太阳穴，过度使用能力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他满心都是丹尼尔的遭遇。 　　大半个晚上熬下来，他的大脑几乎要爆开！ 　　“至少人已经回来了”，瑞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 　　“你听到了。”查尔斯烦躁的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力气松懈下来，重重瘫在沙发上。 　　这时天还没亮，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瑞文的手搭在扶手上，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来，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意外的居家。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穿着拖鞋下来，不过那时候你还不会化妆”，查尔斯看着瑞文，目光仿佛穿过遥远的时光长河，与过去重叠的身影让他怔愣一下，突然换了话题。 　　瑞文从小跟查尔斯一起长大，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查尔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了岔，她熟练的无视了查尔斯，再次说道：“丹尼尔安全回来了”。 　　无论遭遇了什么，无论即将面对什么，丹尼尔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只要人还在，就永远都有希望。 　　“我已经给丹尼尔做了全身检查，什么也没发现”，查尔斯叹了口气，未知总是最可怕的，他感觉己方深处局中，却看不出对方究竟作了什么马脚。 　　瑞文已经走下楼，坐到沙发上，把查尔斯挤到旁边，没有再说话。 　　她也没什么好主意，浓重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的警觉，却好不足以让她分辨出危机的来源。 　　“……” 　　又是一阵寂静，查尔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啊……查尔斯捏着额头想。 　　“我去做饭啦”，瑞文站起来凑近查尔斯，蓝色的双手温柔的抚平他的眉头，“等丹尼尔他们睡醒，正好可以吃”。 　　查尔斯顺着她的意笑了笑，花花公子的气场瞬间铺开，明明还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却好像摇着高脚杯出没在酒吧的舞池里面。 　　“我可真是荣幸，能品尝到这么美丽的小姐亲手为我烹调的菜肴”，查尔斯夸张的行了个礼节，语气轻佻而不失尊重，虽然没能站起来，但气场十足。 　　不愧是久经花丛的老司机。 　　瑞文噗嗤一笑，毫不留情的打掉查尔斯伸出来的手，满脸狡黠：“当然，能为像您这样的绅士烹制菜肴，也是我的荣幸，我绝对会用心制作的！” 　　瑞文故意咬重了“用心”两个字。 　　“……” 　　查尔斯的后槽牙莫名发酸，瑞文这个语气有点危险啊。 　　“我知道，您一定不会辜负我对您全心全意的爱的”，瑞文就像没看到查尔斯的异状，脸上的笑容端庄极了。 　　要命！ 　　查尔斯明白瑞文什么意思，看来自己的早餐要加点料了，他内心里疯狂尖叫着“不”，奈何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挑起开头的查尔斯不得不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当然，您的爱是那么温柔而珍贵。” 　　求手下留情…… 　　呵呵，瑞文给了查尔斯一个挑衅的眼神，扭头就像厨房走去，她要好好想想丹尼尔的爱心早餐该怎么做。 　　至于查尔斯？ 　　啊，做完之后看看厨房还剩下什么吧，瑞文耸耸肩，漠不关心。 　　为即将挑战味觉新极限的查尔斯教授点蜡。 　　………… 　　丹尼尔睡醒下楼的时候，汉克和罗根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了，瑞文拉着丹尼尔坐到餐桌旁，迅速塞了一杯奶茶给他。 　　“查尔斯呢？”丹尼尔接过奶茶喝了一口，随口问道。 　　“他说自己最近要修身养性，不需要早餐”，瑞文仍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却在汉克和罗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 　　丹尼尔默默扭头，不忍说出那个词。 　　查尔斯一定是在哪里得罪了瑞文大人 ……虽然丹尼尔并不同情他，但还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路走好，我会顺便帮你把早餐品尝了的。 　　丹尼尔低下头吃东西，眼角的余光悄悄瞟到了不远处的查尔斯身上，向来身残志坚的人已经垂下了腰背，可怜兮兮的看着这边。 　　“咦，万磁王哪里去了？”丹尼尔收回了目光，假装自己没看到的样子，迅速转移话题。 　　当然他也确实很好奇万磁王怎么不见了，那可是个大杀器。 　　“我们回到X学院的那天，他好像就走了……吧”，汉克放下叉子，不确定的说。 　　“他自己走的？” 　　“好像是……” 　　“就这样让他走了？！”丹尼尔不可置信，想想万磁王在电影里做过的事情，丹尼尔觉得灵魂都要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了。 　　那个大杀器大闹了哨兵启动会场，发表了加重变种人危险性的宣言，把罗根浑身插满钢条，还在查尔斯教授身上压了一大块钢筋！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丹尼尔一定会回到救援万磁王的那天，羽刃暴风把脑子进水的自己狠狠拍醒。 　　今天眼睛里流的泪，就是曾经脑子里进的水！ 　　“他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吧……”心思跳动间，丹尼尔下意识的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自从我们大闹一场后，政府似乎更加支持特拉斯克了”，汉克虚弱的开口，“华盛顿将会开展一个哨兵计划启动仪式。” 　　“时间就在后天。” 　　房间突然安静，连卖萌扮可怜的查尔斯都瞬间严肃了面容。 　　“他要去搅乱整个仪式”，瑞雯笃定的说，事实上，如果没有丹尼尔这个意外，一次暗杀不成的她也会选在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罪魁祸首以震慑其他人。 　　虽然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糟的不能再糟的主意，在众多首脑下实施暗杀只会把变种人彻底推到普通人的对立面。 　　顺便帮特拉斯克强势宣传一波哨兵，让他从此扬名立万。 　　还有什么能比战争更能推销武器呢？瑞文翻了个白眼儿，觉得曾经的自己简直蠢透了。 　　“按照埃里克的性格，确实很有可能”，查尔斯喉头滑动一下，硬着头皮顶着大家的目光说道。 　　当时把万磁王一个人留在大厅的事，大家都有责任，但是谁让查尔斯是带头的？ 　　这个锅他不背谁背。 　　“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吗？”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阻止了瑞雯却还待在过去的罗根举手，认真的发问。 　　…… 　　“是的”，查尔斯闭上眼，又很快睁开，此时此刻，他的心仿佛被一整个草原的草泥马疯狂践踏而过。 　　叫你手贱！怎么就把那个熊孩子救出来了？待一辈子监狱都拯救不了埃里克那可怜的智商！ 第24章 　　丹尼尔上辈子看过的电影里，万磁王提前在制作哨兵的材料里掺入了金属，然后专门挑了华盛顿哨兵计划启动仪式的这一天出现，利用能力把整个会场搞的天翻地覆。 　　他披着褐色的披风，尾部参差不齐，不知是特殊剪裁还是意外事故，屏蔽能力max的老旧头盔依然顶在他的脑袋上，彻底盖住了那张帅气的脸。 　　连装备都如此个性的万磁王就站在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会场上，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份标题为“变种人至高无上”的主题演讲。 　　万磁王似乎把点在智商上的技能点都点在了煽动力上，震撼人心的话语简直要说到无数变种人的心坎儿里去。 　　但是站在普通人类的角度上，万磁王的演讲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宣战！ 　　要不是查尔斯极力阻止，瑞雯在关键时刻选择放弃，恐怕变种人消失的速度只会比罗根记忆里的未来还要快。 　　…… 　　飞机上的丹尼尔思绪万千，中心思想却神奇的与查尔斯同步，恨不得把万磁王塞回那个塑料监狱里面去。 　　宝宝辛辛苦苦阻止了瑞雯基因的泄露，可不是让你临门一脚，让宝宝一朝重回解放前的！ 　　委屈的丹尼尔简直要哭出来。 　　“不舒服吗？”瑞雯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丹尼尔身上，见他脸色阴阳不定阴晴不定，果断上前问道。 　　“没有啦，只是有点好奇万磁王会闹出什么事来，他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丹尼尔当然不敢把脑子里转过的九曲十八弯说出来，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 　　瑞雯不疑有他，理解的点点头，万磁王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似乎是回忆起了万磁王曾经闹出的乱子，瑞雯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好看的很。 　　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你们准备一下，汉克说马上就要降落了”，罗根从副驾驶跑过来，打断了瑞雯与丹尼尔的吐槽。 　　“知道啦”，丹尼尔随意点点头，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从椅子旁边拉过一顶网球帽戴在头上，问道：“怎么样？” 　　“帽檐儿再压低一点”，瑞雯在站起来的一刹那就变成了常用的美女样子，此时正抱着手臂绕着丹尼尔一圈一圈的检查。 　　丹尼尔配合的压低帽檐，顺手又抽出一条领巾系在脖子上，“这样？” 　　半大的小少年双手插兜，脚下踩着一双篮球鞋，身上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装，网球帽盖在头顶。只有额前泄出几束黑色的碎发，映衬着脖子上松松挂着的红色领巾，整体上没有什么违和感，却巧妙的把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恩，很社会主义。 　　“遮得这么严，会不会也很显眼？”丹尼尔抬起头，艳丽的妖纹清晰的浮现在脸颊双侧，“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仪式现场下始终低着头吧？” 　　“确实……”瑞雯单手托腮，也犯愁得很。 　　自从丹尼尔平安回来，那些神秘的纹路就一直蜿蜒在他的身上，查尔斯研究过后的结论是并无威胁，相反，它们似乎储存着丹尼尔的部分力量。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在对外的公众场合——尤其是像这样隆重的场合下，丹尼尔脸上的妖纹就会格外引人注目。 　　“带上口罩？”罗根提议。 　　“好像更明显了……”丹尼尔想了想自己带上口罩后的形象，全身都被衣服包裹着——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噫！昨天电视里抢银行不成被毙了的倒霉蛋就是这个打扮，活生生的犯罪分子！ 　　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吧……丹尼尔拒绝想象这个画面。 　　“丹尼尔，你确定要去吗？”僵持间，查尔斯滑动着轮椅走了过来，不同于以往的孩子脾气，他的语气严肃而又认真。 　　他们这次去的并不是普通的典礼，而是哨兵计划的启动仪式！ 　　主持式的也不是别人，而是给丹尼尔带来一身伤痛的特拉斯克！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查尔斯的话语间充满犹疑。 　　他当然应该担心，丹尼尔在无人时暗沉下来的脸色不是没人发现，而是没人敢提，丹尼尔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痛苦来自特拉斯克，这一点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明白。 　　烂熟于心。 　　他们不该让这个孩子再次见到特拉斯克，再次重温那段噩梦般的回忆的。 　　丹尼尔没有试图去解释什么，他只是静静的转身看向查尔斯，眼神里坚定的传达着一个信息。 　　他准备好了！ 　　尼克的容颜在眼前划过，撞上查尔斯后烟消云散，同样消失的结局让丹尼尔突然恍惚了一下，原本坚定的心出现道道裂痕。 　　好友的死状一直缠绕着他的梦境，真实的死亡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在自己周围上演——那是他见过的第一次死亡。 　　不需要多想，丹尼尔本能的把尼克的死与特拉斯克联系起来，手刃仇人的痛快让他收起来的翅膀蠢蠢欲动，钢羽几欲竖起。 　　杀了特拉斯克！他是罪魁祸首！他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杀了他！ 　　妖怪的嗜血因子在之前的几天就已将养分吸收到饱，仇恨的力量让它的蛊惑越发诱人，丹尼尔茫然的抬手，刚刚还清明的眼睛里突然染上血红，透出丝丝杀气。 　　！！ 　　对杀气最为敏感的罗根瞬间锁定丹尼尔，下意识快步上前，迅速锁住丹尼尔的手臂，将它们紧紧缚在背后。 　　“丹尼尔！”查尔斯的反应稍稍慢了一拍，丹尼尔突然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只能出声呼唤。 　　丹尼尔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的后背已经鼓出两个小包，马上就要伸展而出，在衣服上掏出两个洞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罗根已经要压上全部力气抓住丹尼尔了。 　　“丹尼尔！清醒过来！”查尔斯加大了音量。 　　…… 　　丹尼尔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海洋里。 　　红色的海洋泛着恶心的血腥味儿，却诡异的给了他一种回到家乡的安全感，冰冷黏腻的浪花不时卷起几道幽魂，诱惑自己去…… 　　去干什么？ 　　丹尼尔支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却听到了几分熟悉的音色。 　　谁……远处的呼唤一声声传来，丹尼尔挣扎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这个声音……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这个单词一经出现，丹尼尔的动作瞬间慢下了不止一个档次。 　　金色的阳光铺洒开，强势的驱走丹尼尔心中的阴霾，暗色鸦羽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又瞬间失去踪影，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反射尘埃的细微光华，依稀见证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查尔斯……”丹尼尔的声音嘶哑下来，方才几乎要扑灭神志的暴虐已经随着浪潮退去，但那种疯狂的余韵仍然残留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待在这里吧，丹尼尔”，查尔斯按住小孩颤抖的肩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看着丹尼尔，目光深处隐藏着自责与后悔。 　　他不该答应丹尼尔过来。 　　查尔斯环视四周——罗根与瑞雯向他微微点头，他嘴唇开开合合，犹豫后终于留下一句话：“相信我们。” 第25章 　　飞机已经停下，距离典礼会场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汉克离开了驾驶舱，把查尔斯抱上轮椅，稳稳的推下传送电梯，瑞雯和罗根紧随其后。 　　唯独丹尼尔没有动。 　　“……我是不是做错了？”下了飞机的查尔斯转过身，看着缓缓关闭的飞机舱门，小小一块金属隔离了他和丹尼尔的身子，却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们离飞机还很近，近到能清楚的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景象，但是查尔斯努力望过去，看到的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场面——座椅上淡蓝色的花布，银白的金属小桌，玻璃瓶子里还插着一枝玫瑰。 　　丹尼尔不在那里。 　　“他会明白的”，瑞雯轻轻在查尔斯耳边说，“丹尼尔的伤还没有好，不管是身还是心，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查尔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执拗的看向飞机靠门的窗户，似乎要盯穿厚重的舱壁，投射到里面的人身上。 　　他当然清楚，丹尼尔的表现像极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找一个阳光明媚的花园，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而不是仅仅隔了一天，就要再次见到伤害自己的人，特拉斯克。 　　可是查尔斯同样清楚丹尼尔的想法，相比于安逸的躲避，小孩更希望能直面仇敌，战胜恐惧，那是大妖怪根植于骨子里的骄傲和勇气。 　　“……希望吧”，查尔斯听见自己这么说，他叹了口气，狠狠闭上眼睛，强行把丹尼尔明亮的眼睛从脑海里抹掉，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是罗根记忆里面的X教授了。 　　查尔斯转身，骨感的手指理了理刚刚松开的领结，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离这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 　　………… 　　机舱里，被留下来的丹尼尔正缩在椅子下面一脸后怕。 　　刚刚的嗜血冲动爆发的突然，铺天盖地的疯狂几乎压垮丹尼尔的神志，那是妖怪力量里蕴含的东西，无可剔除，也无可更改。 　　丹尼尔上辈子每隔一段时间确实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脾气暴躁，血脉里的疯狂因子像是从地狱伸出的双手，用暧昧的低吟引领堕落。 　　可是这股冲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猛烈爆发过！ 　　一向内心纯良的丹尼尔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住了，以往的那几天多注意注意就好，最多也就是摔摔手机的损失。 　　可是这一天，这一次的爆发让丹尼尔觉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竖起钢羽，给全世界来一个羽刃暴风，见识一下大天狗掌控风暴的力量。 　　于是，以为自己就要毁灭世界，其实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小狗崽几乎把自己抖成了一个筛子，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用宽大的翅膀牢牢包裹住，远远看去像是一团黑色的小毛球儿一样。 　　事实上，即使查尔斯没有要求，丹尼尔也会主动要求留下来的，毕竟特拉斯克还在那里。 　　丹尼尔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怕，当然不敢拿自己的控制力出来赌。 　　不过这种隐藏的极深的胆怯表现在黝黑的眼眸里，就成了深邃的毅然决然，看上去坚定极了。 　　所以说，查尔斯想象中的骄傲和勇气什么的，完全就只是自己的脑补，这件事告诉我们，聪明人总是容易想太多。 　　请允悲。 　　然而事实上，丹尼尔只是像往常那样把自己缩在椅子里沉默了一段时间，打算让自己静下来。 　　作为妖怪，丹尼尔从来都没有那么纯良，现代社会交给会他如何与人相处，却改变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冷漠，还有嗜血。 　　太过和平的社会里，即便出现流血事件也不过是小刀划伤了手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伤，丹尼尔见血的兴奋不过是在心中隐秘的闪一闪，很容易就能压制下去。 　　可是这辈子完全不同。 　　从一开始的被绑架拐卖，到现在的被抓进实验室，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故彻底燃起了丹尼尔潜伏的心火，熊熊的火焰声势滔天，叫嚣着毁灭一切。 　　苦苦压制的丹尼尔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出书了，名字就叫做“一个受害者是如何保证内心健康的”。 　　恩，首先你需要一个查尔斯，恢复了些许的丹尼尔搓搓手指，自问自答。 　　查尔斯不愧于他教授的称呼，哪怕颓废的不行，也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刚见到丹尼尔的时候，他抚平了小孩穿越过后的惊恐不安，丹尼尔平安回来的时候，也是他每晚每晚的守在小孩的旁边，无声的安抚丹尼尔的情绪。 　　这么一想，丹尼尔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有查尔斯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丹尼尔怕的不是嗜血，而是失去理智，将利矛对准自己最亲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却全心全意的信任查尔斯。 　　坚信着，对方会在自己失控的时候拉上一把。 　　“这回倒是不用想办法遮盖身上的妖纹了”，丹尼尔嘴角上撇，感慨的笑了笑，只觉得人生真是充满“惊喜”。 　　不知道查尔斯他们怎么样，希望不会像电影里那样被揍一顿……他单手摸摸自己油光水滑的大翅膀，刻意略过特拉斯克的身影，脑补会场热闹的场面。 　　那些气球，鲜花，好吃的小点心……他已经远离这些好久了。 　　丹尼尔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力道从身体一直传到羽毛尖尖，决定自己找点乐子，有句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于是，X学院的众人还在为留下丹尼尔一个人而感到愧疚，为万磁王天天惹事儿而感到痛心的时候，飞机上一双罪恶的小手已经悄悄攀上桌子，顺走了盘子里所有的小点心——那是罗根最喜欢的。 　　只听见咔哧咔哧的咀嚼声细碎的响起。 　　希望罗根不要哭，丹尼尔抱着小点心，默默给狼叔点了个蜡烛，一点都不愧疚。 　　………… 　　另一边，查尔斯等人已经赶到了典礼现场。 　　宽大的草地上，看起来就很高端的检测门竖立在一侧，与会场舞台遥遥相对，两个武装士兵站在旁边，一个检查请帖，一个检查危险物品。 　　大大小小的彩色气球散布在周围，衬托美国国旗一样的主舞台布景，供人休息的白色椅子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舞台前面，与会者摆着派头走来走去，像是出席一场华贵的晚宴。 　　而在舞台外面，至少五十个国家的新闻记者匆忙架好自己的长枪短炮，主持人连珠炮一样介绍着这个会场，向世界人民介绍这一次的历史盛会。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特拉斯克……还有他的哨兵登场。 　　瑞雯体贴的变换了样貌，靠刷脸带着男性三人组混进了会场中央，然后四人分散开来，一点一点的搜寻熟悉的身影。 　　查尔斯负责最中间的区域，但是他的心灵感应在这种地方受到了极大的克制，嘈杂的环境里人声鼎沸，越来越大的声音响彻在查尔斯的头脑里，很难集中精力。 　　“唉……”查尔斯苦笑用食指按紧太阳穴，努力放空自己，把精神聚焦到失踪的万磁王身上。 　　不是……不是……还不是……查尔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趁着自己还能坚持，疯狂的寻找万磁王的踪迹，只求能尽快找到那个中二后期的熊孩子，阻止他不计后果的行动。 　　一个又一个人影在查尔斯脑海里闪过，快速的闪频几乎恍花了眼，他终于低下头揉揉眼睛，粗着嗓子骂出了声，“埃里克，你这个躲躲藏藏的混蛋！” 　　想想被留在飞机里的丹尼尔，再想想中二病晚期的埃里克，查尔斯觉得自己也应该放弃治疗了。 　　#如何找到只会捣乱的熊孩子？急，在线等！# 第26章 　　“怎么样，找到了吗？”搜寻一圈无果的汉克回转到查尔斯身边，自然而然的扶住他的轮椅，眉头皱得紧紧的。 　　“放松放松，你的眉毛快要跟眼镜框一样粗了”，查尔斯心态倒是格外的良好，他先是调笑了汉克一番，等汉克放松了面部肌肉才摇摇头，“也许埃里克还没有来。” 　　“有请美国总统——”音响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高声宣告着仪式的开始。 　　“各位同胞们，今天我们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总统先生语气严肃，好像世界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变种人”，不知何时回到查尔斯身边的瑞雯接口，讽刺的语调与总统先生忌惮的声音一同说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查尔斯安抚性的拍拍瑞文的手，冷静她的情绪。 　　“但是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说到这里，总统微微偏头，向站在后面的特拉斯克用眼神示意，“看吧，世界将就此改变！” 　　舞台背后的幕布被仪仗队拉开，数十个哨兵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足足三米高的庞然大物闪烁着兵器特有的寒光。 　　“它们都装备了变种人检测系统，可以精准的识别变种人”，特拉斯克像总统点点头，站出来介绍，“全身采用有机高分子聚合物制造，配备各式重型武器共计278个，同时拥有最先进的喷气式飞行器，可以在空中进行有力打击……” 　　台上的特拉斯克眼神狂热，恨不能把所有美好的词加在它的毕生成果上，让全世界瞻仰。 　　我将名垂史册，成为时代的开创者，哨兵之父！特拉斯克似乎已经看到了万人敬仰的美好前景。 　　“啧”，罗根远远地绕着哨兵转了一圈后走了回来，他复杂的看着台上的恶魔，还是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形状，似乎下一刻就能动起来，给变种人带来致命一击，重现那些无可改变的未来。 　　“罗根……”汉克移开了注视哨兵的目光，叫了罗根的名字，等罗根闻声看来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毕竟没有经历过哨兵统治一切的苦难未来，哪怕从罗根那里知道了自己没能活到最后的事实，也很难引起什么共鸣。他没办法安慰罗根，只能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过去还在，未来还存在改变的可能。 　　台上仍在滔滔不绝，哨兵的存在俨然成为了普通人重回至高地位的保障，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从此不仅不用为变种人担忧，甚至可以变相掌控这些力量，让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出生入死…… 　　为他们奉献生命，是变种人奴隶们的荣幸！ 　　台下的变种人们尚未意识到这些，他们只是嘲弄的看着，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电视里，只是看着政客们殚精竭虑，一步一步压榨他们的生存空间。 　　直到为时已晚。 　　“或许，我们不应该阻止埃里克……”查尔斯喃喃。 　　他始终开着心灵感应，本来是为了寻找埃里克，没想到竟然听到了政客们的心声。 　　那么…… 　　令人胆寒！ 　　“查尔斯？”汉克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刚刚还一直反对万磁王的老朋友怎么突然变了。 　　查尔斯沉默了片刻，艰难的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咬着牙说出一个又一个单词，仿佛每个字里都浸满了变种人的血泪：“他们要把变种人……”他顿了顿，努力说出那个词，“变成奴隶！” 　　查尔斯始终相信变种人是整个人类的瑰宝，主脑中浩瀚无际的星空闪耀着的是所有变种人美丽的灵魂，可是现在呢？ 　　普通人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冲击，疯狂的打压变种人的存在，身居高位者甚至已经把“变种人”的“人”字去掉，打算把他们当做武器，实现利益的工具。 　　“他们已经忘记了变种人的力量，他们需要一个警告！”查尔斯咬牙切齿，看向舞台上的目光简直可以吃人。 　　汉克的眼神已经堪称惊悚了，他从没见过查尔斯这么具有攻击力的样子。 　　#小伙伴疑似被人穿了怎么办# 　　#天啦噜，万磁王的蛊惑光环终于笼罩到了查尔斯身上了吗# 　　“汉克”，查尔斯哭笑不得的叫道，连刚刚升腾起来的愤怒都消散了许多，他解释道：“力量不对等的双方不可能有平等的人权，哨兵成为了普通人这方破坏平衡的砝码，我们必须展现力量，把天平扳回来。” 　　“战争！”瑞雯眼神暗了暗，会意的说。 　　查尔斯摇摇头，变种人与普通人不应该以战争为联系纽带，“只是展示力量，让他们知道哨兵是没有用的，维持住原来的平衡。” 　　“可是……”罗根欲言又止，未来哨兵确实几乎灭绝了变种人，千万人的死亡铸就哨兵的威名。 　　“可是他们不知道”，查尔斯眨眨眼，帅气的脸上满是无辜，“埃里克会搞定一切，我们只要摆出和谈的态度就可以了。”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瑞雯终于领会了查尔斯的意思，她一直在和平与战争之间摇摆不定，查尔斯如今的说法无疑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她真正开始相信那些原本可笑的想法。 　　“没错”，查尔斯打了个响指，看着舞台上装模作样的人，笑得像个老狐狸，“现在就等埃里克出现了。” 　　………… 　　与此同时，被念叨着的万磁王果然不负众望，悄悄降落在离会场不远的一处体育场上。 　　似乎被旁边的典礼吸引了全部人气，整个体育场空无一人，只有茵绿的草地和无数的观众席无声诉说这里曾经的热闹。 　　万磁王抬起手，磁场的力量应声而起，须臾间在椭圆形墙壁上掀起道道裂缝，然后他双手高举，竟是将大半体育场抬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查尔斯隔空的鼓舞，万磁王的表情轻松而随意，仿佛举起来的不是重达千斤的体育场，而是陪瑞文逛街时随手拎起的购物袋。 　　他维持着体育场在空中的平稳悬浮，双手缓缓下垂，鼓动着力量将他反向推起，同样悬在了空中。 　　就像查尔斯料想的那样，他要把体育场砸过去，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个足以铭记终生的教训！ 　　知万磁王者，非查尔斯莫属。 　　体育场飞来的一刻，查尔斯若有所感，本能的抬起头向上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遮天蔽日的一幕。 　　这个体育场几乎可以容纳数以万计的人，即使由于万磁王粗暴的操作掉落了小半，剩余的部分也足以覆盖十几个典礼现场。 　　看着漂浮在阴影旁边不起眼的小点儿，查尔斯肠子都悔青了…… 　　万万没想到系列！ 　　知道他会玩个大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大啊……查尔斯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晃晃悠悠的摇醒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汉克等人，只觉得这个世界格外有创意。 　　果然最适合万磁王的工作就是拆迁办，没有之一！ 　　没有丹尼尔挑事儿，今天的X教授也好想打万磁王一顿呢。 第27章 　　庞然大物还在缓缓下压，刚刚还矜持端庄的社会名流们顿时成了一窝受惊的兔子，破音的尖叫声已经分不清男女，只能听到刺耳的音调伴着建筑物下落时尖锐的摩擦。 　　一片混乱。 　　至于台上的政要们，他们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危险的。 　　说安全，是因为他们会受到最大的保护，说危险，则是因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很少有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得不偿失的为难那些小喽啰。 　　因此，小喽啰们还在惊声尖叫，慌不择路的逃跑时，这群人已经被士兵们重重包围，躲进了附近的避难所里。 　　“全体注意！进入三级戒备状态！” 　　“我们已经处于二级状态了！” 　　“防空戒备即将到位……” 　　避难所里，一句句指令飞快下达，往往上一个指令还没有得到执行，下一个指令就已经变更要求，紧张的氛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慌乱极了。 　　其实这些安保人员也是懵逼的。 　　讲道理，上次肯尼迪总统遇刺后，就有大批同事被抑郁然后自杀，这才多久时间，怎么现在的恐怖分子连搞破坏都要扎堆呢！ 　　隔一段时间才能显示独特性啊，就不能过个三五年再来吗……安保人员的内心在哭泣。 　　美国的工作岗位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也没多大差别，肯尼迪事件后他们获得了升职，大家都珍惜的很，绝不能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手下顶替了位置。 　　他们一点都不想跟花盆相亲相爱！ 　　这边的幕后人员们哭唧唧的一层层加强保护，那边的总统一行人已经坐到了专用的超级安全屋里。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总统一屁股坐上椅子，烦躁的质疑。 　　“我能解决……这些都是小状况……”特拉斯克坐在总统对面，手掌摊开表现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自从知道万磁王越了狱，特拉斯克就预计到了今天，只可惜手里的人员有限，没什么好办法来解决问题。 　　丹尼尔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及时雨，能够困住万磁王一段时间的能力简直让一筹莫展的特拉斯克欣喜若狂。 　　从巴黎的停战会议室脱困后，他甚至顾不得检查身体，就匆忙命令尼克不惜一切代价抓捕丹尼尔，只要控制了这个孩子，就能掌握一手最为安全的底牌。 　　可是…… 　　特拉斯克偏头回忆了一下遮天蔽日的体育场残骸，嘴角微微颤动，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些。 　　丹尼尔真的能限制这个人间杀器吗？ 　　感觉未来一片昏暗…… 　　“你说过可以解决的！”总统当然看出了特拉斯克的心虚，他仿佛一头发狂的狮子，恨不得咬死所有阻挠他的人，“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无力保护他们了！” 　　“我能解决……”特拉斯克只能重复，高昂的音调像是掩饰自己的气短，也像是催眠自己必须相信。 　　事到如今，他必须相信丹尼尔！ 　　“最好是”，总统睨了这个矮个儿科学家一眼，没有再多质问。 　　他知道这个野心勃勃的人不靠谱，一早就布置了自己的防卫措施，可是不止特拉斯克低估了万磁王的能力，他也同样被万磁王乖巧的服刑表现迷花了眼。 　　也就是说——除了祈祷特拉斯克能够发挥点儿作用外，他毫无办法。 　　特拉斯克抬头看着这位气急败坏的总统，他的脸上已经浮现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油油的一层黏腻腻的贴在皮肤上。 　　看来总统也不轻松呢，特拉斯克讽刺的笑笑，不再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表情，只是一手插兜，轻轻按下藏在夹缝里的按钮，默默等待着援手的到来。 　　大天狗，丹尼尔！ 　　…… 　　其实丹尼尔现在的状况……恩，有点复杂。 　　特拉斯克确实下了一步好棋，发现控制药剂无效后就专门针对丹尼尔的情况设计了控制芯片，微小的纳米芯片注入丹尼尔的后颈，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脊髓控制了神经传导。 　　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操控者想，丹尼尔就必须听从对方的命令，甚至连能力的使用都要受他控制。 　　特拉斯克按下按钮的刹那，控制芯片应声而动，悄声无息地释放神经递质，试图接管丹尼尔的身体控制权，眼看着就要成功。 　　然而…… 　　如果没有妖怪血统的存在，特拉斯克的控制计划堪称完美，但妖怪的存在终究不在他的认知范围里面，他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丹尼尔的能力，漏算了大妖怪的种族。 　　大天狗一族本就是公认的高傲，血统里传承下的唯我独尊在察觉到控制芯片的异动后，一下子就炸了锅。 　　这还能忍？！ 　　平时你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里也就罢了，老子不在乎你这点小打小闹，可是现在不一样，胆子大了，居然都开始图谋造反了！ 　　潜藏的力量瞬间集结，纠成一团扑向控制芯片，屏蔽信号传输的同时将其逼出体外。 　　但是特拉斯克的芯片毕竟是专门为丹尼尔研制的，虽然他不清楚妖怪血统的存在，但还是研究出了一定的成果。 　　一时间，芯片与丹尼尔的力量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直到丹尼尔被控制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分出了胜负。 　　在外人看来，被特拉斯克寄予厚望的芯片控制着丹尼尔张开翅膀，为本就混乱的现场又添加了一系列尖叫声后，就彻底脱离了丹尼尔的身体，混着血肉从后颈处掉了下去。 　　简直尴尬。 　　“丹尼尔——”查尔斯一边在汉克的帮助下躲避天上掉下来的钢筋石块，一边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丹尼尔吼得撕心裂肺。 　　“这是怎么回事？”罗根极好的目力能够让他看清高空上丹尼尔的表情，那种木然……他大吼：“就好像丹尼尔被谁控制了一样。” 　　“万磁王！我们的援兵已经到了，他曾经困住你一段时间，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特拉斯克看到丹尼尔顺利出现，顿时心神大定，连忙找来扩音器炫耀己方的依仗，洋洋得意的态度隔着话筒都听得出来。 　　色厉内荏，万磁王一针见血的评价。 　　他没有理会败者无力的犬吠，而是看看眼前明显恢复了神志的丹尼尔，难得良心发现的问候了一句：“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弱。” 　　好气哦！ 　　丹尼尔努力安慰自己，万磁王那个白痴在未来会被查尔斯修理得很惨的，自己不能跟注定受伤的人计较。 　　淡定下来的丹尼尔想象着万磁王被关监狱可怜兮兮的样子，气儿一下就消了下去，他清清嗓子，正打算回应—— 　　“丹尼尔，给我杀了他！”特拉斯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哦，对，特拉斯克。 　　丹尼尔后知后觉的想起芯片的事情，手指轻轻向后颈探去，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以及缺了一块肉皮的小坑儿。 　　“啧”，丹尼尔撇嘴，并不打算告诉特拉斯克自己已经脱离控制这个不幸的消息——反正他也听不见。 　　丹尼尔只是给了万磁王一个大大的白眼，权当是刚才的回答，然后就转身向查尔斯他们的位置飞了过去。 　　他隐约听到了查尔斯叫他的声音，可不能让他们担心呢。 第28章 　　“查尔斯——”丹尼尔边飞边叫，清脆的童音经过高空的冲刷显得有些失真，断断续续的像是坏了嗓子。 　　查尔斯就是这样认为的。 　　“丹尼尔!”他一把抱住俯冲下来的小孩，然后猛地拉开，神经质的左摸摸右看看，生怕孩子还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没事啦”，丹尼尔哭笑不得的任凭查尔斯检查，虽然知道这样纯属浪费时间，但是心里浮现的温暖让他一步都不想动。 　　“你一天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查尔斯抱以冷笑，显然已经不相信丹尼尔口中关于他自己的每一个单词了。 　　一天前，丹尼尔磨着他们要求一起出发的时候，也是这么信誓旦旦，一副自信之极的样子。 　　小少年满脸洒脱，身上红色的妖纹不仅没有破坏他漂亮的脸蛋，反而平添了一抹风流。他就那样脆生生的站在那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答应他简直天理难容！ 　　现在看来，答应了他才是天理难容…… 　　看看，才回来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别以为查尔斯离得远就看不出来丹尼尔身上的异常，真的以为小孩是无聊了才跑过来的。 　　查尔斯放开手，示意丹尼尔到瑞文那里去，自己则双手抱臂，默默检讨失误。 　　以后一定要把丹尼尔看紧一点！他暗自握拳，目光直直透过拥抱着丹尼尔的瑞文，钉在小孩身上。 　　本来享受着瑞文怀抱的丹尼尔打了个冷颤，刚想回头，又被瑞文的紧了紧，只能乖乖被抱住。 　　“怎么回事？”四个成年人里，可能只有罗根最冷静了，呆萌如他完全无视了现场紧张的气氛，问出了其他三人不敢问出口的话。 　　“什么？”丹尼尔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还有，特拉斯克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罗根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援兵”，汉克在旁边提醒，天知道听特拉斯克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变回那只蓝色野兽！ 　　他完全不能想象丹尼尔背叛的后果。 　　“额……这个啊”，丹尼尔站直身子，右手不自觉的摸上鼻尖儿，“这个稍稍……有那么点儿复杂。” 　　“哼”，查尔斯从鼻子里喷出威胁性的气音——丹尼尔条件反射的抖了抖。 　　上帝见证！查尔斯要收拾他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未知的恐怖威胁在前，瑞文温柔的拥抱在后，丹尼尔不得不委委屈屈的说明前因后果。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来着…… 　　“就是……那个嘛……”丹尼尔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有点不好意思，“特拉斯克似乎偷偷给我安了个芯片。” 　　“现在呢！”查尔斯语气急切，控制药剂无法控制丹尼尔的事实让他失去了警惕，完全忽略了科技控制的可能性。 　　一想到自己的疏忽可能给丹尼尔带来的伤害，查尔斯就恨不得让时间再重来一次。 　　当然，这一次绝对不包括帮助万磁王越狱。 　　“特拉斯克似乎没有把我的身体研究透彻，芯片被本能的排斥出去了”，丹尼尔自然不知道查尔斯的未来计划，他只是老老实实的概括了一下起因经过，并没有说得太细，以防把自己的老底给翻出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那句话有种不对劲的羞耻感…… 丹尼尔摇摇头，选择强行忽略。 　　“我需要再做一次全身检查”，汉克面色铁青，带着庆幸的后怕。 　　…… 　　“你们聊完了没？”不知何时，万磁王已经漂浮在众人身后，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特别是查尔斯。 　　丹尼尔转过头，即将说出口的解释瞬间变了一个调儿：“卧槽，你怎么还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万磁王满脸黑线，果然，他就别想从这个坏小子嘴里听到什么舒心的词儿！ 　　“埃里克”，查尔斯不赞同的摇头，“你该住手了”。 　　示威到这里就可以取得效果，没必要把变种人彻底推到政府的另一边。 　　“你还是心太软了，老朋友”，万磁王不着痕迹的上下扫视一遍查尔斯，确定他没事才一脸蔑视的回复。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丹尼尔伤害查尔斯才下来的！ 　　“是你想得太简单了”，查尔斯凝重的看着对方，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摇动，示意众人向他靠拢，准备战斗。 　　万磁王一晒，并没有理会老朋友的小动作。他双手虚空下压，整个人迅速拔高，控制着浮空的体育场重重砸了下去。 　　“埃里克！”查尔斯气急，他们还在下面啊喂！ 　　眼见巨大的钢筋就要砸下来，汉克连忙抱着查尔斯就地一滚，狼狈的躲过一劫。 　　“走！”罗根大吼，他抬头，微微扫过体育场砸过的狼藉，脑袋里就自动报出了安全的掩护。 　　这是未来用生命充当学费的课程。 　　大家跟着罗根的指示逃窜的时候，万磁王已经启动了原本用来对付变种人的哨兵，它们在万磁王身后排成一排，侍从般拱卫着中央的人。 　　——不断试图启动哨兵的特拉斯克顿时安静如鸡，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制胜武器居然沦落到了猎物的手里。 　　万磁王手下不停，轻轻一抖就暴力破开了上位者们的安全屋，把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彻底展示在了所有人眼前。 　　马上，这群人就要用生命宣告变种人的崛起！ 　　没有人注意到，特拉斯克正在一个半透明人影的掩护下离开这里，这个即将变成刑场的地方。 　　…… 　　同一时间，废墟中的一处。 　　“我去吧，我可以限制住他”，丹尼尔撩撩额前的碎发，配上黑金色的羽毛，帅气的不得了。 　　“不可能”，瑞文抢先按住丹尼尔的手腕，“我们还不至于让一个孩子上战场！” 　　“万磁王不会对我下死手嘛……”丹尼尔扁扁嘴，眼睛下意识瞅瞅一脸严肃的查尔斯，“而且我的能力正好可以克制他啊。” 　　“不可以”，汉克帮腔，顺便抢白了喉咙已经发声的查尔斯。 　　另一边，万磁王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讲。 　　“人类总是畏惧我们，因为我们与他们不同”，他抬高了手，身后的哨兵也配合的向上，“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告诉全世界，你们确实应该畏惧。” 　　“总要有个人打断他啊”，丹尼尔紧张的连羽毛尖儿都缩起来了，他一点都不敢小看万磁王的蛊惑能力。 　　“嘘——”瑞文食指竖在唇前，“听听他说了什么。” 　　“你们要知道，我们才是未来，是继承地球的人！”，万磁王的语气越发激动，“任何妄图阻挡我们的人，都将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他的手猛地指向已经成了笑话的安全屋废墟，里面的人正惊恐不安的看着空中发生的一切，甚至已经有人在胸前画上了十字。 　　“他要杀人了！”丹尼尔更急了，他同样知道这样开战的后果，普通人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制造哨兵，让未来提前来临。 　　“……”查尔斯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话，他深深低下头，无力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我们，一起上吧。” 　　“但是丹尼尔，保护好自己！” 　　“明白！”丹尼尔腹部绷紧，翅膀向下用力，“嗖”的一声就冲上了天。 　　汉克变成了野兽，罗根也亮出了他的爪子，随时准备在地面接应丹尼尔。 　　#第一次羡慕有翅膀的人# 第29章 　　“今天你们本想展示自己的力量，但我要让你们看一看，我的种族能够带给你们怎样的毁灭……”万磁王的演讲仍在继续。 　　他单手向前，指尖对准地上那群鹌鹑一样的蝼蚁们，身后的哨兵顺势而动，炮口精准锁定，攻击蓄势待发。 　　然而帅气的动作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远处一道声音打断，彻底定格在了开始的地方。 　　“——羽刃暴风！” 　　狂暴的飓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无数的黑色鸦羽，钢铁般的羽毛在暴风的加速下显现出不可思议的速度，顷刻间在掺杂了钢铁的哨兵身上割出一道道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七扭八歪的线路。 　　没有了瑞文变异细胞的技术支持，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哨兵俨然无法因地制宜，只能靠着自己的外壳硬生生抗下所有攻击。 　　最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 　　“丹尼尔！”被打断的万磁王低吼。 　　他对丹尼尔能力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个星期，面对在特拉斯克的刺激下觉醒，能力迅速拔高的丹尼尔，大脑几乎被满满的不可置信刷了屏。 　　于是，等托大的万磁王反应过来，一道道锋利的钢羽已经划破哨兵的身躯，穿过磁场的干扰，直直向他刺来，似乎马上就要开上十几个洞。 　　“小心哦，万磁王陛下”，丹尼尔笑眯眯的开口，他正挡在安全屋上空，双手自然下垂，翅膀惬意的扇动，完全看不出动用了大招的痕迹。 　　万磁王冷哼一声，双手用力下滑，交叉于胸前，控制磁力引导着散落的钢板乳燕投林般快速竖到身周，在四面八方形成盾牌，顽强挡住羽毛的攻击。 　　哆哆哆—— 　　羽毛根部洞穿钢板，微微炸开的羽毛尖阻挡了它前进的步伐，却将整根羽毛牢牢卡在钢板上，让人不敢想象小东西们钉入肉体的下场。 　　“脸上的妖纹让你躲躲藏藏”，钢板的惨状让万磁王脸色变了又变，他手下控制护盾砸向丹尼尔，脸上却飞速换上了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诱惑般说道：“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已经在歧视与耻辱的阴影中待了太久，是时候出来了。” 　　丹尼尔随手甩过两个风团，一个偏离了护盾的路线，另一个加大了空气阻力，让重达几十斤的钢板羽毛般轻飘飘的下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嗯，有道理，接着说”，化解了万磁王的攻势，丹尼尔舒展翅膀，语气里的满满的戏谑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万磁王不以为意，他本就看重丹尼尔，如今能力加强的小孩当然更加得到重视，这样的变种人总是能赢得他更多的耐心，他声音越发低沉，淡淡的沙哑中掺杂着不着痕迹的蛊惑。 　　“加入我，团结一心，携手作战，崭新的一天可以从今天开始，变种人的一天……” 　　“哦”，丹尼尔完全没有体会到万磁王的一腔热血，手上不断加强安全屋周围的风墙，嘴上答得更加漫不经心了。 　　别以为他是小孩的身体，人就真的是个小孩了。万磁王在政治方面完全是用肌肉做简单粗暴的思考，如果暴力能统治一切，那还要智商干什么？ 　　君不见丹尼尔跟特拉斯克那么大的仇，还不是忍着痛逼着自己去保护他。 　　不得不保护自己最大的仇人，还有比这更虐的事情吗？ 　　没有借机搞死这个混蛋，丹尼尔自己都佩服自己。 　　不过想到这里，特拉斯克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 　　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丹尼尔猛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彻底把万磁王抛在了脑后，翅膀用力鼓动，在狂风的助力下俯冲下去，鹰一般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一个一个的过滤那些西装革履的人。 　　不是…不是…都没有！ 　　特拉斯克消失了！ 　　大天狗的眼睛徒然通红一片，脸上的妖纹诡异的亮起红光，一片难言的黑雾出现在丹尼尔周围，连略微扩散的薄雾都压抑得众人难以呼吸。 　　“在哪里！”丹尼尔冲着安全屋里余下的人低吼，他的喉咙发出嘶嘶的气音，声音不大却格外阴森，翅膀上的羽毛根根绷直，似乎下一瞬就能激射而起，爆发伤人。 　　——他的神志已经不甚清醒了。 　　“想想你所遭受的，你本不应该经历这些……”偏偏这个时候，万磁王又不死心的降落下来，与丹尼尔齐平，柔和了声音循循善诱。 　　他当然看出了丹尼尔的异状，趁此机会诱惑小孩站到自己这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万万没想到，这反而给不稳定的丹尼尔添了一把大火。 　　汽油遇上打火机，彻底燃了！ 　　“特拉斯克！”丹尼尔头部向后弯曲，整个人形成一个反向弓形，羽刃暴风应声爆发。 　　这次的暴风不同刚刚，丹尼尔全力爆发下，饶是万磁王做足了防备，也被狂躁的龙卷风狠狠推开，重重砸到了地面上。 　　要不是他难得机智的逃向查尔斯那边，再加上丹尼尔残留的神志本能的放过那一小块土地的话，可能万磁王真的要在身上戳几万块磁铁了。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万磁王躲在查尔斯身后，终于怂得彻底。 　　他小心抬头，只见眼前狂风漫天，被连根拔起又狠狠摔下的体育场终于坚持不住，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的杂石，然后被风托起，绕着龙卷一圈一圈向上升去。 　　霎那间，黄沙迷眼。 　　万磁王抓紧身下的石头，努力压低身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请务必记得提醒我，不要惹急丹尼尔# 　　#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名为SSR的恐惧# 　　…… 　　“特拉斯克！”另一边，丹尼尔终于发现了目标。 　　一块大石被风挪起，瞬间暴露了藏在其后的人。矮小的人影趴在地上，一只手还保持着抓紧石头的姿势，另一只诡异的悬在空中。 　　他早已不复原来的文质彬彬，破损的西装上划破了数道裂口，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了附近的衣料，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还没有赢”，被发现的特拉斯克笑得癫狂，“你不敢杀我！” 　　他悬在空中的手握紧，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丹尼尔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渐渐显露身形。 　　熟悉的栗色短发，一如记忆中的半大身高，还有微微鼓起来的娃娃脸，明明习惯了严肃的表情，却偏偏搭上了一对轻佻的凤眼。 　　好熟悉啊，是不是？ 　　尼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放心不下我吗？ 　　安心吧，我过的很好，丹尼尔的声音轻柔，像是安抚好不容易才哄睡的小孩，“你可以放心的安息了”。 　　“尼克”。 　　轻风扬起，带着青草的香味，混杂些许湿润的水汽，那是X学院的味道，承载着两个人最美好的记忆。 　　却在此时染上了腐朽的腥臭味。 　　“你骗了我”，疯狂到了极点，丹尼尔反而平淡的开口，不带一丝火气，连特拉斯克都已经被他置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尼克。 　　尼克骗了丹尼尔！ 　　“……好久不见”，尼克抬起头，他的衣领还被抓在特拉斯克手里，自己却浑然不觉，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 　　灿烂得刺眼！ 　　丹尼尔使劲抹了把脸，毫不意外的感到满手湿意，原来心里痛苦的无以复加，脸上真的会应和似的泪流满面。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尼克大大方方的解释，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小心思暴露给众人，“你享受你的美丽生活，凭什么我要吃苦受罪，生不如死？” 　　“人类发明感同身受，同甘共苦这样的词，不就是为了拿出来用吗？” 　　“……” 　　丹尼尔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聚风，控制它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包围角落里的三人，直至一个人影都看不出。 　　…… 　　外面的风仍未停止，安全屋里的人躲得艰难，查尔斯等人却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怎么办？”汉克大声问道，狂风肆虐下，连吼出的声音都听得不甚真切。 　　“不知道”，查尔斯回吼过去，顺便狠狠瞪了缩在后面的万磁王一眼，看看你这个熊孩子干的好事！ 　　“我也不知道丹尼尔会这样”，万磁王委屈的喊道，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事情的结局出了问题而已。 　　“我去试试！”罗根仗着不死之躯，大着胆子向风墙那边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冲到一半，他就不得不停下了步伐，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手忙脚乱的冲回掩体。 　　只见从丹尼尔那边为起始，狂啸的风疯了一般肆虐开来，几乎连地皮都要卷上天空，完成天与地之间不可思议的倒置壮举！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凄厉的尖啸：“羽刃暴风羽刃暴风羽刃暴风！” 第30章 　　某天，天气晴好。 　　汉克好不容易脱离了一群熊孩子的围追堵截，正打算伸个懒腰，好好休息休息睡上一觉，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 　　哆哆——哆哆—— 　　声音不急不缓，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不会又是一个罗根吧……汉克揉揉眼睛，拒绝回想改变未来这么不忍回首的记忆，苦大仇深的打开门，“请问哪位？” 　　“您好，小女子姑获鸟，是来找孩子的”，门外的华服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台阶上回答。 　　女子身量很高，几乎与汉克齐平，她的头上戴着奇怪的发饰，金线织就的外衫拖着长长的袖子，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 　　“啊，实在是失礼了，在下初来乍到，没能及时换回恰当的服装，真是不好意思”，姑获鸟随着汉克的视线下移，注意到自己的着装后俏脸微微一红，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像是面对一个孩子。 　　“不用在意”，汉克收回自己落在对方手臂位置的视线。 　　人类的手臂位置，对方赫然长了一对有力的翅膀，长而尖的羽毛透着几分幽幽的血光。 　　变种人？还有着奇怪的名字和奇怪的衣服，说的话好像也不太对劲的样子……汉克心里暗自嘀咕，手上则半是拘谨的把门彻底推开，引对方进去。 　　“谢谢您，实在麻烦您了”，姑获鸟先是恭敬的弯腰以表谢意，才迈着小碎步走进教学楼。 　　“您说您是来找孩子的？”汉克一边往查尔斯的办公室走，一边问道。 　　“是的，我丢失了一个孩子”，像是怕汉克不信，姑获鸟细细的解释，“我是无法哺乳孩子的，因此那天也像往常一样出门寻找奶水，谁知回来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 　　“那……” 　　“这孩子也有一对翅膀，刚出生就能控制风来帮助移动，我想他可能是一时贪玩，跑出了我的庇护范围。” 　　这说的似乎是丹尼尔啊…… 　　汉克看了看姑获鸟，温柔的女子身周仍然萦绕着舒适气息，就像母亲的怀抱，带着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 　　他犹豫片刻，终于拜倒在对方的温柔下，坦白道：“这里确实有一个孩子，名叫丹尼尔，有一对白色的翅膀，能力是控风，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 　　“这么说果然在您这里吗？”姑获鸟微微一笑，嘴角还是那个弧度，却诡异的让汉克嗅到了几分危险。 　　“您先跟我去校长室吧，我需要跟校长汇报一下”，汉克同样微笑，身体则暗暗发力，随时准备化身蓝色野兽。 　　“既然孩子找到了，就不麻烦您了呢”，姑获鸟可不打算真的听汉克的话，所有的人类在她眼里都是一群无用之物。 　　明明照顾不好小孩子，却还是不自量力的揽上去，连伤害了孩子都不自知。 　　别以为她在门外，就没有看到刚刚散去的孩子们失落的眼神，如果不是大天狗还没有接回来，她一定会把那些孩子全部带走。 　　一个都不留！ 　　“X学院可不是你能随便行动的地方”，汉克严肃了一张脸，满是戒备，手下悄悄伸向西装裤的口袋，那里有警报按钮。 　　“谁能肯定呢？”姑获鸟翅膀扬起，庄重华贵的发饰压住被风卷起的头发，作势欲飞。她当然注意到了汉克的动作，但她并不在意。 　　要知道，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哦。 　　“停下！否则我不客气了！”匆忙赶到的罗根亮出爪子。 　　他身后的X战警们也紧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镭射眼的手更是已经按上了眼镜，随时准备激光射击。 　　“阿拉，人数不少呢”，姑获鸟一手捂嘴端庄的笑笑，衣袖下红色的流苏就在胸前微微晃动，美丽不可方物。 　　“不过我也不是只有自己呀”，她轻轻启唇，红颜的嘴吐出让众人惊吓不已的几个字，“辉夜姬，辛苦你啦。” 　　“不辛苦哦”，娇小的少女突然从半空中浮现，正正悬在罗根等人的眼前，她的手里捧着一株树枝，似乎是玉做的，上面散落着点点星光。 　　其实这不至于让人惊恐，X战警能人众多，再加上一个人也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更何况对面还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反正冰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心都酥了一半。 　　但是，随着少女身形的显露，一群各式各样的怪人也一同出现在了她的背后，那惬意而悠闲的姿态，就好像一直待在屋子里，直到刚刚才出现似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式神们本就在他们的屋子里待了好久，辉夜姬的幻境足够他们喝着茶、磕着瓜子，看电影一样近距离围观了。 　　而在姑获鸟眼里，龙首之玉的幻境解除后，一直跟在她后面叽叽喳喳的式神终于看够了热闹，闭上嘴排列在她身后，飘的飘站的站，一个个的连个正形都没有，全都需要好好教育一遍。 　　但是在X学院的众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身上飘着冰晶的冷漠女子，骑着金鱼的老爷爷，拿着巨大镰刀的冷面男，笑眯眯像个人形春%药一样的狐面小生…… 　　俨然一个声势浩大的百鬼夜行！ 　　上帝！他们真的是变种人吗？ 　　好不容易被人推到事发现场的查尔斯教授整个人都傻了，他完全没在他们身上感觉到X基因，相反，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线连接在每一个人身上，线的尽头则远得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请问……”查尔斯飞速分析了一遍万磁王最近闹的幺蛾子，确定没出什么大事儿才开口。 　　——然后被一个激动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 　　只见不速之客里突然站出来一个鸦羽少年，红色的长鼻子面具挡住他的半张脸，露出尖尖的下巴，“姑获鸟大人，我找到了！” 　　正是大天狗一族的忠实拥趸鸦天狗。 　　“果然你也就这点用处了”，一旁的狐面书生凉凉的开口，“把大天狗大人的幼崽弄丢之后，这么久才找到。” 　　说完，也不理鸦天狗几欲扑过来的动作，就转而窜向了鸦天狗——的旁边，对着一个拥有金色羽翼的少女大献殷勤：“啊，美丽的以津真天小姐啊，您的美是那么的耀眼，像是晨起的第一缕光明，如此高贵的您怎么能靠近鸦天狗那个无用之人呢？” 　　被称作以津真天的少女眼睛眨都不眨的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啪”的一声贴在奶油小生的身上，单纯无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狐妖，这是我的信物，你一定会保护好的吧？” 　　“当然！”狐妖整个人都燃起来了，手上的折扇刷拉合上，不着痕迹的风刃清场了附近的所有男子。 　　哦不，男妖。 　　然后他温柔的捧起那支黄金羽毛，珍重的将其放入自己怀中，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美丽的少女：“您就是我的天命之人，我当然会好好保护您的羽毛，不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那……祝你好运”，以津真天娇笑着吐吐舌头，扒开已经拿出瓜子的众妖跑到姑获鸟姐姐的羽翼下，手上重重打了个响指。 　　砰的一声随之而起，爆炸产生的烟雾把狐妖整只狐狸都埋了起来，强大的炸裂效果自怀中燃起，疼的狐妖“嗷呜”一声，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珍惜我的千羽风之舞吧，变态！” 　　………… 　　不远处，火人左看看右看看，不出意外的看到同伴们一脸呆滞的眼神，刷的一下扑灭了手上燃起的火焰。 　　呵呵，人家都已经开始内部斗争了，他们还在这里戒备着干嘛？干嘛？ 　　提醒那群莫名其妙的人一致团结对外吗？ 　　耽误看戏！ 第31章 　　风墙之内, 三个小个子分散而立，彼此间的气氛却像是进入了尘封千年的洞穴，呼吸中充满了腐烂后的粘腻感。 　　“我的朋友已经死了”, 丹尼尔抬头, 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几乎糊满了整张脸, 他看着尼克，就像看着一个冒充亡者的不敬之徒, 拼命说服自己这个是假扮的尼克, 真正的友人早已葬身在那片废墟。 　　即使清清楚楚的明白, 沉眠于纽约的尼克才是最大的一个局。 　　“真遗憾，我还活着”，尼克耸耸肩, 并没有哄孩子的意思。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扶起特拉斯克，请他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坐好，才拢拢自己同样破碎的领口，好整以暇道：“那个假人是不是很逼真？真可惜没看到你痛哭流涕的样子呢。” 　　“滚！”丹尼尔只觉得全身发烫, 尤其是身上的妖纹，滚烫得像是火焰，撩得皮肤生疼, 似乎鼻尖都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什么亲如兄弟？什么情同手足？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说，滚啊！” 　　包裹三人的风墙顿时爆开，炸开的余波融入肆虐的暴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风浪, “羽刃暴风羽刃暴风羽刃暴风！” 　　…… 　　等到风暴终歇的时候，整片会场已经彻底变成了荒芜的废地，除了有限的几处地方，连地皮都被刮浅了几层。 　　查尔斯等人的所在就是幸免于难的地方之一，虽然躲不过飞扬的尘土，但至少没什么大碍。 　　逃过一劫的罗根不怕死的直起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丹尼尔那边。 　　似乎是因为风墙从内部爆发的原因，那块圆形地面并没有受到狂风的摧残，反而在被削平几层的土地的衬托下，凸显出了一个圆形高台的样式。 　　不过，没有风并不代表安然无恙，丹尼尔锋利的羽毛几乎尽数投到了这片区域，无数的利羽在不大的空间窜来窜去，眨眼间的功夫就在尼克身上戳出无数的穿透伤。 　　就像两人年幼时第一次见面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的尼克并不是猝不及防，而是主动扑倒了特拉斯克，用自己的身体制造了一个人肉护盾。 　　——尼克垂死，特拉斯克轻伤。 　　“舒服么？”丹尼尔收起翅膀，双脚踩在地上，黑金色的羽毛完成了使命，带着些许暗沉的血色铺在地面，像是一个华丽的舞台，上演着复杂的情感剧。 　　滑稽又可笑。 　　尼克虚弱的微笑，大量失血让他的思考都缓慢下来，他向丹尼尔张开双手，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让人牙痒痒的表情，又被额头蜿蜒的血迹模糊的一塌糊涂。 　　真丑！ 　　丹尼尔皱眉，脚步却控制不住的向前。他烦躁的把痛得直哼哼的特拉斯克踢到一边，没有用力，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滚落到泥土里。然后话剧演员一样单膝跪地，双手抱住尼克。 　　力道之大，几乎勒断了尼克的肋骨。 　　“你还是那么心软”，尼克就像没有痛觉一样把头枕在丹尼尔肩膀上，脸颊轻轻蹭蹭，享受毛绒绒的触感。 　　“明明是你要求的”，丹尼尔平静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单纯的因为满足了朋友的愿望而高兴不已。 　　“也是”，尼克艰难的耸肩，血水流进他的眼睛，大片的血液流出身体，染红了丹尼尔的衣服——终局已至。 　　他没有再去看特拉斯克，渐渐空洞下去的眼睛死死钉在丹尼尔身上，莫测的目光扫视过去，从脸上的妖纹到背后的翅膀。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刚刚发声的那一刻吞下了所有的单词，口型变换，留下最后一句话。 　　“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再也不见，我的朋友。 　　…… 　　丹尼尔放下尼克，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似乎整个故事都只是闲来无事的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整天插科打诨的社会主义小年轻儿，时刻为祖国的繁荣发展奋斗终生。 　　他凭着模模糊糊的记忆望向查尔斯的方向，诡异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正正对上了罗根瞠目结舌的脸。对方微褐色的瞳孔晃来晃去，像是在催眠。 　　“不要……晃了……”丹尼尔微弱的发声，低的连自己都听不清，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自额头传来，罗根的双眼晃啊晃，连成一个明亮的圆环，最后变成了白炽灯的光亮。 　　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喊：“丹尼尔！” 　　那是……查尔斯…… 　　远处，查尔斯正被汉克背在背上，一行人追在罗根身后急匆匆跑来，眼睁睁的看着丹尼尔突然倒在尼克身上，而那个一直装鸵鸟的特拉斯克竟然爬了上去，手指几乎碰触到丹尼尔的脸。 　　“你敢！”汉克背着查尔斯猛地加速，一个箭步冲上去甩开特拉斯克，野兽的力量把他远远扔回到了安全屋附近。 　　想来那些愤怒的政要们会不顾体面也要发泄一下险些丢命的恐惧。 　　汉克放下查尔斯，瑞文上前轻手轻脚的把丹尼尔抱起来，看着小孩苍白的脸色，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他没事”，查尔斯放下虚指太阳穴的手，终于筋疲力尽的舒了一口气。 　　从风墙包裹住丹尼尔开始，他就一直试图联络上丹尼尔的思维，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爆发中的小孩似乎本能的挡住了任何可能的接触。 　　直到丹尼尔昏倒在地，查尔斯才成功取得联系，基本探出了丹尼尔的身体状况。 　　“只是脱力了”，查尔斯满是心疼，“还有精神上的劳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瑞文抱着丹尼尔点头，然后小心的走到一旁，目送查尔斯带着汉克和罗根过去谈判。 　　想必有了今天这一出，政府很难再推行哨兵计划了，甚至特拉斯克本人都很可能沦为政治牺牲品，被淹没在历史的滚轮下。 　　倒是万磁王，他暗搓搓的留了下来，围着丹尼尔转了好几圈。 　　脸上写满了“卧槽，不是我疯了就是世界疯了”几个字。 　　不是万磁王反应过度，而是这件事情的发展着实画风清奇。万磁王对丹尼尔一直抱着一种看好的态度，就好像公司经理欣赏下属员工，但是不论下属有多么优秀，比起经理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然而丹尼尔今天的所作所为彻底打破了万磁王的固有观念。 　　羽刃暴风下，即便是万磁王，也无法掌控根本不算金属的钢羽，只能任凭这些小东西乘着暴风的力量飞射而出。 　　钢板虽然可以抵挡片刻，但是…… 　　那明显是羽毛自己卡在了钢板上，强行阻拦了自己的去路！谁知道这是不是丹尼尔故意放水？ 　　被羽刃暴风逼得东躲西窜，最后不得不丢脸的藏到查尔斯身后的万磁王擦擦汗，凝重的看着瑞文怀里睡得香甜的丹尼尔，就好像看着一头噬人的怪兽。 　　#我一定来到了一个假会场# 　　终于遇到了克星，还是个未成年克星，万磁王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背过身感叹，语气之诚恳，连瑞文都没想到他藏在背后的，青一阵白一阵，连五官都纠结在一起的脸色。 　　简直好演技。 　　“查尔斯他们开始了”，瑞雯自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欣赏万磁王精彩表情的机会，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丹尼尔的后背，目光一直跟着查尔斯的步伐。 　　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安全屋的前面，被众多姗姗来迟的增援士兵包围在警戒圈里。 　　………… 　　“我想，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查尔斯在汉克的搀扶下艰难的走过去，在距离总统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 　　总统先生还保持着躲在椅子后面的姿势，他动了动已经蹲得酸痛的小腿，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同样衣衫不整的三人。 　　“抱歉，今天确实不是时候，但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不是吗？”查尔斯与总统对视了一段时间，突然温和的笑了笑，轻快地说道。 　　不需要心灵感应，从总统先生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很多让他觉得无比快乐的东西。 　　那里面有恐惧，但更多的是释然，以及希望。 　　人类与变种人一定能走到一起的希望。 　　“过段时间，但愿我们能把细节也约定好，现在请允许我先行一步”，查尔斯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向后。 　　一切尘埃落定，他们该回家了。 　　“查尔斯……”罗根安静的跟在两人身后，欲言又止。 　　“你的任务结束了。” 　　“是的，没错”，罗根微笑。 　　那一刻，仿若春暖花开。 第32章 　　乱七八糟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浩浩荡荡的哨兵计划无疾而终。 　　但是变种人的存在还是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总统及其幕后团体在面临生命危险时答应的痛快无比，可是一等到安全下来，他们发热的大脑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针对变种人的花式处理意见逼得总统先生头都要炸了。 　　不答应和谈吧, 总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可是答应了的话，又有一种被逼迫着的不甘心, 就好像败军求和一样，格让人外纠结。 　　索性查尔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带着埃里克大摇大摆的敲响了白宫的门。 　　得益于万磁王在会场上闹出的大乱子, 白宫方面连拦截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端着枪，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神态自若的旅游参观。 　　摔！他们以为这里是随便哪里的公园吗！ 　　查尔斯对上周围的士兵们一张张惊讶到生无可恋的脸，眼看着对方明知枪械无用, 却还是本能的对准他们时，甚至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动物的错觉。 　　他下意识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低下头，努力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 毕竟在万磁王面前，哪怕是废到不行的烧火棍都比这些保养得当的枪支管用。 　　最后还是万磁王拯救了这些美国大兵，他一脸不屑的扯过查尔斯轮椅, 把自动模式调整成手动模式，快步推向总统办公室。 　　被一群随手就能打发的弱鸡包围着，他也很不耐烦啊！ 　　砰—— 　　大门关上，突兀的响声吓坏了高背椅后面的总统先生的同时, 也终于让心惊胆战的士兵们舒了口气。 　　#妈妈白宫太吓人了宝宝要回家# 　　…… 　　三个人的谈话持续了几个小时，具体的内容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大众唯一能获得的信息就是从这一天起，美国出现了一个专为变种人设置的学校。 　　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历史上变种人融入普通人世界的第一步。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查尔斯谈判结束后就直接回到了X学院，并没有将他们与总统的协议全盘托出，只是挑挑拣拣的把几个重点人物的处理方式说了个大概。 　　比如特拉斯克，比如尼克，再比如变种人…… 　　特拉斯克身为一个让政府失去公信力、甚至间接威胁到大家生命安全的人，无疑受到了来自整个特权阶级的冷遇，在变种人方面的强烈要求下，他被判处无期徒刑，且终身不得接触研究相关实验。 　　……虽然聪明一点的变种人都明白，政府绝对不会放弃寻求对抗变种人的暴力手段。 　　但至少，美国政府无法再光明正大的拿变种人做研究，瑞雯基因的秘密也不会被泄露出来。 　　多方面掣肘下，就算政府秘密制造了大批哨兵，没有了随机应变的能力，恐怕也会被花样百出的变种人们轰成一堆渣滓。 　　深谋远虑的查尔斯很知足。 　　至于尼克，他彻彻底底的死在了华盛顿的会场，尸体被清理工人们就地掩埋，人死如灯灭，总算是可以安眠于地下，不会落得风吹虫噬的下场。 　　丹尼尔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示异议，只是整日整夜的抱着翅膀缩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沉默。 　　查尔斯等人就这样看着丹尼尔的脸蛋儿就这样一点点凹陷，下巴尖尖的凸起，整个人一天天消瘦下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系铃人早已逝去，终归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但是事实上，丹尼尔很平静，有那么一丝丝悲伤，或许还夹杂着些许见血的兴奋，却没有查尔斯预想的那样悲痛欲绝。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丹尼尔应该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可是每每合上双眼，他就会做出同一个梦： 　　那一天的会场上，自己飞在一旁，扭曲的脸做足了恶魔的模样，任由漆黑的羽翼代表地狱向匍匐的两人发出撒旦的邀请函，让艳红的血液蜿蜒流淌盖下确认的刻章。 　　他清楚的记得内心的绝望和黑暗，还有想把一切都撕碎的嗜血冲动，可是醒过来再去回想，又没有了当初的疯狂，除了淡淡的疲惫，就只余一种大肆杀戮后的舒适。 　　妖怪的血统经过接二连三的激发，终于冲破了时空壁垒的阻碍，完完全全的融入了丹尼尔这一世的身体。 　　妖怪毕竟是黑暗的子民，完全融合下，自然会悄声无息的诱导丹尼尔的思维，这几天的噩梦就是副产品之一。 　　不过丹尼尔毕竟先后经过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查尔斯拯救世人理论的熏陶，这股子杀意并没有把他彻底攻陷，将他变成失去理智的食人妖怪，而是像游戏补丁一样，悄悄为丹尼尔装载了名为“冷血”的安装包。 　　让他能够更加容易的深入黑暗，沐浴鲜血，也顺带让丹尼尔彻底想明白了尼克改变的原因。 　　确实，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呢？人类的破坏欲本就与生俱来。 　　就像莲花池里的莲花，有船的人游进池水，摘取最美的一朵，没船的人则伸长了胳膊，摘到那么几朵靠岸的。 　　哪怕并未伸手，后方也总会传来止不住的评头论足的声音，烦的人无可奈何。 　　终归与己无关，谁在乎莲花怎么想？哪怕是断了它们的根，折了它们的叶，将它们放进玻璃瓶子里随时亵玩，怕是也只会在它们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嫌弃的说上一两句：“真没用，这么快就谢了，明天再去折两朵，要开的好的。” 　　尼克就是这样一朵被榨取了全部价值，然后毫不犹豫丢弃掉的花。 　　于是，就只能扭曲自己，将所有的不甘推到别人身上，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能让他获得哪怕片刻喘息。 　　悲哀极了，也可笑极了。 　　窗前的丹尼尔拉下窗帘，轻轻伸个懒腰舒展久坐酸痛的身体，圆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嘲弄，对变种人的，也是对自己的。 　　远处，查尔斯看着丹尼尔释然的样子，微不可闻的舒了口气，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浑然不知丹尼尔的内心世界与自己预计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还是丹尼尔，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本三大恶妖之一，大天狗！ 　　………… 　　随着丹尼尔的“恢复”，一直萦绕在X学院的阴翳终于拨云见日，似乎连空气都清爽了起来。 　　X学院开始重新对外招生，致力于恢复几年前那个活力四射、每天状况百出的模样。 　　罗根在查尔斯与总统签订协议的那一刻就消失了，未来已经改变，他自然要回到自己应该存在的地点。 　　瑞雯则留了下来，替焦头烂额的查尔斯和汉克照顾那些到处捣乱的熊孩子们。 　　说来也怪，连查尔斯都束手无策的小孩在瑞雯怀里就像变了个人，乖得不能再乖，让查尔斯大呼不公，埋头书房奋斗了整整一个月，连课都是让汉克代上的。 　　据说那一段时间，书房里总是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时不时还伴有莫名其妙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连熊孩子们都收敛了不少。 　　对此一无所知的查尔斯深藏功与名…… 　　至于万磁王，经历了华盛顿的哨兵事件后，他与查尔斯的关系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甚至在帮助查尔斯重建X学院的校舍后破天荒的得到了对方的笑脸。不过，这并不代表万磁王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整天挂着笑得白痴一样的脸去教书。 　　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完全无法保证会不会一巴掌拍死那些个不听话的。 　　因此，万磁王在处理完毕后就潇洒地转身离去，怀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建立了兄弟会，时不时学习那些熊孩子给查尔斯捣个乱，再热火朝天的继续扩大事业规模，直把查尔斯气得跳脚！ 　　对此，我们只能说，就算未来已经改变，有些东西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发生。 　　…… 　　就这样，十年的时间在鸡飞狗跳中一晃而过。 　　镭射眼斯考特，凤凰女琴，幻影猫凯蒂等人一一入学，X学院逐渐成为了电影中的样子，似乎获得一个契机，就能开启电影中的剧情。 　　没错，几乎一模一样，因为丹尼尔早已离开X学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尼克安德森这个心结，或许是因为大天狗躁动不安的血液。 　　总之，在发现自己能随意隐藏身上的妖纹后，丹尼尔就央求查尔斯借着总统的关系伪造了一份以假乱真的档案，跑去就读了普通人的高中，甚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化学专业。 　　为又一个学霸的诞生点赞！ 第33章 　　阳春三月, 正是西雅图的好季节。 　　平均温度14摄氏度，微冷的风吹过路旁的绿植，给行走的路人们带去植物的清香。 　　19岁的丹尼尔就走在这样的街道上。 　　他穿着咖啡色的风衣, 里面套着一件休闲衬衫, 翅膀和妖纹已经被好好的收回去，就这样踩着轻快的步伐一遍哼歌一边核对地图, 懒懒散散的向书店的方向走。 　　自从离开了X学院，丹尼尔就一心一意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除了固定的几通电话外, 连查尔斯都不知道丹尼尔在做些什么。 　　当然, 前提是不动用主脑。非暴走状态下，他完全没办法抵御查尔斯堪称无理取闹的能力！ 　　一开始，他借用查尔斯的钱在中学附近租了房子, 但是随着超前的知识储备一点点发挥出来，机智的狗子不仅能用奖学金还上查尔斯的钱，甚至可以负担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丹尼尔惬意的摸摸下巴，简直要被完美的自己打动了。 　　搬出来独自上学, 并不是因为丹尼尔与X学院生分了。他从小被X学院养大，与每个人都亲得不能再亲，可是尼克的事情终究给丹尼尔带来了太大的影响。 　　尤其是在妖怪血统的加成下, 丹尼尔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平和的校园生活。 　　往日里轻松愉快的课程学习变得令人暴躁易怒，过于平静的节奏一度让他肌肉痉挛，哪怕有查尔斯几人的安抚，也无法磨灭丹尼尔心底里爆发的躁动。 　　就好像心口钻进无数只蚂蚁, 来来去去地在心室里四处游荡，让血液都沸腾起来。 　　叫嚣着刺激与死亡。 　　不得已，丹尼尔只能选择离开X学院，隐藏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进入普通人的学校，假装自己是个不良少年，做一些游离于法律边缘的宣泄。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几年里丹尼尔尝试了不良们的全部日常，男女不忌、酒色生香，一个比一个暴力的项目着实让他憋屈了很久的嗜血感获得了久违的解放。 　　不过就算闹成了这样，丹尼尔也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学习成绩，超级不良连续获得奖学金，这种新闻已经成为那一带有名的不可思议事件了。 　　天知道这个消息刚刚传开的时候究竟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查尔斯自然知道这些，他想过阻止，但他仍然记得少年心痒得濒临疯狂时的可怖模样。俊秀的少年被绑在椅子上，全身充血的通红，骨节高高凸起，身上遍布指甲的抓痕。 　　——伤害不了别人，就只能伤害自己。 　　这样的丹尼尔让他如何狠下心来？ 　　更何况丹尼尔没偷没抢，毒&品之流也无法对大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到了最后，哪怕是教育手段高超如X教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于是，丹尼尔在查尔斯的默认下彻底放飞了自我，自由大胆地享受起了上一世的乖乖牌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生活。 　　他甚至在闲暇的时候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按照依稀记得的记忆模模糊糊写出了百鬼夜行的故事。 　　一时间，纽约人民的夜生活都萧条了不少。 　　总之，丹尼尔就这样玩玩闹闹，充实无比的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再次让所有知道他平日行事的人大跌眼镜。 　　这一年，丹尼尔大二，即将开启人生中的又一个新的开始。 　　这一天，他背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站在一家书店门前。 　　作为一个吸睛无数的学霸，丹尼尔最喜欢去的地方除了阴暗的后街小巷，就要数书店了。这不，哪怕是出来旅游，他也不忘找几家书店刷一刷存在感。 　　“唔……就是这里”，丹尼尔捧着地图抬头，眼前是一个硕大的牌匾，简明易懂的写着“书店”两个大字，这里就是他此次旅游的景点之一。 　　别怀疑，现在当然不是学生放假的日子。 　　但是丹尼尔野了很久的心不允许他浪费宝贵的假期时间，在珍惜时间的号召下，他深入贯彻落实了不良少年的行动总方针——逃课！ 　　至于假期时间要做些什么……满头血泪的黑帮混混们会给出答案的。 　　请允悲。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丹尼尔刚伸出手推门，门就被反方向推开，要不是反应快，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咦？丹尼尔？”刚刚还慌张不已的声音猛然抬高了音调，带着疑惑的味道。 　　认识我？丹尼尔一手抓紧背包，另一只手扶住门框稳住身体，奇怪的抬眼向前，心里头却在不停的低估：这年头儿逃课也能逃到一个地方去？ 　　“好久不见啊，丹尼尔”，眼前的人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套头毛衣，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露出热情的笑脸，右手稍稍举高，略带拘谨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瑞德博士！”丹尼尔一声惊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博士。 　　瑞德博士全名斯潘塞?瑞德，16岁完成本科学位，不过23岁的年纪，已经获得了三个博士学位，三个学士学位，其专业领域从数学跨越到化学，从心理学跨越到哲学。 　　放在电影里面，这妥妥的就是一个主角光环加身的龙傲天！ 　　“好久不见，自从你毕业工作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丹尼尔扯着他的衣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怕。 　　要知道，这位可是十足的天才，24K的那种。 　　如果把一个人的科研能力比作军队，那么瑞德一个人就足以抵上一个师！任何人都不会放过抱大腿的机会。 　　丹尼尔也是这样，他在某位教授的实验课上认识了当时仍在攻读博士学位的瑞德，瑞德为人严谨，丹尼尔脑洞大开，两个人成功会师后简直一拍即合。 　　一个负责大胆假设，一个负责小心验证，得出不少尖端成果的同时也闹出了大量的爆炸事故，不知道愁白了多少教授的头发。 　　“确切的说，是334天”，瑞德轻咳一声，纠正了丹尼尔不甚规范的时间用词。 　　“好啦好啦，334天没错”，丹尼尔早就习惯了瑞德的说话方式，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接着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今天不工作？” 　　“事实上，我正在工作，任职于FBI的BAU小组，专门负责心理侧写”，瑞德一本正经的回答。 　　“……” 　　“啥？”丹尼尔突然愣住。 　　BAU？不是他想的那个BAU吧？ 　　丹尼尔上辈子的时候曾经热追过一部美剧，名字就叫《犯罪心理》。其中有一位瑞德博士，智商187，每分钟阅读两万字，FBI的高级探员，隶属BAU小组，被众多粉丝亲昵的叫做R宝。 　　连丹尼尔这个大老爷们儿都这么叫过！ 　　现在想想，他一开始认识的瑞德好像……大概……也许……确实很符合描述啊，熟悉的人设再加上BAU这个名词…… 　　丹尼尔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手指在衣角下狠狠揪了揪，直到揪出了深深的红痕才吞吞吐吐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死心的确认道：“那个…每分钟阅读两万字？” 　　“额…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好像没跟你说过？”瑞德顿了顿，有些疑惑，介绍自己每分钟的阅读量是他进入BAU之后才养成的习惯。 　　晴天霹雳！ 　　丹尼尔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角落去好好的哭一哭。 　　他单知道这里是X战警的世界，万万没想到……卧槽这里居然还综了犯罪心理？ 　　X战警还好说，虽然多得是打打杀杀，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可是犯罪心理不一样啊！ 　　真-变态满地走，弓虽奸多如狗。 　　跑个步会死，出去玩会死，躺在家里睡觉会死，连好好走在大街上都会莫名其妙招惹一个犯罪分子。 　　简直可怕！ 　　#对每天都面临连环杀手威胁的美国人民致以深切的哀悼# 　　#为每天如此作死都没有遇到犯罪分子的自己点上32个赞# 　　也许应该去买张彩票？深觉自己欧气冲天的丹尼尔摸着下巴思考，不知道能不能中个一等奖呢…… 第34章 　　“是的, 当然，你没跟我说过”，丹尼尔忍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勉强维持着刚才的笑脸, 僵硬的弥补自己的失言：“每次你看书都很快，统计一下就出来了嘛。” 　　瑞德歪歪头看着自己的小学弟, 对方眼睛右撇，肩膀向后耸动, 明显是说谎的表现。 　　“学长手里拿的是《无人星球》吗？”丹尼尔被他探究性的眼神盯得冷汗直冒, 也顾不得什么穿越不穿越, 急忙转移话题。 　　“大卫-汉斯柏林的作品，机器人统治地球的故事”，丹尼尔嘴上应和着, 右脚不着痕迹的悄悄后移，恨不得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刚刚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他的大脑马上就要当机了。 　　不过丹尼尔是这么想，瑞德却来了兴趣, 他一直很欣赏这个思路广泛的小伙伴，此时案件的所有线索都指向手里的这本书，他期待丹尼尔能从不一样的角度给出思路。 　　打定主意的瑞德拉着丹尼尔站到一边, 避开了书店的门口，语气略带诱导：“你也读过这本书吗？人类输给了科技，非常畅销的小说。” 　　“是的，是的, 当然，我读过”，丹尼尔捂脸，他太清楚瑞德此时的表情了。 　　只见树荫下，瑞德的手已经搭到了丹尼尔的肩膀上，热情的语气跟当年组团搞破坏的时候一模一样，也跟事后推卸责任的时候一模一样。 　　明明他最讨厌跟其他人肢体接触了，平时连握手都不愿意，现在竟然搭上了肩膀。 　　很好，看来走不掉了，丹尼尔打掉瑞德的手，果断无视了对方的痛呼，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主意吗？” 　　“你的手劲儿超越了世界78.9%的人”，瑞德揉揉发疼的手，心疼的看着红痕吹了又吹，嘴上咕哝着抱怨了一通，才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的临时起意。 　　“按理说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大学的时候就是你坏主意最多，所以……”瑞德右手下意识的抓上头发，不甚碰到了还没恢复的地方，不禁又倒抽一口冷气。 　　FBI的内部情报不论大小，都是机密中的机密，自然不应该泄露给外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瑞德总觉得这个小学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哪怕他对心理侧写颇有研究，也很难侧写出这个学弟的心理状态。 　　尤其是有了一年的跟随办案之后，这种想法越发清晰，无论理智还是感觉，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丹尼尔不简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十年前变种人闹得再轰动，在政府的全力封锁下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再加上丹尼尔已经在普通人的世界生活了多年，饶是瑞德想破了脑袋，也很难把丹尼尔跟变种人联系在一起，自然无法做出准确评估。 　　“所以……？”丹尼尔不自在的摸摸后颈，凉飕飕的好像被谁盯上了一样。 　　“咳，是这样”，瑞德低头，脚尖悄悄扭了扭，终于下定了决心，简略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近期西雅图的公交上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造成了多人伤亡，没有组织或个人宣布对此负责。直到两个小时前，警局收到了一份自称投弹者的传真，要求在两天之内取消西雅图的所有自动化设备。 　　唯一的线索就是不明嫌犯在传真中的口吻，遣词造句一引用了《无人星球》的大量段落，堪称一字不变。 　　“是意图混淆视听，还是单纯的书籍狂热分子？”丹尼尔倾向于后者，受欺压的机器人成为人类的主宰——如果把万磁王套用到机器人的身份上，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年度大戏。 　　形象极了！ 　　“初步判断这是一个因为个人原因投弹的人，多数情况下，这种投弹行为起源于潜在的情感问题”，瑞德一本正经的分析，良久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总结一句：“狂热分子”。 　　“那这本书……？”丹尼尔见怪不怪，冲着瑞德怀里抱着的书点点头。 　　“啊！”瑞德手忙脚乱的把书拿给丹尼尔看，“不明嫌犯寄给我们的传真还附上了一张图，看起来像是被箭射穿的机器人，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被箭射穿的机器人？”丹尼尔挑眉，这个形容听起来很耳熟啊，就在几个月之前，跟着他的几个小混混似乎就向他提起过这个事情。 　　混乱的黑巷子里，五大三粗的混混头目弯着腰，满脸谄媚的笑容：“大哥，听说西雅图有个女教授，每天带着一个项链宝贝的不得了，样子是一个被箭射穿了的机器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他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无聊的原因才逃课来到了西雅图。 　　想到这里，丹尼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手腕一转把书丢回瑞德怀里，从背包里拿出便携纸笔，画出一个大体的图案，然后问道：“是不是这样的？” 　　瑞德一脸诧异的接过纸，上面画着一个三个简易的长方形，一个大个儿长方形充当身体，下面两个细长的长方形构成腿部，一个箭头穿过大长方形的上方。 　　“你怎么会知道！”瑞德的脸色瞬时变了，这个图就是附在传真后面的图案，虽然丹尼尔画得潦草，但仍能叫人一眼认出来。 　　好巧啊……丹尼尔冷汗都要下来了，没想到居然真的与瑞德查的案子有关系。 　　他抿抿唇，刚要说话，有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瑞德，我们要出发了！” 　　“就来！”瑞德连忙高声回答，他确实在书店耽搁了很久。 　　丹尼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良好的视力精准的锁定了一辆黑色的SUV，里面只有一个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皱纹已经爬满了脸颊，看起来慈眉善目，唯有精光闪现的眼睛表露了他的智慧与阅历。 　　“丹尼尔……”瑞德转过身来，略有些为难的看着明显就是逃课旅游的少年，“你能不能跟我过去一下？” 　　“好的好的，没问题”，丹尼尔无力的举手投降。 　　可不是嘛，出现在了不该在的地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瑞德不找他找谁。 　　两个人小跑步赶到了SUV前。 　　“这是？”驾驶座上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起跑过来的两人，审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丹尼尔，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瑞德说是去买书，怎么会买了个人回来？ 　　“戈登，这是丹尼尔，我的学弟，曾经跟我一起合作过项目”，瑞德喘着粗气，慌乱的介绍道，“丹尼尔，这是戈登，也是BAU的一员，BAU的创始人之一。” 　　“很高兴见到你”，戈登打开车门，站起来跟丹尼尔握了个手，并没有向瑞德表示疑问，他总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同伴。 　　“我也是，很高兴见到你”，丹尼尔生无可恋的伸出手，他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在上辈子。 　　犯罪心理中扛把子的人物，堪称BAU小组的灵魂，犀利的眼光每次都能洞察一切，心理侧写这门学科能达到今天的地位，这位功不可没。 　　这样的强人放在电视剧里是令人膜拜的存在，但是放到如今的丹尼尔身上，那简直是催命的阎王！ 　　丹尼尔身上的秘密还少吗？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揭穿了啊啊啊啊啊！ 　　“我买书的时候遇到了丹尼尔，他知道那个图”，瑞德小天使递上丹尼尔画的图，及时把戈登的眼光从审视变成了惊叹。 　　“哦？”戈登好奇的看着丹尼尔，心里充满了意外，没想到出个门就能碰上线索。 　　“额，这个图是我的一个手下……啊不！一个同学画给我的”，丹尼尔身上的冷汗都快湿透衣服了，“他说圣丹尼斯大学有一个教授，每天都带着这样的项链，名字好像是叫……肯特什么的”，他不确定的说。 　　“尤苏拉肯特？” 　　“哦！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我们就是要去拜访这位教授，大卫汉斯柏林是她的笔名，真名就叫做尤苏拉肯特”，瑞德与戈登面面相觑，有了丹尼尔的消息，案件似乎越发明朗了起来。 　　“上车吧，我们要尽早过去”，戈登坐上车，等瑞德紧跟着打开车门坐上去之后，他把头探出窗口，笑眯眯的看着呆立在外面的丹尼尔问道：“要一起来吗？你来西雅图的目的就是这位教授吧？” 　　全中！ 　　原来自己的情绪已经显露的这么明显了吗？ 　　丹尼尔看着戈登情绪难辨的笑脸，隐藏起来的翅膀都要惊得炸出来了，只能悲愤的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上。 　　老子惹不起你也躲不起你……怕了你还不行吗QAQ 第35章 　　宽敞的林荫道上, 一辆黑色的SUV正飞速疾驰。 　　“我之前听瑞德提起过你”，戈登双手把在方向盘上，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他的很多项目都提到了你的名字。” 　　“呵呵, 我大学生涯比较丰富”，丹尼尔干笑两声, 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充满防备的样子让坐在后面的瑞德都忍不住侧目。 　　“76.3%的人会在乘坐陌生人的车时表现出不安等情绪, 但大多数人知晓自己乘坐的是警车时会放松下来, 被抓捕的人精神会更紧张一些, 丹尼尔你……” 　　“咳咳！我只是一时被打乱了计划有点不适应，并没有别的意思”，丹尼尔汗毛都竖起来了, 连忙用咳嗽打断瑞德的数据分析，生怕下一句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瑞德的天然呆这么可怕呢？他可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黑历史暴露在戈登这里。 　　然而话匣子已经打开，哪怕瑞德乖乖闭上了嘴，戈登也来了兴致。 　　瑞德曾经在部门聚会的时候谈起过丹尼尔。按理讲, 成绩出色、性格活泼的孩子一向属于低危人群，他们不会随意出入反应社会黑暗面的场所，较为特殊的个例会由于压抑过多导致心理扭曲, 但没有一个人会像丹尼尔这样。 　　玩儿也玩儿得，学也学得，身处光明又向往黑暗，这样的人居然还保持着心理健康。 　　明明就不科学！ 　　戈登老早就想研究研究了, 只可惜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现在好容易把人骗上了车，距离圣丹尼斯大学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不把握住机会都对不起自己。 　　“放心，丹尼尔你做得很好，每次都恰好踩在边界线上，而且从没留下证据，别说是警察，FBI也没办法给你的档案留下一点案底”，戈登意味深长。 　　“……多亏大家照顾，呵呵”，猛料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丹尼尔的心理防线终于破了个口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瑞德都不忍心了。 　　“其实丹尼尔也是好心，有他在，加州学院周围的小混混们少了不少，远低于美国各大高校的平均数据”，瑞德努力为丹尼尔辩解，虽然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戈登看着反光镜里瑞德透着阻止之意的眼神，终于微微摇头，肩膀向后靠去，放弃了自己研究的心思。 　　来日方长嘛。 　　丹尼尔不知道的是，戈登已经暗搓搓的开始考虑实习生的问题了。 　　为了计划成真，戈登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成功化身为七大姑八大姨，查户口一样把丹尼尔的档案问了个详详细细，连小学同学都不放过。 　　要不是丹尼尔出于强迫症，牢牢地记下了查尔斯给他伪造的档案，恐怕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就能让戈登把他扭送到警局去。 　　于是，等到戈登问够了信息，心满意足的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圣丹尼斯大学的门口了。 　　瑞德先一步下车，满是同情的扶着自己的小伙伴走出来——原本精气神十足的少年此时就像一朵缺水的玫瑰，枯萎的厉害，完全失去了少年应有的鲜嫩。 　　不是丹尼尔承受能力不够，尼克的打击早就把他那颗小心脏锤炼得坚强无比，但是戈登的问法实在厉害。 　　深谙审讯的戈登借助一开始敲开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的探究丹尼尔的背景，从父母到学校，从喜欢什么颜色到讨厌什么电影，乱七八糟的问题逼得丹尼尔哭出来的心都有。 　　别看这些问题浅显得像是路边那种不负责任的心理测试，只要这是从戈登嘴里问出来的，丹尼尔就本能的提起警戒，每一个回答脑子里都起码要绕上三回。 　　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个陷阱，简直心力憔悴！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废狗了。 　　“戈登没有恶意的，他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瑞德心虚的试图解释。他吃力的拖着丹尼尔的重量，第一次理解了他能那么轻易揍趴不良少年们的原因。 　　也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戈登的杀伤力。 　　丹尼尔沉默以对，脑力过度运转的后果就是神经衰弱，口干舌燥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大天狗只要负责美美美的就好了，说个什么话嘛，摔！ 　　“你们好，我就是尤苏拉肯特”，说话间，一个知性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优雅的握住戈登的手，上下摇了摇。 　　“很荣幸见到您”，戈登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我是杰森戈登，FBI。” 　　“斯潘塞?瑞德”，瑞德同样伸手，动作稍稍有些迟钝，“我一直非常喜欢您的书。” 　　作为一个多方面高级人才，他确实没有多少握手的经验。 　　“谢谢您的夸奖”，肯特教授笑笑，眼睛转向躲在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某人，疑惑道：“这位是？” 　　“他是丹尼尔，FBI的实习生”，戈登说得大义凛然，仿佛丹尼尔已经实习很久了一样。 　　“啊，是的，很荣幸见到您，教授”，丹尼尔登时就一个激灵，随即走上前握手，苦逼的认领了实习生的身份，心里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 　　“我们去办公室说吧”，肯特教授歪歪头，领着三个人走向了办公室。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涉及到FBI，还是不要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较好。 　　………… 　　肯特教授的办公室装饰得极为文雅，一本本大部头排队般安放在书架上，她从第三层抽出一本，书名正是《无人星球》。 　　“我还是不敢想象居然与这本书有关系，我是说，这只是一本幻想小说而言，怎么会有人用它去杀人？”肯特教授哗啦啦的翻动书页，烦躁极了。 　　“不明嫌犯似乎把它当做未来的预言，他自以为了解你写作的动机，并且愿意为它沾满鲜血”，戈登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交叠于胸前冷静的分析。 　　“而且不明嫌犯寄给我们的传真上画出了一个图案，据调查，那正是您脖子上的项链”，瑞德指指肯特教授，惊讶中的女人双手下意识握紧项链。 　　“这条项链启发了我写出这本书的灵感，我一直带着它”，肯特教授茫然的松开手，掌心上赫然躺着一个被箭射穿脑袋的机器人。 　　戈登翻开卷宗，找出传真的备份递给肯特教授，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会不会是您的学生呢？”瑞德提醒她。 　　“我的学生确实都知道这条项链……”肯特教授怔怔的回答，她的大脑空白了片刻，又瞬间被不可置信代替，“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后现代主义者，科技发明就好像是艺术作品，怎么会出现厌恶科技的学生？” 　　“事实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往往也是最挑剔的批判家”，瑞德不死心的问道，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明嫌犯的犯罪已经升级，若是不能尽快将人抓捕归案，只怕又将多出几个受害者。 　　“这是我唯一要讲的故事”，丹尼尔突然出声，“这是您写在扉页上的话。” 　　肯特教授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但还是解释道：“这是我唯一的故事，因此我只写了这一本书。” 　　“丹尼尔，有什么问题吗？”瑞德问道，他也看过扉页上的这句话，但是似乎与案件没有什么关系。 　　“以母亲的视角讲述儿子反抗机器人的战争，唯一要讲的故事，不明嫌犯将书视作预言”，丹尼尔蓦地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瑞德，“你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瑞德皱紧眉头，眼前的人不复方才的单纯无害，裂开的嘴角透着几丝阴冷的意味，他说：“故事的结尾，儿子杀死了母亲。” 　　！！ 　　电光火石之间，几条线索猛然串联在一起。 　　“《无人星球》是肯特教授唯一要讲的故事，因此她就是故事的主角，不明嫌犯要杀了教授！”瑞德豁然起身。 　　“您的安全堪忧呢”，丹尼尔懒散的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看着一直优雅得体的知识分子一脸惶恐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出来，“您似乎还有些问题瞒着我们。” 　　“这样可不对呀，教授。”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大妖怪敏锐的五感可不是吃素的！ 第36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肯特教授倏地踢开椅子站起来, 碰倒了一旁的垃圾桶都不知道。 　　“没什么，一个不靠谱的猜测罢了”，丹尼尔摊开手, 满脸的无辜。 　　“请您不要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从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肯特教授几乎把眉毛皱成了竖直的, 嘴上说得色厉内荏，眼底的心虚却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肯特教授”, 戈登站起来直直走到办公桌前面，双手猛地下压, “砰”的一声砸到桌面上, “已经有人为此而死了,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新的受害者，您确定自己没有问题？” 　　神情激动的女人被吓了一跳，脚步后错, 不小心撞到了被打翻的垃圾桶上面，一个趔趄摔在椅子上。 　　“《无人星球》采用了第一人称，以母亲的视角回忆儿子的一生。最后母亲变成了机器人，儿子不得不杀了母亲, 让母亲获得解脱。不明嫌犯由于某种原因将书中的内容视作预言，那么他最后的目标一定是你！” 　　瑞德乘胜追击，单词连珠炮一般飞速迸发, 语速吸引了肯特教授的大半精力，让她下意识的捕捉每一个单词分析含义，反而忽略了自己的防备。 　　“等等！”说着，瑞德突然大叫, 他犹豫的看向丹尼尔，像是在确认什么。 　　丹尼尔愣了一下，随机微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若是预言，那么就应该全部兑现。” 　　“怎么回事？”戈登没看懂两个人的哑谜，不由出声。 　　瑞德吞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才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的怀疑说出口：“这本书里面，母亲曾经抛弃了儿子，孩子被领养，然后走上领导反抗战争的路，直到最后杀了母亲，结束最后一个机器人的生命。这意味着……”他的喉头又滚动了一下，一个猜测隐隐成形。 　　“这意味着我曾丢弃过我的孩子”，肯特教授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颓废的倒在椅子上，胳膊蒙住脸，全无之前的端庄姿态，“现在她要来找我报复了吗？” 　　“她？”戈登挑眉，心理侧写的结果是男性白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 　　“她，我曾在俄亥俄州遗弃了一个女儿”，肯特教授面色苍白，已然乱了方寸，她抖着嘴唇接着说：“在杨斯顿。” 　　“书中的主人公似乎也被遗弃在杨斯顿，俄亥俄州”，丹尼尔走上前夺过肯特教授手里的精装书籍，哗啦啦的打开一页，指着上面的某一行说道。 　　第26页第4行，赫然写着这样的一句话：“我来到了俄亥俄州，在杨斯顿丢下了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但我从不后悔……” 　　“所以，我们的不明嫌犯是一个在杨斯顿被人领养的孤儿！”瑞德精神一振，缠了他们两天的案子终于有了阶段性的进展。 　　“加西亚，我要你查询三十年到二十五年前所有在杨斯顿被人领养的孩子，交叉对比他们的犯罪记录！”戈登掏出手机，快速给BAU的技术员打了个电话。 　　“好的老板，加西亚正在施展魔法，信息马上就来——”电话那头传来充满活力的女声。 　　等待情报的功夫，丹尼尔悄悄拽拽瑞德的袖子，“那是…” 　　“那是佩内洛普-加西亚，BAU的技术科成员，恩……你以后的同事”，瑞德抽回自己皱巴巴的袖子，然而前面还中规中矩的介绍着，后面就闹了个大新闻。 　　“我我我……我以后的同事？”丹尼尔几乎跳了起来。 　　怎么就成了同事了？ 　　“戈登肯定会发邀请给你的”，瑞德一脸理所当然。 　　小博士虽然情商不高，但基本的情绪分析能力还是在线的，他可从来没见到戈登对哪个人表现过这么明显的关注，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当然，对于侧写员来说，说不说出来都没什么区别，毕竟没什么能比肢体语言更加诚实。 　　“可是……我不会行为分析啊”，丹尼尔抱着头蹲下，欲哭无泪。 　　瑞德没说话，只是在肯特教授身上转了一圈儿，然后瞅瞅丹尼尔。 　　意思很明显，项链的事是丹尼尔提醒的，不明嫌犯的遗弃地点也是丹尼尔提醒的，这样的人不会行为分析？ 　　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会行为分析也能给BAU帮上大忙了。 　　别看BAU小组的地位高，到了那个地方都要受到当地警局的礼遇，看起来很高端很享受，实际上整个小组除了加西亚一个技术人员外，几乎可以说是奋战在与精神变态作斗争的第一线。 　　没有一个人会在犯罪时查查日历，发现是周末时立刻收手不干的。 　　犯罪分子，尤其是连环杀手型的犯罪分子，他们的活跃期就在各种假期，尤其是圣诞节、万圣节这样的大型节日，好像这么做就能引起极大的轰动一样。 　　虽然……这么干的人大多数确实引发了极大的惶恐。 　　扯远了，总之，BAU的众人非常忙，加班加点轻车熟路，一线出警更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工作强度与压力下，自然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多出几个小伙伴一起分担工作。 　　“你知道的，BAU福利待遇非常不错，每次出差都有专机接送，配备豪华公寓，工作氛围非常自由……”瑞德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丹尼尔加进来的好处。 　　“不，事实上我很有钱”，丹尼尔翻着白眼，表示自己十动然拒。 　　别说是那一笔笔奖学金，单是他混黑搞到的灰色收入就足以让他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了。 　　“马上就要进入暑假，与其无所事事的待在公寓里面，不如跟我一起，我可以把私人实验室开放给你。” 　　“不，事实上我已经拿到了实验室使用许可，他的仪器绝对是最先进的一批”，丹尼尔完全不为所动。 　　事实上，X学院的各类仪器还要先进得多，就算没有加州理工的许可，他也不会缺设备用。 　　“那么……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犯罪分子，只要合法合理，没有人会提出控诉”，瑞德转转眼睛，企图从另一个方面攻破丹尼尔。 　　他可是知道，丹尼尔为不能明着教训人郁闷很久了。 　　说起来，FBI确实是经常面对凶恶之徒呢。丹尼尔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往揍过的倒霉蛋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反抗激烈的沙包揍起来才格外舒坦。 　　这么想着，丹尼尔的耳朵不由动了动，抱头的手也稍稍放松了些。 　　“最重要的是，BAU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瑞德看出了丹尼尔的动摇，决心把杀手锏拿出来，“小组成员不允许相互侧写。” 　　！！ 　　丹尼尔猛的站直身体，放大的俊脸几乎要贴在瑞德脸上，“不允许相互侧写？适用于所有人？” 　　“咳咳，是的，包括戈登”，瑞德推开丹尼尔，自己也退后两步，才略带咳嗽的回答。 　　丹尼尔刚刚真的吓到他了。 　　被腹诽的丹尼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突兀，他条件反射的整整衣服上的褶皱，拍掉身上的灰尘，心里则一条一条的把瑞德列出的信息总结了一遍。 　　待遇优渥、时间允许、可以高质量的满足自己的嗜血癖好、还可以免于秘密被发现！ 　　简直就是天堂啊！ 　　丹尼尔突然膝盖弯曲，矮下身子紧紧抱住了瑞德的大腿，声音里透出的诚恳简直可以感动天地：“请务必让我加入BAU小组，我一定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积极完成组织上的各项命令要求！” 　　宽敞的办公室里，帅气的少年低着头毫无形象的抱在另一个人身上，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然而信誓旦旦的丹尼尔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本该一脸无措的瑞德正微微抬头，向一旁接电话的戈登挤了挤眼睛。 　　就好像一道“一加一”的算式摆在眼前，就算被要求不去计算，心里早就下意识的得出了答案。浑身都是小秘密的丹尼尔整日晃荡在BAU的这群人精中间，怎么可能藏好自己的小尾巴？ 　　用瑞德的话来说，就是“无限趋向于0”。 　　为把自己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丹尼尔点蜡。 第37章 　　“我说,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妖怪群里走出一个妖娆的男子, 衣袍规整, 每个扣子都好好的扣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右手上还托了一个星球模样的球体, 几颗袖珍版的小行星绕来绕去, 带着些许危险。 　　他鄙视的看了一眼痛到满地打滚的妖狐, 向前的脚步不停，视若无睹的踩了上去。 　　——嘎吱。 　　随着骨节错位的声音传来, 妖狐打滚的动作明显一滞, “嗷”的惨叫出声。 　　“闭嘴！”男子眉毛一皱, 停下脚步向狐妖的方向轻轻瞥过, 看到呜咽的狐妖时眼睛抽搐一下，寒气逼人的挤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 　　晴明大人出于信任下达了如此重要的任务，怎么能如此草率的玩玩闹闹, 丢尽了脸面！ 　　这样想着，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这回狐妖连痛都叫不出来了，只能眼泪汪汪的咬着尾巴, 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围在脖子上的狐裘不复蓬松，沾满了泪水和汗水，狼狈的可怜。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以津真天登时打了个寒颤，双手捂面，眼睛顺着指尖的细缝望去, 正好看到荒身后星球模样的球体砸过来。 　　球体微微发红，带着无边的寂寥之感，隔了几米都能体验到空无一人的荒芜。以津真天努力把自己往姑获鸟身后缩了又缩，连身上的黄金羽毛都暗淡了不少。 　　“荒，小孩子玩玩闹闹很正常的嘛”，姑获鸟羽翅轻轻拍打身后吓坏了的小家伙，不赞同的出声。 　　“只有你才觉得他们是小孩子”，荒不屑的喷气，不耐烦极了。 　　“你！”姑获鸟抓紧了握剑的右手，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尝尝天翔鹤斩的味道，所有欺负小孩子的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时间将至，你们注意一点”，僵持间，雪女挥舞着一枚硕大的冰晶漂浮在两人中间，上面如同电子钟表一样刻印着阿拉伯数字。 　　唯一不同的是，它显示的是倒计时。 　　“还有五个小时”，雪女收回冰晶，话语里天然带着的冷漠感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冷得仿佛连心都要冻成冰块，两个人抖了抖，瞬间将内讧的想法消散于无形。 　　“哼！”他们对视一眼，嫌弃的扭过头去，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个……”汉克终于看不过去，出声打破了僵局，“请问你们是要干什么来着？” 　　“……” 　　众式神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别怪汉克这么问，实在是这群人确实不怎么着调，汉克甚至怀疑他们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丹尼尔，才临时拿出来当做借口。 　　至于他们过来的目的…… 　　额，搞笑的吧。 　　式神们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寂静，良久，一个绿衣服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走出来，直视着汉克的眼睛再一次表明来意：“大哥哥，我们要找到丹尼尔。” 　　天！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后面的镭射眼看着眼前捧着硕大蒲公英的萤草眼神发直，连凤凰女的肘击都没有感觉到。 　　“能说说你们与他的关系吗？”看到是个小姑娘，查尔斯从出来到现在一直严肃的脸不由缓和了许多，他放柔了声音，温声询问道。 　　“我们都是主人的式神啊”，小姑娘咬咬手指，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在疑惑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主人？”查尔斯蓦地皱眉，这可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词儿。 　　“就是主人啊，主人人很好的……” 　　“要打就打，说什么废话！”吸血姬可不耐烦他们这么你来我往的扯皮，她粗暴的打断萤草，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戾气：“来战！” 　　她的蝠翼展开，尖锐的骨节直直对准X战警，鼻子耸动，目光下意识的游移在众人的脖颈处，做足了战斗准备。 　　时间紧迫，赶紧打完把人带回去不就行了？磨磨唧唧废话连篇的简直急死人，不对，急死妖了！ 　　眼见着不能善了，查尔斯向后移动，退到了猛然戒备起来的X战警身后，手指轻轻搭上太阳穴。 　　但是能力刚刚发动，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挡了回来。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一个透明的罩子，温柔的抵挡一切攻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似有似无的男声，字句间带着奇特的韵味，他说：“非礼勿视哦。” 　　语毕，护罩也随之碎裂开来，化成点点星光消失在查尔斯的精神世界里。 　　“呵，看来不简单呢”，查尔斯无奈的放弃了试探的打算，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抵挡，却是第一次在精神层面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挡住。 　　他就是这些怪人的主人吗？ 　　摇摇头，能力失效后，他反而可以集中精力，更加清楚的观察对方的路数。 　　精神世界里几分钟的功夫，放在现实里就过得更快，不过两三秒，两拨人就针尖对麦芒地交锋在一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越看越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比如……什么时候他机智的X战警们这么崇尚回合制了？！ 　　一个个你一击我一挡的，就好像集体魔怔了一样。 　　让我们细数一下战斗的全过程。 　　雪女暴风雪起手，噼里啪啦一阵雪球砸下来，冻住了三分之一的人，冰人嘲讽一笑，大量的冷气流自手心冒出，凶猛袭向对面，几乎把所有式神都冻在了里面，直直树立起一座由式神塑造的冰墙。 第一回 合，冰人胜。 　　后排没被冻住的凤凰火扶额，凤凰业火蒸腾而起，飘荡的热气溶解了冰墙的同时，巨大的火海也突兀的降临在X战警一侧。要不是火人的存在让汉克研究出了辟火的衣服，进而普及到所有X战警身上，恐怕帅气的他们就要赤&裸相见了。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暴风女适时抬手，夹杂着雨点儿的暴风席卷而过，险之又险的吹散无边火海，让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烫伤也已经不可避免。 第二回 合，凤凰火胜。 　　意识到群体攻击无效，吸血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蝠翼女孩儿阴沉着脸，犬齿狠狠地咬在了野兽的脖子上。 　　鲜血之拥！ 　　按理讲，汉克应该很轻易就可以把女孩甩下去，大不了丢掉一块肉，来年还是一条好汉，但是不知道吸血姬的牙齿里含了什么毒素，他竟然就这样直挺挺的站着，脸上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苏爽感，任由血液流失。 　　这下金刚狼忍不住了，骨刃探出，一爪子下去快准狠的切断了吸血姬与汉克的联系。 　　汉克摸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脸后怕，哥特风妹子则抹了抹唇上艳红的血液，满脸的享受回味。 　　有了血液补充的吸血姬不复之前的暴躁，魅妖加成自然而然的铺盖开来，仿佛空气中都洒满了粉红色的味道。 　　她背后带着尖刺的翅膀弯成一个妩媚的弧度，几缕白发调皮的垂落在胸前，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拂过，看得后排的几个小年轻目瞪口呆。 　　尤其是夜行者，可怜的小家伙闭紧双眼，尾巴尖儿缠成了一团乱麻，右手甚至不受控制的在胸前比起了十字。 　　然而吸血姬只是无所谓的递了个媚眼儿给他们，就无情的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汉克身上，露骨的眼神吓得五大三粗的野兽抖了又抖，蓝色的毛发根根竖直，看起来好不惊恐。 　　“味道不错”，她舔舔嘴角，“有空再约啊，小哥”，顺便又飞了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汉克浑身都僵硬起来，炸起来的毛发像是刚刚经历了雷电的洗礼，若是身高再矮点，恐怕都可以跟刺猬相媲美了。 　　尼玛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要知道，汉克可不是万磁王那样到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乖宝宝汉克平日里专注于研究和教学，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一次，如今遭到这么露骨的挑逗，只觉得脖子上的伤口阵阵发烫，似乎连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连凤凰火的火海都没达到的灼烧效果成功的被吸血姬用的炉火纯青。 　　“还请诸位放弃吧，你们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姑获鸟看够了好戏，记起自己的任务站了出来，发尾的银饰发出“叮当”的脆响，欢快的铃音透着无声的威胁。 　　“那可不见得！”努力了半天的快银终于挣脱了莫名其妙实行起来的一对一回合制的制约，右脚轻踏地板，瞬移一样的速度默契的配合火人的烈火施展开来。 　　他的速度就像是作弊，身影挪动间，饶是速度最快的镰鼬也无法看清对方的位置。 　　慢速世界下，快银不紧不慢的戴上辟火手套，然后抓着浑身冒火的火人在式神里跑了一圈儿，点点星火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洒在了众位式神身上，顽皮的随风抖动，迎风便涨。 　　等众妖反应过来，火人独特的火焰已经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难以扑灭的火球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一口口吞噬着众妖的身体，哪怕无法破防也要烧掉一块衣服下来。 　　不要命的态度堪称业界良心。 　　嫌弃的放开难受得想吐的火人，快银满意的看着对面伤的伤，露的露，一片手忙脚乱，激动之下，几乎就要跟身后的小伙伴们来个胜利的击掌以表达内心的愉悦。 　　然而刚刚转过身，就听到式神里传来一个柔弱的细声：“神啊，请让枯木开出花朵吧！” 　　抬眼看去，刚刚可萌可萌的小姑娘正挥舞着一人高的蒲公英，淡绿色的光芒伴随着细嫩的叶子洒落，受伤的式神身上的伤口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结痂，最后光滑一片，好像伤口从没存在过。 　　快银瞪大了眼睛，揉揉，再次看去，还是一样的景象，只觉得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攘起的尘土几乎能把整个人都埋起来。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网络游戏吗？带拉条，带攻击，居然还带治疗！ 　　摔！这游戏没法玩儿啦！！ 第38章 　　“我代表BAU欢迎你”, 瑞德被丹尼尔夸张的动作唬的一愣一愣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丹尼尔抱了好久, 才一脸嫌弃的把人撕开, 干巴巴的说出欢迎词。 　　说起来, 这句话还是加西亚看他不会说话, 硬教给他的, 说是让他不理解也要背下来, 没想到居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加西亚已经找到了符合侧写的人，我们……咳咳……”另一边的戈登刚刚打完电话, 一回来就看到如此丧心病狂的一幕, 话刚过半就被迫吞了回去, 咳嗽个不停。 　　“啊？”丹尼尔疑惑的蹦出一个音节, 随即四下看了看，自己正抱着瑞德的大腿，对方则一脸嫌弃的把身上的重量推开, 让人不往歪了想都不行。 　　——见多识广的丹尼尔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丹尼尔手忙脚乱的松开瑞德, 站起身这正正领结，那拍拍尘土，尴尬的不得了。 　　瑞德却没有理解丹尼尔行为背后的含义，对于一个徜徉学海多年、情商接近负数的学霸而言，书籍才应该是永远的伴侣，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 　　他疑惑的歪歪头, 默默的在自己的待购买书单里加上几行字，然后转身面对戈登，轻松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嫌疑人已经找到了？” 　　“是的……”戈登回答，诡异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丹尼尔，尴尬的孩子已经蹲去了墙角，满脸的生无可恋。 　　两个当事人一个浑然未觉，一个尴尬无措，戈登定了定神，意识到许是自己想歪了，才把加西亚查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肯尼斯-罗伯特，26年前在杨斯顿被收养，现居于西雅图，有吸毒的犯罪记录”，戈登顿了顿，“曾加入过当地的反机器人组织，摩根已经带队去他家里了。” 　　“肯尼斯-罗伯特？”不知道在一旁看了多少好戏的肯特教授听到熟悉的名字，突然惊叫出声，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您知道他？” 　　“他是我的学生，不过只是旁听性质”，肯特教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回忆中的神情略有些恍惚，“他曾经给我递过一篇论文，内容就是关于科技的危险性的，不过你知道，这并不符合我的观点，因此我没有理会它。” 　　那一天，兴高采烈的少年拦住她，递上了一篇论文，现在想来，他看向她的眼神除了学生对待老师的尊敬，似乎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想到这里，肯特教授仓惶的把自己缩进高背椅里，似乎这样就可以获得温暖，连出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这就是原因吗？他杀人的原因？” 　　如果他是因为她的忽视才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她……肯特教授呜咽一声，双手捂住脸，不愿再想下去。 　　“不是的”，戈登看着书桌后惊慌的女人，眼睛里满是温和，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他只是有点迷失自我，仅此而已。” 　　“是吗？但我可不这么觉得”，突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肯尼斯？”戈登猛地转身，手悄悄向身后的枪套探去。 　　“你们当然知道了我的名字”，一个人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略显圆润的脸型衬托出深邃的眉眼，胡子被细细刮过，修出精细的形状，正是BAU的嫌疑对象——肯尼斯-罗伯特。 　　“站住！把手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戈登快速拔出枪，枪口稳稳的对准了眼前的不速之客。 　　瑞德也拔出枪，小心翼翼地绕到对方身侧戒备着。 　　“可是我本来不应该叫这个名字的”，肯尼斯放松的耸肩，双手举高，几乎与头部齐平，浑不在意被抢指着的风险。 　　他转过头，直直对上肯特教授的眼睛，脸上还挂着大学生般阳光的笑，他轻轻的反问道：“毕竟罗伯特只是我养父的姓氏，是不是，母亲？” 　　“她可不是你的母亲”，丹尼尔飞快接口。 　　肯特教授还缩在椅子里没有反应过来，BAU的人受制于纪律无法随意开枪，丹尼尔自然分析得出来，眼下功夫，他已然成为打破僵局的最好人选。 　　他双手向后一撑，腰部一用力，轻轻巧巧的就跳到了肯尼斯身前，挡住了对方看向肯特教授不善的视线。 　　“丹尼尔！”瑞德惊叫，举着枪的手都抖了抖，差点没握稳。他知道丹尼尔胆大包天，却着实没想到少年的胆子居然那么大。 　　谁知道肯尼斯有没有什么后手，靠的那么近，危险几率高达93.2%。 　　“放心放心”，丹尼尔随意摆摆手，安下瑞德的心，别说对面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变种人，他也完全不惧。 　　查尔斯在变种人里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好用。 　　“呵，她26年前在杨斯顿丢下一个孩子，我26年前在杨斯顿被收养，不是我的母亲，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肯尼斯嘲弄的看向丹尼尔，眼神好像已经穿过了人体，直直看到后面那个痛哭流涕的女人。 　　“这么说，倒确实是挺巧的”，丹尼尔和颜悦色的捏捏手指骨节，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所以你就按照书里的情节，打算杀了她？你的亲生母亲？很有想法啊少年。” 　　肯尼斯完全没有听出丹尼尔话里话外的讽刺，只是大声叫嚷，不顾一切的宣泄自己的不满，连说话的声线都粗了许多，“我跟着她学习了四年！四年！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所以？”丹尼尔双手下压，帮助他平复情绪，一边笑吟吟的问道。 　　“你怎么能认不出我！”肯尼斯猛然抬高了嗓子，吼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甚至回荡起淡淡的回音，母亲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肯特教授的啜泣声都被吓停了一瞬。 　　满意于自己制造的场面，肯尼斯的声音转回先前的阴柔，“但是没关系，后来我就意识到了，唯一能让您注意到我的方法就是还原书中的故事，您看，您现在不是注意到我了？” 　　青天白日下，他的声音黏腻，仿佛情人在耳边的低吟，硬生生营造了几分午夜之感。 　　丹尼尔盯着面前狂热到扭曲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只要跟BAU搭上关系的案子，就不会遇见什么正常人。 　　瞧瞧，这不又疯了一个？ 　　“你刚刚应该听到了吧？肯特教授生的是个女儿。” 　　“丹尼尔！”戈登严厉的警告，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犯人最怕的就是外来刺激，丹尼尔这么一激，很难保证对方不会铤而走险。 　　要知道，这里是学校，肯尼斯是一个炸弹犯，万一他在学校里引爆炸弹，后果不堪设想。 　　“骗人！”还没等丹尼尔回应，肯尼斯先吼了出来。 　　他当然听到了之前的谈话，但是那怎么可能！女孩儿，女孩儿，那他算什么？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吗？ 　　他的手掌迅速翻转，从袖子里滑落出一个控制器——连接着他早就布置好的炸弹，狠狠按了下去。 　　不能杀了母亲，一起死也是可以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戈登的食指压下扳机，子弹喷薄而出，瑞德身体前倾，身体下意识的跑过去，手臂努力伸向丹尼尔。 　　被担心的丹尼尔却是一脸悠然，只见他劈手夺过肯尼斯手里的按钮，不由分说就卸了他两条胳膊，接着轻轻转身，把无力的胳膊背向身后的同时让过子弹。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丹尼尔已经拉着疼得哇哇大叫的肯尼斯闪到了一旁，子弹则深深嵌在墙上，发出缕缕硝烟的味道。 　　整套动作就像是好莱坞大片，干脆利落极了。 　　自觉帮了大忙的丹尼尔潇洒的拍拍手，带着犯人走到瑞德面前，星星眼里写满了三个字：快夸我。 　　这么快就把犯人抓住了，简直棒棒哒！ 　　然而，现实总是与想象存在一定偏差，多数情况下，这个偏差很可能就是天与地、鱼与飞鸟的距离。 　　至少就瑞德而言，要不是武力值不允许，他恨不得把丹尼尔抓过来揍一顿。 　　犯人是这么抓的吗？居然还卸了人家的胳膊！ 　　分分钟被投诉的节奏啊，美国的犯罪分子也是有人权的！ 　　深觉小伙伴需要仔细教育的瑞德欲言又止的向左边看去，戈登正温柔的安抚着被枪声惊到的肯特教授。 　　但是瑞德敢拿自己钻研多年的行为分析理论发誓，戈登心里恐怕已经阴云密布了。 　　小博士偏过头，躲开丹尼尔的眼睛，默默给肯尼斯接上了胳膊，然后铐上手铐。 　　#小伙伴要在戈登手下脱一层皮，但为什么我觉得做得对呢？# 第39章 　　“不许动！”高大的男人一脚踹开门,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带着一队武装警察破门而入。 　　他穿着标有FBI字样的防弹衣, 深蓝色的贴身马甲勾勒出良好的身材, 手臂上肌肉鼓起, 以极其标准的姿势端着枪, 深邃的眸子一进门就锁定了嫌疑人, 枪口直直对上肯尼斯。 　　来人正是BAU小组的主管, 丹尼尔未来的顶头上司，亚伦-霍奇纳。 　　公诉人的职业经历让他在法庭上看遍了丑恶与肮脏, 或许正是如此, 他永远保持着严肃刻板的表情。看似不好接近, 却为BAU挡下了不知多少来自上级的诘难, 实实在在是一个面冷心软的人。 　　可以说，亚伦-霍奇纳就是行为分析小组的大家长，戈登之外的另一个顶梁柱。 　　“亚伦”, 戈登立刻把丹尼尔的事情放到一边，轻声唤到，声音里藏着隐隐的担忧。 　　他一个小时前刚刚向加西亚确认不明嫌犯的身份, 加西亚转述、出警，再加上遥远的路途，亚伦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除非…… 　　“违背了不少交通规则，我会向上级解释的”，霍奇纳当然知道戈登在担心什么, 收了枪，面不改色的主动交代。 　　有两名组员毫无防备的前往最容易遇到不明嫌犯的地方，他不拼命的加速才怪！ 　　“霍奇纳”，瑞德拎着一脸痛苦之色的肯尼斯打了个招呼——这个从小没吃过多少苦的人已经疼得直不起身子了。 　　“肯尼斯-罗伯特”，霍奇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惨状，平淡无波的念出不明嫌犯的名字，例行公事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会成为呈堂证供，如果你请不起律师，联邦法院会为你派遣一名”。 　　“免费”，顺便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容。 　　好可怕……丹尼尔的位置离肯尼斯并不远，或多或少的接受到了霍奇纳扭曲的笑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然而不动还好，这一动却是吸引了霍奇纳的注意。 　　“这位是？”他问。 　　“他就是丹尼尔，瑞德说起过的那个”，戈登把肯特教授交给一同前来的医护人员，走过来介绍。 　　丹尼尔，霍奇纳会意的点头，瑞德曾经在演讲的时候做过案例，就是那个黑道白道都混的风生水起的少年，不过…… 　　“他不是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读书吗？”霍奇纳明明记得加州理工位于美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 　　现在不是放假的日子，怎么跑到西雅图来了？ 　　“那个…我想申请成为BAU的实习生”，丹尼尔举手，默默避过了霍奇纳的潜在问题。 　　难道要承认自己逃课出来玩儿吗？霍奇纳的铁面下，丹尼尔表示自己真的没勇气说出口。 　　“实习生？”霍奇纳迅速看向戈登，FBI确实在对外招募实习生没错，但戈登可不是那种主动推荐适合者的人。 　　“我觉得很合适，这次能够顺利破案，丹尼尔可是功不可没”，戈登笑眯眯地走上前拍拍霍奇纳的肩膀，为丹尼尔担保。 　　戈登必须承认，刚开始还抱着近水楼台先研究的心思，成不成都无所谓，但是经过今天的案子，他终于坚定了决心。 　　丹尼尔反应快、能力强，无疑能将BAU的破案进度提升一节。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丹尼尔最后的行为，那个时候，戈登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寒冷彻骨的杀意，与落网的连环杀手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打击连环杀手近乎半辈子的直觉告诉他，必须把危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不想也不愿看到，有朝一日丹尼尔走上那样一条不归路。 　　戈登不知道的是，丹尼尔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比如尼克-安德森，那个不再是朋友的朋友。 　　#为即将被一群心理专家关怀慰问的丹尼尔致以深切的哀悼# 　　“我复议！”瑞德紧跟着戈登开口，不同于那两个心思百转的老人们，他恐怕是在场三人里最单纯的高兴于小伙伴加入的人了。 　　霍奇纳看看两人，然后意味不明的转向丹尼尔，端详了好久才开口：“加入FBI要通过一系列审查，包括家庭背景、身体素质、心理评估等，哪怕是实习生也一样。” 　　他相信自己组员们意见，但就算有全部成员的推荐，该有的流程也一样不能省，FBI的资格审查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好的，没问题”，丹尼尔向霍奇纳举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自信满满的回答。 　　除了心理评估让他有点方之外，其余的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小事一桩。要知道，丹尼尔的档案是可是美国总统的手笔，所谓国家出品必属真品，自然不会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丹尼尔表示自己简直不能更有信心。 　　霍奇纳点点头，没有对少年不合常理的自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随后走了出去。 　　案件已然告破，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回到BAU的总部，匡提科。 　　………… 　　第二天清早，BAU小组办公室。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实习生？”黝黑皮肤的巧克力帅哥坐在会议桌前看着丹尼尔，满脸的不可置信。 　　FBI的人总是要经过多方面审查，长达一个月都不稀奇，因此每每有新人到来，BAU总是能提前收到消息，可是这一次？ 　　消息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审查已经通过，今天起丹尼尔就是我们的实习生了”，霍奇纳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在暗暗好奇，丹尼尔的资格审查通过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昨天才提交的申请，今天早上居然就有了结果，天知道他本打算给其他组员们透个口风来着。 　　细数丹尼尔的审查流程，心理评估有戈登和瑞德作保，几乎眨眼间就在评审表上盖上了合格。 　　身体素质方面，在霍奇纳带着丹尼尔走了一趟训练场之后，丹尼尔优秀的体术甚至让训练员惊为天人，虽然枪术有待锻炼，但相较于瑞德十打九偏的成绩，丹尼尔的表现堪称优异，速度快些可以理解。 　　可是家庭背景这一类档案审查就不一样了，但凡加入了FBI的人，CIA恨不得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除非发生了奇迹，否则再简单的背景都要耗时甚久。 　　然而丹尼尔完全不同，他的档案审查几乎称得上是秒速通过，就好像CIA早就熟知对方的一切情报，送交档案不过是走个流程一样。 　　于是今天一早，霍奇纳就收到了来自上级的人事调动信息，让他不得不大清早就通知所有人来会议室开会，主题——介绍新人！ 　　“丹尼尔，就读于加州理工学院，暑期将在BAU实习，跟我们一起出外勤”，霍奇纳对所有人介绍。 　　“额……大家好，很高兴加入BAU”，丹尼尔磨磨蹭蹭的走上前，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 　　他完全可以对天发誓，收到霍奇纳如此有效率的通知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逼的，现在看着戈登和瑞德两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丹尼尔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抽筋，恨不得立刻给CIA寄去数以万计的投诉书！ 　　既然工作效率那么高，不如多干点活儿算了！ 　　五星差评！ 　　最后还是一位金发的小姐姐拯救了丹尼尔的小心脏，美人儿穿着正装，包臀裙细腻的勾勒出女性的线条，她站起来柔柔的笑笑，然后开口：“我叫珍妮弗-让热，负责BAU的对外发言、联络，叫我JJ就好。” 　　等丹尼尔腼腆的点头，她才挨个介绍众人，“我旁边的是艾米丽-普兰蒂斯，精通多国外语。” 　　黑发及肩的女人微笑着点点头。 　　“德瑞克-摩根，抓捕犯人的主力队员。” 　　“哟，丹尼尔”，巧克力帅哥伸出手晃了晃，动作间隆起的肌肉差点让丹尼尔看直了眼。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里，肌肉都是所有雄性人类共同的梦想。 　　“佩内洛普-加西亚，技术人员。” 　　“你好，小帅哥”，打扮得可以随时去参加漫展的胖女孩眨眨眼，“没有我查不到的信息哦，如果需要帮助，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丹尼尔甜甜的微笑，心里却颤了又颤。 　　联想到电视剧里加西亚的无所不能，再加上这句话……完蛋，一点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了怎么办。 　　“好了”，霍奇纳拍拍手，及时唤回丹尼尔不知道脑补到哪里去了的思绪，“JJ讲解新案子”，他打开投影，示意JJ上前。 　　分析是否接下地方警局的协助申请是JJ的任务，讲解案件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包括在内。 　　“好的”，JJ把怀里厚厚的档案分发下去，利落的站上控制台。 　　台上血腥的照片一张一张展示，饶是戈登都不免露出不忍之色，丹尼尔却毫无所觉，手里的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怎么说呢，之前明明那么抗拒，现在居然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跟BAU的大家一起讨论案情。 　　果然世事多变啊…… 第40章 　　“呼——”JJ深吸一口气, 大力按下遥控器按钮，投影仪上显示出一对夫妻的照片, “昨天晚上凯莉和莱西-丹尼斯夫妇被杀, 地点位于他们在亚特兰大的家中。” 　　血腥的照片让加西亚刷地一下撇过身子。 　　“看起来警方抵达现场的速度很快”, 戈登眯眼端详, 拍摄略微有些失真, 两名死者裸着身子栽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大量的血液晕染开来，但仍能看出血液的凝固状态, “他们应该刚刚死亡不久。” 　　“确实”, JJ无奈的点头, 确认了戈登的判断。 　　“怎么回事？”摩根皱眉。 　　“警方提前接到了消息, 有不明人士打电话报了警，举报另一人要谋杀被害人”，JJ用了将来时的语态。 　　“有目击者？” 　　“从屋子里打出去的”, JJ摇头，这个案子确实不同寻常，“据接线员说明, 打电话的人声音模糊不清，偶尔听清的几个单词都是在寻求帮助，似乎极度害怕。” 　　“等等，警察的出警时间是多少？”霍纳奇丢掉手里的笔，出言打断，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测。 　　“4分28秒”, JJ明白他想问什么，无奈的回视，“不明嫌犯仅仅用了4分28秒就杀掉了一对夫妻，其中还有一个身材健壮的丈夫。” 　　“4分28秒？纽约市的响应时间不也过4分30秒！”瑞德惊叹。 　　“难道是团伙作案，一个是领导者，一个是承受者？承受者往往会下意识的听从领导者的吩咐，两人合力应该……”，艾米丽支着下巴，不确定的猜测到。 　　“不一定，如果是团伙作案，应该是两人共同完成才对，但是现场的全部痕迹都表明凶手只有一个。而且还有一点……”JJ放大了照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圣经残页，“打电话的人称呼凶手为拉斐尔，将要惩罚每一个罪人。” 　　“拉斐尔？罪人？”乖乖听着的丹尼尔突然出声。 　　上辈子没意识到自己种族的时候，他就对所有长翅膀的生物格外感兴趣，拉斐尔就是其中之一。 　　立于神座之前的天使，操控治愈术治愈一切，不止是身体上的病痛，还有人心和信仰。拉斐尔……治愈信仰……罪人……听起来像是听从上帝的指令呢。 　　他默默想了一会儿，手上不自觉的敲打桌面，发出钝钝的声音，“我们的不明嫌犯是背负着使命感的清道夫？扫清一切污秽？” 　　“很有可能”，霍奇纳赞许的看了丹尼尔一眼，意外于实习生的敏锐表现，然后合上文件夹，眼光扫过所有人，“收拾行李，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是！” 　　………… 　　半小时后，BAU的专属飞机上。 　　“哇哦，看起来很舒适的样子”，丹尼尔环视四周，一边默默对比查尔斯的豪华私人飞机，一边故作惊叹的赞美着。 　　“丹尼尔你好假……”坐在对面的瑞德毫不留情，小学弟眼神四处乱瞄，身体下意识的后靠，分明是一副下意识逃避的样子。 　　他很确定丹尼尔不恐高，更何况飞机还没升空，害怕也轮不到现在，那么原因就只能是逃避谎言了。 　　“我是新人啊大哥”，丹尼尔快给瑞德跪了，一上来就盯着他是要闹哪样？且不说查尔斯的私人飞机极尽奢华之能，他一只会飞的大天狗赞美飞机干嘛？这不开玩笑嘛！ 　　“刚刚加入总是表表态的，不要打断我好不好”，丹尼尔半真半假的抱怨。 　　“哦，那我给你介绍，BAU的专机是去年的新机型，翼展60.93米，最大载油量117258升……” 　　看着口若悬河、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瑞德小博士，丹尼尔终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虽然躲过了一劫，但完全不觉得高兴怎么办# 　　“瑞德，丹尼尔，过来分配任务”，最后还是霍纳奇开口刹住了瑞德的车，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小型沙发上，冲着两人招呼到。 　　“好！”丹尼尔噌的一下跳了过去，速度之快，让瑞德两眼一花，只觉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现在亚特兰大的乔治亚郊区有一个以杀人为使命的杀手队伍”，霍奇纳把电脑转过来面向所有人，上面是当地警局传过来的现场资料，“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使命感驱使的杀手永远不会停止，只会愈演愈烈，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戈登总结。 　　“我去收集受害者的详细资料”，JJ站起身，快步走向一旁厚墩墩的文件袋。 　　“艾米丽，你去法医那里”，霍奇纳盯着手里的文件 ，身上满是经验沉淀下来的冷静，“我们必须知道不明嫌犯是如何在4分半之内完美杀害两个人的。” 　　“明白”，艾米丽点头。 　　“我去协调亚特兰大警局的警力安排”，霍奇纳头都不抬，“加西亚继续搜索所有名为拉斐尔的人，看是否存在可疑的地方。” 　　“谨遵您的命令，我的君主”，电脑里传来加西亚轻快的声音。 　　“摩根，瑞德和丹尼尔，跟我一起去案发现场”，戈登摘下眼镜，把手里满是血液的照片推到摩根面前，“只要不明嫌犯是第一次犯罪，就很有可能留下线索。” 　　“好！” 　　“……好”，丹尼尔怔楞了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几乎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霍奇纳，明明是复杂的不得了的凶杀案件，几个人竟然在短短5分钟内将其抽丝剥茧，完成了任务的初步分配。 　　这效率，简直要逆天的节奏。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大家休息一下吧”，戈登揉揉太阳穴，温和的看着大家四散开来。 　　说是大家，其实这句话主要讲给了丹尼尔。 　　少年第一次加入BAU，之前快速收拾行李就让他手忙脚乱，还是靠了瑞德才勉强在最后一秒赶上飞机，现在又经历了BAU例行的飞机会议，能到现在才出现不适应的地方已经非常不错了。 　　戈登好笑的看着丹尼尔，嘴巴因为惊叹微微张开，杏眼瞪得溜圆，发丝随着少年的头一晃一晃，让人有一种想要揉上去的冲动。 　　当然，他也确实伸出了手。 　　“犯罪分子层出不穷，BAU的工作量自然大了一些，久而久之大家都养成了这样雷厉风行的风格”，戈登揉了两下，发现丹尼尔的嘴又张大了些，更想笑了，“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出外勤的时候多看多学，有不适应的地方及时告诉我，现在先休息一会吧。” 　　说完，他也不再管丹尼尔，笑了笑就走到了另一个沙发上闭目养神，留下三个年轻人沟通感情。 　　被留下的丹尼尔懵懵的看看瑞德，再看看摩根，两人早已忍不住笑声，正捂着嘴偷着乐，要不是刚刚戈登在场，他们恐怕已经大笑出声。 　　“噗，瑞德，你的小学弟真的很可爱啊”，直到看到丹尼尔不善的目光，摩根才勉强止住笑，评价了一句。 　　瑞德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他很久没见到平时拽拽的少年这么蠢萌的时候了，上一次还是加州理工学院家长参观日的时候。 　　那一次似乎也来了一个拽拽的人，手里还抓着两个钢铁球转来转去。 　　“够了啊你们”，丹尼尔无力的扶额，心里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几个人肆无忌惮的打闹说笑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今天的两人又让他回忆起了那段时光。 　　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嘴角不由悄悄翘起，困扰多年的嗜血似乎都褪去了一些。 　　“正式认识一下吧”，摩根的眼睛闪了闪，向丹尼尔伸出手，“德瑞克-摩根，今后有什么问题找我也可以。” 　　一旁的瑞德刚要说话，紧接着就被摩根瞪了回去，犹豫再三后，还是闭上嘴。 　　“丹尼尔”，丹尼尔瞟了瑞德一眼，不明所以的伸手握过去。 　　小手碰上粗糙的大手的一霎那，摩根突然坏笑一声，掌心翻转，牢牢抓住丹尼尔的手不让他挣脱出去，然后猛地用力。 　　丹尼尔毫无反应。 　　力道太轻了？摩根脑门上浮现一个问号，怀着感叹收紧肌肉，力度已然达到八分。 　　丹尼尔一无所觉。 　　不会吧？从未有过败绩的摩根不信邪，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突起，赫然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 　　这回丹尼尔终于看了他一眼，但是依然没有出现摩根意料中的神色。 　　摩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使劲儿使错了方向，疑惑的放松了肌肉，可是就在他打算抽出手，假装一切全未发生的时候—— 　　丹尼尔回握住他，手指稍稍下压，过程顺畅无比，然而看似无碍的摩根只觉得自己的手就好像被放到大型压缩机里碾压了数个来回，骨骼都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磨得人心头发痒。 　　“疼！”尖锐的声音把飞机里的人吓了一跳！ 　　丹尼尔这才松开手，大度的放那个一米八的汉子捧着手疼得满飞机跑，恶劣因子满足得不得了。 　　“摩根，我发誓，我尝试过告诉你的”，瑞德同情的盯着摩根红过了肤色的手掌，耿直的话就好像一道道铁剑，戳得自作自受的摩根心口直抽抽。 　　合着他这是自投罗网吗？ 　　扎心了啊，老铁！ 第41章 　　乔治亚郊区, 犯罪现场。 　　死亡的两人已经被抬走，白色胶带无情的贴出人体的形状, 在床的两边一左一右。照片里原本蜿蜒流淌的血液已经彻底干涸, 胡乱攀爬在凌乱的家具上面, 像极了大片大片的红色油漆。 　　“莱西先生被刺了多少次？”戈登沉重的看着遍地的血红, 这种出血量应该是被刺多次才能产生的效果。 　　“刺？”陪同的警员反应了一下, 重复了两遍这个字, 满脸的纠结，“说刺可能不太合适, 死者身上都是又长又深的切口。” 　　“难道每一刀都切到了主动脉上？”瑞德蹲在白线围成的人形旁边, 眯着眼睛比划距离, 部分血液星星点点的散落在羊毛毯上, 溅射角度确实符合主动脉的血压。 　　“是的”，警员看了手里的记事本一眼，点头。 　　摩根摸着床头柜上的电脑, 正待说些什么，裤子右侧的口袋突然传来一阵铃声，他伸手掏出手机, 还未消去红肿的地方碰到硬质的金属壳，顿时“嘶”了一声，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 　　这一下正好按到了扩音键，电话里艾米丽的声音顿时被放大出来，填满整个卧室。 　　“两名死者身上都是相同的伤口，分部在喉咙、手臂、大腿等处, 凶器未知，可能是长刀一类的物品。凶手的速度很快，每个人身上的伤口几乎是同一时间造成的，而且都精准的切中了大动脉”，女子的声音平稳，逻辑分明的汇报法医的结论。 　　“有效率，看来是惯犯啊”，丹尼尔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触动。相反，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可怜的摩根身上。 　　他憋着笑撇过头，看天看人看地板，就是不看摩根愤愤的脸，连出口的话都带着幸灾乐祸。 　　“这种手法也是屠宰牲畜的手法，农夫、屠户都有可能”，戈登摆摆手，狠狠瞪了丹尼尔和摩根一眼，看得两人齐齐一抖，然后才转过身对着电话，“让加西亚查查这里的农场。” 　　“收到。” 　　“我想不用了”，警员的声音与艾米丽同时响起。 　　BAU的四个人瞬间转头看向他，艾米丽也停了下来，静静等待他的解释。 　　“是这样”，盯视让警员略有些尴尬，他抱着资料的手臂紧了紧，说道：“乔治亚郊区全部都是农场，很多人都有屠宰的经历。” 　　“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有可能”，丹尼尔拍拍胸脯，心里给及时插话的警员点了无数个赞。 　　“艾米丽继续搜查吧”，戈登不轻不重的警告了一下也就不管了，他继续按压太阳穴，对宗教相关案件的不喜让他的脑门一阵一阵的疼，“我们也继续。” 　　“当然”，摩根可没有丹尼尔的小心翼翼，他报复性的揉了一把丹尼尔的头，把梳好的发型搅乱，然后一个箭步跨到门口进行情景模拟，站得笔直的他眼睛里是满满的严肃认真，情绪转换之迅速让丹尼尔目瞪口呆。 　　我记住你了，摩根！继承了查尔斯小心眼儿的大天狗暗暗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 　　“我知道我的伙伴给911打了电话，于是我必须加快动作”，摩根将自己假设为不明嫌犯，手指并拢做出持刀的样子向屋内走去。 　　“这个是情景模拟，假想自己是凶手，可以最大程度地还原凶杀过程，找到鉴识人员难以找到的证据”，瑞德拉过丹尼尔，小声介绍道。 　　摩根的情景模拟是整个BAU最好的，丹尼尔多学习一些也好。 　　“我走进门，看到莱西先生坐在床边，所以我迅速接近，然后第一个解决他”，进入状态的摩根没理会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冲着空气猛地劈砍下去。 　　竟然真的表现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 　　“为什么是丈夫？”警员突然插口问道，夫妻二人都在卧室内，何必要绕个圈子先解决男人。 　　“闪电攻击者会优先制服强大的人”，丹尼尔没体会到瑞德的深意，他只是眯着眼睛欣赏摩根的表演，然后抽空回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再加上不明嫌犯要打一场快仗，必然在一开始就解决掉最难的环节。 　　这样一来，哪怕妻子有反抗能力，贸然失去丈夫，惊慌失措间也翻不起太大风浪了。 　　“就是这样”，摩根摊手确认，然后小心翼翼的避过黑红黑红的右手，左手撑着床直起身子，看向床的另一边，“所以凯莉太太是亲眼看到丈夫被杀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红了一瞬，又迅速收起，没事儿人一样转身走回门口，“她试图逃跑，但速度太慢被不明嫌犯拉了回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一个犯人堵在那里，拦住了去路”，瑞德补充。 　　“没有收集到指纹吗？”丹尼尔跟着两个人走近门框，那里有一个血手印，看大小应该是妻子留下的，上面细微的指甲划痕显示出主人当时极度的惊恐与痛苦。 　　不管有没有帮手，这个家的女主人终究没能逃脱死亡。 　　一阵风吹过，惊扰了窗前的风铃，恼人的铃铛声招魂幡一般散播出低沉的音调，配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像极了凯莉死后的哭诉。 　　丹尼尔凑得更近了，他闻到了一股不同于血液的味道，与这个家也格格不入，充满了狂热的意味，似乎还包含着淡淡的使命感与恐慌感，让人联想到了——不明嫌犯！ 　　自以为是拉斐尔降临，接下神的旨意铲除世间罪恶，可不就狂热到了极致么？ 　　“丹尼尔？”瑞德把丹尼尔拉到一边，少年刚刚趴在门上，鼻子几乎已经挨上了血液，“你怎么了？” 　　戈登也看着他，丹尼尔刚刚的样子实在不对劲，瑞德还好，从他的角度看去，简直像是丹尼尔舔了上去一样。 　　本就心怀戒备，此时震撼的画面让他不堪重负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不是……”丹尼尔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火急火燎的拿出手机，给加西亚打电话。 　　那抹已经凝结的血液里，泛着一股电子线路板的气息，像极了加西亚的办公室，那里常年摆放着数十台电脑。 　　丹尼尔已经观察过了，丹尼斯夫妇似乎并不是电子产品的狂热爱好者，那么味道的来源不作他想，非不明嫌犯莫属！ 　　再加上从进门开始就隐隐约约感受到的被监视感…… 　　嘟—— 　　“加西亚！” 　　“太好了，我刚想给你们打电话来着”，丹尼尔刚喊了一声名字，电话那头的加西亚就语速极快的把他堵了回去。 　　“我收到了朋友传来的病毒视频，根据e-mail前面一长串的名字来看，这个视频已经火遍了整个美国，你们听我说！”加西亚深吸一口气，“我很确定这是犯罪现场的视频！” 　　“what？！” 　　“准确的说是肯尼斯夫妇被谋杀的视频”，电脑前的加西亚捂住脸不去看视频上残暴的场景，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你是说不明嫌犯把这起谋杀的视频公开到了网上？”摩根一脸崩溃，连见多识广的戈登都面露诧异之色。 　　几个人急忙聚拢到丹尼尔的手机周围，丹尼尔及时打开免提。 　　“一个人走进门口，直接绕到床的另一边杀了丈夫……”加西亚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抗拒，“我马上把视频传送过去。” 　　这回戈登可顾不上丹尼尔的问题了，视频已然越过一切，成为他心头加大加粗的红字事项。 　　要知道，依照美国自由的风气，这类视频一旦被上传到网上，面临的就是大规模推广。 　　用不着多想，戈登就能脑补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美帝人民欢快的蠢脸！ 　　若是虚假视频也就罢了，紧急查封，然后制造点火爆的话题，流言蜚语很快就能消失，但是现在的视频是真的，而且是尚未破案的凶杀现场。 　　戈登已经可以预见到政府即将面临的巨大压力了。 　　“我们走”，他当机立断，叫上另外几个人，披上外套就要准备回警局，案情越发复杂，他们必须集中信息一起分析，快速给出侧写结果。 　　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出门之前，丹尼尔默默回望了一眼电脑的方向，那里就是监视的源头。 　　不明嫌犯，似乎已经有眉目了呢，他无声的笑了笑。 　　………… 　　同一时间，乔治亚郊区一间阴暗的小屋内，十几台电脑呈扇形围拢中间瑟缩的白人男子。 　　屋子不大，罐头、杯子、毛巾……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不时有两只蚊子嗡嗡飞过，竟是与服务器的散热风扇声保持了同一频率。 　　男子面前的电脑都开着，显示器上实时播放着各个家庭的不同场景，大量的镜头平铺，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监控室一样。 　　沙沙的电子音响起，男子应声抬头，最上方的屏幕上正放映着摩根放大的脸，伴随着一道低哑的声音—— 　　“你看，我说过他们都是恶魔的使者，撒旦的军队会集结起来对抗我们……你看到了吗，孩子？” 　　一双手缓缓向上，尖锐的指尖戳中屏幕，挡住上面的画面。最后能够看到的，赫然就是丹尼尔意味不明的微笑！ 第42章 　　亚特兰大是个大地方, 但多是自成一家的农场牧场，很少出现情形严重的问题, 地方警局接到的最严重的案子也不过是抢劫、酒吧闹事, 因此警力也不甚充足。 　　两个人的死亡在这里几乎称得上是特案要案, 惊得整个警局都躁动了起来, 不大的地方人来人往, 到处都充斥着喧嚣的人声。 　　戈登等人到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你们确实……嗨你没事吧！”摩根扶起一个差点绊倒自己的女警，目送她安全进入电梯, 才补完刚刚的话, “调动了好多好多啊……” 　　“毕竟是大案子嘛”, JJ迎过来, 金色的头发被扎成马尾，随着奔跑的动作晃来晃去，“霍奇纳在临时办公室里等你们”。 　　“好”, 戈登点点头，带着众人快步走过去，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加西亚转发来的视频。 　　“不明嫌犯的行动很不寻常”, 视频一放完，霍奇纳就按下了停止键，眉毛几乎皱成了川字。 　　“首先，执行谋杀行为的人只有一人，那么打电话的不明嫌犯一号在哪里？负责录像吗？”艾米丽说道。 　　“而且，不明嫌犯的动作太熟练了”, 摩根把进度条拉到中间的位置，然后播放，“你们看，他进入卧室后直直冲向了丈夫，连观望一下的行为都没有，就好像进入了自己家一样”。 　　“观望一下？”丹尼尔从坐下起就吊儿郎当的姿势猛然摆正，背部绷直，这个词提醒了他，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了！ 　　一直以来，丹尼尔都习惯性的收束一阵风在自己身边，无论自己走到那里，微风都能提前将地形探查清楚。可是不明嫌犯不一样，他是怎么做到一清二楚的？ 　　警方早就调查过肯尼斯夫妇的人际关系，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种——监视，并且还得是实时的、能监控到室内的监视。 　　再联想到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那种电子线路的气息……一个职业突然出现在丹尼尔的脑中。 　　“电脑维修人员！”他大声说道。 　　“电脑维修？”看起来完全不着边际的猜测让瑞德都没有反应过来，几双眼睛不由看向丹尼尔。 　　事实上，他们的怀疑对象是鬼鬼祟祟在肯尼斯夫妇的住宅附近游荡的人，碰巧，亚特兰大警局在两夫妇被杀的前几天确实收到了这样的报案。 　　可是这跟电脑维修有什么关系？ 　　BAU的“普通人”们表示自己很难理解丹尼尔信马由缰的思维。 　　“肯尼斯夫妇都是电脑盲”，警方在他们的公寓里找到不少电子产品的使用说明书，“当他们遇到问题的时候，与其让技术人员电话指导，不如远程控制，让技术员在线解决。” 　　“所以……”瑞德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技术人员留下了什么不该留的东西，那么就可以操控他们的电脑打开摄像头，这也是他能够如此有条不紊的原因”，丹尼尔解释道。 　　只要能够不为人知的打开摄像头，肯尼斯夫妇的日常生活自然尽在掌握，仿佛千里眼一样娴熟的杀人方式也就可以解释了。 　　恐怕不明嫌犯在门口都能接收到卧室内的情况。 　　“加西亚”，戈登拿出手机大体复述了一遍这样的操作，随后确认到，“可以实现吗？” 　　“是的，你完全可以远程操控别人的电脑”，加西亚的声音响起，“现在这么做的人很多，哪怕是注重隐私的人也不会拒绝。” 　　“服务结束后还可以继续控制？”霍奇纳站起来转了两圈，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如果在服务过程中植入木马……”加西亚的声音里满是黑客独有的骄傲，“连电脑的初级操作都搞不定的菜鸟当然不会发现。” 　　“也就是说，丹尼尔的想法是合理的了？” 　　“是的！”加西亚回答得毫不犹豫，“这种手段不算高明，但是确实很有效。” 　　“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方向，加西亚，查一查近六个月肯尼斯夫妇是否有技术支持求助记录”，说完，霍奇纳赞赏的看了一眼丹尼尔，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亲近。 　　丹尼尔悄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喊完那句“技术人员”就后悔了，他怎么知道跟电脑监控有关系的？敢说实话就等着像洋葱一样被一层一层剥掉吧！ 　　偏偏BAU里没有一个傻瓜，于是他只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下去，其实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不过现在看来，霍奇纳似乎没有起疑心的样子，幸好幸好…… 　　丹尼尔的手攀上胸口，刚要拍下去就意识到不对，急忙改变方向，轻轻拍打衣服上的褶皱，身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霍奇纳把资料摞在会议桌上，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11点了。 　　“都回去休息，明天早上7点集合！” 　　此时已经是深夜，黑漆漆的道路上只有BAU的黑色SUV行驶着。 　　宾馆走廊上的灯已经熄灭了一半，只留下剩下的一半断断续续的工作着，几个人一边打着手电，一边寻找自己的房间。 　　灯泡似乎有些老旧，昏昏暗暗的暖光借着窗帘等装饰品投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丹尼尔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捏紧了手指，把光强调到了最高的一档。 　　霎那间，半个走廊都明亮了起来。 　　“丹尼尔这是怕黑吗？”见状，艾米丽半开玩笑的把少年拉到身边，本来只是随意的调笑，没想到手一握上去，竟然一下子就被紧紧反握住。 　　“丹尼尔居然怕黑？”摩根听到艾米丽的话，迅速跳了过来。他微微躬身，正脸侧向丹尼尔，右手虚虚环在丹尼尔的脖颈处，看起来很有一股好哥们儿的风范。 　　然而打亮的强光早已出卖了他的险恶用心。 　　摩根被强行高光的表情纤毫毕现，幸灾乐祸一览无余，从鼻子到眼睛全都写满了三个大字，恶趣味！ 　　“这叫警惕”，丹尼尔面瘫着脸，努力控制手指一根根放松下来，轻轻捏捏艾米丽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哦——”摩根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拉长了声音。 　　丹尼尔不仅是校园一霸，附近的各个帮派可都挂上了他的名号，这种狠角色会因为不明亮的楼道就警惕起来？ 　　赌上侧写师的尊严，绝对不可能。 　　“统计显示，74.1%的人无法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迅速反应，也就是大多数普通人，凶手遇到他们的时候下手成功率高达97%，其中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埋伏在黑暗里”，瑞德煞风景的说。 　　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刚刚下了重注的摩根恨得牙痒痒。 　　“听到了？”丹尼尔得意的给了摩根一个眼神，“亏你还是FBI探员”。 　　“我……” 　　经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摩根仿佛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漫长的学习中，他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 　　丹尼尔一定生来就是克他的！ 　　拥有十二块腹肌的巧克力帅哥摸摸自己的脸蛋，在艾米丽和JJ毫不掩饰的大笑声中，第一次怀疑人生。 　　“行了，赶紧进去吧”，霍纳奇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人互相打趣，或者应该说一起欺负摩根，眼神与看熊孩子所差无几，“明天7点，别迟到！” 　　说完，他拿出房卡，率先走了进去，戈登微微笑了笑，也跟着拉开隔壁的门，把时间留给了剩下的五人。 　　余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彼此大眼瞪小眼，突然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彼此间的关系顿时拉进了许多。 　　果然不同寻常的部门要靠不同寻常的手段维系，比如——互怼。 　　丹尼尔悄悄退后半步，突然觉得BAU的画风好清奇。 　　…… 　　瑞德可能忽悠过丹尼尔，但福利待遇部分绝对没有打半分折扣。 　　丹尼尔坐在窗前，没有开灯，整个屋子空无一人，两张床沉默的背对着月光，晕染出淡淡的冷清。 　　亚特兰大的夜风很凉，吹动得窗帘都带着些许湿乎乎的潮气，浅银色的光松松打在丹尼尔身上，映得背后宽大的羽翼也柔和了许多。 　　BAU一向不会亏待辛苦破案的员工，出门在外的住宿标准一向是双人间，单人住，待遇及好。 　　这也让丹尼尔有了舒展翅膀的机会。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羽毛越发坚硬、刺长，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羽毛没什么区别，可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羽毛缝隙处淡淡的金属色流光。 　　黑色的羽翼微微卷曲，长一些的羽毛保持着要炸不炸的姿态，似乎在下意识的戒备着什么。 　　“唉…”丹尼尔摸了摸自己刚劲有力的羽毛，恨不得立刻打开窗飞出去，离得越远越好！ 　　他今天又一次说了谎。 　　什么怕黑？什么警惕？丹尼尔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兴奋。 　　要不是艾米丽阴差阳错的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惊醒了过来，丹尼尔真的担心自己会不会撕碎了眼前的几个人。 　　妖怪从来都是黑夜的宠儿，对大天狗来说更是如此。猎手总是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捕获懵懂无知的猎物，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就像瑞德说的一样。 　　“妖怪啊……”他闭上眼睛，喃喃。 第43章 　　第二天一大早, JJ就出现在了霍奇纳的门口。 　　“出了什么事？”虽然是凌晨五点，霍奇纳依然西装笔挺的开了门。 　　深灰色的西服妥帖的穿在身上, 似乎刚刚熨烫好, 没有一丝褶皱, 仿佛马上就可以参加会议一样。 　　丹尼尔曾私底下跟瑞德吐槽过, BAU的老大有一项神奇的技能——永远不被人看到他穿便服的样子。 　　瑞德深以为然。 　　“加西亚的消息, 她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人”, JJ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文档，纸页上还残留着刚打印出来的热度, “托比亚斯-汉科尔, 米勒-亚伯, 两人都是亚特兰大的电脑维修员。” 　　霍奇纳接过资料, 哗啦啦的大概翻了翻，“为人孤僻，有偷窥记录……”他皱眉, 虽然职业与丹尼尔的侧写吻合，但是这样的经历普遍适合于犯罪分子，无法定位到本案中的不明嫌犯身上, 这样的间接证据很难拿到搜查令。 　　他看向JJ，道：“我们只能上门询问。” 　　“是的”，JJ也是苦笑，“但这已经是加西亚能查到的最符合的两个人了。” 　　“受害者房屋附近有报案记录吗？”霍奇纳叹了口气。 　　“有一起”，JJ又抽出一个档案，这次是亚特兰大地方警局的笔录, “三个月前，有人报案说见到了小偷出现在被害者房屋附近，但是没看清对方的模样。” 　　“有证人的名字和住址吗？” 　　“很遗憾，警方的水管年久失修，上个月几乎淹没了所有档案，这份档案也是好不容易还原出来的，但是证人的信息已经模糊不清了”，JJ撇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 　　讲道理，警局居然能被水淹了？当档案保管条例是摆设吗！ 　　霍奇纳不为所动，丰富的经历早就教会了他如何用平常心处理案件中的任何突发状况。 　　虽然确实有点糟心，但事已成定局，只能寻找别的方案。 　　“马上通知开会”，他放下档案，淡淡的吩咐道，“时间，六点整”。 　　…… 　　于是，六点钟的会议室里，哈欠连天。 　　“啊……”丹尼尔捂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昨天可在窗前坐了大半夜，冻得全身都快僵了。 　　天快亮的时候决定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人还没上床呢，就被一条短信折腾到了这里。 　　这会儿丹尼尔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快被困意包围了，连椅子碰撞的声音都没有让他抬眼。 　　“丹尼尔”，旁边的瑞德顶着霍奇纳吃人的目光拉他，“快醒醒，开会了！” 　　丹尼尔迷茫的睁眼，还未对上焦距，就被一道钉在身上的冰冷目光吓得一激灵。 　　“谁！”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左手微微侧于胸前，身体后躬，下意识的冲着目光来源摆出战斗的姿势。 　　“分配任务！”霍奇纳的语气加重，冷飕飕的像是夹着冰碴子。 　　“霍…霍奇纳？”丹尼尔猛得清醒，圆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投影板前面黑漆漆的身影，脖子转动间似乎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 　　“分配任务”，霍奇纳瞥了一眼傻愣在原地的丹尼尔，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这下丹尼尔彻底清醒过来了，他讪讪地笑了笑，一脸飘忽的坐了下去，心里差点炸翻了天。 　　#当着老大的面睡得昏天黑地# 　　#很有胆量啊少年# 　　想想自己之前在戈登那里记的过，再想想现在………脑补的越多，丹尼尔的脸色就越白，最后连一心看热闹的摩根都忍不住侧过了头，不忍直视。 　　“现在的情况是……”JJ好笑的看了丹尼尔一眼，笑眯眯的拍了张照，才正了正嗓子，开始讲解今早的消息。 　　丹尼尔是如何欲哭无泪暂且不提，其余人却是瞬间严肃起来。 　　网络上的视频传播还在发酵，面对突如其来的杀人视频，多数人的下意识反应反而是难以相信。 　　大多数人对不明嫌犯近乎公开处刑的方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津津有味的谈论起杀人过程，埋怨杀手不帅气。 　　不明嫌犯警示他人的目的付诸东流，使命感受挫的情况下，他的犯罪手段一定会进一步升级，每起犯罪的时间间隔也会缩短，说不定下一秒就有新的犯罪现场被发现。 　　由不得大家不重视。 　　因此，哪怕加西亚查到的两个人只是勉强有关，BAU的众人也必须打足了精神，一个个的登门拜访。 　　蚊子再小也是肉，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大新闻呢？ 　　“摩根，艾米丽，你们三个负责米勒-亚伯”，霍奇纳与戈登对视一眼，然后利落的分配道，“JJ、瑞德、丹尼尔负责托比亚斯-汉科尔”。 　　被点到的五个人立刻起身应是。 　　“我和霍纳奇居中调度，任何问题都及时汇报，”戈登惯常的总结，“立刻出发！” 　　………… 　　天还没有亮，由于缺水而枯黄发干的草被染上点点黑暗的色彩，它们伏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道上，遮住了实际路况。 　　再加上阳光尚未完全铺开，JJ尽了最大的力气，也只能把越野车开出碰碰车的速度，晃晃悠悠间成功的把丹尼尔颠散了架。 　　偏僻的让人莫名慎得慌。 　　“我说，BAU都是这么疯狂的吗？”丹尼尔两手紧紧把着扶手，两只眼睛幽怨的盯着前排的瑞德，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忽悠了进来，让他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两天的实习足够他认清楚BAU的这群人了——TMD一个两个都是工作狂！ 　　就这工作频率，哪怕变种人也受不了啊！ 　　仅仅比力量型变种人稍逊一筹的大天狗不着痕迹地揉揉胸口，感觉自己实在是励志极了。 　　“命案要紧”，瑞德勉强回头，他理解道路的不可抗因素，但JJ狂野的开车手法无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身经百战的小博士一边考虑案情，一边默默在心里计算即将收到的交警罚款总额，两方莫名其妙交叉起来，想得他头都大了一圈。 　　“这里就是托比亚斯-汉科尔名下的房产了”，JJ的飙车之旅终于告一段落。她驾驶着SUV漂亮的甩了个尾，让车停在他们的目的地前。 　　这里似乎是个人工搭建的小木屋，门口似乎许久不曾清理，杂乱的草丛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口。 　　丹尼尔还沉浸在晕车后遗症的剧烈反应中无法自拔，瑞德和JJ给他留了一瓶水，便先行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门板上的木头有些已经松软腐败了，黑色的细菌形成一个个菌落，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木板上，连细小的倒刺都或多或少地爬了些绿色苔藓，看起来颓废得厉害。 　　瑞德凑近门口打算敲门，却听见屋子里隐隐传来了两个声音……一个强横一个懦弱，音色与电话录音里的声音格外相像。 　　“我们不必这么做……” 　　“闭嘴！” 　　“神会为罪人求得宽恕。” 　　“什么时候你也敢和我谈上帝了！赶紧给我滚过去！！” 　　“我……” 　　瑞德移开了头，没有再听下去。这段对话太过敏感，两个人，宗教对话，仅凭这两点，托比亚斯-汉科尔的嫌疑就直线上升。 　　“我去后面看看”，他丢下一句话就猛然跑向小屋的另一边，那里的玻璃窗足够让人看清室内的情况。 　　“瑞德！”，JJ压低声音，“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分开吗？ 　　可惜瑞德的动作太快，JJ的话没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BAU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尽力规避风险，上一次丹尼尔被戈登批评的差点怀疑人生，没想到转眼间功夫，瑞德也来了这么一出。 　　JJ站在原地瞪了远处努力平复心跳的丹尼尔一眼，无奈的扶额，总算知道这俩为什么臭味相投了。 　　被牵连的大天狗扶着车门，一脸懵逼。 　　瑞德跨过院子的栅栏，悄悄移到后门，两人的争吵声也越发清晰。 　　他不禁靠的更紧，锈迹斑斑的铁窗在白色衬衣上落下红痕，自己却浑然未觉，身体尽可能的压近距离。 　　屋子里是众多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待机字样，一个人抱着头在前面走来走去。 　　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正是笔录里提到过的衣着，嘴里不时传来几句哀求的哭腔。但无论瑞德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另一个说话的人，只能听见一声声暴虐的低吼。 　　瑞德再次上前一点，整个人靠得更近。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看清了屋内的陈列摆设，破破烂烂的家具被随意扔在地上，只有摆放电脑的一处小平台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只见那个人嘟囔几句，似乎妥协了什么，几步走到电脑桌前，鼠标一点，数十个家庭的实时录像依次闪现。 　　在保安房里，这样的画面非常常见，但是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技术人员处，这么多录像就愈显可疑。 　　从来没见过哪个技术员负责安保事宜的！ 　　瑞德被吓得退后两步，脚跟微挫，却不慎踩上一截断裂的树枝，“嘎吱”的断裂声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谁！” 　　疾迅的脚步声传来，瑞德最后的印象，就是全身一麻，然后只剩黑暗。 第44章 　　另一边, 丹尼尔扶着车门的动作一滞，目光望向前方, 正是JJ和瑞德走过去的方向。 　　从刚才起, 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瑞德和JJ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BAU的常规问询时间一般是十到二十分钟, 这么久还没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得到了新的线索, 或者…… 　　托比亚斯-汉科尔就是凶手！ 　　丹尼尔一惊，“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身体倏然站直, 他的眼皮微微垂下, 紧盯前方的眸子却更加深邃, 普普通通的汗衫T恤硬是给穿出了黑帮老大的气势和味道。 　　无形的风缓缓凝聚，安静的围绕在他的周围，许久不曾动用的力量蓄势待发。 　　但越是这样安静的时候, 突然出现的声音就越发明显，几声枪响自小屋的方向传来，“砰砰”的连发声显示出主人的急促。 　　格洛克26, 是JJ！ 　　丹尼尔的脚向后用力一蹬，枯草被镰刀般锋利的风刃齐根隔断，离了根的茎叶纷纷向两旁倒去，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JJ！”丹尼尔迅速前冲，仅仅三两秒就跨越了其余人至少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赶到之后，他就长长的舒了口气——JJ毫发无损的站在木屋门口, 极好的目力可以看到她脚下猎狗的尸体，还带着泡沫的污血混合着地上的碎麦秆儿，一点点从门缝向外淌出。 　　看来是这些畜生引动了枪声，丹尼尔见状稍稍放松，周身的风也稍稍散去了些。 　　但是马上，他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瑞德在哪里？ 　　流动的风就在刚才告诉了他屋子内部的信息，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女性跪坐在中央，两只手腕上还牢牢绑着绳子，却已然与身体分离。 　　必死无疑。 　　四只猎狗大张着的嘴巴，尖锐的牙齿上还残留着人类的血肉味儿，浓稠的血液大片大片从身下流出，看起来是被乱枪打死的。 　　JJ就站在这样一个人间地狱的门口，哆哆嗦嗦地举着枪，似乎已经被吓得失神。 　　面对这些以人为食的恶犬，哪怕是身经百战如JJ也难以面不改色。 　　“JJ，你还好吗？”丹尼尔一把拉住她，收回枪的同时把人拉出血腥地狱，五指张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瑞德呢？瑞德在哪里？” 　　“……托比亚斯-汉科尔就是疑犯”，恍惚中的JJ似乎什么都没听清，她的眼神迷茫的可怕，嘴巴喃喃的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却一个句子也连不成。 　　“瑞德呢？” 　　“它们把她撕成碎片了，什么都不剩……” 　　“JJ，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瑞德去了哪！” 　　JJ的眼珠跟着丹尼尔的手指左左右右，楞了半天才勉强恢复情绪，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说道：“瑞德去了后门，快去找他！” 　　丹尼尔略有些犹疑，JJ现在的状态可实在说不上好。 　　JJ却挺直了后背，尚且有些无力的双手推了推丹尼尔的肩膀，“去找瑞德！我没事！” 　　前门没有托比亚斯的踪迹，人很有可能就在后面，瑞德去了后门，那么…… 　　想到在枪法考核屡屡吃瘪的瑞德，JJ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走！” 　　见状，丹尼尔也不再犹豫，手腕灵巧的一转便把JJ彻底送出了木屋。来时的路已经被他的风刃铲平，平坦的大道一览无余，相信已经恢复过来的JJ能够保护好自己。 　　“我马上回来”，他丢下一句话，整个人箭一般冲出，直奔后门。 　　瑞德，等着我！ 　　………… 　　另一边。 　　托比亚斯踉踉跄跄地把昏迷中的瑞德拖到了木屋附近的一处地下室内，仔仔细细的用麻绳把人困在了椅子上。 　　瑞德还没有醒，他刚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电击，毒蛇似的电流瞬间流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把它们电得发麻，彻底失去了直觉。此时此刻，就好像一个软绵绵的木头人偶，只能任凭犯人摆布。 　　电击业务熟练的犯人早就丢掉了电击器，他的背部向下躬起，肩膀微缩，唯唯诺诺给瑞德的手腕上缠上最后一个死结，嘴里还止不住念叨着：“不行……我做不到，他是警察……” 　　恐慌的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监视，逼的他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一样。 　　托比亚斯向后退了两步，惊慌间却是撞到了身后的木桌，桌角滑动发出的刺耳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右脚绊了一下竟然差点整个人栽倒在桌子上。 　　可是接下来，他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稳住，定定地站在地上，眼睛犀利地注视着椅子上的瑞德。 　　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开口，腔调里带着残忍的杀意，还有一小部分的恨铁不成钢，“你该无所畏惧。” 　　声音与电话里的拉斐尔一模一样。 　　但是转眼间，他的表情又突兀的回归了之前的懦弱，脊背弯曲下来，音调完全转变，满是软弱的味道：“不行！我不能再干了！” 　　“你别无选择，当主召唤你去完成使命，就必须奉献一切！” 　　“对不起……” 　　“杀了他，你这个懦夫！难道你对上帝的忠诚就是把恶魔囚禁起来吗！” 　　“我……” 　　“杀了他！动手！” 　　两种不同的表情转换，两种不同的语气交替，BAU推断出的团伙作案竟然全部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 　　双重人格！ 　　“杀了……他”，争执许久后，两道声音终于汇集到了一起。 　　托比亚斯的脸一半狰狞，一半不忍，扭曲得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五官。 　　他从裤腰里掏出枪，枪口正对瑞德侧歪的头，只等食指用力，就能像杀死其他异教徒一样杀死这个恶魔。 　　他眯起眼睛，映入视网膜的已经不是绑在椅子上的人，而是一个头生双角，膝盖反关节弯曲的地狱恶魔——撒旦军队的一员！ 　　“耶稣说，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托比亚斯喃喃的低吟，手指抽筋般抖动，却稳稳地缓缓压下—— 　　“恶魔，去死吧！” 　　银制子弹伴随着火花喷薄而出，速度却在托比亚斯僵硬的笑容中越来越慢，最后，竟是停在了瑞德额头的正中央。 　　弹头在离皮肤只有几毫米的地方螺旋转动，然后无力的坠落下去，掉在地上的麦秆儿上，连声音都泯灭在了里面。 　　“怎么回事？”托比亚斯的五官更加扭曲，彻底跌坐在了地上，惊慌的大喊。 　　尤其是凶恶的那个他，想过FBI的人阻止，甚至瑞德醒过来阻止另一个耳根子软的自己，但从没想到过子弹会自己失去力量。 　　上帝知道，他瞪得眼珠子都直了！ 　　“不是你说的吗？撒旦的军队来了”，清越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微风顺着地下室的缝隙缓缓流动，顷刻间就充斥了整个空间。 　　钢铁的小门“吱呀”一声，外界的日光透了出来，此时正值午时，强烈的紫外线照得托比亚斯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 　　但是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色羽毛就牢牢挡住光亮，甚至让地下室比原来更加黑暗。 　　“惊不惊喜啊，拉斐尔？”丹尼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淡淡响起。 　　事实上，丹尼尔几乎快气疯了，当了江湖老大哥这么多年，竟是在这里栽了跟头。 　　幸好把瑞德拖过来的是懦弱的那个人格，充满慌乱的拖行轨迹不仅给丹尼尔争取到了寻人的时间，更是留下了充分的痕迹。 　　再加上风的鼎力支持，丹尼尔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最惊险的一幕。 　　“你是什么人？什么东西？”这一刻，托比亚斯的人格转换成了拉斐尔，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丹尼尔，右手则悄悄向身后探去——之前跌倒那一下子把枪摔倒了后面。 　　丹尼尔并不在乎他这点声东击西的小计俩，凉凉地笑了笑，甚至都没有什么动作，风便俏皮地吹进来，干脆利落的切断了瑞德身上的绳子。 　　而在托比亚斯-拉斐尔版看来，就是绳子突然断裂，一片一片枫叶般坠落在地，切口如激光切割般整齐。 　　瑞德失去了绳子的固定，本应该顷时滑下椅子，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托起，让他整个身体悬浮在空中，甚至躺得更加舒服了些。 　　神魔一样不可思议的手段。 　　“我是谁呢？我是路西法啊”，丹尼尔突然收敛嘴角的笑容，翅膀瞬间消失，又在进入地下室的一瞬间全部展开。 　　宽大的羽翼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漆黑的羽毛顺滑柔软，还有几根散散地挑过托比亚斯削瘦凹陷的脸颊，暖暖的触感。 　　却让他浑身抖了又抖。 　　伪装成堕天使的大天狗脚尖轻轻点地，妖怪气场全开，周身的邪恶甚至不需要伪装就铺满了整个地下室。 　　“呀，这里发现了一个同类呢”，丹尼尔挑起他的一缕头发。 　　哪怕无比坚信上帝的存在与教诲，托比亚斯也一脸懵逼。 　　#上帝！快出来看天使！# 第45章 　　“路西法……”托比亚斯恍惚了一阵子, 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后还是拉斐尔站了上风。 　　他低垂着头, 略长的头发垂下, 挡住了越发狠戾的眼睛, 用一种狠狠的声音说：“你们果然是撒旦的军队。” 　　“明明是同类啊, 我们都是黑暗的一方不是吗？”丹尼尔眯起眼睛, 愉悦的享受他加入BAU以来的第一项福利。 　　黑暗的灵魂, 多好的发泄对象啊。 　　“同类？呵”，托比亚斯冷笑一声, 随后唱诗般念道：“不信上帝的人, 死后将与他的主人魔鬼在地狱永受刑, 所有的惩罚都是罪带来的……”一边念, 还不断地单手在胸前画上十字，俨然一个虔诚的信徒向上帝祈求驱逐邪恶。 　　虽然完全求错了人…… 　　讲道理，哪怕求瑞德都比求上帝靠谱, 丹尼尔也就是趁着当事人昏迷才敢这么大胆的放飞自我。 　　“上帝不会回应你的”，丹尼尔摆足了气势继续忽悠，“一个罪人悔改, 在神的使者面前，也是这样为他欢喜。” 　　“路加福音……”托比亚斯的腰又佝偻下来，畏缩着肩膀，呢喃着念出丹尼尔引用的出处——上帝会赦免所有悔改者的罪，他想到了被他杀死的肯尼斯夫妇，这是拉斐尔选中的第一对祭品。 　　邻居们都说肯尼斯夫妇是个好人, 不值得这样不光彩的死去。 　　……好人？ 　　若真的是好人，怎么会做出奸夫□□的勾当！ 　　他也不想的，他警告过他们的，可是他们从不悔改！没有一丝悔改！所以他必须惩罚，就像圣经中说的那样。 　　结束之后，他听从拉斐尔的吩咐公布了视频，只有这样，背叛了神的光辉的罪人才能幡然醒悟，牧羊人才能保护好手里的羔羊，让天堂的大门敞开。 　　他是托比亚斯，他是拉斐尔，他们必须警示所有人，这是他们生来的使命。 　　托比亚斯的手指紧紧扣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抽搐。杀人的负罪感与神圣的使命感交织迸发，让他的耳朵一阵阵嗡鸣。 　　他突然抬头，眼睛狂热的盯着丹尼尔，自称路西法的堕天使在他面前念出这句话，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忏悔？忏悔他曾背弃上帝的罪？ 　　虽然明知道上帝已经对堕天使施加了最严重的惩罚——永远的放逐，但他还是忍不住血脉喷张。 　　如果他的行为能让堕天使悔改，那么他将得到多么巨大的荣耀！ 　　“你……”托比亚斯满怀期待的开口，却被粗暴的打断。 　　“可惜神的使者不会为你欢喜呢”，打断他的丹尼尔完全没有接受到那独具一格的脑回路频率，看到他愣在那里，还以为对方是被震慑到了，反而格外有成就感。 　　妖怪的信仰只有力量，自然不知道圣经里面的各种弯弯绕绕。之前说的两句还是从瑞德在飞机上长篇大论的一段话中扒下来的，他只是半生不熟的回忆那些只言片语，提升一下自己的格调而已。 　　难得有一次COS路西法出去吓人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装一装。 　　丹尼尔控制着风梳理了一下刚刚被弄乱的羽毛，满意极了。 　　他清清嗓子，完全不顾托比亚斯一脸被辜负的痛苦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犯了罪，却不知悔改，魔鬼派我来接你回去地狱。” 　　！！ 　　“你说什么！”托比亚斯的表情猛地一变，气质迅速完成从宅男到拉斐尔的转换，手臂剧烈摆动，连推倒了一旁的桌子都不自知，“我有罪？” 　　回忆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的神情更加激动，甚至咆哮道：“我怎么可能有罪，我为了神的光辉付出了一切！”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呢？你是路西法，是魔鬼！魔鬼！” 　　“神可没有让你这么做，不过是借着□□义向地狱靠拢罢了”，丹尼尔撇嘴，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你看，我的存在不就是证明吗？上帝已经抛弃了你，与其被拒绝，干脆点跟我走不就好了吗？” 　　“我是拉斐尔，上帝的目光永远注视着我”，托比亚斯坚定不已，他已经这样相信了三十年，哪怕丹尼尔幻灭的出现重塑了认知，三观也不是这么容易颠覆的。 　　“真可惜”，丹尼尔随意的捏捏手指，羽毛险险滑过对方的脸颊，带起深深的战栗感。 　　不得不说，丹尼尔喜欢这种感觉，他再一次递出一根羽毛，刚想再玩一会儿，却听见一旁昏睡的瑞德发出几声梦呓，似乎马上就要清醒。 　　噫！一级警报！ 　　他收起了玩儿心，一个响指让瑞德躺倒在椅子上，同时消去风的痕迹。 　　必须速战速决！ 　　大天狗的羽毛微微弯曲，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黑亮变成淡淡的金属色，随着翅膀的扇动，一阵阵冷风突兀的吹进来。 　　“羽刃暴风”，他淡淡的开口。 　　这一次丹尼尔有意的控制了力量，携着风刃的钢铁羽毛拳头般砸向托比亚斯，却只能看见皮肉伤的痕迹。 　　要知道，他在嗜血感爆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可没少对着人体肢解图各种写写画画，神态之专注让汉克都忍不住发抖。疯狂了几年的成果集中在一处施展，恐怕FBI的医生都很难查出问题来。 　　毕竟小伙伴在眼皮子底下被抓走，还差点被杀害，控制不住力道揍犯人一顿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犯人连痛都叫不出来的事实？既然没人看到，反正丹尼尔是不会说出来的。 　　#818那个惨遭暴力还没法儿申诉的不明嫌犯# 　　随着瑞德那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丹尼尔也正式进入了收尾阶段。他的翅膀刷的收起，上前几步蹲在疼的滚来滚去的托比亚斯身前，右手食指轻轻竖在对方的唇上。 　　“嘘——不要说话哦，会更痛的”，丹尼尔满足的笑着，甜美的弧度让托比亚斯更深刻的认识到了对方的恶魔身份。 　　路西法，一定是路西法！ 　　他的眼睛瞪大，眼球几乎鼓了出来，对上帝的忠诚一度让他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异端，他一字一句的咬牙说：“我会披露你的真面目，恶魔！” 　　“乖”，丹尼尔摸摸他的头发，笑眯眯的站起来，“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呢？” 　　本来就是一个宗教狂热分子，再加上精神分裂的疾病史，丹尼尔自然一点都不担心，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戈登也说不出什么疑点来。 　　心情舒畅的大天狗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然而不论什么事情，似乎总是急转直下的情况居多。丹尼尔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瑞德的声音传来。 　　“丹尼尔？”刚刚清醒的人迷茫的擦着眼睛，低声问道。 　　丹尼尔惊喜的转过头，瑞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僵立当场，只觉万事休矣。 　　瑞德先是动动身子，眼神奇异的划过碎成一片一片的麻绳，然后带着疑惑提醒道：“丹尼尔，你衬衫后面破了两个洞。” 　　“……”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丹尼尔内心的小人儿猛得一跳，千算万算，居然忘了提前脱衣服！ 　　不犯傻会死星人呆呆地保持着转头的滑稽姿势，想到自己那些年犯的蠢，恨不得把时间倒转再来一遍。 　　#事实证明，后悔药这种物品永远是不够用的#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关键时刻总是会犯点儿傻# 　　“丹尼尔？”瑞德单手撑起身体缓缓坐直，见丹尼尔一直没有回答，不由再度出声。 　　咔、咔、咔……丹尼尔颤抖的看着瑞德的目光在托比亚斯身边转来转去，骨头都快僵成标本了。 　　“哈哈哈！你看，还是有人相信我的！你这个恶魔……”，托比亚斯的视线正好能看到瑞德醒后的动作，顿时狂笑出声，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让地下室的氛围更加诡异，他浑然不觉，反而畅快地大喊：“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无论是碎成片的绳子，还是地上残留的羽毛，甚至恶魔背后翅膀存留的证据，哪一个都足够那名BAU探员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据说他们能看透人心，那么自然也能看穿丹尼尔。 　　“闭嘴！”丹尼尔被托比亚斯突然的硬气吓了一跳，想要让他住嘴，却又不敢在瑞德面前暴露更多，只能狠狠瞪过去，又以更快的速度转回来，然后小跑着蹭到瑞德跟前。 　　“瑞德……”他怯懦的小声撒娇，声音让托比亚斯都忍不住恶寒。 　　瑞德也不适应的缩缩脖子，丹尼尔的这幅神态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就好像犯了错的孩子踮着脚祈求原谅。 　　情商一向不高，几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博士无措的半倚在椅子上，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你……你别这样”，他结结巴巴。 　　丹尼尔进入BAU之前戈登曾经找他谈过，他自己也知道丹尼尔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但这些信息仿佛水中月、雾里花，让人摸不清方向。 　　但是此时此刻，丹尼尔的行为不亚于一道惊雷，瞬间点亮所有线索，把一切串联起来。 　　瑞德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里满是了然。 　　“瑞德！我…你……”丹尼尔自然不知道瑞德心里的想法，他闭着眼睛，只以为万事休矣，一时半会儿甚至只知道说些“你你我我”，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浑身发冷，似乎被压在了千古不化的冰川下面，连血液都凝结在一起，冷得失去知觉。 　　最后，满心的慌乱汇成一句话，毫无以往的底气，“你想怎么做？” 第46章 　　“我们先处理案子”, 瑞德扭过头看向托比亚斯，叹息着说。 　　他不知道丹尼尔究竟是什么, 或许真的如同托比亚斯所说, 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依照丹尼尔的暴力倾向来看, 的确有一定几率。 　　但是BAU永远无条件的相信同伴, 瑞德也愿意交付全部信任, 虽然这事儿……完美的颠覆了瑞德二十几年的三观。 　　要知道, 瑞德虽然不是丹尼尔那样的无神论者，可更多时候也只是把神明当做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慰藉, 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的有一天能看到如此不科学的一幕。 　　一定要说的话, 就好像一个信仰观音娘娘的人突然有一天看到了太上老君一样。 　　信仰破灭的痛。 　　偏偏现场留下的证据多得不能再多, 瑞德想要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脑震荡后遗症出现了幻觉都不能够, 几乎不需要多想，答案就自动自发的跳出眼前，加大加粗的字体让人想忽视都难。 　　后背两个肩胛骨处的破洞加上掉了一地的羽毛等于什么？ 　　翅膀啊翅膀啊！ 　　#科学在哪里？已经光荣牺牲了吗# 　　#从今天起, 祭奠我逝去的三观# 　　什么基因突变……种族隔离……那一个瞬间，瑞德几乎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回忆了一个遍，飞速运转的大脑从丹尼尔的种族问题猜到生存问题……一团乱麻的信息不知道让这颗天才大脑当机了多少回。 　　事实证明, 哪怕是187的智商，也不得不折在毫无数据的凭空想象中。 　　瑞德表面上胸有成竹，其实思维已经完全失控，混乱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 　　另一边的丹尼尔终究是低估了自己的暴露对普通人的冲击力。 　　他在X学院呆得不长，基本的认知却已经塑造完成。瑞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出于普通人对变种人本能的厌恶与排斥，完全没想到瑞德的脑子里还没有变种人这一概念。 　　猛然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时, 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避过干扰源。小博士不过是萌到深处自然呆，大脑超频运转下自然而然的扭过头而已。 　　于是，心情复杂的丹尼尔睁开眼，盯了瑞德半晌后轻轻点头，转而拿出手铐，给仍在咧嘴大笑的托比亚斯狠狠地拷上了双手。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如果你请不起律师，联邦法院会免费为你指派一名”，他僵硬的开口，一板一眼的声音如同一滩死水。 　　或许还有些许痛恨，对瑞德的。 　　为什么要发现呢？ 　　丹尼尔可不觉得瑞德会简单的问问就放过自己，最坏的可能甚至是向上申请将神奇物种划归研究！ 　　哪怕是变种人恨之入骨的“哨兵之父”，其最初的目的也是造福人类，更何况是BAU这么一个服务人民的组织。 　　有了十年前的那一次，再加上查尔斯和万磁王的隐形威慑，联邦政府虽然不会同意BAU类似的计划，但情报已经流了出来，丹尼尔很难继续自己的普通人生活。 　　他已经在这个与上辈子相差无几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愿意让一切就这样结束！ 　　把在场的两个人毁尸灭迹也是一种保护秘密的手段，但丹尼尔敢用自己的下辈子发誓，向来以团结出名的BAU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群人全力以赴的结果……只会被扒的更惨。 　　绝对不止一层皮！ 　　每每想到BAU那群变态的战斗力，他就头皮发麻，况且瑞德…… 　　一头栽进“友谊”的坑就出不来的丹尼尔叹了口气，给了托比亚斯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把人推到一边，从裤兜里摸了只手机递到瑞德眼前。 　　“诺，打电话给JJ报个平安”，他拉过瑞德的手，手心向上，蛮横的把手机塞到对方手里，“这个地方太偏了，普通手机没有信号，我这只是卫星电话，你直接向霍奇纳和戈登报告！” 　　瑞德茫然的抓着手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托比亚斯打晕抓来了这里，他苦笑着摇摇头，听话的低下脑袋。 　　手里的卫星电话是常见的大块头，屏幕似乎运用了最新的钢化玻璃技术，整部手机方方正正，是从未见过的型号。 　　特别是，这款手机他在调查局局长那里都没有见到过。 　　丹尼尔啊，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呢……瑞德一边低头拨号，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嘟—— 　　“这里是霍奇纳”，电话很快拨通，霍奇纳的声音稳稳的传来。 　　“我是瑞德，托比亚斯-汉科尔是凶手，现场抓获”，瑞德换了个姿势拿手机，偷眼看了看丹尼尔，继续道：“我想我们需要一辆救护车，他受了点伤。” 　　“托比亚斯-汉科尔？”霍奇纳的声音徒然严肃起来，他知道这个人有嫌疑，但嫌疑最大的却是另一个，不然他也不会把主力都派到另一边。 　　“他的电脑一直在监视其他相似家庭，而且他患有精神分裂”，瑞德也是哭笑不得，他们一直以为凶手有两个甚至更多，没想到答案居然会这么出人意料。 　　可以说，要不是丹尼尔提出了技术人员的嫌疑，BAU这一次的侧写就是全军覆没。 　　“好，救护车和警车已经在路上，预计一小时内赶到”，说完，霍奇纳顿了一下，完全没在乎托比亚斯伤成了什么样子，再次开口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干得不错”。 　　“谢谢”，瑞德按下结束键，把手机递回给丹尼尔。 　　拿回手机的丹尼尔有点懵，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在电话里把自己的异样说出去都是最好的选择，面对未知，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最快速度的控制起来。 　　没想到瑞德居然只字未提。 　　这是不是意味着……丹尼尔的心砰砰直跳，突然有了些许期待。 　　“你……”他开口。 　　瑞德摆摆手，没有让丹尼尔说完，“我不会说出去。” 　　“你打算把我交给谁？”丹尼尔低头挡住自己越发狠戾的眼睛，妖怪的暴虐烧得他口干舌燥，一时间完全没有听到瑞德的话。 　　“我说，我不会说出去”，瑞德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 　　“你……什么！”丹尼尔猛地一震。 　　不会说出去？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小手外的大手干燥，还带着人类的温暖，让他的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 　　“你不会说出去？”他回握住对方的手，青筋凸显，却不敢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只是握得自己指尖发白。 　　“前提是告诉我怎么回事”，瑞德保持着握手的姿势，略有些别扭的耸耸肩，试图让气氛回到最开始。 　　丹尼尔，还是憋着坏欺负人的时候最好看。 　　“……好”，丹尼尔沉默片刻，终于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如何，可是…… 　　瑞德清澈的眼神、BAU团结的气氛在脑海中匆匆划过，人影消失，愉快的笑声却由始至终，从未间断…… 　　丹尼尔突然放松下来，一贯的玩世不恭重现出现在脸上。 　　似乎交付信任，也不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了呢。 　　…… 　　“那么，就等着警方的增援喽？”，丹尼尔拍拍手，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地看向托比亚斯，就是这个混蛋害他暴露了身份，不收拾他一顿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也许我们应该先解决一下地上的羽毛，以及衣服的问题”，瑞德干巴巴的回应。 　　小博士现在觉得丹尼尔能隐瞒这么长时间一定是人类史上的奇迹，刚刚才因为这种原因被扒掉马甲，现在就把这些“证据”忘得一干二净，实在是…… 　　神经粗大！ 　　“嘶！”丹尼尔倒抽一口凉气，被瑞德刺激了一遍，他还真忘了这些要了老命的问题。要是被戈登知道了，他还真怕经历过哨兵年代的元老想起些什么。 　　回想起当时发疯的姿态，连丹尼尔自己都不忍直视，那段险些被特拉斯克控制的经历更是奇耻大辱。 　　如果任何事物都可以实物化，那么他恨不得把黑历史团成团，有多远是多远的丢出去，让它们永远不出现在人前。 　　简直丢尽了大妖怪的脸！ 　　丹尼尔抬起右手，风缓缓吹入，在瑞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巧地拾起散落在各处的羽毛，一起收拾了出去。 　　可是羽毛问题简单，衬衫上的洞却不好解决。 　　穿着它吧……不用老谋深算的戈登，随便一个BAU探员都能看出不对。但若是不穿，他又上哪儿去找借口？ 　　抓捕疑犯时把衣服丢了吗？这话连丹尼尔自己都不信，从来没听说过抓人也要爆衫的。 　　“怎么办？”他瞪大了眼睛，湿漉漉水汪汪、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瞬间让瑞德慌乱得一塌糊涂。 　　“我记得车上有外套”，瑞德无奈的点明，天冷多穿点儿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呀！”丹尼尔一拍大腿，说到底戈登他们不会有意地去看他的衣服，只要套上一件外套就可以轻松解决。 　　简直机智！ 　　“可是JJ……坏了！JJ！”他本来想说JJ在车前，很难避过去，说着说着就发现了不对。 　　JJ也受到了惊吓啊，那样浓重的血腥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虽然她后面似乎恢复了过来，可是天知道身体上没有受伤！ 　　完蛋，被发现的刺激太大，一个不小心把也JJ忘记了…… 　　丹尼尔抽抽嘴角，半低下头生无可恋道：“可能JJ也需要一辆救护车，托比亚斯养了几条猎犬。” 　　“……” 　　瑞德顿时急了，立刻把身上的外套扒下来，披到丹尼尔头上，没好气地催促道：“先穿我的外套，带上嫌疑人快走！” 　　“是”，丹尼尔拢好外套，挡住了背后的两个破洞，然后粗暴的抓起托比亚斯的衣领，把人推到了门口。 　　只见破罐子破摔的大天狗骚包地打了个响指，风的力量便“吱呀”一声打开门。 　　外面的阳光洒落，光点儿跳跃在肩膀上，衬得丹尼尔仿若天使般圣洁。 　　“哇哦”，真正亲眼看到奇迹的瑞德惊叹，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恨不得把铁门和丹尼尔一起打包带走，好好研究一下其中的原理。 　　眼睛直得不行。 　　“我们走吧”，丹尼尔得意的笑笑，单手前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好”，瑞德跨过地上的绳子，大步跟了上去。 　　不论丹尼尔是人是鬼，是神是魔，BAU永远相信伙伴。 　　丹尼尔是BAU的人，永远都是。 第47章 　　警车和救护车来得很快。 　　瑞德和丹尼尔几乎是刚刚安抚好JJ的情绪, 紧赶慢赶清理掉所有可疑的证据时，霍奇纳和戈登就已经到了。 　　“你们怎么样？”警车伴着呜呜的警笛声驶入小屋门口, 急促的漂移过后还没停稳, 霍奇纳便飞速打开车门跳下来, 直直地向丹尼尔和瑞德冲去。 　　“我们没事, JJ稍稍受了些惊吓, 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瑞德正跟她在一起”，丹尼尔站在门口向里面指了指, 一边指挥医护人员把托比亚斯抬上担架, 一边转了个圈, 示意自己一切正常。 　　看起来确实一派平和, 毫无异动，除了…… 　　低腰的浅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衬衫, 外头罩着嫩绿色的演艺用外套，奇葩的搭配在这片荒凉的草丛中格外显眼。 　　尤其是衣服上间或点缀的亮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亮斑, 随着丹尼尔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别说是一起过来的戈登，连普通警员都已经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好几次了。 　　丹尼尔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挺了挺胸，满脸自信自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实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这件衣服本来是摩根的泡吧专用款, 之前有个紧急任务，便随手放在车上，骚包的造型配上他又黑又大的十二块腹肌，简直不是一般的性感。 　　可是放到丹尼尔身上就不一样了，丹尼尔毕竟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当常年M码碰上专业XL码，最好的结果就是不伦不类。 　　像丹尼尔这种最坏的…… 　　那就是灾难。 　　戈登目送霍奇纳大步奔向屋内，转而一言难尽地看着丹尼尔，道：“丹尼尔，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丹尼尔指指自己，讪讪地笑了笑，“天有点儿冷，暖和一下。” 　　“去休息一下吧”，戈登叹了口气。 　　面目全非的女尸的死亡过程在一个半小时前上传到了网上，估算一下时间，大概托比亚斯刚刚完成上传，三个人就赶到了。 　　活人被生生啃噬至死，视频里残忍的场面让身经百战的戈登都忍不住侧过头，更何况是直面现场？ 　　JJ还在屋子里平复心情，丹尼尔一个少年恐怕更不好受。 　　误以为丹尼尔后怕得浑身发冷，戈登的语气难得地柔和下来，布满纹路的大手揉上了少年的头顶，带着暖暖的味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丹尼尔懵逼着脸，飘飘乎乎地顺着戈登的力道坐上车，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戈登居然没有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我# 　　#太温柔反而不适应# 　　汽车发动，直到所有车都走远，丹尼尔才回过神，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仅仅是戈登的态度，他也实在是累惨了。 　　别忘了，他可是把门口的枯草割得一干二净，天知道他过去拿外套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迫不得已之下，不作不死的大天狗只能用风卷起散落的草秆，勉勉强强拼凑上去。操控量不算大，却极为精细，饶是丹尼尔这些年着重锻炼了对力量的操控，能撑到这么久也尤为吃力。 　　至于警方之后勘查现场的时候会不会发现不对，有没有可能再次立案什么的，心力憔悴的丹尼尔表示…… 　　随它去吧，与老子无关就好。 　　…… 　　事情的后续进行的很顺利。 　　托比亚斯属于当场抓获，人证物证确凿，公诉结果算得上是铁板钉钉，让警方抓捕得很是轻松惬意。 　　由于犯人表现出的强烈精神分裂症状，其说出的关于丹尼尔的话也被人为忽略。什么恶魔、什么路西法，正如丹尼尔预料的一样，无论他怎么喊，怎么试图证明，都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言论。 　　丹尼尔就这样幸运的逃过一劫，可喜可贺。 　　BAU小组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疲惫了一天的众人精疲力尽的走上飞机，直到傍晚才拖着沉重的身体抵达BAU总部——匡提科。 　　摩根和艾米丽还好，只是错误的跑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而已，对于经常出外勤的两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霍奇纳和戈登虽然没有奔波，但留守大本营的巨大压力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尤其是接到瑞德的电话后，BAU的大家长几乎用上了把油门踩断的力气。 　　据当时一起过来的警察们反映，那绝对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了，没有之一。 　　至于JJ，直面了形容可怖的女尸与狰狞龇牙的猎犬后，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神志已实属不易，更是急需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瑞德和丹尼尔则是劳累程度最高的一组。一个乍然有了毁灭三观的发现，一个猛地被人扒掉了身上的马甲，思维活跃的两个人脑补不停，差点愁掉了头发。 　　于是所有人都离开后，电梯门前便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丹尼尔”，瑞德拉住少年的袖子，止住他悄悄溜走的步伐，“我们说好了。” 　　“可是今天很晚了”，丹尼尔无力的转头，袖子拽在瑞德手里，连挣扎都不敢。瑞德今天结结实实地挨了托比亚斯的电击，手上的力道微弱得近乎没有，但或许是心虚作祟，丹尼尔总觉得对方的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呼吸困难。 　　瑞德没有说话，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看，直盯得丹尼尔浑身发冷。 　　“OK，OK，我今晚去你家借宿”，良久之后，丹尼尔终于拜倒在瑞德犀利的目光下，不得不举手投降，耸拉着脑袋乖乖地跟在他的身边。 　　悔不当初的抑郁感满满地都溢了出来。 　　“你知道吗？如果人的寿命按照80岁来算，那么一个人一生要说11.8万句谎言，平均下来每天要说4句谎……”小博士完全没有感受到少年的怨念，自身也没有普通人常见的恐慌。 　　事实上，即将get新知识的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瑞德放松的时候喜欢说话，尤其是考据型的长篇大论，回去的一路上洋洋洒洒的“你知道吗”搞得丹尼尔头都大了。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听觉不要那么灵敏”，丹尼尔站在瑞德家的门口，特意加重了第一个问句的语气。 　　瑞德一路的絮絮叨叨真的神烦！ 　　“为什么？”瑞德疑惑的歪头，但马上又兴奋起来，“你听觉很灵敏吗？是只有听觉还是全部感觉？人类的听觉频率范围在20-20000HZ，鸟类稍弱一些，只能察觉250-20000HZ频率范围内的声音。你有翅膀，可是声音比人类敏锐，那么……” 　　“我不是鸟，以及，你可以开门了”，丹尼尔面无表情地打断瑞德的话，一句话都不想说。 　　平时看到瑞德这样怼别人的时候高兴的很，现在换成了自己，满心郁闷得只想把他丢出去。 　　“好的……”瑞德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连忙停下声音，讪讪地掏出钥匙。 　　空旷的楼道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钥匙叮叮当当地碰撞门框，声音被无限放大，一荡一荡地以这里为中心散落各处。 　　“进来吧”，瑞德打开门，按下灯光开关，整个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丹尼尔把自己挪进门，客厅里的一切登时映入眼帘—— 　　巴洛克风格的木桌横跨客厅，厚重的窗帘紧紧拉上，深红的大流苏垂下，远远映衬着一个个高大的书架。 　　丹尼尔认识了瑞德一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房间，此时进来，一下子就被铺天盖地的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粗略看去，封面内容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些是丹尼尔不懂的语言。 　　他不禁走上前，一只手摸上硬质的书皮封面，刚想抽出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杯盏碰撞声。 　　瑞德端着两个杯子，把果汁放到自己一边，白开水推到丹尼尔的方向，说出的话却让丹尼尔恨不得打死他。 　　“不知道你能不能喝果汁，就给你倒了白开水”，瑞德一脸无辜。 　　所以您老人家选择性忘了咱们是怎么一起吃午餐的了吗……那个时候的丹尼尔可是餐餐果汁啤酒，一顿都不带落的。 　　苦逼的大天狗嫌弃的推开自己的杯子，趁着瑞德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把对方的果汁抢到手，这才施施然坐了下来。 　　“嘿！那是我的！”瑞德抗议。 　　“现在是我的了”，丹尼尔抿了一口以宣示主权，“你明知道我喜欢果汁。” 　　“可是你现在有翅膀。” 　　“我原来也有翅膀！” 　　“也就是说，这些是天生的？”得到了关键回答的瑞德仿佛打了鸡血，摸出身后的本子就开始刷刷刷地记录，看得丹尼尔一愣一愣的。 　　“你居然诈我！” 　　“是啊”，瑞德挥笔写了半天，才抬起头回答，这可是BAU最常用的审讯方法，放在这里正好合适，自然要合理利用起来。 　　“……” 　　“你赢了”，丹尼尔颓废地倒在沙发上，脾气一股脑地纠结着冲上来，反而像皮球般瞬间瘪了下去。 　　心好累，说瑞德是个白包子的人一定带了粉丝滤镜，那明明是黑芝麻馅儿！ 第48章 　　“那么……”瑞德抬起头, 身体尽力前倾，屁股几乎脱离了沙发, 差一点儿就要掉到地上。 　　他堪称狂热的看着丹尼尔, 眼睛扫视各处, 就像最积极的学生, 只等着丹尼尔公布最后答案。 　　“……” 　　“丹尼尔？” 　　被催促的大天狗无奈的叹气, 重重地扶了沙发一把, 整个人垂着手后退几步，站到了客厅相对空旷的地方。 　　事已至此, 丹尼尔矫情过后也就破罐子破摔, 他抬手在唇上一抹, 封嘴的姿势在他做来显得格外诱惑, “不要喊出来哦。” 　　说完，他也不等瑞德回应就自顾自的张开双手，黑色的羽翼顺着指尖的弧度展开, 近有三米长的翅膀并在一起，占据了客厅的大半空间，让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间或几根羽毛垂落地面, 淡金色的描边反射灯光的点点星芒，配合着铺散开来的诡秘气场，说不出的好看，也说不出的危险。 　　“惊讶吗？”丹尼尔满意地看着瑞德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出来。 　　扒我马甲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看看, 吓着了吧。 　　过了好半天，瑞德才合上下巴，他呆愣愣地看看翅膀，又看看地板，使劲揉了揉眼睛，发出无意识的一声惊叹。 　　但是没愣多久，他就猛地摇摇头，飞速从沙发上站起来，猛虎扑食一样冲着丹尼尔的翅膀扑了上去，气势之强，吓得丹尼尔动都没敢动一下，竟然任由瑞德的手摸上敏感的翅骨部分。 　　“噫！”丹尼尔挺直的腰部似乎都更直了一些，翅膀剧烈抖动着从瑞德手中溜了出去。 　　“很痒的！”他抱怨。 　　“抱歉抱歉”，瑞德没甚诚意的叠声道歉，眼睛亮得发光，“翅膀是鸟类运动的重要部位，因此也格外敏感，这样看来的话……”他兀自研究。 　　“再说一遍，我不是鸟”，丹尼尔强调，翅膀向后撇去，距离正好离瑞德手臂的极限处一公分。 　　让你看得见摸不着！ 　　“那么…你是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科-人亚科-人族-人属-智人种？你确定？”瑞德张口就说了一大串。 　　“我是人！”丹尼尔急得快跳起来，人类社会里混久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妖怪的身份，不过也正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反抗让瑞德完全没有发现不对。 　　第一层马甲被扒，好歹第二层还留着，可喜可贺。丹尼尔可一点都不想把穿越和妖怪的事情说出去。 　　想想上辈子各个学术大牛对虫洞、时空穿梭这类科幻问题的狂热探究，丹尼尔不由抱紧双臂。 　　太可怕了！ 　　“双臂抱胸是典型的防卫性姿势，显示该人的逃避、拒绝……”瑞德的眼睛在不该敏锐的时候总是敏锐得吓人，旁边的丹尼尔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是因为你的目光太露骨……”不敢让瑞德说完，丹尼尔连忙一翅膀拍过去，打断了他的话。 　　再让这个小祖宗说下去，恐怕什么马甲都保不住了。 　　事关马甲，丹尼尔握了握拳，终于狠狠心拔下一根羽毛，飞快的塞进瑞德的手里，彻底堵住了瑞德还要继续分析下去的嘴。 　　瑞德接到羽毛，果然如丹尼尔所愿安静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毛茸茸——漆黑的羽翼整齐的排列，淡淡的金色轻轻跳跃在羽尖部分，华贵美丽的不真实。 　　他不禁改为单手，另一只手轻轻摸上去，似乎想要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别动！”丹尼尔急促地大喊，手里也快速弹出一道风团，这片羽毛可不是平常鸟类那样可以随便摸的品种！ 　　大天狗的招牌技能就是羽刃暴风，在丹尼尔身上的还好，受到控制的羽毛自然而然地柔软下来，手感极好。 　　离开了翅膀的羽毛却不一样，它们本就是为了攻击存在的，离体后本能地化为钢刃，锋利的边缘连万磁王都要退避三舍。 　　此刻瑞德大胆的触碰不亚于no zuo no die。 　　即使丹尼尔反应及时，让风团在羽毛和瑞德手掌的中间构成一块小巧的薄膜，但瑞德的手还是离羽毛太近了。 　　于是等瑞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划破了一条血痕，丝丝血迹渗透出来，聚成点点血珠。 　　“幸好没什么事”，丹尼尔扶额，羽毛的边缘锐利得明显，恐怕也只有瑞德拥有这么大无畏的研究精神，主动往刀口上撞。 　　“医药箱在哪里？”他夺过羽毛问道。 　　“书架旁边”，瑞德回答，眼珠子还黏在羽毛上面，瞅瞅羽毛又瞅瞅翅膀，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丢了糖块儿的孩子。 　　丹尼尔跑过去抱过箱子，熟练的从里面挑出蒸馏水、消毒酒精等用品，一边蹲下来给人包扎一边絮叨，“我的羽毛是攻击用的，不要随便上手去碰，这次是没事，下次真的会切断骨头的……” 　　“可是……” 　　“没有可是”，丹尼尔绷着脸，重重地勒紧了纱布，打上一个可笑的蝴蝶结，“有的事我不想说，你也最好别问，别以为我真的那么蠢萌好欺负。” 　　瑞德可不是那么粗枝大叶的人，试探得如此明显，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心软而已。 　　“……” 　　“对不起”，瑞德沉默片刻后安静的回答，对未知的本能探究让他失去了分寸，一时间竟是只记得自己的发现。 　　没有人没有秘密，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可以探究——既然决定保守秘密，那么作为朋友，他现在的行为已经算得上越界了。 　　丹尼尔这才笑了笑，气氛缓和过来。他站直身体坐到沙发对面，重新捧起自己的饮料，出口的声音带着些不真实的空洞：“你知道变种人吗？” 　　“变种人？”瑞德皱眉，变种人的传说一直流传在大街小巷，按照常理这种规模的传闻值得CIA出面调查，局里却都对此讳莫如深，似乎很不希望这些信息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BAU曾经私下里讨论过这件事，但隔天就收到了来自上级的警告，自此以后他们也就把变种人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丹尼尔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个词，难道……？ 　　“我是变种人”，像是知道瑞德的思考，丹尼尔淡淡的回答，“从生物学上来说，我们因基因突变产生了变异，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含有一种叫做X的基因，它演变出了各种各样的能力。” 　　“比如我”，丹尼尔抖抖翅膀示意。 　　“那么刚刚……”瑞德眨眨眼，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手是怎么幸免于难的。 　　“我的能力是控风，翅膀只是附带的”，丹尼尔后靠沙发，大方的坦白道，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 　　“就像托比亚斯家中的那样？”瑞德回想丹尼尔清理羽毛时的那一幕，当时以为是力场的作用，现在看来，用风来解释也非常合理。 　　丹尼尔点点头，拉回被瑞德岔开的话题，他宁可对方把主要精力放在变种人身上，“变种人的能力千奇百怪，像我这样的有很多。” 　　“很多？”小博士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你们有组织？或者什么独特的联系方式？” 　　“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想到了X学院的大家，丹尼尔温柔地念出X学院的全名，“这里是大多变种人的温床。” 　　“居然是这里！”瑞德瞪大了眼睛，撑着膝盖的双手下意识用力，结果压到了伤口的位置，却在惊讶的作用下没有引出任何一声痛呼。 　　这所学校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宣称只招收天赋异禀的学生，是大多数人心中的高智商乐园，瑞德也一度这么认为。 　　本以为高达187的智商能够轻松通过学院考核，没想到第一轮就被刷了下去，正是这段经历，推动着小博士一路钻研，最终考取了多项硕士、博士学位。 　　每每欠揍地介绍自己取得的成就的习惯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天才那么多，自己算得上哪个？当然要尽力介绍自己。 　　万万没想到…… 　　合着不是能力不够，而是种族问题！ 　　“我知道你曾经申请过这所学校哦”，丹尼尔瞥了瑞德一眼，手指握拳挡在嘴边，堪堪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笔试时小博士高得可怕的分数可是让X学员的一群低智商担当惊为天人，甚至有人推测瑞德的X基因全点在了智商上，最后还是查尔斯教授亲自检查，才让所有人接受这是一个24K的纯种人类。 　　事实上，丹尼尔申请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也有一部分瑞德的原因，一想到金刚狼等人崩溃得满地乱跑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地想笑。 　　如果身份没有暴露给瑞德知道，这个笑话他可以笑半辈子！ 　　“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瑞德用上了陈述的语气，“或许还承担着一部分教师的工作”，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的答卷信息。 　　“猜对了”，丹尼尔打了个响指，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电视节目里答题成功的提示音。 　　“你可是我们的明星报考者。” 第49章 　　“早啊, 丹尼尔”，加西亚端着一盒子小蛋糕绕过桌子, 空出的一只手摇了摇。 　　“啊……早……哈欠……”丹尼尔把自己揉进椅子, 惨白着一张脸回应, 时不时还捂着嘴打个哈欠。 　　瑞德昨晚把他折腾惨了。 　　小博士的洞察力虽然不如戈登, 但逻辑推理可一点不输。每当丹尼尔打算含糊过去的时候, 他绝对能在一秒钟之内快速反应过来, 一个一个犀利的问题问得丹尼尔不堪重负。 　　要不是在查尔斯这个读心大师的手底下摸爬滚打了不短的时间，丹尼尔一定会被小博士扒个干净。 　　“没睡好吗？”加西亚放下杯子, 关切地看向丹尼尔, 昨天戈登可是特意给他们发了短信, 让他们好好照顾丹尼尔的情绪。 　　“我……哈欠……还好”, 丹尼尔迷迷糊糊的答应着，别忘了他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过了，此时此刻, 严重缺乏睡眠的少年恨不得睁着眼睛睡过去。 　　“哦，我可怜的丹尼尔”，加西亚把自己的咖啡推到丹尼尔面前, 声音里满是心疼，“昨天累坏了吧，等等就要开会了，先喝杯咖啡清醒一下。” 　　“谢谢”，丹尼尔乖乖地拿起咖啡，脑袋埋进宽大的杯沿, 小口小口的啜饮，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 　　果然还是好人多，比瑞德贴心多了！ 　　那个混蛋昨晚竟然还让他带着飞了一圈儿，大呼小叫的尖利声音震得丹尼尔的耳朵几乎废掉。 　　一直到丹尼尔成功脱离苦海回到自己的公寓，瑞德的尖叫声还回荡在脑子里，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唉”，他捏着太阳穴叹气，肠子都悔青了。 　　这时，摩根走了进来，一件生无可恋的丹尼尔就笑了，调笑着问道：“哟，大早上叹什么气”。 　　“想你想得不可自拔啊”，丹尼尔的手离开太阳穴转为双手托腮，盯着摩根的眼睛眨也不眨。 　　查尔斯可是撩妹小能手，他自然学到了不少，撩妹必备甜言蜜语可谓张口就来，如今换成撩汉也没什么区别。 　　这回轮到摩根愣住了，他平常跟加西亚可以互撩得开心，却从没有过被同性撩拨的前例，丹尼尔这突然的一下伤害力惊人，炸得标准的直男傻呆呆坐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得漂亮”，JJ适时的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陌生的小伙儿。她赞赏地看看丹尼尔，又好笑地看了摩根一眼，里面的揶揄清晰可见。 　　“嘿！”摩根抗议地大喊，紧跟着要说出口的话却被霍奇纳强行打断，只能怏怏地坐回去，满脸郁闷。 　　“会议开始”，霍奇纳急匆匆的走过来，跟着他的艾米丽和戈登也各自坐下，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不过…… 　　“瑞德呢？”戈登看着丹尼尔旁边空出来的位置问道，瑞德从来没有迟过到。 　　“可能有什么事情？”JJ摇摇头猜测，作为BAU的新闻联络官兼出勤负责人，她并没有收到瑞德的请假信息。 　　“先开会”，霍奇纳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盯了那个空位子几秒后果断切入正题，“这是新案子的提供者”，他指着那名跟着JJ进来的陌生警员介绍。 　　“额，你们好”，警员略带局促地摸摸脑袋，有些紧张，“我是堪萨斯市警察局的麦克，去年刚升为警探。” 　　“事实上……警局派我盯着市区的贫民窟、毒贩等等的典型事件”，他拿出好几沓破旧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手写的笔记，“我把每个在街上接触到的人都登记了下来，大约有四十多本。” 　　“可是后来，这些人每个星期都在减少！” 　　“减少？”摩根重复。 　　“流浪者、妓女……”麦克警探解释，“尤其是最近几周，每天都有好几个人消失。” 　　“这类人的本质特征不就是不稳定性吗？”艾米丽停下了记录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甩甩笔。 　　“事实上，流浪人最根本的特点就是流动性的生活方式”，丹尼尔勉强睁开眼睛，他没少混迹这些地方，自然知之甚详，“但是他们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稳定，就我所知的，他们通常待在一个确定的小区域内。” 　　“所以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麦克警探惊喜的叫道，警局并不把他的发现当回事，丹尼尔的话终于给了他一些被认可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确实不会”，丹尼尔看了对方一眼，接着说：“但是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比如变种人划地盘之类…… 　　总有些觉醒了能力的变种人中二之心爆发，龙傲天附体一样到处搞破坏，磨炼出了眼力见儿的流浪人群自然不会再滞留在固定的地方。 　　“可是！”激动的警探像是要跳起来，“中午还能见到的人，吃个饭的功夫就失踪了！” 　　“你知道的有多少人？”戈登身体前倾，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桌面，沉吟着发问。 　　“63人，至少63人！”麦克警探说出一个足以引起全员重视的数字，“63个我常常看见的面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是你没有办法确定”，霍奇纳翻弄着麦克警探带来的手册，眉头皱得紧紧的。 　　简单的消失并不属于联邦事务，更何况对方并没有获得警局的邀请许可，BAU很难直接进入堪萨斯市。 　　“不，我确定，但是……我只是无法证明”，麦克警探激烈地摆动着双手，试图用肢体语言劝说BAU接下这个案子。哪怕这些人被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称为社会垃圾，他的良知也无法让他视而不见。 　　“BAU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办事”，霍奇纳合上手册，直视着麦克警探的眼睛，“没有正式受邀，我们无能为力。” 　　“抱歉。” 　　“可是……”麦克警探脚步虚浮地向后退去，刚刚还挥舞着的手无力的下垂，警局里没有人相信他的判断，他很难拿到正式授权。 　　不甘心！ 　　“霍奇纳，可能存在63个受害人”，艾米丽悄悄提醒，她做过多年国际刑警，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绝对不简单。 　　“或许我们可以派个人去跟麦克警探的队长谈谈？”丹尼尔支着胳膊建议。 　　查尔斯就是这样带着他们去各处说服人的，虽然最后起作用的是他们的武力威慑，但是……丹尼尔快速瞥了一眼霍纳奇板得严肃的脸。 　　一定没问题！ 　　麦克警探也满脸期待地望着霍奇纳，他实在没有信心说服队长，能获得BAU的帮助就再好不过了。 　　霍奇纳没有立刻回话，他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手册，良久才抬起头答应，“我可以跟你去一趟，设法提醒他们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确认得到邀请，我们会马上投入案件调查。” 　　“谢谢！谢谢！”麦克警探顿时欣喜若狂，感激地冲着在座的众人，特别是丹尼尔和霍奇纳连连鞠躬，心里的把握又加大了几分。 　　“我们半小时后出发”，霍奇纳霍然站起身，率先带着麦克警探走了出去，他们时间紧迫。 　　………… 　　半小时后的飞机上。 　　斯潘塞-瑞德博士几乎要给同伴们跪下了。 　　别看他昨天在谈话里对丹尼尔步步紧逼，实际上收到的冲击不是一般二般的大。丹尼尔被他的魔音罐耳折腾得失眠了一夜，瑞德也被丹尼尔的信息冲击折磨的翻来覆去。 　　作息一向规律的小博士用了将近二十个闹钟，硬是没能及时醒过来。 　　要不是丹尼尔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他的房间把他叫起来，恐怕他真的能睡到第二天去。 　　于是，堪堪在最后一刻赶上飞机的瑞德不仅要殷勤地端茶倒水弥补过失，还得应对同伴们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 　　如果要做个对比的话，就是把昨天瑞德逼问丹尼尔的问题乘以五倍，偏偏瑞德答应了丹尼尔保守秘密，只能拼命地编造自己昨晚的去向，难度更上一筹。 　　小博士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行为心理学几乎被运用到了极致，飞速运转的大脑似乎都摩擦出了热度，带动起全身的燥热，让遮掩在衬衫下的后背汗湿了一片。 　　痛苦极了。 　　对面，坐在逼问团队里面的丹尼尔挺直了背，满脸的正经，一只手摸上下巴做出思考的姿势，实际上却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翘起的嘴角。 　　作为12个小时前还在被询问的对象，他表示自己简直不能更爽，似乎连昨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飞扬起来。 　　风水轮流转，上天饶过谁，知道的太多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0章 　　堪萨斯市, 麦克警探所负责的贫民窟。 　　凌乱的街道上堆满垃圾，垃圾桶早就破了不知道多少大洞, 倒放在路边。人行道上碎裂的石板时不时凹出一个个小坑, 只等着不小心的人一脚踩进去。 　　这里属于三不管的地带, 别说街道清洁, 警察的巡逻也多半是做做样子, 住在这里的人们自有一套生活规矩。 　　白天, 是女人们的世界。 　　她们聚成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团体随意地站在街边，拿着包或空着手, 一边心不在焉地交谈, 一边用浑浊的眼睛掠过过往的行车, 找寻下手的目标。 　　玛姬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她如同往常一样, 将女儿交给年迈的母亲照看，自己随意披上件衣服，懒懒地扣上腹部的几颗扣子便走上了这条破烂的街道。 　　反正等会儿就会脱下来, 跟她一样的人多得是这种装扮。 　　“滴滴——”突然，一辆黑色的货车从后面追上她的脚步，车漆已经被刮花, 层层泥土覆盖其上，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人需要作陪，我来接你。” 　　“乘这个？”玛姬斜着眼看进车窗，司机的头上戴了一个棒球帽，帽檐下的阴影牢牢遮住容貌，只有搭在手动挡处的手暴露在阳光下, 带着微微的痉挛。 　　若是换个地方，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自愿搭上这辆车，但贫民窟不一样。 　　这里是白天的红灯区。 　　总有人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来过这种地方，玛姬大概扫了一眼车内的配饰，确定对方有足够的条件付款，也就毫不在意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只要有钱，随便对方怎么样，玛姬在这一行做了很久，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车门关闭，黑色的货车粗暴地喷出一口又一口尾气，载着一个女人消失在突突的浓烟里。 　　只能听到细微的一声闷哼，与泄出车窗的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似乎是……肮脏。 　　………… 　　同一时间，BAU的专机也到达了这座城市。 　　作为一个纯天然无添加的学霸，瑞德确实比丹尼尔给力得多，虽然丹尼尔的心在对答过程中提了又降降了又提，最后的结果却足够的喜人。 　　一个多小时的功夫，瑞德不仅成功的把自己从团团包围中拯救了出来，而且完全没有跟丹尼尔扯上一点关系。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果然没错。 　　下了飞机，霍奇纳和JJ跟着麦克警探走去警长办公室，丹尼尔等人则另找了一个宾馆研究案情，只要霍奇纳的消息传来，所有人就能马上投入正式调查。 　　“六十多个被害人啊……”宾馆里，艾米丽把最后一个失踪人员的名字和信息贴在墙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纸片，退后几步感叹。 　　他们现在位于警局附近的一个宾馆房间，几个人聚在一个房间里，把被害人的信息贴了满满一墙。 　　“妓女、毒$贩、瘾君子……”丹尼尔端详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名，突然发问，“约克郡凶手是怎么评价他的受害人的？” 　　这样大规模的杀害，很难想象是仇杀，唯一能将杀人动机对得上号的，可能就是这位约克郡杀手了。 　　至于人体实验这样的选项……虽然很辛酸，但这年头但凡有点理想，谁不把目光盯在变种人身上。 　　如果不明嫌犯真的与人体实验有关，那么这种小喽啰能活到现在而不是被地下世界例行清理掉，简直就是最大的奇迹。 　　“我杀的女人都是污秽的妓女，我不过是在清理这个地方，你们应该感谢我”，戈登缓缓地念道。 　　这种基于使命感杀人的凶手相信自己杀人是为了帮助社会，就像之前的托比亚斯一样。但最可怕的是，随着受害人的增多，他们会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成为杀人机器。 　　“加西亚没有查到消息吗”，瑞德的语气带着些急促，除非加西亚那里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堪萨斯市警局不会轻易立案，更不会授权他们正式调查。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加西亚没有查到任何一份有关这些人的失踪报告”，摩根揉揉太阳穴，他刚结束与宝贝女孩的通话，但是这些人就像是从未失踪过一样，除了一星半点儿的生活信息，其余什么都查不出。 　　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各自低头不语，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倒是瑞德突然伸出手碰了碰丹尼尔，手指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比划了一个翅膀的动作。 　　刚刚知晓变种人的世界，别说是涉及到63个被害人这样不常见的案子，随便什么案子都能让他的思维发散到那里去。 　　变种人？ 　　丹尼尔瞥见瑞德的手势，微微睁大了眼睛，头也略微扬了扬，他确实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但是顿了一下后，他背在身后的手左右摇了摇，还是隐晦地否认了他的猜测。 　　变种人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随便就能见到。哪怕社会发展到了现在，变种人也始终处于劣势，杀掉一个两个、乃至十个二十个人有可能，可是涉及到六十人以上？ 　　就算目标是流动人群，这样巨大的死亡人数也总会被人发现，没几个变种人能傻到这个地步。 　　瑞德刚要比划手势询问原因，叮铃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刺破了整片的寂静。 　　“霍奇纳？”戈登快速接起电话。 　　瑞德刚比划出来的手势瞬间放下，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戈登的口型——成败在此一举。 　　几秒后，戈登挂断，在期待中说出藏着笑意的句子。 　　他说：“我们去警局。” 　　………… 　　堪萨斯市警局最大的办公室里，BAU小组齐齐站在一众警探面前。 　　麦克警探提供的已经是全部的线索，大半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给出初步侧写了。 　　站在一群或怀疑或轻视的警员面前，霍奇纳完全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充满力道：“这个人是白人男性，他的性格独特，可能给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留下了消极的印象，会变得十分容易辨认。” 　　“可以说，不明嫌犯是某种程度上的房屋清洁工，致力于为清洁环境做出贡献，目前的失踪人口就是他严重的污染源”，丹尼尔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接上霍奇纳的话。 　　说实话，这是他加入BAU以来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站在众多警察面前作出侧写。 　　上辈子每每在电视里看到BAU自信满满地描绘不明嫌犯的帅气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加入他们的行列，可是这辈子真的轮到了自己，心里就只剩了恐惧。 　　不是因为对面那些不友善的警员，而是身上承担的责任。 　　万一根本没有所谓的不明嫌犯怎么办？万一分析错了怎么办？万一这些警员不相信，不用心找怎么办？ 　　身为查案的直接责任人之一，肩负着众多生命的丹尼尔终于体会到了查尔斯的不易，他微微退后一步，只觉得肩膀都要被压垮了。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敢说# 　　“不明嫌犯已经将这种杀戮行为合理化”，站在丹尼尔身后的瑞德不着痕迹地扶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明白杀人不对，但也坚信着他在服务世界，为世界创造更好的未来。” 　　“这跟不明嫌犯容易辨认有什么关系？”在座的一个警员与警长对视了一眼，挑衅般地插嘴问到。 　　就算移交了案子，BAU这样插手的行为也让他们格外不爽。 　　“这样的人会对所有他认为错误的事情暴躁易怒，很难有人愿意长久的忍受他，久而久之，就会变得不合群”，摩根无奈地解释，“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容易辨认——最好的和最坏的。” 　　“鉴于受害人的数量，不明嫌犯可能存在帮手”，艾米丽补充，“但是正如摩根所说，帮手不会与他平起平坐，更多的会是服从与命令的关系。” 　　“麦克警探从一年前开始发现不断有失踪人口，不明嫌犯很可能在那段时间里遭受过严重打击”，戈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众警官桌前的失踪人口名单，一连串的侧写仿佛信手捏来。 　　“比如家庭成员的死去或者有什么人对他实施过类似的控制”，JJ举例。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控制他了”，丹尼尔定了定神，再次开口：“一年内杀死这么多人却不露痕迹，所要付出的精力绝对不小，他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了工作。” 　　“没有了工作的分忧，他能以更快的速度一心从事神圣的使命”，瑞德下意识的摇头，目光深敛着担忧，“这个使命……” 　　“这个使命是他所认为的一切！”霍奇纳总结，斩钉截铁。 第51章 　　霍奇纳话音刚落便收拾了桌上的纸笔准备离开, BAU小组也极有效率的带着东西跟上。 　　按照麦克警探记录下的失踪时间，不明嫌犯很有可能在近期出现在贫民窟选取新的受害人, 此时已接近傍晚, 不管堪萨斯市警局是否配合, 他们需要行动起来。 　　晚上的贫民窟不同于白天, 老旧的电线早已不堪重负, 断断续续的电流艰难的供应着灯光的亮度, 却难改小巷固有的黑暗。 　　三五个短裙女子零散地站在街边，硕大的耳环晃在发间反射暗色的光。她们半倚着路灯用小圆镜补妆, 不时瞥过几个轻蔑的眼神给旁边的瘾君子们。 　　那一边, 路灯的阴影处, 几个人畏畏缩缩的把自己紧紧裹在大衣里, 小心翼翼地借着黑暗隐藏身影，看似无目的的乱走，微妙的脚步却始终围绕着一个固定的地方。 　　那里是他们与毒&贩的接头点。 　　饱受风霜的车辆来来往往, 发动机破碎地咆哮，一声又一声正式引燃这片巷口的癫狂。 　　“就是这里了”，瑞德带着丹尼尔走到贫民窟的一边——其他人各有他们的巡视范围。 　　“我们要一个一个的问？”丹尼尔不自在地避开站街女伸过来的手, 吞了口口水，艰难的确认，掉头就跑的冲动愈演愈烈。 　　“你不是男女不忌吗？”瑞德一脸惊奇的看着丹尼尔的窘态，颇有些不解，丹尼尔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搞出的各种男女八卦可是出了名的。 　　连他这个不合群的书呆子都知道。 　　“我连他们的手都没摸过！”丹尼尔悲愤，谁还没好奇心旺盛过。打个比方, 哪个穿越者穿到古代还不逛逛青楼的？那么乖乖牌，简直浪费了穿越名额！ 　　“那我们怎么办？”瑞德摊摊手，本以为有个花间情圣在手可以轻易问到不明嫌犯的线索，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假的。 　　他盯着丹尼尔，目光颇有些不善，友谊的巨轮眼见着就要大船变小船，小船变翻船。 　　丹尼尔也是无奈，霍奇纳要求BAU的所有人在贫民窟分头打探消息，不明嫌犯这种极度孤僻自我的人应该很容易找到，可是…… 　　说是这么说，线索要怎么问啊。 　　一阵香风吹来，他条件反射地矮下身体躲过飞抱过来的手，再次站直的时候正正对上瑞德幸灾乐祸的笑，只觉得更郁闷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像勇士，像烈士！ 　　还是要出卖色相的那种。 　　…… 　　掠过丹尼尔和瑞德的痛苦不谈，其他人那边其实也不算好过。 　　人们很少在这种地方见到每件衣服都好好地待在身上的人，他们早就习惯了或衣衫褴褛、或性感暴露的风格，BAU正式的穿着就像是高级丝绸混进了农家花布，完完全全的格格不入。 　　尤其是霍奇纳，标准的西装三件套让他庄重得可以参加领导会议，再加上板正得严肃的脸孔，虽然没有应召女郎热情的招呼，但也没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一个小时就这样一晃而过。 　　“瑞德，怎么样了？”摩根高举着手大力摇摆，示意丹尼尔和瑞德聚到集合点来。 　　“恩……每个人都很热情”，丹尼尔低头扯扯领口，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但我们找不到是否曾经有人见过这个不明嫌犯。” 　　“我们也一样”，艾米丽垂眸，她跟摩根一组，几乎问遍了这块地方的所有人，但同样一无所获。 　　“霍奇纳和戈登呢？”摩根左右转了转头，不管什么时候，这两个人总是能带来新的消息，或许这次也不例外。 　　“很遗憾，没有”，霍奇纳和戈登一同走来，麦克探员和堪萨斯市警长跟在他们后面——一个是自愿跟随，另一个…… 　　再看不惯BAU肆无忌惮的插手，警长也不可能坐视这群人独立查案。 　　这样的结果就是，当一嘲讽一忧心的两个人并列着走过来的时候，众人甚至不需要看清他们的脸就能从动作里分辨出他们的身份，对比鲜明极了。 　　“这不正常”，瑞德抓抓脑袋，“不明嫌犯的特征应该很容易辨认才对，见过他的人绝不会轻易忘记。” 　　“那我们有什么收获？”戈登日常地承担起了汇总的责任。 　　“正如我之前所想的一样，我们的收获就是没有收获”，警长突然站出来打断了戈登。 　　“警长？”霍奇纳出声问到，对方可不是热心破案的性格。 　　警长扫了一圈儿BAU的人，眼角在看到麦克警探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才略带得意地开口：“你们说这个男人令人难忘，对吧？” 　　他顿了顿，也没打算得到其他人的回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还记得你们的态度，那么的坚定不移”，说到最后，他甚至用上了咏叹调，“现在这里没有人记得他，那么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人就是不存在的了？” 　　“这并不是我们确切的说法”，丹尼尔皱着眉说，虽然他同样对BAU的分析深信不疑，但这里确实没有杀人犯的气息。 　　那种……带着受害者诅咒的血腥味儿。 　　“你们暗示给我们的就是这样”，有了证据支撑，又或许是看到这群讨厌的家伙自己打脸，警长挺了挺啤酒肚，更加中气十足地嚷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离奇失踪，也没有什么不明嫌犯！我们这里的治安好得很！” 　　“这只能说明我们的谜团更加扑朔迷离了”，丹尼尔都要被气笑了，“你以为60多个在这条街上混惯了的人无故失踪只是巧合？” 　　笑话！ 　　BAU的人可能只是知道一点，但他也是常年混迹于这类场所的人，自己人知道自己事，他的地盘儿里可从没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失踪事件。 　　堪萨斯市警局未尝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只是惯常地忽略这片地带的人罢了。 　　“等等！”艾米丽突然打断了两人几乎要吵起来的对话，她的眼睛直直看向左边的方向，语气急切地发问：“警长，你们的社会服务部门会在这一带巡逻吗？” 　　“什么？”警长沉浸在与丹尼尔的互怼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的社会服务部门会不会主动到这一带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艾米丽声音加速，却神奇地咬清了每一个字母发音。 　　“不，他们只有被呼叫才会来到这里……”警长下意识地回答。他茫然地转过头向左侧看去，完全没有理解艾米丽的意思。 　　“那么，对面那辆社会服务车是什么？”艾米丽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众人的左侧方向，深深的阴影处赫然停放着一辆社会服务车！ 　　车门被大大拉开，黑暗的车厢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大着嘴巴妄图吞噬一切。 　　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司机站在车门旁边，正扶着一个行动不便的流浪妇人上车。只是司机的动作也有些不协调，搭在老妇人肩膀上的右手微微痉挛，似乎在神经质地紧张着什么。 　　帮凶！ 　　艾米丽指出那辆车的不妥之处时，微风立即告知了他司机身上的血腥味，味道极淡，若不仔细观察，恐怕什么也发现不了。 　　但是丹尼尔知道，这确确实实是杀过人才能拥有的味道，与他身上的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手刃六十多个人的杀人狂魔身上怎么可能捕捉到如此寡淡的血腥味儿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帮凶，正如他们曾经分析过的，这个司机是作案团伙中的服从者！ 　　怪不得所有人都不记得不明嫌犯的线索，BAU的侧写以主导者为模型，怎么可能据此找到服从者？ 　　结果自然南辕北辙。 　　一系列的推论从丹尼尔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锁定了嫌疑人的他脚尖重重点地，紧跟着艾米丽向前冲去。 　　“停下！”艾米丽边跑边喊。 　　司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一把将怀里的老妇人推倒在地，自己则熟练地坐上驾驶位，挂挡、离合、油门……熟练的操作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竟是瞬间就发动了车子。 　　“停下！”丹尼尔速度极快，他猛地越过艾米丽，身子一跳就跳进了司机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窗，手臂伸出，巨大的力道硬是牢牢的把方向盘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你可以停下了”，司机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本来在拼命的试图夺回方向盘，却突然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 　　夜晚无光的黑夜里，平淡而低沉的声音如同择人而噬的幽灵，无知无觉地渗透他的全身。 　　他顿时一僵，惊恐之下全然忘记了此时的状况，手上的力道本能的停了下来。 　　“不错，有奖励哦”，丹尼尔满意地点点头，双手抓着方向盘向右侧死死打去，控制着车头狠狠撞上了一旁的铁丝网——巨大的冲击力让同样遭受巨大惊吓的司机顿时晕了过去。 　　“啧啧，完美”，一早就控制着风围绕在身边充当屏障的丹尼尔吹了声口哨，愉快的跳下车，把车里受伤不轻的人拽了出来。 　　略带俏皮的声音淡淡响起，“你被捕了哟～” 第52章 　　“我没有…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被抓捕的司机坐立不安地待在审讯室里，手指神经质地抽动着。 　　他不住的变换双手的姿势, 打开又合上, 微抬的头突出一双诚挚却又惊恐的眼睛, 说出的话带着些许恳求：“一切都是好事, 是好事…他是好人…他做的对。” 　　循环往复。 　　“他被吓坏了”, 戈登审视地看着审讯室里的人, 叹息着摇头。 　　这个人叫斯蒂文-福斯特，自他被抓进来之后, 就一直慌慌张张, 不断地啃咬着手指, 只知道重复“他是个好人……做的是好事”这样的话。要不是驾照上显示了基本的信息, BAU连这个人叫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像是一道绷紧的弦，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负地断掉。 　　“被我们吗？”警长小心的发问，不明人物的抓获让他先前的“无事论”瞬间被贬成了一沓废纸, 此时不得不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再露出任何不满。 　　60多条人命！市长都要头疼的大问题，他这个警长自然难辞其咎。着急上火的他一改之前的不耐, 巴不得BAU全天泡在这里，只求能把案子顺顺利利的结束。 　　“不，是不明嫌犯”，瑞德好心地在寂静中回答了一句。 　　“那……”警长还待再说些什么，其余人的目光已经全部转向了摩根，他不得不怏怏地闭上嘴, 乖乖地装他的壁画。 　　刚刚与加西亚通完电话的巧克力帅哥大步绕过隔断，脸上却只剩下了头疼的表情，“除了名字，加西亚查不到有关这个家伙的任何信息。” 　　他拿起杯子狠狠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接着说：“没有受雇记录，没有交税记录，没有手机，没有□□……简直就是个不存在的人。” 　　“那辆货车呢？”霍奇纳问道。 　　“货车登记在开曼群岛的一家纸品公司”，摩根唾了一口，“著名的避税地，全部都是空壳。” 　　“也就是说只能从他本人下手了？”艾米丽转过头看向审讯室的玻璃。 　　“他的一生都在帮助不明嫌犯”，戈登紧紧盯着斯蒂文，犀利的眼神扫过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明嫌犯照顾他，养大他，他便提供新的受害者。” 　　“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知道不明嫌犯真正的厉害”，丹尼尔接话，“他是唯一一个在不明嫌犯手上活下来的人。” 　　“随着受害者增多，病态的折磨和杀害会愈演愈烈”，戈登的眼睛盯在斯蒂文的动作上。 　　习得性痉挛的手，受惊的兔子一样转来转去的头，缩着肩膀的斯蒂文看似懦弱的坐着，实则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去。 　　——那是长期遭受虐待留下的后遗症。 　　“需要我召开媒体发布会给不明嫌犯施加压力吗？”JJ问道，对付媒体的任务一向是交给她这个对外联络官的。 　　“不用”，戈登摇头，“公众的视野可能会让不明嫌犯束手束脚，但更有可能激发他的凶性。” 　　“这个案子至关重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能冒风险”，丹尼尔跟着解释。 　　他在X学院的时候不知道跟着查尔斯处理过多少类似的事情，总有些学生受刺激太深，也总有些普通人惧怕过度，他们必须慎之又慎。 　　“那我们怎么办？”警长连忙插嘴，只有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他才能在事后清算里勉强把自己摘出去。 　　不管是真心还是被迫，知错就改，而且改得很快也是个好品质，不是吗？ 　　“我们只能从斯蒂文入手”，瑞德抱起能查到的少得可怜的资料，“撬开他的嘴。” 　　………… 　　斯蒂文-福斯特已经在审讯室里待了一个小时了。 　　白天的时候，他及时带回了一个肮脏的应召女郎，懒懒散散、不知检点，这条路上总是有那么多不该存在的人。 　　就像那个人说的，这些人就像出没在垃圾堆里的老鼠一样，除了留下洗不清的肮脏外，什么都不会留下，偏偏这样的垃圾又怎么除都除不掉。 　　算算时间，那个垃圾应该已经死了，按照那个人的要求，他必须按时带回新的猎物。 　　可是警局扣留了他！ 　　该死，怎么会扣留他！他们应该去扣留那些四处传播传染病的老鼠，而不是把一个义务帮忙的人收押到警局里，前者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 　　斯蒂文没有带手表，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条件反射让他得以精确的感应出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晚上八点三十分，父亲大人规定的截止时间。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一抖，双腿蹬上椅子的横梁，双手抱上头部护住后脑，整个人更加蜷缩起来，俨然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曾经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尚且能力不足的斯蒂文就是这样度过一个冰冷的夜晚。他没有完成那个人的要求，所以他应该受到惩罚，幼小的孩子发誓要努力，于是之后的日子里，这种情况再也没有发生。 　　可是今天他又失败了！ 　　斯蒂文霍然站起，椅子“嘎吱”一声擦过地板，另一头靠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铐哗啦啦作响。 　　他的心脏砰砰起跳，鼓动着浑身的血液，烧灼的热流促使他发出这一天最高音的控诉：“我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没有权利扣留我！” 　　“他的情绪开始波动了”，霍奇纳心下一松，情绪波动期间永远是最好的打破防线的时候，接下来的审讯会好办许多。 　　“我可以去试试吗？”丹尼尔突然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本就坏心眼儿的丹尼尔坏起来也是格外彻底，之前在车上吓晕斯蒂文不够，还要在审讯室里继续吓人。 　　“去吧”，戈登看了丹尼尔憋着笑的脸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斯蒂文的晕倒有丹尼尔一份功劳，但是让抓捕的人去审讯总能加大一份刺激。 　　“好的”，丹尼尔打了个响指，朝着若有所思的瑞德挤挤眼睛，轻快地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瑞德眼角抽了抽，终于明白了斯蒂文离奇晕倒的原因——合着又是你小子！ 　　另一边，丹尼尔高高兴兴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果断无视掉对方几乎抽过去的表情，直接切入了正题：“你将要告诉我凶手的名字、犯罪的地点，以及警方如何在不触动警报的情况下进入那里。” 　　“你疯了吗？”斯蒂文目瞪口呆。 　　对面的家伙确实恐怖，可是事后想想，多半是夜晚的灯光效应罢了，他也没那么胆小，凭什么要交代一切。 　　“如果我需要，你还要给我把地图画出来”，丹尼尔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 　　“我……”斯蒂文猛地坐下，背部紧紧靠着椅背，双手交叠于胸前，看似气势十足，实际上却是教科书般标准的拒绝姿态。 　　“你恨他”，丹尼尔没有让他说完，“不是吗？” 　　“侮辱你，看不起你，把你视为老鼠一样的物种”，丹尼尔连珠炮一样的紧追不舍，“当然，你比老鼠有用一点，毕竟你可以抓到更多的老鼠，不过也就这点用处了吧。” 　　在BAU待了这么久，他的侧写能力自然不是白学的。 　　斯蒂文低下了头，他确实无力反驳。 　　那个人是他的朋友，可那个人却从未将任何人当作朋友，偏执、高傲，似乎别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 　　依稀间还记得，童年时的斯蒂文是反抗过的，但渐渐的，拒绝被辱骂填充，反抗被暴力淹没。 　　最后，他终于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对方的傀儡。 　　“你会告诉我们一切”，丹尼尔看到斯蒂文低垂下眼皮，知道胜券在握，连忙乘胜追击，“你今晚搞砸了，他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引来任何一个警察的注意，可是你又搞砸了。” 　　“只有你自己知道他有多么残暴，也只有你知道自己会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犯下如此大错的你只会受到连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对待。” 　　“你应该有所准备了不是吗？” 　　“……”斯蒂文沉默的听着。 　　良久，他才干涩着嗓子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不会……” 　　声音虚弱得可怕。 　　“你看，你已经察觉到了”，丹尼尔微笑，笑容甜美，在斯蒂文眼中却是最大的恶魔。 　　“我会死得很惨！”他突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丹尼尔，里面满是对未来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 　　“除非我们抓住他”，丹尼尔诱导着说，低低的尾音带着俏皮的上扬，让可怜的嫌犯心惊肉跳。 　　他拼了命的摇头，手指控制不住的剧烈抽动，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像是一条贫水的鱼，急切地寻找救命的水源，却自己跳进了沸腾的滚水中。 　　但是最后，他还是挣扎出了结果。 　　面对丹尼尔戏谑的目光，他终于颤抖着启唇：“查理……他叫查理-霍克姆。” 第53章 　　斯蒂文在审讯室坚持的时间不长, 说出最关键的名字后倒戈的速度就更快了。 　　查理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清理污秽”上面，剩下的琐事丢到斯蒂文头上, 此时正好便宜了堪萨斯市警局。 　　甚至用不着加西亚女王出手, 斯蒂文完全是竹筒倒豆子, 犯罪的地点、路线、乃至内部陈设都被他一箩筐砸了下来。 　　#消息来得太容易, 反而不敢置信# 　　急转直上的发展态势让警长一脸懵逼, 不禁对传说中的行为分析小组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老子一辈子的警长当过来, 功劳加在一起居然还没有BAU这一天破的案子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天理不公# 　　悲愤的警长不知道的是，天理确实是公正的, 只不过BAU这里没有天理而已…… 　　于是, 接下来的发展如同故事般戏剧化, 在加西亚的无所不能以及斯蒂夫的不遗余力下, 警方几乎是秒速获得了关于查理的一切信息，不仅顺利的抓捕了犯人，还成功的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一名受害者。 　　——玛姬, 那个在白天上了车的女郎。 　　………… 　　犯罪地点是一处废弃的肉类加工厂，查理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它，一点点将它改造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一年下来, 工厂已经形成了迷宫般的布局，神出鬼没的陷阱让早就有所准备的警方都不免着了道。 　　等他们发现查理的时候，他正哼着无名的小调，愉悦地推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走向手术台，血腥的走廊回荡轻快的歌声，莫名地带着阴森之感。 　　手术台很简陋, 只是两张铁质货架拼凑在一起。昏暗的走廊灯代替了手术灯的作用，过长的电线垂下来，尚带着血块的灯罩正好可以悬在人的脸上，也正好方便大股血液的喷射。 　　随时准备着为电线带来新的血腥味儿。 　　查理把玛姬放上了手术台，上面还残留着前一位死者的血液，冰冷而浓稠的液体浸染玛姬的肌肤，渐渐与她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凝在一起，染出不详的色彩。 　　“你藏着脸，是不敢让我看见吗，懦夫！前面的人在求你，但是我不会求你的！绝对不会！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婊&子！”玛姬的四肢被固定在推车上，只有嘴巴能够痛骂出声。 　　然而她自以为的大声咒骂没有换来对方的任何表示，深深扎入脸部的玻璃碎片、被铁门硬生生撞断的高挺鼻梁让她的声音微弱而破碎，哪怕是没有杂音的环境下，也轻易地被查理的小调声盖了过去。 　　“你会求我的，□□”，查理早已全副武装，口罩下的声音有些失真，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却稳稳地透了出来，那是掌握数十人命运后的自信。 　　巨大的刀口早已准备好，刀尖对上玛姬脖子上的大动脉——她的失血已经很严重了，不过这样正好，血液不会喷溅的过高，给他的清洁带来太多困扰。 　　“他们都求我”，他愉快的说着，手臂上肌肉隆起，力度即将传到刀口时，BAU终于及时赶到。 　　“查理-霍克姆！”摩根一手举着枪稳稳地冲在最前，枪口进门的瞬间就指向了挥刀欲下的犯人。 　　“FBI！”从另一边包夹的霍奇纳也举枪跟进，他们各带着一堆人，众多枪口直直对准向前。 　　查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哪怕犯下了滔天的大案，他也终究没有直面枪支的经验，猛然间被数十条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本能的慌乱了一瞬。 　　但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查理的手臂肌肉隆起得更高，握着刀的手狠狠地向下沉去，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沟里的老鼠！ 　　这是他最伟大的事业！ 　　“住手！”眼见着刀即将落下，众人终于坐不住了。 　　扳机扣下，砰砰的子弹从枪口滑出，眨眼间穿透了查理的防护服钉在墙上，一串串的血花接连开放，让不小的手术室都泛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道。 　　子弹在穿过的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力，只让他被防护服裹得臃肿的身躯晃了晃，便彻底倒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没事了，放松，没事了”，见犯人倒地，丹尼尔连忙带着一队人赶到了玛姬旁边，一边轻声安抚一边七手八脚地解除对方身上的绑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玛姬却放松不下来，她奋力地挣扎，嘴里不住大喊着一个单词：“脸，脸！” 　　脸？ 　　丹尼尔下意识地凑近，女子的脸布满伤口，碎玻璃扎破的地方仍未止住血，一缕一缕地攀爬在她的脸上，显得丑陋又可怖。 　　他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谁知玛姬并不在意这个，她见丹尼尔沉默，整个人挣扎得更加激烈，喊出的话也更加响亮具体：“我要看他的脸！” 　　那个懦夫要遮住全身，要把脸挡在厚厚的医用口罩之下，可他已经被捕了，她可以看到这个人的脸，这场不公平的赌博中，她输了开头，却赢在了最后。 　　“摩根？”丹尼尔会意，他转向摩根，趴在查理身边检查生命体征的汉子立刻扒下对方的口罩，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露了出来。 　　不帅气也不丑陋，属于大街上的常见类型，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我赢了……”玛姬竭力歪头，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全身刀割般的痛感，她的眼睛死死看着查理的脸，视线刀子一样扫过对方的每一丝纹理。 　　“哈哈哈，我赢了…咳咳……我赢了……”她癫狂地笑着，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刚刚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满身的汗水混合着血液肆意地流淌，大量的失血终于让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微弱下来，最后只剩气音。 　　“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丹尼尔郑重的看着这个女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跟杀人凶手赌博的勇气，“外面有辆救护车，放心。” 　　他的手放上玛姬的头，小心翼翼地避过对方受伤的位置轻轻抚动，天使般温暖的触感让玛姬眯起眼睛，一直绷紧的肌肉也渐渐放松。 　　“好……”她咕哝着回答，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随着凶手的抓获，此次的案件也正式宣布告破。警方在搜寻工厂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焚烧炉，里面发现了大量的骨灰以及一具尚未完全烧毁的残骸，彻底断定了六十多人的死亡。 　　巨额的死亡人数引起了堪萨斯市的轩然大波，麦克警探立下大功，每天被媒体围追堵截的生活也不知是好是坏。 　　警长则因为延误时机彻底在市长那里挂上了号，每天焦头烂额的同时还不得不围观麦克警探的春风得意，懊悔得恨不得时光倒流。 　　BAU却是无事一身轻，手续交接完毕后就乘坐专机飞向了匡提科。 　　顺利解决案子，甚至及时救下一名受害人显然让整个小组的心情都飞扬起来。JJ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大桶爆米花，飞机上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除了丹尼尔。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率先提起，BAU天马行空的话题竟然离奇地转到了最近的破案速度上来。 　　不提还没什么感觉，真正把事实摆到众人眼前的时候，越想越奇怪的真相让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丹尼尔。 　　霍奇纳的眸色越发深邃，戈登嘴角的弧度也玩味起来，摩根和加西亚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JJ和艾米丽看好戏一般倚在门框上…… 　　只有瑞德同情的看着丹尼尔，然而丹尼尔可以向查尔斯发誓，对方眼睛里的幸灾乐祸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真-友尽系列# 　　“你们……”这是怎么了，丹尼尔仓惶地向后退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摩根截住了话头。 　　“我们很好奇”，他坏笑着凑近。 　　不是他们小题大作，实在是自从有了丹尼尔的加入，BAU的破案过程就一个比一个奇特，仿佛误入了什么诡异的玄学。 　　第一个案子里众人刚刚推测出不明嫌犯的身份，犯人就主动上门。 　　第二个案子更甚，侧写结果还未公布，探员就自投罗网，最后竟然在两天内破获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 　　第三个案子倒是难得得正常破案，但是破案时间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六十三条人命的大案一天内就成功侦破，还顺手把凶手抓捕归案，你敢信？ 　　要不是亲身经历，反正BAU是不会信的。 　　“丹尼尔？你不会是什么吉祥物吧？”前两天刚刚逛过唐人街，脑子里塞满一大堆风水的JJ起哄，瞬间获得了其余人的热烈响应。 　　“我……”丹尼尔一步步后退，心里的痛苦难以言表。 　　他难道有什么“吸引关注”的特质吗？要聊天就好好聊天，又聚焦到自己身上是什么鬼！ 　　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瑟瑟发抖的大天狗瘪着嘴，欲哭无泪。 第54章 　　“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变态心理学或者社会学等领域的研究生经历, 也曾对相关案例和文献做过一定研究”，瑞德按下遥控器, 控制PPT转换到下一个页面。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要加入BAU, 你们首先要成为一个探员进行实战”, 丹尼尔站在瑞德旁边, 投影仪光晕的一角投射到他的身上, 显示出大大的一句话：加入BAU！ 　　没错，他们现在正在匡提科的FBI学院演讲。 　　那天的玩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下飞机后BAU便突兀地接到了招新通知, 要求派遣人员到FBI学院吸引新鲜血液。 　　鉴于同龄人之间比较容易交流, 丹尼尔和瑞德两个年轻人被当仁不让的踢了出来。 　　“学术领域并不是加入我们的障碍”, 台上的丹尼尔指指瑞德，夸张地举例道：“旁边的这个变态拥有化学、数学和博士学位，以及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学士学位。” 　　“事实上我还有工程学的博士学位, 并且正在攻读哲学的学士学位”，瑞德插嘴补充。 　　“是的，是的, 工程学和哲学”，丹尼尔胡乱的点点头，完全不想跟他较真，无力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继续说：“我什么学位都没有，正在攻读化学的学士学位。” 　　“所以你们看，专业并不重要”, 他两手一高一低，形象地比喻着两人的学位差距，“在座的每一个人，无论你们学的是什么专业，都有资格进入联邦调查局，加入我们BAU。” 　　丹尼尔本以为现身说法会更有说服力，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瑞德的威慑力，之间台下的学生们瞪着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瑞德，一时无言，连方才还低低响着的细碎谈话声都静了下去。 　　许久，一个男生颤巍巍地举手向瑞德提问：“请问你几岁？” 　　“上个月刚满27”，小博士双手插兜，整个人悠闲随意地垫垫脚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给所有人带来的巨大压力。 　　……这回台下更安静了。 　　“额……这里有个笑话，换一个灯泡需要几个存在主义者？”许是看气氛沉闷，瑞德积极主动地打算说点儿什么，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竟然选择了哲学作为话题。 　　结果可想而知，本就安静的气氛在此刻又平添了几分尴尬。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挠挠头继续说道：“事实上需要两个，一个负责换灯泡，一个负责观察虚无空间中……” 　　丹尼尔恼火一肘子拐过去，直直怼到瑞德的腰上，要不是小博士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恐怕下一秒就要痛呼出声。 　　你干嘛——他委屈的吞下嘴边的话，向丹尼尔示意。 　　你说呢！好不容易建好的气氛，都被你给毁了！——丹尼尔扫了一眼下面明显不在状态的学生们，恨不得再补上一肘子。 　　我只是实话实说——瑞德叫屈。 　　那我也实话实说，你快闭嘴！——丹尼尔威胁性地瞪眼，讲台下的手指摆出控制风刃的标准手势，吓得瑞德立马乖巧的闭上了嘴，刹那间安静如鸡。 　　自从丹尼尔在他面前掉了马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纯的无视丹尼尔花样百出的威胁了。 　　so sad！ 　　“总之，欢迎你们选择BAU”，丹尼尔顾不得许多，直接把PPT调到最后一页，如释重负地说出他们的欢迎词。 　　“谢谢”，瑞德跟着微微鞠躬，终于结束了这一次的演讲。 　　结果不出所料，与瑞德参与的每一次演讲一样，没有掌声。 　　………… 　　“你知道我们是真心想让他们来局里工作吧？”丹尼尔走在返回的路上崩溃道，他真的快给这位大佬跪了。 　　从没见过如此清纯不做作的老实人！ 　　“……”瑞德瞪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看过来。 　　“我们需要让他们觉得BAU很酷”，丹尼尔强调，这是他们来之前商量好的演讲基调。 　　“我知道啊，这个词还是我提出的，研究表明，酷这次单词对绝大多数青少年都有足够的吸引力，具体表现为……” 　　“那么存在主义？”丹尼尔毫不留情的打断，“你告诉我存在主义是什么鬼，恕我才疏学浅，一点都没觉得这个笑话酷在哪里。” 　　“那是……” 　　“我当然知道那是海格德尔提出的！”丹尼尔的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他不由在心里第N次诅咒把他们派过来的高层人士。 　　果然我等凡夫俗子看不懂领导们高深莫测的脑回路！ 　　“瑞德博士？”一道声音突然由远及近，穿□□了他们的对话。 　　“额……你好？”瑞德转过头，一个矮胖的白人男子正站在他们面前。 　　男人很胖，圆滚滚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留着类似法官的头型，双排扣的西装显示此人的严谨，松散的领口又透出了几分不羁。 　　他的左手一下一下点在下巴上，笑眯眯的开口：“他们只会默默祈祷。存在主义者是不会换灯泡的，他会默许黑暗的存在。” 　　“哦，有道理！”瑞德感动的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演讲后参与讨论与自己学位无关的话题，内容还是本以为无人问津的哲学笑话。 　　感觉意外的惊喜。 　　“我是罗斯切尔德教授”，男人伸出手与瑞德握了握，“你的演讲非常棒，非常棒！”一连说了两遍。 　　“承蒙夸奖……”礼貌的回应过后，瑞德疑惑地收回手，男人夸赞的时候带着微微的距离感，像是上级赞许的夸奖下属，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表现出的态度。 　　“也许我可以给您看一些东西？”他殷勤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整齐的照片，“都在这里。” 　　“这是！”瑞德把它们一张张翻开，映入眼中的却不是什么哲学笑话，而是一张张痛苦至极的、女性的脸！ 　　“这是七名受害人”，罗斯切尔德教授突然端正了脸色，眼底的恶意流露出来，“可惜找不到她们的尸体，甚至连毛发、指甲都了无痕迹……” 　　他看着瑞德手里的照片，目光温柔缱绻，像是看着自己前世的情人。但当照片上满是痛苦的挣扎哀嚎时，这种行为就成了变态的最佳写照。 　　“酸真是个好东西，是不是？”丹尼尔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久，终于开口。 　　“哦？你知道？”，罗斯切尔德神情一震，“没想到一个文盲也可以猜到我的手法”，他突然有点沮丧。 　　酸可以完美的腐蚀人体的一切，甚至毛发纤维，但是很少有人可以在不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做到毁尸灭迹，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手法。 　　“是啊，一个文盲还可以揍你一顿呢”，一向用学历鄙视别人的丹尼尔还是头一次被别人用学历鄙视，深感受辱的大天狗直接就撸起了袖子，作势就要拍上去。 　　什么叫文盲，他是文盲吗！且不说他是查尔斯-泽维尔教授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可还是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 　　注意，是高材生！风靡全校的那种！ 　　“只有莽夫才会暴躁地用肌肉解决问题”，丹尼尔的行为让罗斯切尔德高兴了许多，他得意地摆摆手无视丹尼尔，不再计较丹尼尔的冒犯，痛快地抖落道：“还有五名女性活着。” 　　“而你将要杀了她们吗？”瑞德盯着他，似乎只要看到yes的口型就不顾一切的拔枪。 　　“将要”，罗斯切尔德意味深长的重复，话音在嘴边绕了又绕，他踱着步背过身，悠哉悠哉地转了一圈才回答，“这是个好问题，她们确实活着。” 　　“只是也离死不远了”，丹尼尔冷不丁插嘴，这种人他见得不少，故作悬念、声东击西，一副独孤求败寂寞如雪的高人样子，实际上不过是自卑到极致的另一个极端罢了。 　　“是的！”罗斯切尔德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重新转回瑞德时变回柔和，温润的嗓音颇有些同情理解：“我就知道，天才绝不能忍受周围的白痴，把这个人□□成这样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他指了指丹尼尔。 　　“……”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的大天狗只能暗自磨牙，小心眼儿之魂剧烈燃烧起来，摩拳擦掌地等着对方落到自己手里的那天。 　　什么文盲，什么白痴……到了监狱，他一定会让他好好理解这些单词该怎么解释！ 　　用肢体语言。 　　自命不凡的胖子并不屑于理会普通人心里的想法，事实上在他看来，没有从头到尾忽略丹尼尔的存在就已经是给足了瑞德面子了。 　　现在，他要玩一个小游戏，一个只有高智商才能玩的游戏。 　　而斯潘塞?瑞德博士，必须要陪他一起。 　　“你们只有九个小时”，他笑得肆意，“在九个小时内找到方法营救她们。” 第55章 　　“这里是霍奇纳”, 办公室里的人一手还在写字，另一只手拿起电话夹在肩膀上。 　　“我们在学校遇到了一个人”, 丹尼尔走在校园的楼梯上, 微瞥的眼睛纠结的看着一旁被押进警车的胖子, 努力说明情况, “他拿着七张照片, 声称杀了照片上的女人。” 　　这个数目可不是小事, 霍奇纳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把电话凑近了些, 仔细问道：“能看出具体情况吗？” 　　“很遗憾, 这些照片都经过了处理”, 丹尼尔又一次抖开照片, 上面的大头照虽然能清楚的看出女人的痛苦，但面部特征已经扭曲，很难通过技术成像锁定被害人。 　　“还有别的信息吗？” 　　“据他所说, 我们还有九个小时的时间营救余下的五名受害人”，丹尼尔皱着眉，堪比老鹰的眼睛不断寻找着照片中的蛛丝马迹, 却一无所获。 　　“丹尼尔，你确定这是真的吗？”BAU可没少见过把恐吓说得像真的一样的人。 　　总有些连环杀手的狂热崇拜者到警局来找麻烦，一个个杀人过程说得详细无比，由不得警方不相信，但每每进行查证的时候…… 　　一开始匡提科警局还慎重以待，等到后来, 不论是多么耸人听闻的案件，他们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真-狼来了的现实演绎版，让人烦不胜烦。 　　“我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丹尼尔向罗斯切尔德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命不凡的胖子正趾高气昂地坐上警车。他的手上明明带着手铐，姿态却随意自然得像是回家一样。 　　恶意提供假消息的狂热分子常常趾高气昂，却很少有这种仿佛抓住BAU把柄一样的自信。 　　“总之，我们会先把他押回总部”，丹尼尔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想要揍上去的手，“也许加西亚可以事先分析一下照片的来源，我马上会把照片传过来。” 　　“当然”，霍奇纳简短的应到，“我会通知加西亚。” 　　………… 　　丹尼尔和瑞德到达会议室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弗吉尼亚州，托儿所的凯莉-罗宾逊于今早被绑架，一同失踪的还有其看护的四名儿童……”球形的新闻图标飞速的旋转，伴随着主播急促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心烦。 　　“丹尼尔，瑞德？你们回来啦”，艾米丽正巧抱着文件走进来，率先发现了有气无力的两个人。 　　“早啊，艾米丽”，瑞德操着沙哑的嗓子抬手打了个招呼。押送罗斯切尔德的路途不长，却实在是考验脑细胞。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中，罗斯切尔德仿佛是贝壳转世投胎一样，任瑞德使出了浑身解数，都始终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慢声细语地绕来绕去，始终没有切入正题。 　　直到最后，瑞德都没有问出关于受害人的半点儿信息，反倒是陪着对方从天文聊到地理，从数学聊到哲学，被牵着鼻子走了一路。 　　至于丹尼尔，连学位都没有的大天狗终于沦落为了司机，全程懵逼着脸把两个高智商人才送回了总部。 　　万磁王的嘲讽没能让他激发学习热情，查尔斯的鬼畜教学没能让他放弃得过且过的心态，今天的两个普通人竟是轻易做到了。 　　没文化真可怕……他默默握紧拳头，心里面满满的悲愤。 　　“你们是不是说还有五个人活着等待营救？”摩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突然问道。 　　“是的”，丹尼尔略有些疑惑地顺着看过去，视线正好投到了电视屏幕上，大大的“五名女性失踪”字样几乎刺痛了眼睛。 　　很好，合着瑞德在车上一连串逼问的效果还没有新闻播报有用！ 　　“哦！”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的小博士悔不当初地大喊一声，整个人直接就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头部重重砸上靠枕，应和似地发出闷响。 　　罗斯切尔德的精神方面或许有些问题，学识方面可是半点折扣也没打。小博士一边陪着对方侃大山，一边还要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转向，尽可能地探明受害人的身份…… 　　整场下来，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感情的世界里，最折磨人的永远是辜负，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瑞德讲得口干舌燥都没有获得的线索转眼间自动自觉地出现在眼前，被辜负的痛苦感丝毫不亚于被隔壁老王的便宜爹。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该兴奋还是哀悼，复杂的情绪帅气的脸挤成了一团，分外的可怜。 　　“咳，加西亚已经着手查找信息，丹尼尔和摩根先去审讯室”，霍奇纳咳嗽了一声，好心的放过了小博士，任由戈登走过去轻声安抚。 　　果然孩子还是要哄的。 　　另一边，得到了命令的丹尼尔和摩根已经走进了审讯室。 　　BAU的内部审讯室一如他们的专机般豪气，虽然都是标准的规格摆设，但是只要细细瞧去，就能看出上面昂贵的材料。 　　低调的奢华。 　　罗斯切尔德就坐在这样的审讯室里，他面带微笑地盯着前方的双面镜，毫不在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屁股下的椅子硬邦邦的椅子是BAU专门设计的款式，极度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构造可以最大限度地让疑犯坐立不安，再加上空洞的暗室给人的压抑感，不少心理素质不高的人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过这种手法显然在罗斯切尔德这里落了下乘。相反，能够轻易识破BAU的想法让他的优越感更甚，对同样智商超高的瑞德也更加青睐。 　　“罗斯切尔德教授”，丹尼尔推门而入，称呼道。虽然是第一次参与正式审讯，但是得益于X学院的广泛业务，他的气势却是一点儿不少。 　　罗斯切尔德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镜子，仿佛可以看到镜子对面观察着他的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丹尼尔。 　　“罗斯切尔德！”紧跟着进来的摩根进门前就与丹尼尔约好了审讯方案，负责□□脸的他一进门就把档案袋砸到了桌子上。 　　这回椅子上的人勉强分出了一点眼神，他没有转头，只是眼角微微瞥了瞥桌上的档案袋，突然笑了出来。 　　“拿着空的档案袋来诈我，是我高估你们了。” 　　正如罗斯切尔德所说的，档案袋里确实只有一沓白纸，连投案人主动提供的照片都没有放进去。 　　本就是不抱希望的一次试探，失败了也没什么意外，故而摩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上前一步，扒住他的耳朵大声地念出米兰达警告。 　　黑人巨大的音量让罗斯切尔德偏偏头，身子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噪音源，却被手上的手铐止住了动作，只能生生的忍受耳边的音量。 　　“……呈堂证供，如果你没有钱……” 　　“够了”，他声音平淡，带着命令的味道。 　　摩根充耳不闻，反而倏然加大了音量：“联邦政府会为你指派一名律师，你明白你的权利了吗？” 　　——罗斯切尔德继续盯着镜子。 　　“你明白你的权利了吗！”见对方没有回答，摩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非常明白”，罗斯切尔德终于偏头看了摩根一眼，像是家长看着家里不懂事的孩子，眼神里的宽容让摩根的额角都在抽搐，“我有钱请律师，但用不着，谢谢。” 　　“新闻里的五个人是不是这一次的受害者？”站在一边的丹尼尔突然发问，不知不觉间，主动权已经从他们这里转移到了对方。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哦，你们发现了？”罗斯切尔德依旧是一张笑眯眯的脸，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事实上，这本就是他留给BAU的提示——作为智商的补偿。 　　“有些游戏只有高智商的人才能玩”，他的两只手边说边规律的点动，像是强迫症，也像是在传达着什么，“把瑞德博士带过来。” 　　“那么高智商的你应该知道这没有用”，丹尼尔嘲讽地看着他，他们怎么会这么简单地让人得偿所愿？ 　　特别是这个人一直在鄙视他们的智商的情况下！ 　　“你们会这样做的”，罗斯切尔德挺直了背，音调不急不缓，他对自己的推断有着绝对的自信。 　　杀人地点不在他的名下，被害人与他没有一点关系，死亡的尸体也被处理得一干二净，这群名不副实的蠢货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求到他身上的。 　　可惜了大名鼎鼎的BAU啊……除了瑞德博士，全都名不副实。 　　罗斯切尔德恢复一开始的姿势，任由无功而返的两个人走出审讯室，惋惜地想着。 第56章 　　审讯室外。 　　“这家伙有上帝情结”, 艾米丽率先开口，她一直观察着罗斯切尔德, 里面的人虽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整理头发的小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少, “他喜欢成为焦点, 迟早会透露些消息出来的。” 　　“我们可能没有时间了”, 霍奇纳没有这么乐观, 他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1点45分, 距离约定期限只剩下8个小时。 　　胜券在握的情况下, 抗住十个小时不发一言都大有人在, 罗斯切尔德坚持的时间只会更长。 　　更何况五个人是同时失踪的, 很难保证罗斯切尔德会把她们一直留到最后，而不是一个一个的杀死。 　　如果事实如此，他们的时间就只余下两个小时甚至更短——已经没有时间等待凶手主动坦白了。 　　“必须找到突破口”, 戈登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一只手摸上下巴，一点一点地捋顺思路, “或许之前七名女性的名字能让他动摇。” 　　“可是他说他已经消灭了所有证据”，丹尼尔急道，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酸的威力。跟着查尔斯扫荡针对变种人的地下实验时，大天狗不知道见过多少变种人同胞被酸溶液刺破皮肤，腐蚀经脉，最后尸骨无存。 　　没有尸体, 没有物证，他们拿什么找出身份信息！ 　　“反向侧写”，戈登目光深远地看被椅子折腾着的罗斯切尔德，说出了一个新名词，眼中似有怀念。 　　“反向侧写？”瑞德重复了一遍，他从没听说过这种侧写方式。 　　“这是BAU刚建立的时候提出来的，尽可能的查出嫌疑人的背景和作案手法，再侧写出他选择的受害者类型和作案地点，从加害人推断受害人”，霍奇纳解释道。 　　这种方法并不是常规手段，最初似乎只是为了查清连环杀手的案底，后来随着BAU的事务越发繁忙，每天抓捕新犯人都还不够，反向侧写便渐渐地淡化了出去。 　　到了现在，除了BAU的元老，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方法了。就算是霍奇纳，也是偶然间从过往的文件中得知的。 　　“走吧，加西亚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戈登整理一下领口，一马当先地走去了会议室。 　　………… 　　会议室里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加西亚的周围摆着两台电脑，插空堆放的文件摞得比人都高。 　　戈登等人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咬着铅笔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虽然面上没什么异常，但若是把笔抽出来就会发现，一端的笔头已经被咬烂了。 　　“那七张照片被人处理得很完美”，加西亚发现他们的到来，快速地汇报，“背景被大量虚化，人的面部因为距离过近自动模糊，连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来。” 　　“头发颜色呢？”戈登问道，被绑架的凯莉是深棕色头发，如果其他人也是这样，那么他们就得到了第一个线索。 　　“所有能看得见头发的都是深色”，JJ捧着一叠文档放到加西亚桌上，直接回答。 　　她刚才一直在陪着加西亚整理资料。 　　“我马上查找弗吉尼亚州中部所有上报失踪的深色头发的女性”，加西亚极有效率地转到一台电脑前，键盘的声音不断清脆地响起。 　　“他的指纹也没有任何匹配记录，没有护照、驾照，没参过军、没当过老师……”瑞德无奈地摊摊手，“就像个不存在的幽灵。” 　　“所以他是个不教课的教授？”丹尼尔嘲讽道，他可没忘了罗斯切尔德自我介绍时的自称。 　　“有这个可能”，霍奇纳却是认真了，他低头拿起签字笔，在透明的线索板上大大地写下“教授”这个单词。 　　“有经费的研究人员”，丹尼尔一拍脑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就有不少这样的教授，他们不从事教学，而是专注于课题项目的研究，“他们一定在中央经费补助数据库上存有记录！” 　　“好的，魔法女王正在施法”，加西亚晃晃手里的笔，飞速对着另一台电脑敲打起来，多线操作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戈登坐下来揉揉太阳穴，多次出入一线抓捕现场让他的身体始终在岌岌可危的边缘，现在的复杂形势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他人也看着线索版端详，透明的玻璃板上除了被绑架的凯莉的信息，就只有霍奇纳写下的“教授”两个大字，空旷得让人心烦意乱。 　　目前他们只能从之前的审讯中得知罗斯切尔德的大体状态——洁癖、自恋、心狠手辣，其他的信息仍旧一无所获，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种情况下，加西亚键盘停止的声音就越发突兀。 　　“怎么了？”摩根俯下身按住加西亚的肩膀，借力凑过去看向电脑屏幕，没想到上面的画面让他大惊失色，水杯里的水一下子就洒了一半出来，水花直直溅到加西亚身上。 　　“摩根！”加西亚尖叫，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雪纺碎花裙，水渍晕染下去，正好勾勒出了背部的曲线。 　　“抱歉抱歉！”摩根的反应极为迅速，手臂微微用力，便扯下了外套披在加西亚身上。 　　戈登叹了口气，BAU的活泼一向是沉重生活的调剂，却总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摩根带加西亚去换衣服，其余人围过来”，他摆摆手示意。 　　戈登坐下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加西亚的屏幕，女孩儿突然收到一份匿名邮件，链接中赫然播放着凯莉以及剩余四个孩子的实时影像！ 　　这里似乎是某个工厂，瓦楞形的墙壁像极了集装箱，长条的白炽灯把整个空间都照得纤毫毕现。 　　凯莉和四个孩子分散着展开，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氧气罩，黑色的螺旋管连接着白色的罩口，又被肉色的手紧紧裹住，看得人莫名的揪心。 　　“房间里有毒气？”艾米丽不禁疑惑，“既然布置成了毒气室，那么何必配上防毒面具？” 　　“毒气有别的作用”，丹尼尔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锋利的眼神像是淬了刀子，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一幕幕。 　　“你们看，她们的位置分布得很均匀”，他的手划过屏幕，五个人的间隔都在一米左右，上方悬吊的氧气罩很好的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他们只能在管子的长度以内走动。” 　　“也许不久之后，她们中的一个人会被处死。” 　　“丹尼尔……”瑞德有些担心地唤道，少年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像是被打开了开关，触发了什么。 　　他的眼角扫过屏幕，突然有了些明悟，是……毒气？ 　　“没什么”，丹尼尔闭了闭眼，不断地自我催眠。他在匡提科，在BAU，不是纽约那个狭小的笼子，周围也不是残忍冷漠的研究员。 　　但是久远的记忆里，一个个幼小的孩子曾惶恐地被防毒面具限制在原地，只能无力地看着巨大的石门把一个又一个的人隔离出去。 　　对面时不时会传来滚石碾过的声音，伴随着声嘶力竭的痛嚎。不知过了多久，凄惨的叫声逐渐变为低声的□□，最后一点动静都不会剩下。 　　哨兵事件结束后，丹尼尔拼命地用各种东西填充生活，以为自己可以渐渐释怀，但事实证明—— 　　他忘不掉！ 　　本该纯真的孩子们早早地被教导了人类的龌龊，稚嫩的嗓音渐渐染上绝望的癫狂，他们的诅咒之声尤在耳边，像是一只只来自泥潭的手，不惜一切代价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丹尼尔！”瑞德站在后排，一只手小心地掐上丹尼尔的手指，对方锋利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暴露了出来。 　　外界的声音终于让丹尼尔清醒，他茫然地低下头，下意识妖化后弹出来的指甲让脆弱的心脏狠狠一跳。 　　幸好其他人都在注意着屏幕中的影响，丹尼尔的手又拢在了袖子里，否则后果…… 　　变种人的身份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暴露给BAU也没什么要紧，但是这种不堪回首的经历不一样。 　　丹尼尔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被一群侧写达人围着做心理测试。 　　BAU的入职测试是因为提前收到了外挂，真要是让这些变态直接出题，恐怕丹尼尔分分钟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变种人与普通人终归是两个世界，哪怕是X教授查尔斯，也不敢说自己的心理有多么健康。 　　丹尼尔控制着妖力收回指甲，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瑞德面前掉了马甲。对比着刚到BAU时的小心翼翼，有人打掩护的日子简直不能更加惬意。 　　虽然之后免不了直面瑞德的问话，但是……他暗暗下定决心，吹牛逼可以，苦逼的经历是一定要咬死牙关不开口的。 第57章 　　“怎么回事！”JJ的音调突然转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里的墙壁伸出一堵厚厚的墙, 把一个孩子彻底隔离了出去。 　　录像没有声音, 但四个人几近疯狂的动作早已透露出足够的信息—— 　　那个孩子的下场不会很好。 　　戈登霍然抬头, 墙上挂钟的分针不多不少地指过数字12, 刚好下午两点整。 　　“他开始杀人了”, 丹尼尔沉着嗓子说, 他定定地看着屏幕，目光似乎已经飘忽到了别的地方。 　　或许, 这些人他们一个都救不下！ 　　只有丹尼尔知道, 未知的地方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单纯的杀戮, 或是对BAU的有意嘲讽, 而是一场实验，一场针对变种人的实验。 　　特拉斯克曾不止一次向周围的人炫耀过，把幼小的变种人扔进密室, 灌以毒气，只要固定好防毒面具的位置，孩子们就会像野兽一样自动分散。 　　接下来, 四面八方的石墙会从各个方向给予这些可怜虫们致命一击，提前结束他们的痛苦。 　　屏幕另一头的人既可以观察变种人们濒死时刻的威力，又能免费看上一出好戏，何乐而不为？ 　　作为从游戏中侥幸逃脱的一员，丹尼尔深深记住了有关实验的所有细节。 　　水泥铺设的地板，瓦楞形状的墙壁, 漆黑颜色的管道……除了被关在里面的人，每一处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若不是理智告诉他罗斯切尔德仍被拷在审讯室里，丹尼尔真的会怀疑军方对特拉斯克的监管力度。 　　别是刑满释放了吧……简直像是特拉斯克重出江湖一样！ 　　想到这里，丹尼尔顿时认真起来。 　　他直起身子，再也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中央经费补助数据库！” 　　“什么？”瑞德愣了一下，没有听清楚。 　　“中央经费补助数据库”，丹尼尔重复一遍，“上面一定有这位罗斯切尔德教授的信息。” 　　既然不是特拉斯克本人，那么就只能是当年跟随着他的助手了。以特拉斯克当年的地位，这些助手百分之百是国家级科研人员，享受中央项目补助。 　　从这里入手的话，对半是一查一个准儿。 　　“没有”，此时的加西亚已经换好衣服，她向另一台电脑的屏幕探头看了看，上面大大的“查无信息”让人不免泄气，“里面没有一个与罗斯切尔德有关的人。” 　　“有可能不是真名，交叉对比查询九到十年前工作出现大幅度变动的人”，丹尼尔歪着头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搜索方向。 　　变种人的抗议下，跟随过特拉斯克的助理们多半被调往别处，或是取消职称补助。这么想来，也许罗斯切尔德的变态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大幅度变动……”加西亚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不停，十指在键盘上快速滑动，似乎带起了一片残影。 　　“找到了！”她高喊。 　　其余关注着录像的人立刻围了过来，霍奇纳和戈登一左一右地站在加西亚两边，两个人严肃的脸上都带了些兴奋。 　　加西亚在中央经费补助的数据库资料里，赫然发现了罗斯切尔德的照片及履历！ 　　那似乎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罗斯切尔德的身材还没有发福，虽然黑白的颜色让习惯了彩色照片的年轻人有点适应不良，但仍能看出熟悉的五官，以及一张二十几岁的稚嫩面孔。 　　他的头发梳理得板板正正，似乎为照相打扮了很久，下方的嘴角则不自在地微微抿起，十足的青涩少年。 　　“差别很大啊”，摩根默默感叹。如果说十几年前的罗斯切尔德是标准的学术性人才，现在的他就是凶残的食人魔之才。 　　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统计学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取决于他的生活环境、家庭背景、教育资源等等，生活中的重大变故也将对性格产生巨大影响，详细的可以分为……”瑞德自然而然的接上。 　　“瑞德”，霍奇纳轻咳了两声，低声唤他的名字。虽然BAU已经习惯了小博士时刻准备着的科普解说，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不适合终究不适合。 　　“哦，抱歉……” 　　瑞德讪讪地捂住嘴，保持着姿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看起来我们的罗斯切尔德教授一直是个高端人才”，戈登快速扫过一行行履历资料，不过几秒钟，就看到了不下十个国家级项目奖。 　　颇具重量的奖项，搭配着青涩认真的照片，让人难以想象他如今的变化。 　　“然而还是堕落了”，丹尼尔凉凉地在一旁补充，他的速度比较快，直接就看向了后半部分。 　　只见他伸出手，手指越过众人稳稳地指向后面的一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明了疑犯一生中最大的挫折。 　　——该人因特殊原因予以开除处分，撤销教授职称，从此不再享受科研补助待遇。 　　“特殊原因？”戈登皱眉，这么含糊的解释在履历中可不常见。 　　一般来说，只有保密度极高的事故才会有这种说法，但是中央补助数据库本身就是保密度极高的文件，保密等级在这之上的只有…… 　　戈登的眼睛微微扫过文字前方的日期，正好是十年前。那个时候BAU也才刚刚成立，而立之年的他与BAU的其他元老一起扛起了抓获大半变态杀人狂的大梁。 　　那段时间里，凡是警方悬而未决的案子统统交到了他们手上，他也因此获取了不少政府竭力隐藏的秘密。 　　比如……某些特殊的群体。 　　后来FBI的各个部门逐渐细化，制度日渐完善，变种人的存在被美国牢牢地粉饰在了天下太平里，但是戈登仍然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场灾难，以及猛然出现的一个新兴势力。 　　似乎是叫做X学院？ 　　他心下有了结论，恐怕改变了罗斯切尔德的特殊原因就在于X学院的施压了，两股势力的碰撞总是要殃及那么几只小鱼小虾的。 　　罗斯切尔德无疑成为了替罪羊之一。 　　“看来这个案子不好办了……”戈登苦笑，若不是嫌疑人主动撞上门来，这个案子应该是归属于CIA的。 　　“戈登？”霍奇纳闻言抬头，征询性地看了一眼。戈登一向自信地处理每一件事情，会用上这种语气更加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 　　“我们接不了这个案子”，戈登冲着霍奇纳点点头，疲惫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交叉于胸前严肃地说，他的一字一句充满不甘，却强烈地不容任何质疑，“我稍后会联系CIA，大家都散了吧。” 　　“为什么？”摩根猛地站起来喊道，现在时间只剩下八小时不到，CIA等得起，五名受害人可等不起！ 　　至于移交CIA？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案子是只有CIA管的起的。 　　“没有为什么”，戈登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这件事情我们管不了。” 　　“那CIA……” 　　摩根还待说什么，却被丹尼尔按住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搭上，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气，携带的气势却让摩根瞬间停下。 　　“我们可以管”，丹尼尔淡淡的看向戈登，没有千言，胜似万语。 　　“你确定？”戈登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刀锋一样一寸寸刮过丹尼尔的周身，似乎要把人看个通透。 　　他知道丹尼尔在CIA有些背景，没想到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权限。要知道，政府可是严禁其他部门获知变种人的情报的。 　　戈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时研究癖发作拐回来的少年不仅拥有最大的权限，其本身就是权限的授予者之一。 　　背靠查尔斯教授，再加上哨兵仪式上闹出的惊天大案……丹尼尔在CIA名单上的地位可谓前之又前。 　　“我确定”，丹尼尔果断无视掉身后的拉扯感——来自瑞德无声的提醒，沉稳地答应道。 　　他当然确定。且不说罗斯切尔德的作为狠狠地触动了他心里的底线，单单是之前的那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就让丹尼尔忍不住想要怼上去。 　　研究变种人了不起吗？智商高了不起吗？ 　　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敢鄙视他的智商！鄙视个鬼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落在小爷手里，不查个底朝天才怪！ 　　小心眼儿的大天狗理了理发型，心里的小人儿摩拳擦掌地等待着。 　　#为可怜的罗斯切尔德默哀# 第58章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距离下一个受害者的死亡还有一个小时。 　　丹尼尔面无表情地拉开审讯室的门，利落的关掉摄像头, 拉开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罗斯切尔德对面。 　　一副标准的审讯姿态。 　　这是他与戈登约定好的, 丹尼尔承诺不使用暴力手段, 戈登则关闭摄像头, 确保没有人能够知道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 　　事实证明, 从来都是权权交易最为有效, 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其他人只能莫名其妙的站在一旁, 默默地等待消息。 　　“怎么换了你来？瑞德博士呢？”罗斯切尔德微微挑眉, 嫌弃地看着丹尼尔, 甚是不满意。 　　“就是我啊”, 丹尼尔直视着他，双手自然而然地搭上桌子叠成塔状，总裁气势油然而生, “不想见到我吗？” 　　“当然不想”，罗斯切尔德一向不愿意在庸人身上浪费时间，作为曾经的国家级科研人员, 他有得是傲气的资本。 　　“智商是天生的，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没有，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他瞥了瞥丹尼尔桌上的手，嘲讽地轻哂一声，颇为遗憾地看着丹尼尔, 那种对于弱者的关爱能让脾气最温和的人火大。 　　“我同意你的话”，丹尼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上身倾斜凑近罗斯切尔德，双手抓住他的领子不让他躲避，接着说道：“不过主语要换一换，力量也是天生的。” 　　所以他才能如此惬意的恐吓。 　　此时，丹尼尔几乎是在罗斯切尔德的颈间耳语了，过近的距离激得对方连连皱眉，嫌弃极了。 　　“跟着特拉斯克的日子怎么样？”他轻轻问候，丝丝缕缕的柔和腔调如同蛛网般缠上罗斯切尔德，似是要封闭住一切生机。 　　“特拉斯克？”胖子微微眯了眯眼，本就不大的眼睛在肥肉的挤压下更加隐蔽。 　　特拉斯克是公认的“哨兵之父”，而自缪天才的罗斯切尔德，曾经是对方的一名助理，可以说是跟随着特拉斯克看遍了所有实验。 　　但是这些消息早已被美国政府狠狠地压了下去，面前这个少年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你说的是哪位特拉斯克呢？”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丹尼尔语气平淡，抓着领子的双手却攥得更紧，“那个矮子跟你还有联系吗？” 　　身为变种人的一员，他必须确认这些消息。只要特拉斯克有复出的迹象，所有变种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罗斯切尔德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丹尼尔一眼，心里云浪翻涌，倒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要知道，特拉斯克虽然在人们的认知中并不出名，在CIA及国家研究中心内部却是大名鼎鼎。但凡知道他的人，哪一个敢这样直呼他的名字？更何况还是——那个矮子？！ 　　罗斯切尔德可以发誓，除了变种人，没人会说出这种叫法。 　　至于敢这么干的普通人，简直就是分分钟下狱的节奏！ 　　“特拉斯克教授……”罗斯切尔德还想再确认一遍，然而话刚开头，余音就被领子上的力道狠狠地堵了回去。 　　“咳咳……咳……” 　　眼见着对方马上就要呼吸不畅，丹尼尔才微微松了一点力道，好心地让人呼吸了几口空气。 　　至于空气有多少……善良的大天狗当然不会随意改动。 　　“回答我的问题”，丹尼尔的双眼锐利地盯着对面，大妖的气场全面铺开，巨大的压力让人仿佛置身于刀尖火海，动辄便是身死的下场，“你已经知道答非所问的结果了。” 　　从未感受过的压力扑面而来，生物警惕的本能让寒毛根根竖起，却更为敏感地感受到了来自大妖的威慑。 　　“我……”罗斯切尔德一改之前的傲气，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连在椅子上的手铐哗啦啦作响，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已经攀上了脖子，试图挣开丹尼尔的钳制，肥胖的手心满是冷汗，直直沾到了丹尼尔手上。 　　钟情于欣赏死亡的胆小者，往往比所有人都要惧怕死神的到来。 　　“啧，真不争气”，丹尼尔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嫌弃地抽回沾上臭汗的手，不知从哪抽出一条手帕擦了又擦。 　　哪怕不用侧写，他也能看透罗斯切尔德这个人。明面上骄傲自得，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实际上恐怕是天下最胆小自卑的人了。 　　因为胆小，所以用学历伪装自己；因为自卑，所以用鲜血获得抚慰。弱者的痛苦能让强者产生同情，却会让同为弱者的人扭曲了心灵。 　　说实话，这是丹尼尔第一次觉得美国政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瞧瞧，这只特拉斯克的替罪羊，可不是选得正好？ 　　性格上的缺陷让他做什么都不足为奇，政府只要在背后稍稍支持，就能收获更多惊喜。 　　这样一来，既光明正大地给外界一个交代，又能不留痕迹地继续实验，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一笔买卖了。 　　想到这里，丹尼尔不禁给了罗斯切尔德一个同情的眼神。 　　可怜的孩子，被人当了枪使都还是一无所知。 　　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知道，且不说他是怎么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修建这么一个与国家实验室一般无二的刑房的，单单是特拉斯克助理的身份就妥妥地预定了政府的永久监视。 　　现在能悄声无息地干掉7个人，没有政府的背后支持才怪！ 　　丹尼尔敢拿自己美丽的大翅膀担保，如果这七个人不是变种人，不是极为特殊的变种人，他马上就回去找查尔斯重新上学！ 　　若不是罗斯切尔德自作聪明地抓了五个人挑衅到BAU头上，还胆大包天地发送了视频，这些案子只会不了了之，最后就像曾经被明目张胆解剖的变种人一样，消失得了无痕迹。 　　但是就像罗斯切尔德说的，如果达芬奇不把他的作品公布于世，那么世界会错过多少精彩？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件案子就会传到各大势力手中，彻底搅乱浑水。 　　相信届时美国政府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我佩服你，兄弟”，丹尼尔真诚地看着罗斯切尔德，眼底是熟悉的关爱智障儿童的神色，“真的。” 　　身处如此复杂的旋涡之中，居然还能活得如此自在，丹尼尔当然佩服得不得了。 　　罗斯切尔德并没有理解丹尼尔的这番弯弯绕绕，他的思维早已被美国政府诱导得变了形，哪怕想到了这些问题也会自动自觉地避开分析。 　　“谢谢，谢谢”，他狼狈地擦汗，谄媚的脸上毫无之前的倨傲模样。 　　“不用谢”，丹尼尔随意地摆摆手，罗斯切尔德就是抓住政府把柄的最好证据，只要人还在手里，背后那群暗搓搓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他清清嗓子，在对面的人近乎绝望的表情中问出了今天的重点，“那五个人在哪里？” 　　“什么……五……五个人？”罗斯切尔德脑子里被吓得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颤抖着重复，小心翼翼地寻求生存空间。 　　“凯莉和她照顾着的孩子们”，丹尼尔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样子，一团肥肉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堆在椅子上，仅靠着手腕上的手铐支撑着身体不要掉下去，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把人吓傻了，只能好脾气的解释道：“就是你绑架的那五个人。” 　　“那五个人是……”罗斯切尔德依然哆哆嗦嗦，“是……按照斐波……斐波那契数列定位的。” 　　“What？”丹尼尔懵逼了脸，他当然知道斐波那契数列，即1-1-2-3-5，每个数等于前面两个数之和，但是这跟受害者的关押地点有什么关系。 　　“运用斐波那契数列建立对数螺线，所有十二个受害者的位置都是螺线上的一点”，许是说出了最关键的地方，罗斯切尔德接下来的解释流利了不少，末了不知是胆子大了还是情商堪忧，竟又说出了一句堪称扎心的话。 　　“瑞德博士一定能够理解。” 　　丹尼尔：“……” 　　他现在无比确定，罗斯切尔德这个混蛋一定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但丹尼尔确实不曾深入地研究过数学，对斐波那契数列的理解仅仅止步于概念，至于对数螺线什么的…… 　　那都是些什么鬼！ 　　“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丹尼尔无力地站起来，之前因实验而爆发出来的恨意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对学习的欲望。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大天狗一脸呵呵。 第59章 　　整场审问说不清是顺利还是不顺利。 　　对于BAU的众人来说, 这次的案件进展可喜，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撬开了嫌犯的口。但对于丹尼尔来说, 机智的小伙儿开了挂一样在短短半小时内把案子的关键点问了出来, 却无可奈何地倒在了数学这一关。 　　生无可恋.jpg 　　即使心灵上遭遇了如此重创, 丹尼尔还是坚强地把线索拿了出来, 在众目期待中交给了瑞德, 顺便引用了罗斯切尔德拉仇恨的话：“他说只有你能懂。” 　　恩, 重重咬上了“只有”这两个音的那种。 　　瞬间，冲着丹尼尔的灼灼目光刷的一下转到了瑞德身上, 比起刚才更是添上了几分热度, 把还懵着脸的小博士看得抖了又抖, 连忙快步走到丹尼尔面前, 用后背堪堪挡住目光。 　　无论什么时候，身体的正面都是要保护好的，小博士如此坚信着。 　　“他说受害人的位置是按照斐波那契数列定位的”, 丹尼尔一边说，一边把罗斯切尔德写出来的七名受害人名单交了过去。 　　“斐波那契数列……他在审讯室里敲的手势……”小博士回忆着罗斯切尔德的一举一动，低头看向手里的名单, 下一刻就被上面的字迹吓了一跳，险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错。 　　标准的A4纸上，七个名字歪歪扭扭的陈列在上面，像极了一条条扭曲的蛇，本该圆滚滚的字母颤抖出弧形的波浪线，面目全非到瑞德都不免扶额叹息。 　　这该是怎样的折磨啊……多少知道些丹尼尔底细的小博士不寒而栗, 好奇之火瞬间被浇灭，彻底断了私下打探的心思。 　　这么恐怖，请允许他拒绝！ 　　“瑞德？”艾米丽心知瑞德走神的习惯，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不由问出了声。 　　“哦哦，是的”，瑞德马上收回飘飞的思绪，认真端详起手里的名单，不断搜索着一切可以匹配的内容。 　　“一个在里奇蒙，一个在丁威迪，还有两个在格罗斯特波因特，萨鲁达有三个，今天的五名失踪者则是在洛雷托”，他猛地抬起头，“1-1-2-3-5，斐波那契数列！” 　　原来是这样！ 　　瑞德直接蹦了个高，兴奋地回头喊道：“加西亚，你能在地图上标出被害人的地点吗？” 　　“当然”，加西亚撩撩头发，快速地跑到电脑前，将图像放大呈现在投影屏幕上。 　　“好的”，瑞德竖起一根手指，按着顺序在一个个名字上滑动出一个螺旋弧形，“一个、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他的手一顿，指尖正好点在了洛雷托的一处。 　　“加西亚，联系当地警局，把定位发给我们，其他人马上出发！”霍奇纳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命令。 　　这可是探究未知领域的一个极好机会，有丹尼尔给大家兜着底，自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然而…… 　　“霍奇纳”，戈登摆手示意已经站起来行动的人坐回去，“我已经让加西亚通知了CIA，希望你还记得那个警告，”他说得意味深长。 　　“我当然知道。” 　　霍奇纳明白戈登的意思，他们两人都曾收到政府的口头警告。虽然没有明文作出详细规定，但这种避开纸质存档的通知方式反而让两个侧写专家看清了政府的重视力度。 　　只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要BAU愿意，他们从来都是钻空子的一把好手。 　　“无关人员不得受理此类案件”，霍奇纳看看丹尼尔，难得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丹尼尔不是无关人员”，所以他们也不是。 　　戈登的嘴角也咧开了细微的弧度，眼底是与霍奇纳如出一辙的狡猾，他缓缓开口：“没错。” 　　有了两大巨头的首肯，再加上丹尼尔无形的撑腰，BAU的效率直接就提升了一个高度。 　　噤若寒蝉的罗斯切尔德被所有组员默契地遗忘在了审讯室，摩根给他留下食物和水，锁上大门就扬长而去，跟着自己的队友们愉快地跑去了机场。 　　他们的专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路上，几个人还在不停地叽叽喳喳，话题从罗斯切尔德巨大的前后转变到丹尼尔在CIA的秘密身份。 　　说实话，别看BAU平时侧写犯人时有理有据，开始猜测的时候实在叫人脑洞大开，种种莫名奇妙的猜测堪称年度大戏，偏偏还逻辑严密到让丹尼尔都承受不住，直接快走了几步跟在戈登后面。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后面那群蠢货！ 　　瞧瞧他们都猜了些什么，CIA的幕后BOSS，美国政府的神秘黑手……丹尼尔捂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如果他是幕后BOSS、神秘黑手，一句话都不用说，分分钟把这群队友开出去！ 　　猜猜猜，全都去给本大人反省。 　　BAU的几个年轻人现在很放松，匡提科到洛雷托的距离虽然不远，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 　　他们赶过去的目的，主要还是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作祟。 　　但是同样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怀揣着好奇心的众人刚刚到达机场，就被荷枪实弹的武装军人们逮了个正着。 　　“这是……”戈登停下脚步，不算强壮的手臂微微张开，本能的将所有人都挡在了身后，“你们是CIA？” 　　他在半小时前给CIA发送了消息，可是CIA的总部在兰利。除非配有大型专机，否则怎么想都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在半个小时内赶到BAU的总部匡提科。 　　罗斯切尔德的案子有这么严重吗？戈登皱眉，看着大兵们手里硕大的枪械，心里的担忧不由一点一点加大。 　　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他不应该让丹尼尔放手去做。 　　对面的士兵们没有说话，他们安静而迅速地分开一条小道，一个同样装扮的军人走了过来。 　　似乎是领头的人只配备了常规的枪械，他谨慎而克制地站在离戈登五十米远的地方，身体还微微向后倾斜，稳稳地把大半个身子都藏进了士兵的人肉墙壁里面。 　　“开枪！”他大喊。 　　接下来BAU的各位就看到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本来在“开枪”的指令下达的时候，众人虽然都急急拔枪防卫，但除了丹尼尔，恐怕没人认为自己能够生还。 　　但是一秒、两秒…… 　　士兵们按下手中奇形怪状武器的扳机，却像是哑了火一样，没有子弹、没有□□，只有微微的清风拂面。 　　是的，微微的清风。稍稍缓和紧张的情绪之后，每个人只要随意向四处望望，就能看到两台巨型机器。 　　从功能上看来，似乎一台是真空抽气机，一台是鼓风机。两台机器似乎是被人改装了功率，一方剧烈地借助压强差吸附物品，一方则狂风大作，把风道上的所有东西都吹了出去。 　　两台机器嗡嗡作响，威力十足，只是这效果就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一台抽气机和一台鼓风机！就算自古红蓝出CP，也无法让人觉得一团火和一团水能产生什么除开双双消失之外的化学反应。 　　而且……哪位大神能告诉他们，在室外环境下摆出这两台机器是出于什么诡异的玄学吗？ 　　恕他们见识浅薄，这跟一只细菌妄图统治世界有什么区别！ 　　BAU这边放松下来，军方却是瞬间如临大敌，端枪的端枪、拿炮的拿炮，不用仔细看都能察觉这些人的颤抖，好像手里的装备突然重达千钧一般。 　　“你们……”摩根弯着腰，如果不是对面显眼的一身军方装扮，而且出现在FBI内部的机场内的话，他真的会笑出来。 　　#818那群莫名其妙的军人# 　　#震惊，米国军人集体病毒感染，疑搞笑因子变异体# 　　对面的领头也是脸上一红，他也不愿意这么丢人，但是谁让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呢？ 　　命令在前，他们又不想死，就只能选择这样的法子，于是就有了抽气机和鼓风机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玄学。 　　上级的命令是抓捕丹尼尔，可是自从十年前的“哨兵事件”后，谁不知道丹尼尔是个比万磁王还恐怖的超级大恶魔，而且连特拉斯克教授的控制药剂和控制芯片都拿他没办法。 　　面对这样的一个控风的野生大BOSS，他们除了求神拜佛还能怎么做？ 　　扛着枪冲上去吗？ 　　呵呵，别逗了，头领欲哭无泪，其他士兵手里的那些抑制枪可是能让变种人昏迷、对普通人无恙的音波攻击武器。一经使用，保证纯天然无残留，绝对的好东西。 　　然而效果大家也看到了，大恶魔就那样眨巴着眼睛安静地待在BAU大部队的后方，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四处开挂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第60章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8个小时前。 　　某个时间点上, 全世界的上空都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烟，它们火箭般猛烈窜升上去, 在大气中摩擦出无尽的火焰，把天空都染上了淡淡的红。 　　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抱着欣赏烟花的态度望向天空, 时不时传出几声笑语，各国的领导人却吓傻了眼，不管是工作的、吃饭的、还是在床上玩耍的，统统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 　　卧槽，天上那个怎么那么像他们的核弹呢！ 　　众多领导人看看手里的核弹按钮, 再看看天上的巨型烟火, 心情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格外的复杂。 　　核武器是一国国家安全的重要支柱，是众多国家殚精竭虑、拼死拼活制造出来的战略瑰宝, 没想到千防万防, 还是在这一天统统化为乌有。 　　尤其是美国，前些天才闹出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复出的乱子, 今天就接到了新的噩耗，生无可恋都无法形容总统先生的痛苦。 　　他颓废地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不大的空间里烟雾缭绕, 就连从不吸烟的人都忍不住借了一根，试图平缓自己惊恐的情绪。 　　高高悬挂的禁烟标志被白色烟雾一层一层笼罩，仿佛在嘲笑着什么，然而没有一个人在意这点, 他们只是来回踱着步，发泄着心里的凄惶。 　　“还没联系到X教授吗？”总统粗着嗓子问。 　　“……没有”，一旁的秘书颤巍巍地走上前汇报，“最新消息表明，X学院刚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爆炸源疑似X教授的办公室。” 　　总统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手里的钢笔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像是死神逼近的脚步，一声一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别看他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恐惧同样不比旁人少。 　　无论明处或是暗处，美国政府多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停下过对变种人的实验？ 　　不仅仅是因为野心，更多的是能力——变种人的能力。变种人的能力五花八门，却个个都有杀伤力，政府拿什么去保护自己、保护普通人？ 　　一般的变种人也就罢了，特别是X教授和万磁王这样的挂逼，不加以控制简直就是分分钟毁灭地球的节奏。 　　拿这一次的核弹事件来说，如果不是X教授的锅，总统先生愿意把自己连名带姓倒过来写！ 　　哨兵计划就是美国政府的第一次反抗，可惜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失败告终，反而让变种人抓住了机会，逼得政府不得不把所有的变种人实验由明转暗。 　　幸好查尔斯与万磁王意见不合，变种人内部的问题让现任总统松了一口气，勉强允许了变种人团体的壮大。见过了X学院后，也愿意相信变种人与普通人共同生活的世界。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两大巨头的敌对。 　　如今万磁王复出，查尔斯紧跟着就控制核弹发射……哪怕心里面一万个不敢相信，理智上也必须做出两个人可能已经联合起来的判断。 　　他们绝不能冒险！ 　　…… 　　“抓捕他们”，沉吟良久，总统终于下达了命令，下面的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要抓住了X学院的几个中坚人物，或许就还拥有希望。 　　引以为傲的武器被人轻易掌控，训练已久的军备此刻毫无用处，事到如今，作为弱者的他们就只能赌下重注—— 　　查尔斯不会伤害他倾心教授的学生们！ 　　CIA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了命令，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赶到X学院收获因爆炸而昏迷的学生们，另一路则出现在了匡迪科，也就有了重病包围BAU机场的一幕。 　　事实上，他们本来不准备抓捕丹尼尔的。 　　BAU一向行踪成谜，三天两头地出差，连FBI都不一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如果CIA主动去询问……MD，那跟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丹尼尔可是10岁就能吊打万磁王的存在，还不惧政府特意研发的对变种人专用武器，万一这位得到了消息，提前把X学院的人也救走怎么办。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然而悲伤总是来得那么快。上级刚刚下达了可以放过丹尼尔的消息，暗自庆幸的大兵们就接到了一通来自BAU的电话。 　　来自戈登。 　　电话里很友好地告知了丹尼尔目前的行踪，以及即将到达的地方，语气和煦地让大家泪流满面。 　　夭寿啦！他们一点都不想去面对那个怪物。 　　但是想归想，打草惊蛇的顾虑不再，领头只能清点好枪支弹药，然后含着泪请出自己的玄学，怀着十二万分的幻想期待它们能或多或少地起到些作用。 　　大恶魔是控制风的，万一抽气机和鼓风机有用呢？ 　　现场，被事实证明了确实没有卵用的两台噪音制造机尴尬地撤走，领头目送着玄学的远去，背在身后的手用力绞了绞，直到战术手套都阻挡不了指印的产生时才定了定神，视死如归地走上前。 　　大概半米左右的样子…… 　　他的手向后腰一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无线扩音喇叭，滋啦滋啦的电流伴着嘶哑的破音大声传开：“丹尼尔大人，总统先生请您前去会面！” 　　是的，领头就是这么光棍儿，既然打不动，那就只能用请的了，这可是他们从生死间磨炼出来的技术。 　　全场震惊！ 　　丹尼尔已经召出了风墙，时刻准备应对子弹雨的袭击，听到这么一嗓子，登时就吓抖了手，凝聚着风的力量还在，风墙却一块一块地碎成了片，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原本无形的风也因为碎片的叠加而被光线折射出了形状。 　　“……丹尼尔？”胆大的摩根率先捡起了一块碎片，透明如玻璃般的一小块毫无重量地掂在手中，正如无形的风。 　　“我会解释”，被点名的丹尼尔看向前方，头也不回，语调中的严肃让所有刚刚张开口准备发问的人都闭上了嘴。 　　他几步走到最前面，与领头还差10米左右的位置站定，脸上从未表现过的阴骛清晰可见。 　　“说吧”，丹尼尔盯着对面，像是野兽盯住猎物，下一刻就把人连皮带骨地撕碎撕裂，满身的杀气让身后的BAU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为什么来这里。” 　　他还不知道这些大兵吗？被经历过哨兵计划的老兵□□出来的人几乎人人对他比如蛇蝎，现在敢拿枪指着他，怎么可能是总统邀请这样无脑的理由？ 　　“我说了……是总统……”领头后退半步，想要继续藏进士兵们的肉墙里，熟不知所有人都往后退了更多，最后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承受丹尼尔迫人的气压。 　　“你确定？”丹尼尔手指动了动，再次问道。 　　轻柔的风乖巧地听候指挥，在触及领头的一瞬间变为了坚硬的利刃，险险地擦着他的脖子划过，留下细细的血线。 　　死亡的威胁不言而喻。 　　“总统相邀，我们被派来护送您前往！”生死关头，领头反而坚守住了底线，他挺直了背脊，头部微扬，像是向上级汇报工作般大声吼叫，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抓捕意图。 　　只有无形的壮烈萦绕在军队的周身，诉说着他们生命的悲歌。 　　“呵”，丹尼尔轻笑，手指轻轻探出，调皮地画了个圈，便有应和的风笼罩领头的全身，一点一点地剥夺所有的空气，让他只能徒劳地捂紧了脖子，却连吭哧吭哧的粗喘声都被限制了传播。 　　黑发的少年轻盈地站在那里，微笑着欣赏面前的死刑现场，对生命的漠视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现场安静得可怕。 　　“丹尼尔——”霍奇纳突然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停下。” 　　风呼地一下散开，领头获得了救命的空气，弯下腰猛咳，剧烈的咳嗽一声接一声，像是要咳到时间尽头一般。 　　看到风停了下来，霍奇纳微微放松，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过扭过头诡异地笑着的少年，用力把人拉扯回来，力度之大让大兵们倒抽一口凉气。 　　站在组员面前，丹尼尔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嘴角的笑容还未收起，但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冷静下来了？”霍奇纳冷声发问。 　　他当然看到了丹尼尔神魔般的手段，少年变种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可是那有如何，丹尼尔是BAU的人。 　　他们永远相信自己的家人。 　　“……冷静下来了”，丹尼尔愣了愣，抹了把脸，总算是收起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JJ、瑞德、摩根、艾米丽、戈登、还有把他拉出来的霍奇纳，他们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却让人觉得暖到了心底里。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他开口。 　　从刚才开始，丹尼尔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某个地方出了什么大事，淡淡的威压从匡提科都感觉得到。 　　再加上军队要抓住他……是要威胁什么人吗？ 　　不是罗斯切尔德，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军队出动。也不是万磁王，查尔斯自会去搞定一切。 　　那么出事的人就只剩下…… 　　查尔斯！ 第61章 　　美国人总是有条不紊地提前规划好所有事情, 比如几点钟开会、几点钟结束。当这种习惯运用到了军队上时，就演变成了合理规划直升机上的每一个可利用空间。 　　CIA的特殊部队就是这样, 为了尽量多的搭载战略武器，他们几乎填满了直升机上所有能填满的地方, 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牢房。 　　恩……抓捕变种人专用的那种。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凡珍惜生命的人都会疯狂的赞同一点，用牢房来载人是万万不成的！ 　　且不说BAU那群非要无理取闹跟着一起走的家伙们能不能塞得进去，丹尼尔一个简简单单的瞪视就让所有人抖了又抖。 　　大兵们还年轻，并不想连爱人都没找到就英年早逝。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场景——BAU的豪华专机一马当先地起飞，CIA的军用直升机有心领路, 胆量作祟下还是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跟在后面, 连头都不敢超过一点儿。 　　小媳妇儿们的内心也是崩溃的。跟在后面走没什么, 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也没什么理由不听话, 但是…… 　　卧槽槽槽槽这个方向不对吧！ 　　飞行员盯着眼前的方向仪, 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一个让人泪流满面、几乎要自戳双目的结论——他们正在飞往纽约。 　　X学院所在的纽约, 以及……被关押的变种人所在的纽约。 　　是的，军队避免了丹尼尔直接上白宫找上总统的惨剧, 却还是没能躲过丹尼尔救人的悲剧。 　　第N次后悔自己居然蠢到接下这个任务的领头以头抢地, 恨不得倒转时间，狠狠打醒自己！ 　　请允悲。 　　与之相对的，飞机上的气氛则缓和了许多，一上飞机就自顾自找地方窝着的丹尼尔终于驱散了周围的阴暗氛围, 稍稍舒展了眉头。 　　霍奇纳向头领套取情报时获取的“核弹事件”足以唤回他尘封已久的记忆。虽然故事的细节已经记不清晰，最后的结尾中，X学院却是伤亡不大的。 　　咳，除了教授的头发。 　　虽然头发确实很重要……换个角度想一想，至少盛世美颜保住了不是？ 　　#请允许我做一个哭唧唧的表情# 　　至于X学院其余人的安危，有了剧情的底气，丹尼尔的信心倒是足了一些。毕竟以现任总统的为人来看，如果他真的认为是查尔斯发射了核弹，被抓住的人恐怕连蹭破皮的机会都不会有。 　　谨小慎微，不外如是。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丹尼尔突然僵硬了一瞬。 　　刚刚事发突然，骤然想到查尔斯身处危机时，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寸。如今背靠着软垫，好好的冷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立了风墙？差点让傻大个儿领头窒息死亡？然后让BAU看了现场版？ 　　还是全程高清□□！ 　　#一切都是天启的错！# 　　#不是我的锅宝宝不想背啊# 　　丹尼尔悄悄抬起头，眼睛隐蔽地翻了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圈放大的脸，尤其是戈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人腿肚子都在发颤。 　　他的脚尖悄悄挪动了一下，还没挪出一厘米就被眼尖的摩根发现了。黑人的脚跟撞上丹尼尔的脚尖，毫不客气地挡住了他的去路，随之而来的调笑语气像足了花花公子。 　　“这里是飞机，你跑得出去么？” 　　“我……” 　　“事实上，他可以”，乖宝宝瑞德举手，并不打算给丹尼尔说话的机会，“以丹尼尔翅膀的长度和力度来看，他完全可以支撑自己在空中的飞行。” 　　“瑞德！”丹尼尔尖叫，说好的保守秘密呢？大骗子！ 　　“我们当时说好的是不主动”，小博士一本正经的咬文嚼字，“明明是你先主动的。” 　　上一次只是大体的了解了一些情况就被少年以太晚为由强行结束了对话，这一次被瑞德抓住机会，才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扒出来才行！瑞德藏好自己的八卦之心，坚定的琢磨着。 　　“呵呵”，到了这个时候，丹尼尔也不在乎自己的上衣了，他的翅膀刷拉一下伸展开来，柔韧的羽毛哪怕尽量笼住身体，也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他的声音微凉，透着些玉石俱焚的味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翅膀的？” 　　想扒我？别忘了你也瞒了大家那么久！ 　　“他们不会介意的”，瑞德乖巧地歪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丹尼尔无疑就是那个高个儿。 　　小博士可以断定，连翻颠覆三观的事情发生后，其他人百分之百不会有机会整蛊到他身上来。 　　“事实上，我介意”，JJ把转头儿就卖了丹尼尔的队友推到一边，毫不客气地插嘴，手指则轻轻摸上了黑漆漆的羽毛，顺滑的手感让她忍不住想要抱回家里去。 　　这种大翅膀简直是毛绒控女性的福音！ 　　“好了”，霍奇纳拍拍手，示意JJ看看憋笑憋得辛苦的丹尼尔。很显然，敏感的大翅膀经受不住温柔的爱抚，痒痒的感觉经过神经末梢传递到脊髓，让他条件反射的想要把它们收起来。 　　霍奇纳没有再动作，只是原地站在那里，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才面向丹尼尔，开口：“我想，是时候解释了。” 　　笑闹到此结束，少年曾在机场上给过他们一个承诺，现在时机已至。 　　丹尼尔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几次后总算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虽然知道BAU没有排斥的意思，但是要将一个已经习惯于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总是会有些难以出口。 　　BAU的大家也知道，所以只是沉默，静静的等待。 　　“……” 　　“当然”，良久，少年终于说话。 　　飞机在云朵上方平稳的飞行，蔚蓝的天空在窗口一频频闪过，带起的白光一下一下地照在羽尖的金边上，衬得少年不似凡人。 　　正如堕落人间的天使。 　　众人屏住呼吸，狭小的机舱里，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向他们缓缓开启，挥舞翅膀的丹尼尔仿佛是迎接的使者，向他们缓缓伸出双手。 　　久违的热血燃烧肌肤，激得他们心脏都要跳出来。 　　然而丹尼尔从来都是那种耍帅不过三秒的人，下一秒，这个美好的画面就哗啦一声碎了满地，连渣渣都不剩。 　　只见少年轻轻启唇，颤动的喉头似乎马上就要发出声音…… 　　“那个……说什么来着？”他挠挠头，表情分外无辜。 　　“从你自己开始”，戈登无力地扶额，苦笑不得的说了大家最关切的问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噎住的感觉。 　　“这个瑞德知道的嘛”，丹尼尔瘪嘴，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 　　大家的目光中心聚集到瑞德身上，灼热的射线烧得他心惊，不得不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站出来解释：“就是街头巷尾隐隐流传的那个……变种人，他们真的存在。” 　　“变种人？”摩根从小生活在黑人区，虽然鱼龙混杂，但外界的隐形敌视让他无法获取太多信息。 　　“十年前的白宫血案有你们的手笔吧？”戈登盯着丹尼尔，目光里满是认真。他知道得多一些，一听到变种人，马上联系到了哨兵事件。 　　十年前的时候，BAU都还没有组建，政府对于变种人的信息封锁也没有现在这么成功，只是FBI一个小职员的他就曾经听前辈们讲过那场震惊世人的案子。 　　数十人的议员死亡，上百人的护卫或死或伤，尸体不全者不计其数。恐怖的描述让他牢牢记住了一个名词——变种人。 　　“是的”，丹尼尔深深看了戈登一眼，“里面有你重要的人吗？” 　　丹尼尔是那次事件里破坏力最大的一个，血流成河什么的，羽刃暴风起码要背百分之八十的锅。 　　“没有”，戈登痛快的回答，久经世故的他自然听得出丹尼尔的意思，敏锐的侧写立刻得出了结论，“那个时候你也在。” 　　“当然，我在”，丹尼尔也毫不犹豫。十年已经过去，一切都成了定局，没什么好回避的。 　　不过他们两个聊上了天，其他人却是一脸懵逼。 　　#我仿佛走错了片场，他们讲的跟我理解的真的是一个东西吗# 　　#论掌握街头流言的重要性# 　　“嘿”，摩根大咧咧地拍拍丹尼尔的肩膀，“小伙子，我们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呐。” 　　身为侧写员，看着两个人打哑谜真的好痛苦。 　　“嘻嘻，秘密哦~”丹尼尔隐藏住心里的烦闷，笑眯眯地回头，完全不打算说明白。 　　他冲着戈登眨眨眼，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过去的已经过去，又何必将曾经的痛苦重新掘出来？ 第62章 　　丹尼尔现在很心塞, 心塞得想要汪的一声哭出来。 　　BAU从来都是一个友善的团体, 他们爱护同伴, 亲切队友，一点都不崇尚逼问，只等着丹尼尔自愿自觉地讲出来…… 　　个鬼！ 　　他们确实不会逼问, 不过寥寥几个问题, 却每一个都切中了关键点, 让丹尼尔想要糊弄过去都做不到，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斗智斗勇，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有少。 　　连翻轰炸下，他的脑子成功地被搅成了浆糊，就算有心隐瞒，也被一段段犀利的发问逼得丢盔卸甲。 　　抱紧自己仅剩小秘密的丹尼尔悲伤地缩在角落, 映衬着旁边不住的惊叹声, 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只废狗了。 　　#所有人的狂欢, 以及一个人的孤单# 　　丹尼尔作灵魂出窍状，心里给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深感做人的不易。 　　要知道，BAU可是一群能把陌生人都查个底掉的人物，更何况是熟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 丹尼尔的小动作早就被其他人看得通透, 到了现在自然手到擒来。 　　几个人捧着自己的脑补大戏，格外的轻松愉快。 　　丹尼尔敢保证，经历了这么一次之后, 哪怕他耸耸肩膀，那群没有同伴爱的家伙都能知道他是要伸胳膊还是要伸翅膀。 　　简直可怕！ 　　精疲力尽的少年仰天长叹，恨不得马上把查尔斯找出来，让BAU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没！有！秘！密！ 　　等着后悔吧你们，丹尼尔握拳，对天启的怒火几乎达到了顶端，只等着原地爆炸。 　　不过现在…… 　　丹尼尔两眼无神地看向瑞德——小博士的手正举在空中，五只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放大，眼见着就要拍向他的翅膀。 　　“干嘛？”丹尼尔懒洋洋地动动翅膀，角度微妙地让瑞德扑了个空。 　　“该下飞机了”，瑞德收回手，惋惜地看看羽毛躲闪的位置，纯洁无辜的模样让丹尼尔看得牙痒痒。 　　他的愿望很快就被实现了。 　　正在霍奇纳等人在众多黑衣大兵的瞪视下走出飞机时，一阵风快速从他们旁边吹过，穿着高跟鞋的JJ差点没站稳，急忙扶了艾米丽一把。 　　“丹尼尔？”戈登微微偏头，低声发问，他知道丹尼尔听得见。 　　“不是我”，丹尼尔站起来走到飞机门口，这阵风确实不同寻常，像极了变种人的手笔。 　　他环视四周，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生怕恶魔看过来，神奇的景象让BAU的人都不免为之侧目。 　　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丹尼尔一点都不为士兵们的表现感到意外。事实上，每个知道他的普通人人见到本人时就是这幅样子，反而是奇葩重灾区BAU，个个都是奇葩中的奇葩，不仅没有远离，居然还主动招惹，生怕进不了他的世界一样。 　　大天狗轻轻挥手，被螺旋桨带起的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来，一点点地凝固在众人周围。 　　下一刻，一个人影便从风中跌了出来。 　　“果然是你”，丹尼尔没好气道，他所知道的能够对风产生影响的人加上他也只有四个。凤凰女不会不露身形，暴风女行动伴有雷电，最后的答案呼之欲出。 　　快银——皮特罗-马克西莫夫，曾经那个用速度救援万磁王的男孩儿。 　　“当然是我”，皮特罗张开手臂，大大咧咧地抗议，“你什么时候养成了一言不合就控风的脾气了？快把风撤走，这么慢我会疯掉的。” 　　“我这是在帮你锻炼能力，须知逆境出人才”，丹尼尔笑骂，依言散去了风中的压力。 　　“那一定是个假逆境”，皮特罗反驳，人影刷地一下闪到丹尼尔旁边，胳膊不规矩地搭上了丹尼尔的肩膀，顺手还摸了一把浓密的羽毛，“哎呦手感挺好啊兄弟。” 　　“要不要多摸摸？”丹尼尔控制着皮特罗手边的羽毛钢化竖直，出口的语气饱含威胁，锋利的冷光一下子就把皮特罗的手吓了回去。 　　“不了……不了”，他讪笑，“好久不见了嘛。” 　　他们确实是好久没见过了，自从幼时在五角大楼闹的那一场之后，除了网络聊天，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皮特罗虽然也加入了X学院，但是他入学的时候，丹尼尔恰好考上了加州理工，竟是又一次完美地错开了彼此。 　　俗称有缘无份。 　　皮特罗敲了敲防风镜，身上皮质的银色夹克陪着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我可是专门跑过来看你的。” 　　丹尼尔微笑，扭头，动作一气呵成，不相信三个大字几乎写在了脸上。他给了瑞德一个眼神，略带挑衅地道：“然而我不信。” 　　“这就不对了”，皮特罗奔跑的速度徒然加快，蜜蜂一样围着丹尼尔到转来转去，闪得人头晕目眩，“怎么能怀疑哥们儿的诚心呢？” 　　“Emmm，事实上”，接到丹尼尔眼神的瑞德开口，“你出现在丹尼尔周围的频率很快，有空间类异能的可能，但是你的小腿收紧，膝盖微弯，这是跑步前的标准姿势，因此你的能力应该是速度方面。” 　　“这位小哥看上去一直在动，但实际的移动范围从来没有超过丹尼尔周围半径一米的圆”，摩根紧接着跟上，“你是在警戒□□，这些士兵对你有威胁？” 　　“你不是军队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是被抓过来的？若是为了威胁X教授，一个人显然不够，但只有你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为什么会放你出来？其他人在哪里？”霍奇纳的关注点明显更为政治化。 　　“两个结论”，戈登加入了侧写，“第一，军方已经开发出了针对你们的武器，第二，这些武器对丹尼尔不起作用、或者作用很小。” 　　“当然，从这些人的下意识动作来看……”艾米丽看了看周围的大兵，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抬起头，反而鹌鹑一样埋得更低，“也有可能是丹尼尔的武力曾经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 　　她曾经在国际刑警组织待了那么久，可从来没见这么没气势的特种兵。 　　五个玩儿心大起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顷刻间就把皮特罗整个人都侧写了一遍，直接把刚刚还来去如风的快银吓停在了原地。 　　他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这么一停，直接就顺着惯性往前倒，四肢夸张地到处挥舞，看上去好笑的很。 　　然而皮特罗并不这么觉得。 　　他勉强稳住身形后，第一时间就窜到了丹尼尔背后，要不是还记得荷枪的大兵，恐怕人都已经吓到隔壁城市了。 　　躺枪的丹尼尔无语地把皮特罗拉出来，或许人都有这么一种心理——自己不好过时，看到别人也不好过就格外愉快，丹尼尔也是如此。 　　就算同样被扒了一半，此刻看到快银的惊恐脸，他竟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欣慰。 　　“你……你……你们……什么人！”皮特罗惊讶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连话都说不利索，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BAU，好像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物。 　　“你好”，瑞德举起手挥了挥——皮特罗又惊恐的退后了半步，“我们是美国联邦调查局下属的行为分析部，专门负责心理侧写，很高兴……” 　　“恩，理解你”，他本来想说“认识”，看到丹尼尔促狭的笑意后，果断换了更加生动形象的单词。 　　小伙伴的要求是要满足的，算着什么时候能从小伙伴那里得到更多情报的瑞德暗搓搓地想。 　　“……”皮特罗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静静，让他能好好的蹲在墙角种蘑菇就好。 　　“好啦”，丹尼尔见好就收，递过去一根刚刚掉落的羽毛给他玩，然后严肃了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皮特罗嫌弃地拿过羽毛，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收好。丹尼尔的羽毛黑中带金，阳光下漂亮极了，格外受到X学院小女生们的欢迎。 　　“我只知道X学院发生了一场爆炸，教授被万磁王抓走了”，他摊摊手，神情间难掩焦虑。 　　X教授生死未知，他只来得及救下学生们，紧接着就被美国的新型武器放倒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回来了，我们可能都不会被放出来”，皮特罗苦笑。 　　“我们？还有谁？” 　　“还有我们啊”，只见远处，魔形女带着汉克和一个似乎是CIA的女性走了过来。 　　她还保持着普通人的外表，金色的卷发蓬松地散落肩膀，黑色的皮夹克勾勒良好的身材，深邃的眼睛透着喜悦的温暖。 　　那是丹尼尔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善意的人的容貌，熟悉得让大天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瑞文姐姐！” 第63章 　　“瑞文姐姐！”丹尼尔翅膀向后一甩, 整个人迅速冲了出去, 一头撞进了瑞文怀里。 　　“好久不见, 丹尼尔”，瑞文搂着少年，突然有了一种时光交错的复杂感。丹尼尔已经长到了她的脖子, 背后宽大的翅膀几乎能够把两个人一起笼罩住, 温暖的触感竟让她生出了些许心安。 　　原来曾经抱着她就不撒手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瑞文姐姐也是被抓过来的吗？”丹尼尔探出头, 眼睛状似随意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士兵，眼底似有寒光闪现。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查尔斯”，瑞文轻轻摸着丹尼尔软软的头发，避而不答。 　　跟着丹尼尔一起来的几个人分析的很对，政府不愿意再经受一次羽刃暴风的考验，更不希望跟几个变种人中的重量级人物彻底结仇, 看到问不出什么东西, 便顺水推舟的把他们放了出来。 　　虽然充满威胁的监视感让人格外不爽, 可是政府不愿大动干戈，他们同样承受不了代价。查尔斯被劫走, 与政府的合作还在后面，没必要现在就撕破了脸。 　　“我知道了”，丹尼尔听懂了瑞雯的潜台词, 心里暗暗给CIA记上了一笔, 眼睛一转，便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这位是……？”他歪着头看向站在汉克身后的女人。 　　女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得体的黑色西装整齐地穿在身上, 襟口略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略卷的半长发飞出几丝搭在上面，倒是增添了几丝女人的风韵。 　　然而在BAU耳闻目染已久的丹尼尔可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细细看去，这位女士走路沉稳，一步一步仿佛用尺子丈量着走出来。她的右手放得很低，看似是为了压住飘动的外套，实际上随时都能够探向后腰的枪支，以最迅猛的姿态作出最有效的反抗。 　　丹尼尔看了看她的胸牌，大大的三个字母让他不禁挑眉——CIA？ 　　什么时候CIA都要上战场了？这位女士的条件反射动作可不是轻易就能够学习到的。 　　“啊，这位是……”汉克突然卡壳，半天才磨磨蹭蹭地找到自己的声音，犹犹豫豫地介绍道：“她是莫拉-玛塔格，额，查尔斯的……”他又卡了一下。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莫拉。 　　她是CIA的一员，却跟着他们一起建立了X战警的第一代雏形，可以说是元老中的元老。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与查尔斯日久生情，最后两情相悦。然而万磁王与查尔斯分道扬镳后，变种人团体瞬间四分五裂，当时他们早已暴露在了政府的视线下，查尔斯只能消去她的记忆来避免政府的强行窥探。 　　莫拉绝不会背叛，但查尔斯也不是天真的孩子，自然不会低估政客们不择手段程度。 　　那就是下限界的一股泥石流。 　　于是，查尔斯建立了X学院，莫拉则忘记了查尔斯，忘记了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时光，继续留在CIA发光发热，对这些友人的认识终于成为了政府情报上的黑白字迹，从始至终的陌生人。 　　但是汉克没有忘记，他的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杂乱的方式形象地反应了内心的懵逼，换了好几个手势无果后，终于憋出了几个词，“查尔斯的朋友。” 　　“啊？”莫拉上眼睑微抬，低低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跟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只是初次见面，这就是朋友了？原来变种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跟情报上说的不一样啊喂！ 　　被失忆的CIA小姐一脸懵圈，一时间不知道该信哪个好。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丹尼尔甜甜地伸出手，打断了莫拉的头脑风暴。他大约知道查尔斯有位红颜知己，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本人。 　　“你好”，莫拉露出一个大方干练的笑容回握上去，眼睛在丹尼尔身后的翅膀上转了转便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丹尼尔。” 　　在CIA的内部培训里，特工可以不认识查尔斯，却一定不能忘记这位小祖宗。哨兵事件的惨案成了血流的教训，一个不小心，天知道丹尼尔会不会疯给你看。 　　他们可是拿着丹尼尔的经历去BAU侧写过的，绝对的权威认证！ 　　不过……莫拉眨眨眼，仔细看了看迎面走来打招呼的一群人。 　　怎么看着这么像BAU呢！ 　　“你们……”莫拉略微顿了顿，怀着一线希望试探性地的问道，“是匡提克的BAU小组？” 　　“是的，没错，很高兴再次见面，玛塔格女士”，走在前头的霍奇纳率先开口。他们曾帮助这位女士做过一次侧写，其复杂程度堪比十人以上的连环杀人案，他们可是忙了一周才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印象深刻。 　　“是啊，很高兴”，莫拉依次握手，嘴角的笑容却渐渐僵住，内心的小人儿几乎要从心底里蹦跶出来。 　　夭寿啦！丹尼尔怎么会跟侧写过他的BAU走在一起？ 　　丹尼尔加入BAU不过几个月的事情，常年出差的莫拉自然错过了CIA的情报更新，此时乍然得到消息，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错过一秒钟，就是错过全世界。 　　你们一群侧写专家就没发现不对吗！ 　　目瞪口呆.jpg 　　其实也无怪BAU没有发现，丹尼尔在戈登的默许下省略的东西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这些关键信息代表着丹尼尔性格形成的转折点，自然无法被BAU接收到。 　　更何况，丹尼尔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是侧写出来的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呢？秒变毛绒控的几个人完全没往那方面联想。 　　不过莫拉这副表现……霍奇纳眼睛闪了闪，暂时按耐下疑惑，没有表现出来。 　　“咳，我们是不是进去说”，正在低声向三个变种人介绍BAU的丹尼尔突然寒毛竖起，羽毛尖不自觉地绷直，看起来整个翅膀都大了一圈。 　　“丹尼尔？”瑞雯一手向羽毛上碰去，羽毛条件反射地柔软下来。 　　大天狗轻触羽毛，上面还残留着绷直时带起的寒风，只是这感觉来得太快，除了知道危险只针对自己一个人，来源上完全抓不住头绪。 　　“没，没事”，直觉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心下警惕的丹尼尔连忙转换话题，“这不重要，查尔斯还在等着我们的营救。” 　　“……当然”，瑞雯深深看了一眼丹尼尔，终于被查尔斯的安慰打败，配合地接了上去，“掳走查尔斯的是一个来自古埃及的变种人，莫拉正好带来了他的情报。”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霍奇纳绕来绕去的官腔打得头疼的特工终于松了口气，火烧尾巴一样站出来，然后脱口而出：“太好了！不对，我是说，额……我曾去埃及执行任务，偶然获取了一些信息，然后查尔斯教授找到了我……” 　　“说重点”，摩根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把人绕晕的霍奇纳，无奈地打断。 　　“啊，是的，重点”，莫拉恍然，她揉揉额头，整理了一下正装的褶皱，终于正色道：“有些人相信变种人的始祖出现在数万年前，更相信他会复活。” 　　“复活？”丹尼尔皱眉，他可不记得电影中的天启有这样的力量。 　　“不完全是”，莫拉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照片，“这些象形文字记载了超能力的存在，无人能驾驭的神秘力量，而力量的主人能够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躯体上，最后……” 　　“他会获得无限的生命”，戈登低头、抿唇，低垂的暗色眼睛突然睁开，提出了一个令瑞雯等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如果新的躯体是变种人，那么会不会？” 　　莫拉苦笑着点头，“是的，他会吸取他们的力量，到了最后，他会成为一个全能的变种人。 　　“神话中的他无论出现在哪里，身边总会跟着四个忠诚的仆人，他会赋予仆人强大的力量”，莫拉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像是自己也不堪重负一样深吸一口气，发泄般开口，“就像圣经中的天启四骑士——世界末日。” 　　“天启”，汉克沉重地握紧拳头，像是要把手里本就破旧的骑士像连着天启一起捏个粉碎。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还站在飞机场上，机翼扇动的巨大声响呼呼地回荡在耳边，像极了他们凌乱的呼吸声。 　　不是十年百年，而是数万年的积累！没有人能够轻易否认这其中的严重性。 　　尤其是瑞文等人，他们亲眼见到了天启以及四个新任骑士的出现。紫色的扇形圆弧突然降临，透明如水光般的横波中穿出五个人。 　　不可一世的万磁王、家世显赫的天使、卓有声誉的灵蝶以及掌控天气的暴风女，四个人护卫般拱卫着天启。统一的盔甲覆盖要害，浅色的光线萦绕周围，竟是显出几分魔幻的味道。 　　然而下一秒迎来的就是漫天的绝望。 　　或许正如传说，天启拥有赋予力量的能力，万磁王不过随手一招，查尔斯座下的特质轮椅就迫不及待地载着它的主人投向了敌营。 　　强大的力量潮水般涌向众人，压制住全部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查尔斯被毫不留情地打横抱走。 　　无望的痛苦，注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如此绝望。 第64章 　　查尔斯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感唤醒的。 　　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几乎整个人都陷进了万磁王的怀抱里, 头部微微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姿势…… 　　说实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但是马上，他就不必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了。因为随着“嘭”的一声闷响, 他便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身体的感觉就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身下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质地坚硬的花岗石头，只有一层薄薄的粉尘覆盖其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一百多斤的重量砸上去，别说血肉，连骨头都在不堪重负地尖叫出声。 　　“嘶！” 　　查尔斯小心地避过地上的细碎石子, 一手撑着身体勉强立起上身,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被撞得最狠的后背——他敢发誓, 那里一定肿了一大块。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万磁王站在两米远的地方看着查尔斯动作, 冷冷地嘲讽道，好像刚刚拿肩膀给人当枕头的跟他不是一个人一样。 　　“我只是……”查尔斯空出手捏捏胀得发酸的眉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埃里克平安生活了十年, 却因为一时的救人之举暴露了自己, 妻女也在警察的围堵抓捕中被误杀。 　　查尔斯正连接着对方，自然知道老朋友承受的愤怒与痛苦，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误, 但付出代价的不应该是那些无辜的普通人。 　　“我只是，很抱歉”，他垂下眼睛，声音里带着感同身受的悲伤，“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很抱歉你的……失去。” 　　他的声音一点点减弱，到了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嘴唇的蠕动。 　　“你以为……你能感应到我的想法，就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万磁王脸色不变，平淡的反问道，似乎所有的悲痛都被收起来，深深地埋在腐烂的伤口之下，直到一切的终结。 　　这是他的选择出了错，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我试过你的方法，查尔斯”，他认真地直视着老朋友的眼睛，语气诚恳，“我试过像普通人一样去生活，像你说的那样，但有些既定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明明是上扬的弧度，却透着一股悲伤到极致的疯狂，“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是时候轮到他们了。” 　　“埃里克！”查尔斯用力撑着身体想要跳过去，然而无力的双腿终究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不过离开地面几厘米的高度，残废的两条腿就把他重重地压了回去。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就在两人静默着僵持的一刹那，看了很久的天启动了。 　　裹在黑袍里略显臃肿的人微微抬头，暗绿色的皮肤自帽兜中露出，一道道不知名的法文篆刻其上，像是龟裂的纹路。 　　“你做了什么！”查尔斯猛地转过头看去，就在刚刚，他与埃里克的连接被掐断得一干二净，“你限制了我的能力？” 　　“千百年来的积累让我能够阻止你进入他们的意识”，天启慢慢走近，一手抵上查尔斯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但是控制别人的意识，是你的天赋。” 　　只要将思维转入眼前的躯体，在未来，这也将是他的天赋。 　　查尔斯摇头，用力挣脱天启的手，不敢置信地看向万磁王，质问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世界末日？” 　　“……” 　　没有人回答他。 　　天启略带得意地笑了笑，毫不意外。不甘、愤怒一向是他挑选四骑士的标准之一，负面情绪如此丰富的万磁王是最难妥协的一个。 　　他不再看万磁王的反应，而是蹲下来身体前倾，把脸凑得更近，看着查尔斯的神色就像是顾客挑选珍奇的货物，苛刻地想要找出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青紫色的嘴说话，如同王者高高在上的宣判：“你必须把我的话传达给世界上所有的人”，天启伸手，用力掰过查尔斯盯着万磁王的脸，仔细地端详着，“这之后，你将获得无上的荣耀。” 　　…… 　　…… 　　另一边，查尔斯救援小分队正坐在军队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一筹莫展。 　　“现在怎么办！”丹尼尔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头发早已被自己揉成了鸡窝，与乱糟糟地垂在背后的黑色羽毛形成绝妙的搭配。 　　就在刚才，他们每个人都听到了查尔斯传递给整个世界的一段话—— 　　“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 　　熟悉的温润男声响起，几个变种人马上抬起了头。 　　“你们早已迷失了方向，但是我回来了。”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认真听取着来自于脑海中的声音。 　　“最终审判即将来临，一个新纪元即将出现，而你们根本无能为力。” 　　似乎是预见到了什么，瑞雯的心跳突然加快，桌上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因此，告诉你们之中最强的那个人……”查尔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保护好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这是我给世界的信息。” 　　“查尔斯……”汉克前额紧皱，垂下的手掌捏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查尔斯明显是在传达天启的话，但最后那句不一样，与其说是天启讽刺性的忠告，不如说是查尔斯背水一战的决绝。 　　他闭上眼，不敢想象查尔斯现在的情况。 　　“教授没有用超脑”，莫拉突然站了起来，X教授的精神笼罩范围应该最多只有一城左右，“他的传递范围不应该有这么远！” 　　“看来我们要麻烦了”，瑞雯苦笑，这或许是最坏的情况，查尔斯被对方完全限制住，而他们根本对敌人一无所知。 　　“或许……”丹尼尔直觉地走向BAU所在的位置，心里第N次暗恨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没记住天启把教授带到了哪里。 　　“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霍奇纳向丹尼尔点点头，主动站起来说道。 　　这一下，全场瞩目。 　　“你们？”莫拉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把资料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她可没忘记BAU没认出丹尼尔这个大魔王的事情。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她才不会轻易地交付如此重要的任务！ 　　BAU小队当然看清了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动作，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JJ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膀，一边平缓地双手下压，一边柔声道：“OK，OK，玛塔格小姐，请放松下来。” 　　莫拉这才意识到自己表露得太过明白，尴尬地捋捋头发，冲着BAU友好地笑了笑，手边的资料却悄悄地藏得更深。 　　她已经看到大魔王手边聚起的风了。 　　“请问，丹尼尔是否就是那个代号为F的人？”瑞德按下丹尼尔的手，顺手摸了摸翅膀，把急于抱不平的少年安抚下来，咬字清晰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莫拉后退了一步，双臂环抱在胸前，莫名感觉全身发冷，难道CIA的情报泄漏了？ 　　他们交给BAU的被侧写人确实用了“F——堕落天使的首字母”作为大恶魔丹尼尔的代称。只是，这件事情的保密等级可不低，哪怕是BAU的上司也没有足够的权限获取情报的任何一点边角。 　　难道是变种人？莫拉的脑子飞速运转，顷刻间冒出了无数种可能性，看向瑞雯的眼神不对劲起来。 　　论窃取情报，能够随意转换外形的魔形女显然驾轻就熟。 　　“是这样”，瑞德看懂了莫拉的想法，急忙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拉回了注意力，“你对我们的侧写深信不疑，却不信任我们，这不合常理。”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我们的侧写错误，或是你对我们有意见”，小博士一手搭在下巴上，继续分析道：“显然你对我们印象良好，那么就只能是侧写错误，你在今天验证了侧写……哦，谢谢。” 　　原来不知不觉间，莫拉已经瞪大着眼睛，条件反射地把全部资料递到了瑞德怀里。 　　CIA的小姐眉毛高高抬起，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丹尼尔……” 　　完全震惊到语无伦次。 　　“丹尼尔？”瑞德从资料里抬起头，以为莫拉仍有疑问，恍然大悟般解释道：“确实，堕落天使的称呼很难跟丹尼尔联系起来”，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能让CIA态度大变的多半是变种人，BAU近期接触到的只有丹尼尔，稍稍对比一下的话，还是能很快得出结果。” 　　虽然不知道这个称号的起因，但F即为fallen angel ，堕落天使丹尼尔。至少对瑞德来说，这种推断没有一点难度。 　　#没有推理出来的我一定长了一个假脑子# 　　#厉害了我的BAU# 　　莫拉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缓缓的背过身去调整情绪，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起来。 　　讲道理，她得知变种人存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惊讶过！ 　　莫拉低头，又抱出一摞厚厚的资料，看向瑞德的眼神再没有了之前的怀疑，满满的崇拜感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一组BAU，我能挖空全世界的保险箱密码# 　　看着低头翻看资料的一群侧写专家，CIA的玛塔格小姐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在自己的危险生物笔记上又添了一笔—— 　　BAU，凶，超级可怕！ 第65章 　　墨色的天空。 　　滚滚的积云一团一团地塞在天空中, 在光的照耀下透出阴沉的灰暗色调, 显示着浓浓的不详气息。 　　一架战斗机飞速从低空驶过, 浓重的云牢牢锁住机身的轮廓，只有线形的云划过机尾, 在设定精确的航道上勾勒一道又一道的轨迹。 　　身着战斗服的丹尼尔等人就坐在这架战斗机中，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出现在机舱中的人。 　　当然不是BAU。 　　小组的人从来都极有自知之明, 哪怕没有真正见识过变种人的厉害, 仅凭丹尼尔锋锐到科学死的羽毛就足以说明全部问题。 　　面对挥手间就能分分钟死伤无数的变种人，就连一向负责武力的摩根都收拢了肩膀, 捏着鼻子承认了自己战五渣的战斗力, 更遑论是至今都没能通过枪击考试的瑞德。 　　注定了无法近距离观看变种人的战斗，只能专注于行为分析的BAU怪物们顿时火力全开, 全心全意地打算着从天启身上找补点儿什么回来。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空旷的会议室就堆满了填满了分析草稿的纸张，墙边也竖立起一块又一块的线索版，加西亚略显尖细的女声几乎出现在了这里每一个通网的角落。 　　最后，专业素养极高的几个人习惯性地面对着众人站成一排, 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之间, 三下五除二就把天启的生平扒了个一干二净，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查尔斯的位置。 　　丹尼尔还好，早已见识过了BAU的逆天表现, 哪一天知道他们来自星星都不会有任何惊讶，其他人却是不同。 　　尤其是瑞雯，嘴巴不自觉地张大, 直接被吓出了蓝色的皮肤外表，瞠目结舌的复杂表情足以让丹尼尔笑话一年。 　　不过下一刻，随着BAU的更加深入，所有人都收敛了表情，气氛也凝重下来。 　　天启是埃及第一王朝时期的人，手掌重权，却在一次转移意识的过程中遭遇背叛，从来不被放在眼里的蝼蚁们打断了他的转移仪式，不可一世的“神明”不仅失去了忠心耿耿的四骑士，更是沉睡了数千年，直到现在。 　　他有智慧，更有野心，这样的人会牢牢记住自己的失败，始终把东山再起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他们会用过去作为见证，于现在展示未来。 　　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卷土重来。 　　查尔斯的心灵感应能力是天启一直在寻找的，只要把意识转移过去，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实现一直以来的目标。 　　每一处都有他的力量，每一处都有他的意念，每一个人都是另一个他！ 　　对天启来说，这一次的转移甚至可以比拟加冕仪式，王得到了最有利的武器，正是磨刀霍霍地准备向整个世界开展的好时候。 　　胜利触手可及，野心勃勃的天启自然不会放过那个一雪前耻的最佳地点。 　　——埃及，开罗，计划中战火首次燃起的地方。 　　…… 　　事实上，出现在丹尼尔面前的是三个熟悉的人。 　　飞机刚起飞不久，一团蓝色便裹着一男一女突兀地传送到了机舱中央，正好处于众人的攻击中心。 　　“恩？”丹尼尔身体未动，乖顺的风已经自动地凝聚成刃，飘在空中无形地对准中间的人。 　　只要有一句话露出端倪，锐利的风就能飞速划断他们的脖子，让说谎者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别，是我们！”没等瑞雯问话，女人便大声叫道。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瑞雯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机舱中间，浑身幽蓝的夜行者科特手足无措地蹲在原地，两边的手还保持着抓人的姿势，配合着身后胡乱摇动的箭头尾巴，看起来格外有趣。 　　他的右边就是刚刚出声说话的女人，红色的长发散落在颈间，悉心编制的鱼骨辫绕过额角，修饰出漂亮的弧度。她的手如X教授一般放在太阳穴上，正是凤凰女琴-格蕾。 　　左边则站着刚入学不久的镭射眼斯考特。双眼能够发出激光的少年刚刚得知哥哥死于X学院爆炸的消息，此时此刻，整个人虽然站得挺直，却难掩浑身的失魂落魄。 　　“原来是你们”，丹尼尔挥手散去空中的风刃，由衷地舒了口气道：“幸好你们没事。” 　　不同于几年才回来一次的瑞雯，丹尼尔偶尔会回到学院，甚至参加过招生工作，对这些后期入学的人自然更加熟悉。 　　琴默默低下头，对于这位声名显赫的学长，她有一种本能的尊敬，“我们……溜出了学校”，一向好好学生的她绞着衣角，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逛逛商场什么的。” 　　“谁知道……”她闭眼，不愿回想那片废墟，“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满地的碎片，以及CIA对我们的抓捕了。” 　　“我们三个靠着琴的视觉混淆混了进来，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救人的机会，直到你们过来”，夜行者科特崇拜地看了丹尼尔一眼，“看见你们上了飞机，我就带着他们瞬移到了这里。” 　　“……安心，我们马上就把教授带回来”，丹尼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手指不算温暖，却成功地让惊吓过度的科特安定下来。 　　乍然遇到爆炸场面，他脆弱的小心脏都要吓停掉了。 　　“教授在开罗！”琴突然奔向驾驶舱，心灵感应者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查尔斯向世界传讯时也悄悄向她传递了自己的位置。 　　“我们已经知道了”，快银突然窜过来，恶作剧般地抓住女孩儿的手搭在太阳穴上，“你可以确认一下，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 　　没有见识过BAU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皮特罗暗搓搓地笑笑，绝不承认自己在使坏。 　　恩？琴的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却还是架不住好奇心作祟，手指略略用力，集中精神进入了对方的意识中。 　　然后…… 　　#论变种人生之艰难# 　　#第一次发现自己弱不禁风# 　　#这个世界缺少一部法律，名字叫做变种人反侧写法# 　　只见快银的脑中画面里，陌生的男男女女嘴皮上下翻动，顷刻间就把对他们而言无比陌生的天启给查的明明白白，推测的结果毫无偏差。 　　要不是知道他们是普通人，琴真的怀疑心灵感应者极度稀少这种说法。 　　瞧瞧，明明BAU就有六个！ 　　……恭喜BAU成功打入变种人，并且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你！”琴的手猛然放开，两只手交叉在身前，脸颊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快银一眼就哒哒哒地跑向了瑞雯，本能地拒绝坏家伙的靠近。 　　达到目的的快银毫不在意，笑眯眯地给了女孩儿一个飞吻，便慢悠悠地坐回了座位。 　　没错，他没有用上速度能力。看得出来，坑了一个是一个的快银开心极了。 　　“准备好，我们要到了”，驾驶舱的汉克转头大喊一声，瞬间扑灭了全场的气氛。 　　“准备战斗吧”，心知放松调整的时间已经过去，丹尼尔向不知所措的夜行者和镭射眼点点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妖力逐渐沸腾起来，妖纹一点点在脸上显现，背后的翅膀也微微舒展，羽毛尖部随着心意渡上一层金属色泽，衬得整个人冰冷而妖异。 　　独属于妖怪的美感。 　　“世界第七大奇观”，汉克凝重道，“BAU推测的没错。” 　　战斗机前方，以胡夫金字塔为中心点，万磁王的磁力几乎凝成了实质，磁场卷着周围的金属划出道道轨迹，彻底模糊了内部的景象。 　　唯一能见到的，就是金字塔顶部顺时针翻涌的云浪，坍塌殆尽的建筑，铺天盖地的尘土，以及死亡的寂静。 　　“教授就在胡夫金字塔，天启要将意念转移给教授，如果成功了，他就能控制所有人的心智”，似乎听到了什么，琴突然一顿，面色发白地出声。 　　就像天启说的……无处不在，成为所有人。 　　“你们协助夜行者潜入金字塔内部，救出查尔斯”，瑞雯扯断身上的安全带，迅速分配任务，“我和快银去搞定埃里克。” 　　“听懂了吗！”外面的轰隆声越发剧烈，瑞雯不得不大吼出声。 　　“明白！”所有人下意识地挺直身体。 　　“那么……坐稳了”，汉克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战斗机直直拐了九十度的方向，勉强躲过坍塌飞起的石块后停在了磁场附近。 　　舱门打开，汉克一马当先地走下来，迎头就被飞来的石板吓了一跳。万磁王的磁场还在不断扩大，建筑在巨大的压力下碎裂，又被上升的力道抬起，令人防不胜防。 　　丹尼尔紧随其后，汹涌的风直接在所有人身上围成了一个圆，牢牢挡住外界的一切撞击。 　　他的翅膀扇动，脚尖轻轻点地，飘散的羽毛一片片缀在翅膀下面，杀机毕现。 　　战斗——一触即发。 第66章 　　“我们先走了”, 快银戴上防风镜, 一瞬间出现在瑞雯身后, 一只手体贴地护住瑞雯的脖子，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小心……”, 已经变回野兽状态的汉克目视着两人刚刚还站着的空白处，张张嘴, 终于吞下了没说完的话。 　　“我们也走吧”, 丹尼尔倒是能看清两人的身影。严峻的形势下，快银的速度比以往更是快上了几分, 想必很快就能到达磁场的中心点了。 　　况且……他收回目光, 翅膀拍打间唤来更多的风，把众人身边的风墙加厚。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 飞向这边的石块已经越来越多——或许天启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漆黑一片的金字塔内部，只有天启庞大的石像微微发光，给整个空间提供一丝亮度。 　　石像前是两张石床，复杂如电路般的纹路密密麻麻地填充其上，只一眼看过去, 就能叫人头晕眼花。 　　天启抱着动弹不得的查尔斯, 动作轻柔得如同抱着自己的恋人。他慢慢把怀里的人放到其中一张石床上，眼神微微一凝，便从床上伸出几道铁环牢牢箍在查尔斯身上, 连摇头都做不到。 　　“你看，你终将是我的”，天启狂热地看着查尔斯, 青色的手掌只差一点就要摸上对方惨白的脸。 　　突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的手顿住，整个人瞬间翻过来，躺在另一张石床上，不带感情地命令道：“保护我，直到完成转移。” 　　“是”，在门口侍立已久的三个人恭敬地低头，缓缓退出大殿，向着外面的不速之客们赶去。 　　拼上性命，拦住他们！ 　　…… 　　不速之客们自然不知道金字塔内部发生的事情，他们正飞速奔跑着。丹尼尔扇动着翅膀飞在最前，寻找着通往中心点最短距离的路线。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就见远处一阵雷光闪动，足有水桶粗细的闪电从逆卷的云层中降下，直直砸到了几个人身上的风墙上，带起的破碎波纹让所有人暗暗心惊。 　　速度最快的暴风女赶到。 　　她的皮肤黝黑，白色的头发在头顶高高蓬起，拉长了整个人的线条。身上的铠甲没有遮住全身，却牢牢挡住了身体的每一分要害，与万磁王如出一辙的未知材料不时划过几丝神秘的白光，应和着手上缠绕的电流，看上去十足的毁灭之感。 　　“该死！暴风女的能力变强了”，丹尼尔跟着众人躲进碎石瓦砾形成的掩护，竭力跟对方抢占着风的控制权，皱得紧紧的眉头不时滑下几滴汗珠，“她不应该达到这样的程度。” 　　在埃及旅游时，他就见过这个女孩子。 　　那时候的暴风女自己还破衣烂衫，弱小的力量连稍微强壮些的人都打不过，偏偏还顽固地收养了一大群跟自己一样的孤儿，每天都挣扎在温饱的边缘。 　　一句话，完全没有后来的威力。 　　丹尼尔一直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成长为未来的暴风女的，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催熟专业户——天启。 　　一切都是天启的锅！丹尼尔叹气，恨不得把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天启抓出来好好谈谈人生。 　　完全没有料到力量增幅之强的大天狗闭上眼，一点都不想接受自己可能已经无法吊打万磁王的事实。 　　#世界变得太快，宝宝真的承受不来# 　　哭唧唧。 　　“丹尼尔！”汉克担心地看着他额上的汗珠，他与变种人的对敌经验不比任何人差，再加上骤歇的狂风雷电，自然知道丹尼尔在做什么。 　　“我……没事”，丹尼尔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咬咬牙，终于放开了全部的妖力输出。 　　红艳的妖纹从脸上攀爬到全身，眼角的一抹红色衬得整个人更加妖邪，随之解封的磅礴的力量潮水般涌向暴风女，冲垮了她全部的防御。 　　被力量硬生生地顶回去并不是多好的体验，经脉如同插入一道道岩浆，烧灼的痛感侵袭每一寸肌肤，让暴风女喉头一甜，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没有风，我还有电”，她顾不得嘴边的血迹，仍在颤抖的双臂用力抬起，滋啦啦的电流听话地牵引着上方的雷云一点点聚集，粗壮的电光精准地对向下方的几个人。 　　“我们挡住，你们继续！”琴的手指搭上太阳穴，一块块石板应声而动，飞速挡在所有人身前，“快走！教授危险！” 　　查尔斯教授刚刚传来了信息，天启已经启动仪式，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趁现在！”镭射眼摘下红宝石眼镜，眼底的强烈激光蓄势待发，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坚持住，我们一定会回来”，汉克当机立断地转身，他相信琴和斯考特的能力。 　　“想走？”然而，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伴随而来的冰冷寒芒似乎已经抵上脖颈，刺得汉克头皮发麻，蓝色的毛发直直竖了起来。 　　前方，手持光剑的灵碟已经弯腰跳下，剑身紫色的光辉无限延展，跟着主人的动作灵巧地刺向汉克的要害。 　　“我拦住她”，汉克怒吼一声，坚硬的爪子迎上剑尖，手臂使力，整个人借着光剑的反作用力箭矢般冲向灵碟。 　　灵碟挑眉，手上的光剑一甩，瞬间转化成了鞭子，长长的鞭尾罗网般舞动，竟是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打到了汉克的落脚点上，留下道道血迹。 　　“走啊！”汉克精神高度集中，身体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不要命一样地扑杀终于拦住了灵碟的步伐。 　　丹尼尔深深看了一眼汉克，手指微动，风儿无形地吹来，在汉克身上凝成一层薄却坚硬的护罩。 　　没有暴风女的阻碍，他可以轻易操控风的力量，但是……他握了握手掌，这已经是远距离操控的极限了。 　　“仪式已经开始，教授危险！”脑中，琴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止不住的焦急，连音节都含着哽咽。 　　“我们走”，丹尼尔不敢再拖延时间，一把拉上夜行者，宽大的翅膀向后一振便冲上了高空。 　　扶摇直上。 　　丹尼尔的速度很快，赶往因为仪式逐渐升上高空的金字塔时，更是比夜行者的瞬移快上了三分。 　　伴着科特的惊惧的尖叫，丹尼尔疯狂地绕过一块块巨石，风的力量几乎卷成了无数个旋涡，几秒钟时间就赶到了金字塔的入口。 　　与塔中心的石床一样的纹路遍布四面的墙壁，由于仪式的开始，原本黑暗的空间被金色的纹路点亮。 　　神秘的线条一点点游走，自顶端不断向下方汇聚，淡淡的光辉闪着朦胧的雾气，美丽的场景却让丹尼尔目眦尽裂。 　　难道？ 　　惊惧的情绪犹如一根燃线，瞬间引爆了本就躁动不安的妖力，蓬勃的力量再一次扩大，波纹般四散而去，不计一切代价地探寻着偌大的土地。 　　查尔斯？查尔斯！你在哪里！ 　　须臾，妖力的触角一顿，似乎是到达了最中心的一点，明亮的金色光芒聚集得最多的地方，丹尼尔终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查尔斯的气息不稳，但生命体征还没有异常，想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他们必须赶快！ 　　“顺着风的方向”，丹尼尔反手一扬，流转于金字塔内的风仿佛遇到了什么洞穴，呼呼地向着一个方向刮去，“科特，把查尔斯带回来。” 　　感知到查尔斯的同时，他同样察觉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生命气息——有人靠近。 　　在这种迷宫一样曲折的环境下，以速度为优势的丹尼尔反而不如可以瞬移的科特，为今之计，他留下才是最好的方案。 　　查尔斯，就拜托你了！ 　　“我？”夜行者爪子指指自己，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眼睛捕捉到远处金属色的反光，才恍然点头，快速闪现消失。 　　远处，身披战甲的天使同样发现了丹尼尔的存在，人还没有完全到达，金属羽翼便利剑一样刺向了丹尼尔的方向。 　　“很好，没完了是吧！”丹尼尔黑翼展开，心中的焦急在这一刻终于转变成了无边的怒火。 　　尤其是看到与自己形态相似的天使时，怒火瞬间烧到了顶点。 　　暴风女掌控暴风，天使掌控飞翔，两个人不偏不倚，正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撞上了大天狗同样的能力。饶是丹尼尔明白这只是巧合，也禁不住怒火中烧。 　　脸颊的妖纹越来越浓，大妖怪的气场回荡在宽敞的室内，实质性的杀意让久经生死擂的天使都不免停滞了些许，速度缓慢下来。 　　“羽刃暴风！” 　　被杀意冲昏了头脑的丹尼尔挥翅间撒落无数鸦羽，妖力的加持下，根根鸦羽甚至刺穿了厚重的墙壁，直直向更深处刺去，势要毁了整个金字塔才肯罢休。 　　天使是知道丹尼尔的，美国政府的压制下，堕落天使的名号在整个变种人群体中或许名声不显，在他这个“天使”处却早已如雷贯耳。 　　但是，前不久他才实力大增，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料想曾经的敌人都已不及自己，自然把齐名的堕天使抛在了脑后。 　　然而…… 　　狂躁的风暴夹杂着不甚显眼的羽毛疯狂席卷，锋利的羽刃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透了天使加强的钢羽，四骑士之一的他只能瞪大着眼睛，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彻底倒在了地上。 　　脑中只残留着一个念头——万万没想到！ 第67章 　　宽敞的大厅里, 仪式早已进行了大半。 　　满殿的金光顺着上方的线路一点点蔓延过去, 并排的两张石床俨然已经被光芒连接了起来。 　　天启躺得无比自在, 身体竖直，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 嘴角并未翘得多高, 眉目间却尽是畅快的得意。 　　只要占据了查尔斯的能力, 他就会是世界上真正的神！如今这一步只差临门一脚, 天启的表情已经算是格外克制了。 　　旁边的查尔斯则不然，本就不良于行，身上的铁环更是彻底绝了他逃跑的可能性，无力挣扎，只能任由金光汇聚上来，针一般狠狠刺进自己的身体。 　　“啊——”灵魂被撕扯的感觉传来, 他不受控制地叫出声，精神重创下, 尖利地仿佛垂死的哀鸣。 　　他的脸色刹那间白得吓人，冷汗滴答滴答地掉落, 直直掉到是床上, 又被灼热的金光蒸发，散出点点雾气。 　　美丽的场景配上嘶哑到凄厉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 查尔斯的声音给了夜行者最后一段路程的指引。 　　天启终究不是故事中疏忽大意的反派，四骑士不过是醒来时随手找到的仆人，天生多疑的他自然不会轻易地放下心防。 　　于是, 将四个变种人派出去后，似乎已经启动了仪式的天启便飞身下来，直接把力量转移到了护罩的释放和加强上。 　　不是不会背叛，而是背叛的代价太高……千年前他就曾因为卫士的背叛终结了封神的梦想，现在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然而天启自以为考虑周全，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丹尼尔这唯一的变数。 　　经历了石墙的减速，大天狗的风不算太强，但锋利程度一点没打折扣，本来柔顺的风碰触到坚硬护罩的一瞬间顿时转变了态度，疯狗一样狠狠地向着前方咬去。 　　天启千多年来的能力也不是白积累的，护罩死死地围拢，意图挡住外界的一切冲击，两股力量僵持片刻，竟是双双同归于尽。 　　指引着科特的风蓦然停下。 　　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碎般的声音，无形的壁垒消失，大厅的两个人彻底暴露在了外界的目光下。 　　“快！”琴在仪式开始后就没有接收到教授的任何信息，此时终于恢复了连接，激动的女高音直直钻入科特的耳朵里，吓得他尾巴几乎僵成了木棍，整个人都抖了三抖。 　　本来因为风的消失而差点迷路的夜行者转头，强大的毅力硬是让他在两个心灵感应者的语音折磨下找准了方向，瞬间到达了教授所在的大厅。 　　此时，天启的身体已经块块龟裂，仪式俨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科特再不敢浪费时间，闪到教授身边，尾巴一甩便劈裂了困住查尔斯的铁环，连续几个闪现后，下一刻已经到达了战斗机上。 　　#论纯粹精神力者的先天劣势# 　　#为偏科严重的查尔斯点蜡# 　　…… 　　同一时间，天启缓缓睁开了眼睛。 　　护罩被人打破的时候，他就恢复了意识，但转移仪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即将成功的曙光终究麻痹了他的警惕，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周围的金光已经暗了下来，他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青灰色的手，尚存着侥幸的心理完全告破。转换失败这四个大字像是一道道大山压在他的心口，嘲笑着如今的下场。 　　天启浑身肌肉鼓动，猛地直起身，胸膛一下一下地剧烈起伏，心里蓬勃的怒火不仅烧穿了他，更要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只留下查尔斯，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要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让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受尽折磨，好叫他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查尔斯！”他喊，尾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极度的疯狂似乎震得金字塔都瑟瑟发抖，滚落下不少灰尘。 　　下一刻，灰尘变得更多，肉眼看不见的颗粒变成了石子，然后是石块……最后，石壁上都出现了数不清的蛛网裂纹。 　　它们颤动着脱落下来，顷刻间就把天启近乎千年的布置毁得一干二净。 　　天启愣了愣神，下意识凝出盾牌挡住上方砸下来的石头，迷茫的眼神硬是显出几分无辜来。 　　他的威力……有这么大吗？ 　　不过是吼了一声，怎么整个塔都要倒了？ 　　天启懵逼着脸，控制不住地把手指摆在面前看了又看……还是一样的青灰色，龟裂的沟壑把皮肤磨得粗糙不堪，触感该死的熟悉。他敢拿自己的良心发誓，这绝对不是转换身体后的手！ 　　吓得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还没等他转过闷儿来，手上的盾牌已经不堪重负，刺耳的破裂声拉回了天启的意识，几近倒塌的建筑瞬间让他认清了情况。 　　——一切等出去再说。 　　与查尔斯的短暂连接里，他大概了解了世界上变种人的能力水平，虽然不乏强大者，但还是难以抵挡自己。 　　天启吃准了自己天下无敌，自然无所畏惧，他的脚板重重踩在地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像是离弦的剑，非一般冲向了门口。 　　然后…… 　　就被数不清的黑色鸦羽冲了一脸。 　　丹尼尔的羽毛冲过重重迷宫，拆除道道石墙，终于在最后一刻见到了压轴的BOSS。前面的障碍减缓了它们的力道，锋利的程度却是一点儿没变，尖锐的部分在空中划过隐秘的弧线，对准了天启的脸就冲了过去。 　　这酸爽，简直不敢想象。 　　天启面无表情地把扎在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不怒反笑。 　　这些羽毛里充满变种人的味道，却又带着些其他的感觉，像是变种人与别的什么的混血儿。 　　紫红的嘴唇咧成可怖的角度，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点儿诡异的喜悦，“从未出现过的变种人……很好！” 　　他不知道那感觉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一片羽毛里都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庞大力量。不过是轻轻的试探，残余的能量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狂暴的攻击甚至有几分玉石俱焚的味道。 　　若是能把这样一具身体据为己有……天启眯起眼睛，突然开始庆幸于查尔斯的脱逃。 　　频繁的转换身体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消耗，现在这样正好，丹尼尔的能力带给他的增幅绝不是一点半点，到了那个时候，还怕查尔斯再一次逃掉吗？ 　　天启不再犹豫，又一个防护罩升起，护着他自己跃出了坍塌的塔内。微微的黄色光晕自手中朦胧地亮起，与阳光如出一辙的色彩灵动地跳跃，飘带般飞射出去，下一刻就拉回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只扑打着翅膀的大天狗。 　　事实上，丹尼尔刚刚从琴那里得知查尔斯完好无损的消息。或许是有了他的加入，X学院小分队的救援速度比起上辈子的电影中快了许多，天启的仪式虽然已经进行到了末尾，身体的转换却才刚刚开始。 　　除了额角的一块空白外，教授的头发居然就这么险之又险的保了下来。虽然还是很滑稽，但是…… 　　恩，不是光头就好，万幸万幸！ 　　一直紧绷着的颜狗丹尼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呼吸都畅快了许多。他展开翅膀，无视了躺尸在脚下的天使，正准备回去嘲笑查尔斯，一道光便飞快的锁住了他的腰，灵活的一转就把人给拽了过去。 　　莫名其妙被拽走的丹尼尔：汪汪汪？ 　　恕他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套路啊。 　　光带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把他拽出了金字塔，正好送到了天启的身后。两个目标明显的人悬浮在空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孩子”，天启转过身，面对着丹尼尔时难得地挤出几分笑脸，“你的能力很不错。” 　　“谢谢夸奖”，丹尼尔扯断光带，皮笑肉不笑，他才不是谁的孩子。 　　“如果你加入我，我们会一起登上神座，届时，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天启一步步走近，低哑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诱蛊。权势、富贵，每一项都击中着所有人的软肋。 　　抛去深度中二病不谈，他可以是最好的说服者。 　　然而丹尼尔注定要成为那个例外。天启走得越近，相貌越是分毫毕现，他的脑子就越混乱。青紫的皮肤下，龟裂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本就狰狞的人如同作古多年的木乃伊，身上的腐臭味几乎要冲破天际。 　　对于一个嗅觉敏感的颜狗来说，没什么是比这更可怕的折磨了……丹尼尔后退一步，五官都快要皱在了一起。 　　眼见着天启得寸进尺般靠得更近，他鼓起腮帮子，终于忍无可忍，黑色的羽毛向外一竖，光滑的金属纹路一点点覆上，原本浅淡的妖纹都鲜活了起来。 　　天启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下，无尽的羽刃连带着四周飞舞着的瓦砾，一股脑全部砸了过去。 　　“去死吧，变态！” 第68章 　　丹尼尔还是太过年轻。 　　羽刃铺天盖地地向前飞旋而去, 仿佛能割裂空气的力道在天启周围划出一道道扭曲的画面, 却终究败在了最后一步上。 　　暴风散去, 无数羽毛被拦腰折断，弯弯曲曲的碎片掉落下来, 显得格外凄惨。 　　反观天启, 他只是静静站着, 淡紫色的护罩闪烁着流光, 无形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扩展开来，迅速修复着受损的部分。 　　“不错的能力”，天启输送能量的右手背在身后挥了挥，随意地驱散护罩，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微微上扬的语调似乎多了些惊喜意味。 　　最开始拿到羽毛的时候, 他只注意到了锋利的属性，若不是那一丝不同的味道, 丹尼尔绝对没有资格被他放在眼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论及战斗力, 只有翅膀的丹尼尔确实不如天使。 　　但是现在不一样, 对风的掌控加上锋利的鸦羽，羽刃暴风完美的把丹尼尔的最强力量展示在了天启的眼前。 　　对天启而言，这一点都不亚于瞌睡时的枕头, 一句话形容，非常惊喜！ 　　他瞪大了眼，几乎是迷恋地看着丹尼尔脸上的妖纹, 细腻流淌着的力量不同于变种人的简单粗暴，一呼一吸间无形地沟通着天地的能量，让人不自觉地沉迷其中。 　　天启的呼吸不由更加急促，汹涌的野心几乎要冲破心脏的束缚。只要得到对面的人，封神的阶梯就会向他完全敞开，千年的积淀一朝爆发，带来的或许是连太阳神都能轻易撼动的实力。 　　控制自己、控制环境、最后控制整个世界！ 　　“我的……”他呢喃，迷蒙的眼神还在紧紧盯着丹尼尔，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世间一切都臣服在脚下的样子…… 　　那是他追寻已久的答案。 　　丹尼尔低下头，默默后退一步。天启的目光像极了垂涎的恶徒，热辣的视线激得他汗毛竖起，连翅膀都比平时蓬松了一圈。 　　“回来吧，到我这里”，天启并不在乎丹尼尔怎么想，无论大天狗的潜力有多大，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只刚睁眼的小奶狗。弱肉强食，何必在乎对方的想法？ 　　最多是费点周章，总是会听话的。 　　他的瞳孔微翻，目光锁定丹尼尔，手上毫不留情地甩出无数条光带，毒蛇一般冲向要害部位，凶猛地撕咬过去。 　　情急之下，丹尼尔下意识的定住了周围的风，密度的改变让周围的一切都缓慢下来，除了光带。 　　伟大的物理学告诉我们，光是具有波粒二重性的。别说是密度改变，抽成真空都不能影响它们前进的步伐。 　　于是，纵然有风墙在侧，丹尼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带毫无阻碍地咬上身体，缠上翅膀，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拖拽向天启的方向。 　　形势堪忧。 　　但是科学的重要性就在于随时可能发生奇迹，比如看似无用的风墙——光线可以轻易将风穿透，丹尼尔一个大活人可是穿不过实质性的阻碍。 　　手脚都被束缚的情况下，几乎被绑成球的大天狗直直撞在了风墙上面，伴随着让人牙酸的痛呼声，丹尼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半空，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阻止了天启的拉扯。 　　虽然效果显著，但这场面……要不是情况不对，汉克真的能笑出来。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丹尼尔：“我%……￥%#%￥” 　　说好的帅气碾压呢？他要投诉！ 　　戏剧化的展开让天启都有些愣神，青色的手紧了紧，试探性地拉拉手里的光带，看到丹尼尔苦着脸撞了一下又一下，才恍然大悟地接受了千百年来探索出的科学事实。 　　#丹尼尔，你辛苦了# 　　#为可怜的狗子点蜡# 　　“倒是个好方法”，天启感叹着，明白丹尼尔接下来一定会在身边铺满风墙，他索性挥散了手里的光，任它们化成点点萤火融入日光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丹尼尔的自由。 　　天启左手一翻，一道晦暗的光线从指尖飞速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过风墙，打在了丹尼尔身上。 　　直到这个时候，丹尼尔才意识到同化他人能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启多年的积累可不是看着好看的，万千能力汇聚一身，带来的不仅是滔天的野心，更是多变的能力。 　　无法阻挡光线？天启摆摆手，他随手就可以拿出十余种手段来！ 　　近乎透明的光线转瞬即到，来不及反应，丹尼尔只能尽量收缩身体，宽大的翅膀在身前合拢，远远看去像是个密封的贝壳，拒绝一切外来的攻击。 　　然后就被光线打了个正着。 　　丹尼尔：…… 　　严格来说，这道光线并不算是攻击。它们没入羽毛的时候，丹尼尔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是一种极其舒缓的温暖传遍四肢百骸，让人联想到午后的沙滩，只觉昏昏欲睡。 　　大天狗揉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前面的变态，但眼皮阖动间，天启的身影还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成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你看，没有什么不同”，天启满意地笑了笑，指尖随意地向内划过，一双能量构成的手应声凝成，拎鸡仔一样一把抓住丹尼尔的翅膀，粗暴地把人拖了过来。 　　鲜活的血肉气息越来越近，妖怪的血脉随着丹尼尔一呼一吸散发在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天启的情绪，他不禁眯起眼，原本端着架势的手急切的伸出，音调里都带上了渴望的味道，“你要向我……献出一切！” 　　天启的手靠得越来越近—— 　　下一刻，查尔斯的声音突兀地在脑子里响起：“你敢！” 　　天启停顿了一下，暂时屏蔽了查尔斯，他向来分得出轻急缓重，至少就眼下而言，丹尼尔可比查尔斯重要得多。 　　然而就是这么一顿，腾出手来的夜行者闪现而至，半秒时间不到，就抱着丹尼尔的身体瞬间消失。 　　天启的手指戳了个空，青紫的脸色顿时变得更暗，他仰天长啸，又一次被人从手边夺走猎物的怒火熊熊燃烧，烤得他整个身子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是——谁——！” 　　“查尔斯……”突然想到了查尔斯的出现，天启的仇恨值瞬间转移，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暴躁的情绪仿若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冷静下来，“既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右手两指轻点太阳穴，狰狞的神色在脸上挤出扭曲的皱纹，看起来分外可怖，他沙哑着嗓子开口，不大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威胁，传遍了整个废墟。 　　“查尔斯，我们仍然联系着彼此”，紫色的通道闪过，带着天启移动到了废墟废墟中的一块空地上，他迈过几步，像是感应到了查尔斯的气息，猛然吼道：“查尔斯！给我出来！” 　　查尔斯看着沉睡中的大天狗，急得青筋都爆了出来。 　　“查尔斯——你躲不过去的。” 　　软倒在地上的查尔斯额头见汗，两片薄唇抖动着张了张，终于咬着牙，用手肘支撑起了身体。 　　“教授！”琴慌忙把他扶住，“不行，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现在，他要的是我……”查尔斯皱紧了眉，如果自己真的……那么至少，还能够为丹尼尔拖延一段时间。 　　更何况，天启与他的连系没有彻底断开，只要天启愿意，随时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 　　也就意味着……他环顾四周，深陷占据的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被夜行者带了回来，正围在他的身边，满含着担忧的目光让查尔斯狠狠地一拳砸上了地面。 　　他绝不能让孩子们有任何危险！ 　　“查尔斯……”汉克慌忙抓住查尔斯的手，“丹尼尔还昏迷着，镇定下来！” 　　查尔斯紧闭上眼，面色是死一样的苍白，嘴唇也被抿得毫无血色。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一次瞥向丹尼尔时，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手臂颓废地垂了下去。 　　自己主动送上门又如何呢？不过饮鸩止渴罢了。 　　“查尔斯？”外面，天启的声音已经接近呢喃，靴底踩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血液加速，再不能更清楚地意识到——是时候拼死一搏！ 　　“我出去”，汉克轻轻把丹尼尔抱到查尔斯旁边，深深看了一眼两个人，动了动嘴，却还是摇摇头，无声地扭头向外走去。 　　“我们一起”，斯考特和魔形女对视一眼，默契地踏步跟上。 　　“怎么能少了我呢？”快银戴上已经碎了镜片的防风镜，拉上科特率先跑向了外面。 　　不管彼此有什么分歧，哪怕我们才相识不久……这一刻，我们走在一起，我们共同奋战。 　　汉克狠狠龇出牙齿，斯考特摘下红宝石眼镜，魔形女变换了形态，快银和科特躲在掩护后蓄势待发—— 　　集火那个天启！ 第69章 　　丹尼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些发懵。梦里的世界太过温暖, 让人忍不住地沉迷进去, 直到外面的喧天锣鼓把不甘不愿的人唤醒。 　　“唔……”头部传来阵阵剧痛, 好像有千万只蚂蚁肆意地钻进钻出, 丹尼尔轻轻□□, 手指不受控制地抓向额头。 　　“你醒了！”查尔斯第一个发现了丹尼尔皱紧的眉, 冰凉的手急忙摸了上去。 　　“疼……”丹尼尔脑袋上扬, 柔软的头发横着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撒娇，呢喃到一半儿, 才突然意识到目前的情况, “查尔斯？” 　　“是我”，查尔斯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天启对你的攻击针对精神, 力量却是完全的物理攻击，我只能用粗暴一些的方法叫你起来”，说到这里, 他尴尬地顿了顿, 片刻后还是小声地加上了一句“对不起”。 　　没错, 锣鼓喧天就是教授的手笔。查尔斯牌声音快递，保证直达脑海，让人想躲都躲不掉，吵吵嚷嚷的超高分贝别说是丹尼尔了，死人都能给吓活过来。 　　竟无言以对……丹尼尔默默撇头, 虽是逃避的动作，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查尔斯暴力叫醒的正确性。 　　天知道那个天启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痴汉一样追着人神神叨叨，简直神烦！ 　　不过这一撇头，看到的景象却是让他心下一惊，一时间连头疼都抛在了脑后，只顾着四处搜寻。 　　掩体内，房屋坚固的地基已经被撕扯得破旧不堪，弯曲的钢筋狰狞的对着四面八方，布满尘土的地面上还留有大大小小的脚印，深深浅浅地一路蔓延到外面。 　　等等，脚印？ 　　丹尼尔目光猛地一凝。 　　清醒过来后，他只在这里看到了教授跟琴两个人，现在看到脚印，其他人的去向恐怕不言而喻。 　　天启。 　　“他们……”丹尼尔挣扎着起身，尚迷茫着的五感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吱呀呀的运转，不多时，外界的吼声、惨叫声接踵而至。 　　他咬紧牙关，正打算冲出去时，耳边突然一重——查尔斯的手捂了上去。 　　“别听”，查尔斯的声音透着凉意，甚至带上了哭腔。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一向挺直的背终于不堪重负地弯曲，浓浓的颓废随着叹息阵阵蔓延。 　　“他们……”丹尼尔红着眼睛转头，泪水蓄满了眼眶，可是还没等说完，就被天启粗暴的打断。 　　“查尔斯！”外面的天启掐住瑞文的脖子，“这就是变种人的英雄。” 　　“只可惜不堪一击。” 　　“出来啊！拯救这群软脚虾！” 　　“把那个少年给我，用你们的命换所有人的！” 　　“查尔斯——” 　　此时，外面的战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汉克低垂着头倒在一旁不知生死，快银和镭射眼全身都被泥沙死死地按在墙壁上。尚存余力的科特喘着粗气跪在后面，但瞬移的能力是最好的辅助，用来攻击的力道却几近于无。 　　天启的手里，瑞雯已经喘不上气，蓝色的身体激起一层有一层鳞片般的器官妄图适应现状，努力抓挠着脖子的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垂落下去。 　　终究是全军覆没。 　　“查尔斯”，恐怖的变种人始祖却不想让游戏这么早结束。既然有人质在手，他不介意给难得出现的变种人们一个机会，一个自投罗网的机会。 　　于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点点地收拢手指，粗大的指印深深地刻在瑞雯的脖子上，那是最有效的威胁。 　　“放弃吧，你们在负隅顽抗”，顺着连接，天启直接将这一句传到了查尔斯的脑子里。稳操胜券的音调夹杂着滔天的力量齐齐冲击过来，查尔斯不得不颤抖着捂住胸口，几次深呼吸后，竟是尝到了一口腥甜。 　　“查尔斯”，丹尼尔和琴一左一右扶住他，着急地团团转，只能惊慌地擦汗询问，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咳咳”，查尔斯摆摆手，忍不住低咳了几声，暗淡的眼睛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我知道了！” 　　“不行！”琴想都不想地反对道，同为心灵感应者，她自然知道教授想到了什么办法。 　　两个人的连接始终没有断开，既然天启能进入查尔斯的脑子里，反过来对查尔斯也是一样。 　　可是从原理上讲没什么问题的事情，在实际中完全不同。如果说查尔斯是百年一遇的强大变种人，那么天启就是千年一遇的无耻挂逼。 　　一个还在变强的道路上仔细摸索，另一个已经在无数个高峰上感叹过寂寞如雪。这两个人在精神世界里的对决……琴打了个寒颤…… 　　恕她直言，确实没有可比性。 　　“我们没有选择”，查尔斯直视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带着许久不见的黠意，“外面就拜托你们了。” 　　琴气极，想要阻止，却架不住查尔斯的果决。他看了丹尼尔一眼，干脆利落地平身一躺，“谢谢你让我进去。” 　　外面，天启收紧的手顿住、松开，扔垃圾一样把瑞雯丢在了地上，任凭灰尘飞扬。他微微侧过头面向查尔斯的方向，嘴角恶意的上扬，低声道：“你来了。” 　　…… 　　这边查尔斯与天启正式在精神世界开战，另一边的丹尼尔也基本恢复了过来。他站起身，按住琴的肩膀，“我去。” 　　电影里，凤凰女琴才是给了天启致命一击的人，她决不能有事。 　　面对丹尼尔，琴就没有那么乖巧了，她拉下肩膀上的手，出口的分析理智得刺人：“天启的能力可以完全克制住你，如果你被抓了，他会立刻进行传送。” 　　铁证如山的事实让丹尼尔难得地噎了一下，半晌才苦笑着摇头：“查尔斯说的对，我们没有选择”，他轻轻拍打翅膀，柔软的风拂过琴的脸颊，“而且，我可是个BAU啊。” 　　虽然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感化天启希望渺茫，但作为一个机智的BAU，大狗子表示，自己还是可以用侧写挣扎一下的。 　　正所谓攻心为上，无法力敌，只能灰溜溜地智取的丹尼尔搓搓手，蓄势待发。 　　#818那个即将扒无可扒的天启# 　　#变种人始祖的爱恨情仇# 　　不多时，丹尼尔已经打好了腹稿，踌躇满志地飞到了天启的面前，“惊不惊喜？” 　　“是你……”精神世界里压制住查尔斯的天启一顿，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你终于出现了。” 　　“是啊，我一直很佩服向您这样的人，现在有机会，不知道能不能请教您一个问题？”丹尼尔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心里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哦？”天启来了兴致，从苏醒到现在，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个正面评价，“我允许你说出来。” 　　“请问……”丹尼尔给自己打气，不带停顿地一口气说下来：“收留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做下属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最讨厌的人”，天启眯着眼睛，细细琢磨着这个形容，突然神情一肃，嘶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您收留了四个下属，却独独留下万磁王一个人，就是那边耍帅的那个”，怀疑天启连万磁王是谁都不知道，丹尼尔向东面努努嘴，不着痕迹地把这边的对话传向万磁王耳中，“以您的谨慎，不可能托大地只留三个人护卫左右。” 　　“再加上您有意无意地忽略万磁王，我只能推断，您对他有意见。而他最近的资料只有一个——”，丹尼尔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为妻女复仇。” 　　天启的眉毛跳了跳。 　　“成就大事的人不应该为儿女情长所羁绊”，丹尼尔模棱两可地试探，看到天启微不可查地点头时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您看不上万磁王。” 　　“你很聪明”，天启玩味地赞赏道，“还有呢？” 　　“您有很多下属，美丽的、智慧的，但她们都是您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丹尼尔低头，挡住了自己晦暗的眼神，“或许其中就有您的四骑士。” 　　“那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听话，忠心，尽忠职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天启成功地被勾起了回忆，倾注在精神世界里的意识再度收回一部分，立刻让查尔斯得到了片刻喘息。 　　“这个女人可是我最宠爱的一个了，她甚至为我生育了一个拥有不死之躯的孩子”，他微微仰着头，饱含着赞赏，“真是一具完美的身体啊。” 　　“这个女人……”丹尼尔重复一遍，突然抬头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天启瞥了一眼，不屑道：“不过是个女人。” 　　很显然，不论是女人的名字，还是孩子的名字，他统统不在意。 　　“呵，万磁王，你听到了吗？”终于诱导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丹尼尔扬声呼喊到。 　　他就不信万磁王听到这些还能无动于衷！ 　　天启猛然回头，但是东面的废墟已然风平浪静，万磁王正悬浮在空中，双手旋转着的微型磁场赫然对准了天启的方向。 　　丹尼尔想得一点没错，失去了妻女，正满腔怨恨的万磁王肺都快气炸了。无边的怒火瞬间转移，矛头直指天启。 　　不可一世的万磁王绝不承认如此干脆的反水还有一部分查尔斯的原因……他冷冷地盯着天启，狠狠压下了心里面刚刚冒出头的小心思。 　　不论如何，他怼定了那个天启！ 　　“你……”天启咬着牙，阴森森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终于扳回一城的成就感让丹尼尔好到不得了，他笑眯眯地点头，好心提醒，“小心查尔斯哦。” 　　天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然而早已为时已晚。趁着他被拉住注意力的时候，查尔斯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狠狠地一拳揍了上去。 　　外面，彻底寒了心的暴风女汇聚无数雷暴，万磁王砸下万千钢筋，两方力量本就经过了天启的加强，此时回赠到天启身上，说不出的讽刺。 　　他双脚狠狠踏向地面，硬生生将土地压实了几寸，双手撑向身体两侧，一道道半圆形的防御罩应声而出。 　　两股力量狠狠撞上去，防御罩剧烈抖动，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但还是牢牢护住了天启的身影。 　　暂时安全的天启忍住脑中的剧痛，阴狠的双眼毒蛇般咬向丹尼尔，却见少年摆出了一副大大的笑脸，紧跟着又是一个大招。 　　“羽刃暴风！” 第70章 　　天启觉得一定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 　　作为远古时期的变种人始祖，他本就实力超群, 又吸收了千万人的能力, 收服了四个小弟侍立左右……如果忽视容貌, 这一出简直就是标准的龙傲天模板, 妥妥的人生赢家。 　　因此, 四股力量纠缠着汹涌而下的时候, 天启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脚下一步不动，两手张开，分别向两侧张开了一个坚固的护盾, 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然后……走错片场的始祖就用生命领略了什么叫做晋江的套路。 　　似乎商量好一样, 四股力量纠缠着汹涌而下，闪烁间精准地点在了护罩最薄弱的一处。 　　天启膝盖微收，两脚往地下陷得更深, 手上再度用力想要加强护罩，偏偏查尔斯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在精神世界里到处破坏。一时间, 天启竟是□□乏术, 不知道该顾及哪一边好。 　　这正是他最大的问题。无论什么时候, 四骑士总是会为他冲锋陷阵，为他付出生命，亲自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对敌经验连丹尼尔都不如。 　　到了现在，忠诚的骑士们叛变了一半, 另两个又不知所踪。巨大的压力下，只剩下自己的天启终于慌了阵脚。 　　一向架势十足的身体变得紧张起来，浑身的力量疯狂地翻涌着攀爬上护罩的裂纹，飞速修补着所有破绽。 　　随着护罩的光芒由暗淡回归耀眼，天启总算舒了一口气，重新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气度，嘲讽道：“不过是跳梁小丑。” 　　“确实”，丹尼尔接话，讽刺的神色半点儿不输，配上耀眼的羽毛，逼格甚至更高一筹。 　　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的角度，居然巧之又巧地飞到了唯一一束阳光下。太阳反射着羽毛上的金边，跳跃的光随着翅膀的扇动一闪一闪，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天启猝不及防中招，下意识地垂落了眼皮，从未体验过的失明感传来，防护周身的力量触电般收缩了一瞬，转瞬即逝。 　　但是丹尼尔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起上！”他大叫，脸上的妖纹红艳得滴血，顷刻间又一个声势浩大的羽刃暴风呼啸着席卷而去。 　　“死吧！” 　　众人的力量重新集结，再加上逐渐醒过来的镭射眼等人，新力军的加入让天启抵抗得更加吃力，不得不闭上嘴巴，膝盖几乎都陷进了土壤里，却只能苦苦支撑。 　　其实天启的心里也是崩溃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千年的时光，现在不过想征服一下世界，让自己的人生更有价值罢了，谁知道一出门就碰到了查尔斯和丹尼尔这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个跑到精神世界里打嘴炮，一个跑到现实世界去打嘴炮，最可怕的是，居然还策反了两个骑士！ 　　两个！！ 　　#两个嘴炮的胜利# 　　#无人知道我的痛系列# 　　思维已经混乱成一锅粥的天启迷迷糊糊地加大力量输送，利用率控制不住地下滑。此消彼长下，胜利的天平终于还是向着变种人一方倾斜了下去。 　　——咔嚓！ 　　护罩上的裂纹彻底变成了裂缝，外界的攻击如同看到香饽饽般挤了进去，无数的能量将裂纹撑得更大，迎来不可避免的结局。 　　彻彻底底的碎片。 　　“啊——”碎裂的一刹那，钢筋就死死插入了天启的胸口，从后背处带出几滴暗沉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燃起一阵不详的黑烟。 　　这一击像是点燃了总攻信号的引线。自万磁王的钢筋开始，无数的攻击齐齐压向天启，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扎成了筛子，留出的血液残留着暴风女噼里啪啦的电流，看上去凄惨得可怕。 　　精神世界里，砸向查尔斯的巨大拳头蓦然停下，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向前小山一样倒了下去。要不是查尔斯危急时刻向侧面滚了一圈，差一点就是双双死亡的下场。 　　“一切……终于有了答案……”天启全身浴血，狼狈地趴在地上，无神的眼睛茫然盯着前方——他已经分辨不出查尔斯的位置，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全部……揭晓”，他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眼睛却固执地盯着前方的一点，直到生息全无。 　　死不瞑目。 　　谁也不知道天启到底发现了什么，或许是心有不甘的有感而发，或许是不怀好意的刻意引诱。但不论是何目的，这个谜题都将永远刻印到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中，直到一切的终结。 　　…… 　　战场的另一边，看着天启的最后一部□□体被镭射眼的射线燃成灰烬，丹尼尔彻底支撑不住，恍惚间，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像是杀红了眼，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心神放松下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变越发明显。 　　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翅膀失去知觉了一样…… 　　废墟里，清醒了不少的丹尼尔乖巧地抱着头，随意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下来，头重脚轻、恍恍惚惚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了，劳累过度后，翅膀负担不起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感觉周围人的眼光越发诡异，最后干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里掺杂着满满的同情。 　　不是很懂这些人…… 　　丹尼尔皱皱鼻子，一脸莫名其妙地顺着众人的眼光向身后看去。 　　翅膀？ 　　宽大的羽翼轻轻合拢垂在身后，即使经历了一场大战，黑色的羽毛还是那么柔顺美丽，尤其是翎羽处带着金边的那一圈…… 　　那一圈…… 　　噫！他引以为傲的羽毛呢！ 　　丹尼尔“嗷”的一声坐直身体，眼睛几乎瞪到了最大，连全身的酸痛都浑然不觉，不可置信地颤抖着手臂向羽翼下方摸去。 　　结果不出所料，除了满是尘土的空气，丁点儿羽毛的影子都没有。 　　难怪，羽毛少了这么多，能保持得住平衡才是见了鬼。丹尼尔抹开眼，拒绝看向自己的伤心处，生无可恋地转头环视一周，悲恸的眼神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避开了目光。 　　说好的同伴爱呢，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再见了，友谊的小船# 　　“咳咳，丹尼尔”，许是丹尼尔的目光太过可怜，一直憋着笑的查尔斯捡回了自己坏掉的良心，手掌捂着唇轻咳两声，总算端正了脸色，“放心，会长出来的。” 　　表情十分之诚恳。 　　如果你不笑得这么明显的话我可能会相信的……丹尼尔报复性看回去，眼角一扫一扫地瞄着对方额角没了头发的那一块，强烈的暗示让查尔斯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 　　“……” 　　“……” 　　噫！他引以为傲的头发呢！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被嘲笑的查尔斯乍然接到如此噩耗，整个人都快僵成了一根木棍，扭头间甚至能听到咔吧咔吧的关节声。 　　夭寿啦！那可是他最重视的头发啊啊啊啊啊！ 　　“放心，会长出来的”，丹尼尔完美地仿照着查尔斯的语气，还状似安慰地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幸灾乐祸利剑般扎上查尔斯的心脏，悔得人胃部一抽一抽得疼。 　　“是啊是啊”，查尔斯勉强端起笑脸，翘起的嘴角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丹尼尔同样假惺惺地展开笑容，一个赛一个的诡异表情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是时候回去了”，瑞雯默默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果断无视掉两个人的对话，撑着墙站了起来。 　　天启已然伏诛，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国家层面永远没有所谓的道义，天启引爆的核弹早就造成了巨大的震荡，如今这一场大战两败俱伤，难保不会有人动上什么歪心眼，妄图找补到他们身上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自己这方本就损失不小。瑞雯强忍下喉间的血腥味儿，扫过围坐成半圆形的一圈伤员，暗自握紧了拳。 　　至于假笑着寒暄的丹尼尔和查尔斯？ 　　瑞雯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给两个幼稚鬼一人一个白眼儿——相信如此有精神的两个人是不需要治疗的。 第71章 　　天启带来的灾难来得也快, 去得也快。 　　尤其是记吃不记打的平民百姓们, 在变种人们为世界和平而战的良好带头效应下，他们几乎是以一种堪称惊奇的态度安定了情绪。 　　短短半个月内，除了几乎灭国的埃及和气急败坏的核弹持有国领导人还在耿耿于怀，其余人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变种人这一特殊群体。 　　着实让美国爸爸丢了个大脸。 　　美国政府当然是不甘心的, 他们千方百计地把变种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各类实验上投入的人力物力足以让世界首富宣布破产，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功亏一篑！ 　　作为世界政府, 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全球安全稳定, 不让不和谐的因素阻碍人类社会的健康稳定发展。变种人的存在对世界和平的共同愿景具有较大威胁, 属于限制性消息，此时突然出现在大众眼中实属不妥。 　　以上是美国爸爸义正言辞的新闻发言，爆棚的正义感得了大量民间支持，尤其是当损失惨重的国家领导人们联合起来、变着花样宣传变种人的恐怖之处时，逻辑满分的论调在社会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下查尔斯就坐不住了。变种人已经沉寂了太久，难得赶上了一次极具正面形象的宣传, 决不能让政府这么轻易地给搅黄了。 　　于是，秃了块额角的盛世美颜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事实证明, 颜即正义的观点一点儿都没错。在一群变种人的出谋划策下, 镜头前的教授只是穿了件衬衫, 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小半胸膛，习惯性地对着镜头笑了笑，一大群颜狗就自动自觉地上了钩。 　　温润的嗓音加上查尔斯特殊的劝服技巧, 轻而易举地从政府那边拉来了一大票人过来。 　　眼看着好不容易争得的票数作废，政府自然也不甘示弱，强大的团队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了众多变种人行凶现场的照片，行凶的、抢劫的……堪称完美的角度让任何看到照片的人都忍不住皱眉。 　　看到了喜人的效果，政府更是加大了力度，铺天盖地的宣传下，万磁王怒举体育场的照片格外清晰，竟是又拉来了不少票数。 　　…… 　　一时间，两拨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偏偏每个人都逻辑完整，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一脸懵逼的民众们只好墙头草一般这投一票、那投一票。东奔西跑间，原本的热情终于被磨得波澜不惊。 　　久而久之，原本还急火火投票的人们也反应了过来，干脆抱着胳膊隔岸观火，任凭两边争吵不休，被好事者一总结，还品出了几分乐趣。 　　于是，这一场隔空的论战以一种神奇的方式沉淀下来，大众们毫无芥蒂地刷新了各自的三观。 　　猎奇的发展让存心挑事儿的美国政府瞠目结舌，恨不得吐血三升。 　　请允悲。 　　与那一边的愁云惨淡相对的，查尔斯却是难得的好心情。 　　变种人弱势了太久，也让政府明里暗里力敌打压了太久。这一次，民众们神奇的接受速度让所有秘密都摆到了明面上，万亿双眼睛盯着，各国政府除了捏着鼻子接受，终于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喜大普奔# 　　此外，查尔斯还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没错，有关于头发！ 　　自从汉克宣布他的头发可以恢复后，查尔斯本就飞扬的心情直接晴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浑身荡漾出的花朵让所有人恨不得捂着眼睛离他三米远！ 　　尤其是丹尼尔。 　　缺了一圈儿羽毛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好像自己费尽心机保养的白嫩肌肤被人割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万千辛苦毁于一旦，用悲痛欲绝都无法形容丹尼尔内心的绝望。 　　就算丹尼尔知道自己的羽毛也迟早能长出来，也过不了秃毛的坎儿。偏偏查尔斯还整天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无形的炫耀迅速拉高了大天狗的仇恨值。 　　然而……不管用上多少生发剂，丹尼尔的羽毛依然比查尔斯的头发长得慢，气得丹尼尔抱走了查尔斯所有的护发用品，一点都没留给他。 　　两个人幼稚得斗来斗去，倒是让在校的学生们看了不少笑话。 　　但是学院里的悠闲终究不会太长，外面的局势一点一点发酵着，查尔斯躲避已久的事情终于到达了避无可避的时候。 　　…… 　　几天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仍在别扭中的丹尼尔怀揣着一点儿也不明媚的心情走进校长室，故意盯着查尔斯的额角看了许久，看得人下意识用手挡了挡才满意地开口道：“叫我有事？” 　　“当然”，查尔斯拢拢头发把长出些硬茬儿，显得分外滑稽的额角遮住，假惺惺地回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很有经验地不等丹尼尔反驳回去，马上端正了脸色：“你真的决定了吗？” 　　“……” 　　丹尼尔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无语地翻了半天白眼儿，没好气道：“你明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比查尔斯更清楚了。 　　天启带来的种种余波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概括得全的。这一次，变种人们展示的力量太过庞大，宣告了己方威慑力的同时，也被掌权者们深深忌惮。 　　事到如今，战争已经成了代价最大的终极手段，退后一步，相互妥协便成了唯一的道路—— 　　变种人一方派遣强大的变种人到政府部门工作，受政府监控管辖，以此表明他们诚意与追求和平的信心；政府则承诺不主动打击变种人，维护变种人核心利益，如有违背，变种人一方也可采取措施。 　　哪怕是查尔斯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加入了BAU，在变种人这边也掌握一定话语权的丹尼尔是最好的人选。 　　“总归是个不坏的选项不是吗？”丹尼尔耸肩。从协议看来，他的确是个被监视者，但反过来说，身处执法部门的他同样能监视政府的一举一动。 　　更何况……虽然只有几个月的功夫，BAU几乎成了他的另一个家。像是想到了一路走来的破案经历，丹尼尔眯了眯眼睛，心里反而有了几丝期待。 　　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查尔斯抬眼看了看独自傻笑的少年，只觉得心更累了。 　　#如何说服不听话的熊孩子，急，在线等！# 　　“放心吧”，查尔斯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总算唤回了丹尼尔的注视，少年止住笑容，严肃的表情写满了认真，他说：“我会照顾好自己。” 　　这是他的承诺。 　　“让我见见他们”，查尔斯无力地叹息，肩膀显而易见地垮了下来，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再一次强调：“我必须见见他们。” 　　天启事件结束后，变种人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繁忙的一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时间拜访过侧写师们。 　　或许现在正是时候……查尔斯揉揉太阳穴，暗暗思忖。 　　“啊？是的，当然。这很合理，非常……额……合理……”这下却是让丹尼尔被吓了一跳，惊得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查尔斯是谁？心灵感应的大师。 　　BAU是谁？行为侧写的泰斗。 　　丹尼尔打了个寒颤，完全不敢想象这两拨人聚到一起的后果——读心加上侧写什么的，简直是分分钟掉尽马甲的节奏！ 　　对自己的马甲爱得深沉的大天狗望天，仿佛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他一点都不想开这个见面会啊啊啊啊啊！ 　　蜡烛.jpg 第72章 　　回到BAU的感觉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丹尼尔以为自己是世界首富衣锦还乡, 或者是大魔王霸气登场，但想象终究是想象, 与事实完全不同…… 　　总之, 走在匡提科总部的走廊上时, 周围各式各样的打量眼光狠狠地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行为分析小组是他的另一个避风港, 整个匡提科总部可不是。 　　有赖于丹尼尔觉醒时强大的破坏力, 美国政府为了跟查尔斯打擂可是牟足了劲儿地把堕天使宣传了个遍, 绝对的家喻户晓，更何况这些消息灵通的FBI们？ 　　恐惧的有之，好奇的有之……像是把丹尼尔看成了什么珍惜动物一样。如果不是在这里动手太过明显, 大天狗立刻就能甩羽毛出去给他们看！ 　　不, 羽毛那么珍贵，甩风团出去好了。丹尼尔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圈，牢牢记住了目光不善的几个人的名字, 心里头摩拳擦掌。 　　“丹尼尔？”提前得知了丹尼尔回来的消息，加西亚特意早早地来到了BAU,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加西亚”，看到熟悉的人, 丹尼尔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强烈的反差让偷偷看热闹的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 　　#没想到堕天使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怎么来得这么早？” 　　“当然是为了你啊”，加西亚大大方方地举了举手里的蛋糕，香甜的奶油味道随着动作悄无声息地散发出来，引来了一大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专门给你的小蛋糕。” 　　“谢啦”，既然变种人的身份早已暴露，丹尼尔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抬手一阵风吹过，小蛋糕便远远地越过众人的头顶，平稳地停在了白皙的手边。 　　“哇哦”，加西亚不禁吹了个口哨。 　　BAU小组被军队围堵机场的时候，加西亚正被一台又一台的计算机团团包围，后来即使能第一个在网上得到有关丹尼尔的信息，却是从没亲眼看到过小伙伴的变种能力。 　　现在能力展示在眼前，果然帅呆了！新晋颜狗加西亚暗暗看了一眼走廊角落正对着这边的监视器，黑客的手指蠢蠢欲动。 　　“我们走吧”，丹尼尔没注意到加西亚的花痴表情，啊呜一口咬下一大块蛋糕，甜蜜的口感让他笑眯了眼睛，索性大度地放过了碍眼的围观群众们，拉着加西亚走进了BAU的专属办公室。 　　不过越是走近，加西亚的步调就越是缓慢，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尖细的高跟鞋都失去了声息，十厘米的恨天高硬是让胖女孩儿走出了一副静音的架势。 　　“丹尼尔……”加西亚彻底停下了步子，四处乱动的眼睛时不时瞄向办公室的某些方向，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手里没有了东西显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手心，借此找出几分安慰感，缓了缓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办公室里……” 　　她抿抿唇，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像是中了什么病毒，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办公室里安装了……” 　　“监视器”，丹尼尔对上加西亚的眼睛，轻轻回答，“我知道。” 　　一切都还未捅破时，他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在BAU装他的好好学生，现在变种人已经正式走到了台面上来，若是政府不把他这个大魔王放到一级警戒，那才是咄咄怪事。 　　丹尼尔早已有所预料，此时不过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自然没事儿人一样推着加西亚走了进去，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观察了半晌。 　　“恩……一、二、三……”他原地转了个圈儿，微风自动自觉地传达了屋子里所有不对劲的地方——足足数十个高清摄像头！ 　　还真是严阵以待啊……政府的重视不加掩饰地透过摄像头传达出来，生怕人发疯的样子让丹尼尔咂舌，心下略略有些微妙。 　　“哟，早啊，小鬼”，没等丹尼尔调整好心情，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伴着摩根标志性的调侃从门口传来。 　　——BAU的所有人竟是同一时间到了。 　　“摩根，早”，丹尼尔抱着还没吃完的蛋糕转身，呆萌的模样让摩根身后的两位女士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扑上去亲亲抱抱才好。 　　“早，瑞德”，丹尼尔甜甜地笑笑，顺便向转眼就被JJ和艾米丽抛弃的小博士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要说他这几天在X学院学到了什么，查尔斯的花式炫耀法无疑是最成功的一课。 　　幼稚鬼丹尼尔不用看都能猜到瑞德哀怨的眼神——果然心情舒畅。 　　“回来就好”，戈登呼出一口气，眼尾折起的笑纹充分展现了他的安心，“回来就好！” 　　作为普通人，他们没办法步入变种人的战场，今天终于能看到少年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一向老持稳重的戈登也不免失态。 　　“你回来得正好”，霍奇纳重重地拍了拍丹尼尔的肩膀，唇角难得牵起几抹笑意。丹尼尔在BAU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大家长早已把他当成了BAU的一份子，几天下来，他的忧心程度绝不比任何人低。 　　“谢谢大家……”感动到无以复加，丹尼尔眼眶甚至已经有了些湿意。 　　“好了”，霍奇纳抬手止住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劝慰，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四处的监控摄像，眸色暗了暗，面无表情地进入工作状态，“去会议室，我们有新的任务。” 　　…… 　　…… 　　不复刚刚同伴归来的喜悦，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有些沉重。 　　“唐纳德-桑德森？”丹尼尔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疑惑地念出上面的罪行，“以残忍的手段杀害妻女……” 　　“他被判在彼得斯堡做一辈子牢，摩根评估过桑德森的心理状态后批准了他的假释”，戈登解释道。 　　“恩……出狱后再度杀人？”丹尼尔指着最后一行字，惊异得语气都变了调，“是被人冤枉了？” 　　虽然平时以看到摩根吃瘪为乐，但是事关BAU的变态级侧写，丹尼尔一点都不相信摩根会出错。 　　在一个被高智商碾压了一遍又一遍的可怜孩子眼中，除了查尔斯的大脑和BAU的侧写，任何事情都有出错的几率。 　　恩，这逻辑没毛病。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摩根支着手苦笑，“他在狱中的25年堪称最佳犯人——公益教育、追求希望……”说到这里，他也有些迷茫，“桑德森实在没有一点凶手的样子。” 　　“我想首都警局并不会同意你的看法”，BAU的顶头上司艾琳兴师问罪般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你应该……丹尼尔！” 　　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八度。 　　“好久不见”，丹尼尔笑笑，“我以为你知道我回来的时间。” 　　“是的，当然，我只是……不太适应”，艾琳下意识地理理头发，悄悄收回自己不自觉退后一步的脚，颇有些尴尬地掩饰道：“首都警局希望摩根能去核实一下。”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慌乱的身影路过地毯边角的地方时还磕了一下。 　　事实上，她的内心确实是崩溃的。 　　丹尼尔人长得可爱，在BAU的时候又帮了不少忙，艾琳曾明里暗里地当儿子似的照顾了不少。结果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丹尼尔当年几乎把上下议院一网打尽的辉煌战绩就暴露了出来。 　　天知道她当时都快被局长满篇描红加粗的长文档吓傻了。 　　天使少年突然变成了凶恶魔鬼，这反差之大……反正艾琳是适应不能的。 　　本来她已经决定想明白之前都躲着丹尼尔走，没想到说出去还不到五个小时，就被摩根的事情抓住了全部注意力，傻乎乎地一头闯进了会议室。 　　回想自己下意识的行为，简直大写的尴尬！ 　　另一边，BAU小组的气氛却是截然相反，艾琳一走，完全没有同伴爱的几个人就齐刷刷地转过头，揶揄地盯着丹尼尔，看得少年一脸懵逼。 　　讲道理，明明一切都是万磁王的错，锅不在他他不背的！ 　　选择性遗忘吊打万磁王这等辉煌战绩的大天狗一点不见心虚，理直气壮的样子让BAU对视了一眼…… 　　卧槽，更想笑了怎么办。 　　“还能不能好好办案子了”，大天狗怒目而视，肩膀微微提起，大有一言不合就伸翅膀的架势。 　　“注意翅膀”，瑞德眼见地发现了丹尼尔的举动，本来只是提醒他注意会议室的大小，没想到这一句正砸到了点儿上，短短四个字像是千万把利剑直直插到了丹尼尔的心头。 　　会心一击！ 　　心塞塞的大天狗微不可查的僵了僵，狠狠磨了磨后槽牙，终于愤愤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很好，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73章 　　唐纳德-桑德森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二十出头的时候因杀害妻女入狱, 在监狱里一待就是二十年, 直到摩根作为特别督查探员出现在他的眼前，给他的保释递上最后一张放行条。 　　到了这个时候, 曾经的小伙儿已经四十多岁了。 　　人说四十而不惑, 桑德森却很迷茫。他入狱的时候, 唯一被留下来的儿子才4岁大,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 　　站在家门口的人拽拽自己早已不合时宜的旧西装, 苦笑一声, 毫不意外门框上积累的厚重尘土。 　　——恐怕那个孩子已经忘记了他的杀人犯父亲了吧。 　　桑德森轻轻推开门，恍惚着眼睛看向记忆中沙发的位置，仿佛还能看到幼小的孩子趴在上面冲他打招呼的场景。 　　“约书亚……”他下意识地扬起笑容, 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像是往常那样绕过茶几，却在伸手抱过去的刹那间，一切烟消云散。 　　“约书亚, 约书亚，约书亚！”桑德森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膝盖却不由自主地软下来，重重磕到了地上。泪水泉涌般从指缝间流淌落下, 砸到遍布灰尘的地板上, 留下一颗颗斑驳的泥点，像足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嘈杂着不知名的声音，有男人也有女人，凄厉的哀嚎震得他头晕目眩, 心底里冒出的一声一声像是蛊惑着什么，让他下意识地起身站直，跟着声音走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像被什么人按下了快进一般。 　　桑德森迷迷糊糊地拿出枪，走到附近的一家民宅，与房主交谈了些什么，然后就是打斗、血腥……等他恢复神志，对面的人已经在血泊里倒了不知多久了。 　　…… 　　“这就是你想说的？汤姆-惠特曼的死因？”审讯室里，摩根啪地一声把首都警局的报告狠狠拍在桌子上，抱着臂嘲讽道。 　　他不知道桑德森行凶前的心理活动，但是根据记录，警察是桑德森自己叫来的。当时他正颓废地躺在沙发上，身上属于死者的血液肆意地浸润座下的布料，触目间满是猩红。 　　凌乱的现场，鲜红的血液，还有倒在一旁气息全无的死者……任谁来看，事实都已经明显得不能更明显——他就是杀人凶手。 　　“这一切确实容易让人误解”，桑德森低垂着头，沉闷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只能从肢体语言上推测一二。 　　他右侧的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教科书般标准的拒绝态度，“但是……不是我做的。” 　　“不，你做了”，摩根凑近他，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我听信了你那些假仁假义的谎言，我给予一个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自由，结果还不到51个小时，你又恢复了本性！” 　　“现在账算到我头上了！” 　　“摩根”，眼见小伙伴情绪不对，一直旁观的丹尼尔摇摇头，走上前拍了拍摩根的肩膀。 　　被判断为悔改的桑德森一出狱就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摩根被愤怒烧穿了头脑，问出什么不恰当的问题的话……这种失误能让丹尼尔笑一辈子。 　　自觉放了摩根一马，简直可以被评为最佳小伙伴的丹尼尔感觉良好地转过身，丝丝缕缕的杀气随即迸发而出：“你得有个好一点的解释。” 　　“是他想要杀了我”，桑德森姿势不变，眼睛微微向上睁了睁，哀莫大于心死的痛苦让他毫不在意眼前的陌生人，甚至连阴冷的气息都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你才刚刚将这个想要杀了你的人捅死”，丹尼尔淡淡地提醒道。 　　“他看到我，惊慌失措，差点杀了我”，不知触到了什么关键，桑德森霍然抬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身体前倾，双眼直直盯着丹尼尔，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说了，我别无选择！” 　　“他没有杀害我的家人，但他知道谁做下了这些”，桑德森的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叙述间甚至带上了几分病态的味道。 　　“你说的对！哈，我是个杀人犯，我在牢里的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杀害我家人的凶手的死亡。你看，我必须找到他，抓住他……我要让他偿命！”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攥成拳头的手指大力地握紧，指尖已经失去了血色。尤其是左手，挣扎间竟是被手铐磨出了道道红痕。 　　“所以你找上了汤姆-惠特曼？”丹尼尔眯起眼睛，一遍一遍地扫过对方的眼尾、手指、一切可以看出心理状态的地方，试探性地追问道。 　　桑德森的反应实在太过真实，如果说这些都是演戏，那么他不得不考虑对方故意被抓的可能性。 　　上帝知道！在警方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这种演技都能被判进监狱？ 　　恕他直言，哪怕是现在，各地警局都没有强大到这个地步。 　　“汤姆那时只有十七八岁”，桑德森抿着嘴，深深的法令纹划出两道弧线，莫名地有一种在哭的感觉，“他和他的朋友，想尽方法接近我的妻子，后来嘉莉告诉了他，他们就再没来过了。” 　　“所以汤姆认为他被你的妻子抛弃了，然后把矛头指向了你？”摩根侧着头缓慢地分析。 　　嘉莉被捅了十几刀，符合过度杀人的情况，身为丈夫的桑德森却毫发无损……如果说犯罪动机是因嫉妒而惩罚不识相的妻子，报复丈夫的话，也确实存在一定的道理。 　　“是的！”桑德森求助般盯着摩根，“汤姆……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汤姆的影子。天太黑了，我只能看到他的影子……然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早上好，桑德森先生”，他喃喃地重复着记忆里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倏地睁大眼睛，“那声音我永远忘不掉！” 　　怎么会忘掉呢？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一晚的噩梦。 　　两个男人——其中就有汤姆-惠特曼那个杂&种——一个杀了他的妻子，一个打晕了他，杀死他的女儿。记忆里还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似乎抱着自己的儿子，想要把他带走……带走…… 　　“我们走吧”，丹尼尔叹了一口气，面前的男人狰狞着脸，眸子却连焦距都没有，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我们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摩根也是同感，但是BAU释放变态杀手的新闻早已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炒翻了天，来自外界与内心的双重压力让他的脚步沉了又沉，终归是不甘心就这么走出去。 　　他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审讯室却突然一亮，光线正好射在他的身上，打断了未出口的话。 　　是JJ，她刷地拉开审讯室地大门，出口的语气饱含着兴奋：“加西亚那边查到了一个人！” 　　…… 　　…… 　　“记得感谢你们的魔法女王”，加西亚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电脑，神情略有些得意，“我查了汤姆少年时的少管所记录，店内行窃，在那个年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她手里的毛球笔在键盘上弹动几下，刷刷拉出一个女人的入狱档案照片，接着说：“所以我顺着记录查了下去，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玛丽-卢卡，土生土长的首都人士，一个跟汤姆在同一时间因同一罪名逮捕的女人。” 　　然而寻找女人的过程并不顺利。 　　就像电视剧里翻来覆去演绎的那样，警察总是来晚一步。JJ和瑞德赶到加西亚查到的地址时，已经人到中年的玛丽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家的地板上。 　　似乎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凝成暗红色的浓稠血液大片大片地铺开，极富效率的杀人方式让她走得没有多少痛苦，但瞪大的眼睛依然死死地倒影着天花板的形状，死不瞑目。 　　这下摩根终于不用再纠结了，玛丽死得太过凑巧，除了凶手另有其人的解释外，没人想得到更好的解释方法，饶是坚信BAU在无理取闹的首都警局都无话可说。 　　一时间，连吵闹不停的媒体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观望着事态的反转，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恩，除了BAU。 　　事实上，消除了巨大压力的摩根简直活力爆棚。用丹尼尔的话来说，这个黑人大个儿的状态已经不正常到可以跟万磁王比气势的程度了。 　　气势卓然的摩根也确实不负众望。鸡血……哦不，热血上涌中，霍奇纳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乖乖地拿好资料走去了会议室，整个BAU的效率飞速运转起来。 　　一脸懵逼地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丹尼尔：喵喵喵？！ 第74章 　　“玛丽-卢卡, 首都人，于今早七点四十分左右死亡，死因失血过多”, 摩根把女人的照片贴在线索墙上，退后几步简单地说明道。 　　“她可不像是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的人”, 瑞德翻开首都警局传过来的文件，上面的第十二行清楚地写着两个大字：“无业。” 　　从未结过婚, 没有固定工作, 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儿子，这样的人出现在救济站才是正常的事情，偏偏玛丽不仅活得自在，甚至有能力供养孩子上私立学校读书。 　　要知道，美国的私立学校可一点都不便宜。 　　“也许那是凶手的儿子？”丹尼尔眨眨眼睛，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上辈子狗血不断的电视剧，开玩笑般举手示意。 　　“有这个可能”，艾米丽下意识地转了转身下的椅子, 开口说道：“正好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没有除掉玛丽——她有了他的儿子。” 　　“这个人十分谨慎, 截止到目前, 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实质性的线索”, JJ紧接着艾米丽分析下去, “如果他不想在玛丽那里留下证据, 就只会支付现金。” 　　现金啊……丹尼尔摸摸下巴，市中心的房价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能支付得起这么大一笔款项的人…… 　　呵呵, 丹尼尔死鱼眼。 　　在美国的首都找有钱人，这跟在中国首都找省级官员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自虐。 　　“从土生土长的华盛顿人，白手起家查起”，艾米丽第一个开口。不明嫌犯曾跟汤姆和玛丽两名受害者混在一起，现在又拥有巨额财产，想必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这家伙喜欢夺走别人的控制权”，摩根蹙眉，“他知道不停的杀戮会被我们找到，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 　　“他或许有很强的领导能力，非常值得信任，跟他一起目击凶杀现场的两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瑞德接口。 　　“看来华盛顿是我们不明嫌犯的安全区”，丹尼尔笑眯眯地说道：“他能在这里找到安全感，不会轻易离开。” 　　换句话说，整个华盛顿都是他们的狩猎场，只等着一步一步地缩小范围，一举捕获不明嫌犯了。 　　“这种人大多有自恋倾向，比如觉得自己无比重要，虚伪、缺乏同情心……”小博士不出意料地越说越偏：“事实上关于这个我这里有一个故事，在洛杉矶的……” 　　“好的，我知道了”，眼见着小博士课堂马上开课，加西亚当机立断地插话，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瞬间盖过了瑞德的声音。 　　“嘿！加西亚！”刚说了开头就被堵回去的瑞德揉揉鼻子，不满的抗议。 　　加西亚回头给了瑞德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在瑞德张开嘴的一刹那转回来，盯着电脑的眼神格外认真。 　　认真的模样让瑞德这样行为侧写专家都挑不出错儿来，只得怏怏地闭上了嘴巴，顺便瞪了后面偷笑的几个人一眼。 　　#永别了，友谊的小船#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资产担保放贷人、利润丰厚的企业股东……恩，心理变态的商人？”加西亚一边打字，一边总结道。 　　电脑屏幕上不断打开一个个窗口，无数的字母来回滚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把整个华盛顿的有钱人查了个通透。 　　“一共有三十六人。” 　　“范围太广了”，霍奇纳看着屏幕上白色的搜索结果，脸上的表情更加冷硬。 　　财阀掌舵人、亿万富豪、候选议员……名单上的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人物。更何况，这可是三十六个嫌疑人！ 　　哪怕是普通百姓，三十六个人也足够BAU费上一番功夫，换到这些杀人不见血的人身上…… 　　霍奇纳不着痕迹地揉揉耳朵，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上司艾琳的怒吼。 　　“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寂静中，丹尼尔突然开口，“警方查到房子的地下室有进入痕迹，但是并没有深入调查，只是草草拍张照片就给桑德森定下了罪。” 　　照片里，破旧的小窗隐没在栅栏旁的花丛中，唯有几块锈蚀的颜色暴露了窗框的所在，显得格外隐秘。 　　这种地方除了屋主没几个人能够找得到，警方的判断无可厚非，但若是换一种思路，是不明嫌犯从这里进入的话…… 　　“加西亚，查查桑德森之前，这栋房子都有哪些住户！”摩根的语调突然提了一个八度，既然除了屋主很难有人找到这个地方，那么在桑德森之前住过这栋房子的人就尤为可疑了。 　　“让我看看房产记录”，IT女王拉长了音调，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话音未落，列成表格的结果就显示了出来。 　　“□□一家、克莱默一家、斯坦沃一家”，加西亚上半身与电脑屏幕凑得更近，“交叉对比之前的单子……” 　　“哈！”她突然叫了一声，“赞美伟大的加西亚，詹姆斯-斯坦沃一家，他们在二十年前卖掉房子，然后搬去了郊区。” 　　“他认识桑德森一家，对房子也有足够的了解”，丹尼尔终于坐直了身体，开口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次入室袭击绝不是偶然行为。” 　　“稍等，让我看一看”，加西亚点开斯坦沃一家的详细介绍，细细地念了出来：“华盛顿本地人，已婚，有三个孩子……上帝！”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摩根迅速窜到加西亚身后，手掌扶住她的肩膀，语气说不出的紧张。 　　“上帝……”女孩儿的声音恍惚，“他在竞选国会议员……” 　　“……” 　　“What？！” 　　所有人面面相觑，国会议员是什么概念？偌大的美国也只有435位议员，其地位相当于中国人大代表，几乎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节奏。 　　“这下我们麻烦大了”，一直微笑着旁听的戈登终于坐直身体。 　　他今年已经过了甲子之年了，无论心里有多么不愿意承认，多年的办案生涯终归给他的精神造成了太多影响。于是，早在丹尼尔回来之前，他就做好了逐渐退出的打算。 　　然后就被打乱了个彻底。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结果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迫重新上岗的戈登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在戈登周围，其他人也是愁眉苦脸。 　　如果说证据确凿也便罢了，偏偏他们除了侧写、推测，其余什么证据都没有，如果光凭这些能绊倒一个国会议员的竞选者，那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自己是在做梦。 　　上帝！国会议员！ 　　他们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艾琳会是什么态度。到了斯坦沃这个地位，已经远远不是一个BAU能够动得了的了。 　　“那个……”丹尼尔突然举手。 　　“这件事你管不了”，戈登软下身子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丹尼尔的特殊身份大多时候能帮BAU的行动开不少绿灯，但是现在无疑就是那个少数情况。 　　他了解的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变种人与政府的关系。万一丹尼尔的插手成为了引燃战争的那条□□，整个BAU万死难辞其咎。 　　戈登说的语焉不详，态度却把担忧明晃晃地表现了出来，丹尼尔不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 　　“今晚9点斯坦沃会参加一个募捐活动”，丹尼尔双手托着下巴，乖巧地眨眨眼，“查尔斯也会去。” 　　“X教授？”霍奇纳迅速反应了过来。 　　上一次BAU小组虽说是涉足了变种人的世界，X教授却被天启抓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居然一只没找到机会见见这位比BAU还BAU的教授。 　　于是，明明只是听到了查尔斯的名字，霍奇纳便下意识地整了整领带，抚平衣角的皱纹。 　　#恭喜查尔斯成功占领BAU# 　　“咳咳，霍奇纳？”霍奇纳实打实的迷弟模样让丹尼尔翻了个白眼儿，只得轻咳两声提醒他注意形象，心里倒也知道了霍奇纳的回答。 　　远处，窝在沙发里的查尔斯打了个大大喷嚏，莫名有了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一言不合卖队友的丹尼尔：比V 第75章 　　向查尔斯求助确实是个好主意。 　　身为X学院的校长，他在政治圈的地位不言而喻, 再加上那仿佛开了上帝视角的能力……别说候选议员, 就是在职议员也逃不出查尔斯的法眼, 一丝一毫的不法行为都能给揪出来，保准一举落马。 　　但是扳倒一个候选议员实在不是小事，BAU小组又没有确凿的证据, 就算有查尔斯助阵, 贸然前去抓捕也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要知道, 政治永远是最好的□□。哪怕内部的斗争再激烈, 这个畸形的团体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从FBI手里保住每一个人。因此, 只要斯坦沃在那个位置上一天, 他背后的势力就不会轻易放手, 抓捕成功的希望也就越发渺茫。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查尔斯共同商定一套计划出来, 干脆利落地抓人，不留给对方一丁点儿回旋的空间。 　　那么, 问题来了，BAU小组要怎么找到查尔斯？ 　　BAU小组的专机？那可是政府的财产，BAU每次出发都要事先向上级汇报过才可以使用的。 　　这一次霍奇纳要怎么汇报？ 　　告诉艾琳, 他们发现候选议员有巨大嫌疑，但没有实际证据，需要联系X教授才能将嫌犯抓捕归案？ 　　得了吧！深谙政治的艾琳不会让他们胡闹的。无证据就怀疑候选议员、私自联系变种人势力……无论哪一个都能让BAU喝一壶，更何况是两个一起！ 　　只要BAU小组敢走上飞机，飞行员就敢分分钟失联给他们看, 顺便附送艾琳歇斯底里的咆哮一份。 　　以艾琳的功力，怒吼声绕梁三日绰绰有余，保证让人印象深刻，堪称犯困症患者的福音。 　　“也许……”像是想到了艾琳几近抓狂的样子，摩根双臂抖了抖，悄悄打了个冷颤，“我们可以电话联系？” 　　话还没说完，他就知道自己犯蠢了。 　　X教授那边的通信暂且不说，他们这里的电话出于安全考虑，全部都是录音监控的，与向上级打报告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在于事件性质罢了。 　　一个是自己送上门，一个是被别人找上门……不管是哪个，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 　　所有人一筹莫展时，瑞德偷偷地把眼睛瞄向了丹尼尔，目光着重在没有伸展出来的翅膀上扫了扫，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上前一步，微昂的下巴把大义凛然表现得淋漓尽致：“丹尼尔……” 　　噫！ 　　生物本能的危机感让丹尼尔条件反射地抱住肩膀，隐藏在背后的羽毛“嘭”地炸开，嘴巴微张，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不……”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小博士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丹尼尔的动作，却在少年开口的瞬间加大了音量，把人牢牢压制了回去，“丹尼尔有翅膀。” 　　没错，重点突出了“翅膀”这个单词，意思很明显——飞机不行，BAU还有一个会飞的在啊！不需要机场，不需要燃油，保证使命必达环保无害的那种飞行。 　　“……” 　　丹尼尔一脸懵逼：仿佛有人要故意逗我笑！ 　　他“唰啦”一下张开自己的翅膀，控诉般地向后指了指翅膀的长度，然后看了看BAU的六个人，水汪汪的眼睛四十五度向上，只差翻个白眼儿给瑞德看了。 　　讲道理！这么多人是他这种小身板能带的动的嘛。 　　谁知道还没等丹尼尔酝酿着情绪挤出几滴眼泪来，摩根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还带着几丝气音，仿佛下一秒就能笑抽过去。 　　“丹尼尔……哈哈哈……你的……哈……哈哈哈……” 　　巧克力帅哥的戏太过，丹尼尔委屈的表情猛地被吓了回去，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摩根到底在笑些什么，只得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我举报，这个傻大个儿疯了。” 　　然后笑声更大了。 　　“丹尼尔……”艾米丽的眼睛不自在地四处转转，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放轻声音说出了一个噩耗—— 　　“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羽毛……”翅膀尖部的地方秃了几块…… 　　眼见着少年的脸色由青变紫，由红变白，艾米丽不忍地偏过头，久违的良心难得起到了一点作用，没有继续说下去。 　　哪怕是普通的鸟类，要张好羽毛都至少需要半个月，像是丹尼尔这种可软可硬的高等级钢羽，需要的时间自然更久。 　　本来他是有意识地隐藏着的，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瑞德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清奇画风，动不动就提翅膀什么的简直可怕。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有一个常年在线的猪队友啊摔！！ 　　友尽吧……丹尼尔第N次在心里发誓。 　　…… 　　…… 　　另一边，悠闲地享受午后温暖的查尔斯突然听到了喜鹊的叫声。 　　被镭射眼劈成两半的大树还保持着倒向两旁的姿势，烤的焦黑的木炭蜿蜒着爬上枝头，鸟儿在上面跳来跳去，好不自在。 　　丹尼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正好赶上鸟儿最活跃的时候，漂亮的翅膀扑扇扑扇，让之前还被刺激了一番的少年眼睛都红了。 　　“真不愧是X教授”，戈登隐隐走在最前，自然而然地借着角度拍拍丹尼尔的肩膀，唤回他飘飞的思绪，顺势扭过头欣赏周围的景色。 　　上一次来到X学院的时候，无论是漂亮的草坪还是大气的建筑，统统被一场爆炸炸了个干净，只留下断壁残垣的废墟让BAU暗自想象。 　　今天却是不同。沾满碎石灰尘的草地变得光洁靓丽，草尖上的细小露珠在阳光下反射点点的光点儿，映照着晨起的孩子们通红的笑容，显得格外富有生机。 　　“谢谢夸奖”，不知道什么时候，查尔斯已经不知不觉地迎出了大门，特殊材料制成的轮椅稳稳地停在大家身后。 　　“很高兴认识您”，戈登转身，重重地点头，右手伸出摆了个请的收拾就要介绍：“这是霍奇纳……” 　　“摩根，JJ，艾米丽，加西亚，还有……”查尔斯笑容满面地截断戈登的话，前所未有的真诚语气让一旁的丹尼尔羽毛都炸了出来。 　　“瑞德，是吗？” 　　“通常情况下，这种语气表达了主人的不满，哈里-巴尔肯在他的《微表情心理学》中重点讲过你现在的表情”，瑞德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挑衅，来自学霸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他的手臂微抬，仿佛拿着一本高级词典，不自觉地开始长篇大论。 　　“见面到现在，你没有看过丹尼尔一眼，肩膀却不自觉地冲着丹尼尔的方向——你在关心他。” 　　“所以让你不满的人是我们？” 　　“你觉得丹尼尔在我们这里受委屈了”，最后一句，瑞德干脆用的陈述句，分外笃定。 　　“难道不是？”查尔斯波澜不惊地抬起右手，点点太阳穴。 　　丹尼尔接近X学院的到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来自大天狗独特的力量波动，剧烈程度像极了战斗，结果查尔斯刚刚匆匆忙忙地赶出去，就见到了丹尼尔指挥着风把BAU小组的队友们放下的情形。 　　是的，丹尼尔这把小胳膊终究没能拧过大腿，用风托着大家走过了三个小时的路程。 　　桑德森的案子迟则生变，他们能抓住的唯一机会就是今晚的慈善晚会，若是不能及时跟查尔斯串好供，天知道斯坦沃什么时候露出下一个破绽。 　　但是这毕竟不是几百米几千米的距离，托着的人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重量，终于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丹尼尔几乎累了个半死，整个人跟死狗简直别无二致，着实可怜的很。 　　查尔斯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千辛万苦养大的狗子居然被别人当成了免费飞机？心情格外不美丽的X教授当场就放开了自己的心灵感应，精神思绪刀锋一样戳进了恍然未觉的BAU小组，快准狠地得知了始作俑者。 　　BAU们在降落时莫名其妙感受到的寒意就是这一位的手笔。 　　“教授，我们是……”摩根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红晕。他当然知道丹尼尔的辛苦，带着他们来的路上都能听到少年暗暗喘粗气的声音，可是……他们没有别的路能走。 　　FBI是一个执法部门，但同样要为政治服务，比如他们的嫌犯斯坦沃。 　　“桑德森的案子”，查尔斯挑眉，淡淡地接下摩根的话，顺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丹尼尔——波动剧烈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正略带催促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去看丹尼尔的想法，但这孩子既然能勉强着把BAU这些人送到他的面前，意图不言自明。 　　这孩子也长大了啊……查尔斯无奈地摇摇头，感叹时光飞逝的同时，突然从心底里涌出了一股儿大不由爹的复杂之情。 　　他纠结地珉珉唇，手指随着思维的跳跃一下一下地在扶手上敲打着。几分钟后，终于还是吐出了BAU期待已久的几个单词：“我答应了。” 第76章 　　查尔斯把BAU小组带到了一间会议室, 里面不算大, 刚刚好能让八个人舒舒服服地围成一个宽松的圆。 　　“感觉怎么样？”沉默了一阵后, 查尔斯笑眯眯地开口。 　　“非常好”，霍奇纳一如既往地严肃, 上身坐得笔直, 双眼直直对上X教授的目光。 　　别以为他们真的是来与查尔斯商量斯坦沃的事情的,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霍奇纳和戈登两个人就足以表明诚意了，何必BAU全员到齐？ 　　斯坦沃, 不过是个恰好送上门的由头罢了。 　　天启一战后, 变种人势力强势崛起，原本就不甚平衡的状态瞬间打破，不止X学院忙的焦头烂额，美国政府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 　　势力范围、站立立场、强大与否……全都需要政府一一备案统计, 制定出相应政策，从头忙到脚的可怜探员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加班加点儿辛勤工作，只求赶紧昏过去把差事交给下一个倒霉蛋才好。 　　BAU就是这个倒霉蛋。 　　本来是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奈何有丹尼尔这个与X学院关系密切的大神坐镇, 探查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被甩锅到了霍奇纳头上。 　　任务艰巨的霍奇纳原打算买上几张机票飞到华盛顿, 只当是跟着丹尼尔一起探望了, 谁知道偏偏又遇上了桑德森的案子。 　　虽说赶往X学院的名义比原来的更有说服力，但准备好的机票同样没办法再用下去了。 　　事关国会议员，机场方面但凡查到了他们的登记信息, 就绝不会轻易把人放走——美国政府可不会为了与变种人的政治问题背上另一个国会议员的政治问题。 　　于是，两方面的政治压力叠放在一起，惨遭背锅的瑞德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戏。 　　恩，就是让丹尼尔飞过去的那一场。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事实的真相，但政治毕竟是政治，不论身陷其中的人愿不愿意，该演的戏也一出都不能少。 　　这就是查尔斯没有过多为难，绕着X学院转了一圈儿才把BAU领进会议室的原因。 　　不过之后嘛……轮椅上的查尔斯一边介绍，一边撇撇眼睛瞧了瞧丹尼尔，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而事实上，X学院确实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刚刚修缮一新的建筑焕发着明亮的光彩，大胆的撞色装饰三三两两地点缀在不起眼的角落，反而将整体的色调升华得美轮美奂。 　　此时正好是下课时间，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在走廊上奔跑，欢声笑语叽叽喳喳地响起，让严肃的霍奇纳都不由得展开了一张笑脸，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于是就有了开场时两大巨头的表态。 　　两个人相视而笑，面上春暖花开，眼底满满的深意让一旁的丹尼尔下意识抖了抖，翅膀紧紧收拢在背后，几乎把自己攒成了一个球。 　　#为不得不演戏的可怜狗子点蜡# 　　既然达成了共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两方人马就斯坦沃的问题进行了友好的商榷。霍奇纳表示，斯坦沃的罪行实在是罪大恶极，铲除该名嫌犯是对人民的一大贡献；查尔斯高度赞同霍奇纳的表态，表示相信BAU的能力，一定尽到自己的最大能力，为人民争取福利。 　　整场谈话都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双方基本确定了抓捕细节，均对今晚的行动抱有极大的信心，相信在彼此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众志成城，将嫌犯斯坦沃抓捕归案。 　　围观了许久笑里藏刀的丹尼尔可怜兮兮地揉揉脸，感觉整个人都快笑僵了。 　　幸好只有两个小时……允悲。 　　………… 　　另一边，斯坦沃牵头举办的慈善晚会上。 　　“……了解我们所作的不仅仅是签字这么简单”，斯坦沃正举着红酒杯侃侃而谈，“处理的都不是容易的问题，这不仅关系到我们的家庭利益，更关系到国家的利益……斯塔克先生？”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提高了音量，收紧的手指差点把酒杯捏碎。 　　身为未来的准国会议员，他原本是很享受这样的宴会的。 　　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雍容华贵，这些无一不是跺跺脚就能让美国抖三抖的上流人士，却端着酒杯站在台下认真的聆听演讲，实在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是托尼-斯塔克的存在！这个人的存在彻底破坏了原本美好的气氛！ 　　斯坦沃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地位——如日中天的美国第一军火商，讨好了他基本就奠定了横着走的基础，但是这位大爷现在是在做什么！ 　　端着酒杯站在他妻子旁边，手都快碰到她的头发上了啊啊啊！ 　　“什么事？怎么了？”斯坦沃的声音传来，斯塔克先生头也不回，嘴上轻佻地回应，手指的动作连停都没停一下。 　　“没什么”，即将绿油油的斯坦沃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愤怒，勉强挤出一张得体的笑脸，“希望您能玩得愉快。” 　　“哦，当然，虽然这里……”斯塔克这回分出一点眼神看了看周围，撇过奢华的装饰时毫不遮掩地带出些许嫌弃，“差是差了点，有美人就够了，是吧宝贝儿？”他的手揽住另一个美女的腰。 　　女人微微仰头与他接了个甜甜的吻，巧笑嫣兮地靠在斯塔克的身上，耳边闪亮的碎钻一左一右地摇曳，看得斯坦沃心里直冒火。 　　那个女人是马瑟家族的长女，平日里能干得很，把她的几个亲弟弟都挤兑了下去，几乎已经定下了克利夫兰财团的一席之地。 　　他的圈子里身份最高的就是这位小姐，平时高傲矜持，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很，这回斯塔克突然到访，高岭之花竟然瞬间就软成了湖边嫩莲，娇俏的模样跟原来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呵呵……”，斯坦沃干笑两声，潜藏的凶性蠢蠢欲动，手边已经默默地移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要不是理智仍在，他下一刻就可以把刀子握在手心，狠狠地扑上去捅上几刀。 　　染血的刀尖从肉体中拔出，溅起无数鲜血，略带腥味的血珠伴随着身体的温度喷撒在身上，那滋味……一定美妙极了！ 　　蔑视他、看不起他……这些人统统该死！ 　　联想到了曾经的快感，生命凋零的绝望让他口干舌燥，下意识舔舔嘴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暗红色的酒液粘在唇上，反而激起了心里的欲望。 　　“今天是慈善捐款，希望我们能为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献出爱心，谢谢”，正事为主，斯坦沃大方地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笑容不变，滴水不漏的模样让大家暗暗点头，更对他高看了一眼。 　　耽于享乐的先生女士们跟着举杯，气氛回归热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微眯的眼睛，以及里面透露出的危险气息。 　　除了刚刚踏入大门的查尔斯，以及跟在他身后的BAU小组们。 　　“詹姆斯-斯坦沃议员”，查尔斯控制着轮椅缓缓走过来，围成一圈的贵人们纷纷闪出一条宽敞的路。 　　笑话！在场的人看似衣着光鲜，暗地里谁没点儿小动作，自然没人愿意招惹这位心灵感应大师。 　　“查尔斯-泽维尔教授！”斯坦沃瞬间换了一张充满惊喜的脸，睁大的瞳孔、扬起的嘴角，看上去十成十的真诚，“欢迎您赏脸莅临！” 　　“谢谢”，查尔斯笑了笑，搭在太阳穴的手指顺势放在扶手上。海蓝色的眼睛里不再是轻柔的浪花，反而如同暴雨下的海浪，针尖般直直刺向面前的衣冠禽兽，“您的口才实在不错，只可惜……” 　　他没有说完，只是在斯坦沃疑惑的目光中闪到一边，把身后的众人让了出来。 　　“这位是？”斯坦沃忍住好奇伸出右手，嘴角仿佛丈量出来的弧度分毫未变。 　　“联邦调查局探员”，霍奇纳上前一步，声音平稳有力，“很抱歉，斯坦沃先生，你涉嫌谋杀唐纳德妻女，害他被关了二十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一句一出，现场顿时哗然，哪怕心里面并不相信，惜命的众人还是退后了半步。 　　X教授都出现了，万一……是真的呢？ 　　“探员，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斯坦沃的瞳孔紧缩，犀利地看向眼前已经拿出手铐的霍奇纳，“我绝不会接受毫无证据的污蔑！” 　　“当然，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查尔斯有”，一直乖巧跟在大家身后的丹尼尔终于走了出来，越过众人站到了查尔斯旁边，侧着头亲昵地问道：“是不是啊，教授？” 　　“你是什么人？”斯坦沃讽刺地回了一句，然而下一刻，丹尼尔的脸随着偏头的动作彻底暴露在了灯光下，清晰的轮廓让他瞬间倒抽了口冷气，牙齿下意识地打起了架：“你！” 　　“你……你！” 　　“我？”丹尼尔瞥了他一眼，抑扬顿挫地客套道：“我是丹尼尔，很高兴见到你，嫌犯先生。” 　　丹尼尔？ 　　再仔细看看脸……上帝！那个大闹白宫、铲平天启的堕天使？ 　　刚刚仅后退了半步的人慌忙后错，眨眼的时间，竟是空出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圆环空地出来。 　　他们大都了解丹尼尔彪悍的历史，只得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堵住嘴不敢发出一声动静，生怕惹来杀神的注意力，心里面疯狂地咒骂斯坦沃这个害人害己的混蛋。 　　只要能活着出去，这个仇他们结定了！ 第77章 　　托尼-熊孩子-斯塔克从来都是个不嫌事大的主儿, 最形象的例子就是别人做什么, 他就一定要跟人家对着来。 　　反正身为斯塔克工业的掌权者, 天才如他有的是资本。 　　于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托尼大摇大摆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人, 手掌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怀里战战兢兢的女郎, 滑动了几下, 兴味地开口：“你就是那个堕天使？” 　　……沉默。 　　被点名的丹尼尔连眼睛都没错一下，果断无视了后面的动静，看着斯坦沃继续道：“杀了玛丽-卢卡让你进入状态了吧？” 　　“嘿！”斯坦沃还没来得及说话, 托尼先不满地出了声。 　　到了他这样的地位, 丹尼尔的生平事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再详细的资料也不过是一堆白底黑字的A4纸，远没有真人来得生动立体。 　　难得这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丹尼尔，谁知道…… 　　他——托尼-斯塔克——居然就这么被人无视了！ 　　被无视了！ 　　“嘿！”托尼又喊了一声, 见丹尼尔还是没有反应，腔调直接带上了几分见了鬼的诧异，“你不知道我是谁？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原谅你。但是出于礼貌，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你没听清楚？我专门让贾维斯做过实验……哦！贾维斯是我的智能管家，J-A……”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精神猛地一振, 焦糖色的大眼睛晶亮地盯着丹尼尔左瞧右瞧, 喋喋不休的嘴巴一张一合，大有说到地老天荒之势。 　　好烦…… 　　丹尼尔抽抽嘴角，没见什么动作, 一根黑色羽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出去，准度极高地擦过托尼耳边，狠狠钉在墙上。 　　“出于礼貌，也许你可以闭嘴了。” 　　火辣辣的痛感撩过耳廓，托尼的声音猛地调高了一个八度，身为走在时代最前线的人，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不过……报复回去？ 　　托尼摸摸自己怎么看怎么帅气的耳朵，眼睛灵活地顶着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转了转，吞了口口水，还是安静了下来。 　　“乖”，终于没了念经一样嗡嗡嗡的噪音，丹尼尔满意的点点头，重新看向斯坦沃的脸：“你看，你已经默认了不是吗？” 　　斯坦沃的表情确实不太对。 　　眉头高高皱起，额间已经被愁绪挤出了深深的皱纹，刹那间在眼底涌现的血丝将心中的动荡不安描画得淋漓尽致。 　　“闭嘴！你没有证据！”眼见着丹尼尔的表情越来越玩味，斯坦沃再也忍不住，野兽捕猎般微微躬背，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只得色厉内荏地低吼道。 　　他的声音略带着些杀气，癫狂的姿态不同于以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任何形象，脸上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让他的妻子握紧了手指，瞪大着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然而，斯坦沃已经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妻子了。 　　或许本来就不想理会。 　　竞选国会议员向来需要财团的支持，他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要想爬上去，就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 　　于是他找到了现在的妻子。财团的唯一继承人，还展露着女人的那么些小爱慕……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呢？ 　　毕竟对于斯坦沃来说，与妻子之间的结合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政治婚姻罢了。 　　于是，面对妻子不可置信的目光时，议员先生不仅没有一丁点儿愧疚，反而在压抑中生出了无限的憎恨。 　　恨妻子家世不够显赫，恨桑德森不好好地待在监狱，恨堕天使多管闲事，他甚至恨上了周围的宾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你知道唐纳德-桑德森在二十年后出来了，他找到了汤姆-惠特曼”，看到对方已经露出了真面目，摩根大跨步上前，身子几乎要贴在了他的身上，一句接一句的逼问不带一丝停顿，叠浪般一股脑地涌向斯坦沃的大脑。 　　“你害怕他找到玛丽-卢卡，找到机会追查到你的身上，揭露你当年对他的家人造成的伤害，是不是？”摩根又凑近了些。 　　“这是妄想！探员”，面对着摩根显然让斯坦沃好受了许多，他恢复了些许冷静，双眼看似聚焦到了黑人身上，却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了查尔斯的眼睛。 　　“你没有证据。” 　　摩根不以为意，他们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只要能逼得斯坦沃下意识回想行凶时的场景，查尔斯教授就能把人抓个正着！ 　　“你慌了，所以你杀死了玛丽-卢卡”，他牢牢抓着斯坦沃的手腕，不断地施加压力，“你就是这种人，一个杀手，你毁掉别人的生活，你把一个人送进监狱等死、杀了他的家人，今天又杀死了一个女人，因为你惊慌失措，因为你……” 　　“我没有惊慌失措！”摩根的这一句像是触动了什么逆鳞，过往的记忆一同闪现，怒火蒸腾下，斯坦沃几乎忘记了自身的处境，肌肉绷紧，放粗声线用全身的力气吼出了声。 　　突兀的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场顿时安静下来，针尖落地可闻。 　　“斯坦沃先生，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查尔斯顺着丹尼尔清出的道路，滑动轮椅缓缓走了过来，特殊材质的轮胎摩擦着大理石的地面发出阵阵轻响，简直像极了打开地狱大门的鼓点儿，一声一声敲打在斯坦沃的心上。 　　没错，摩根成功了。就在刚刚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了查尔斯面前，纤毫毕现。 　　“哦，看来我们找到了证据呢，国会议员先生？”丹尼尔摆摆手示意身后的警察走过来抓捕嫌犯，一边挑衅地咧开嘴，不怀好意地加重了“国会议员”两个单词的读音。 　　斯坦沃：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詹姆斯-斯坦沃渴望万众瞩目，却从未想到过这股子渴望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在自己眼前。 　　“詹姆斯-斯坦沃，你因涉嫌谋杀玛丽-卢卡被捕”，所有人的注目礼下，警局局长亲自拿出手铐，狠狠地扣在了斯坦沃的手腕上。 　　咔嚓。 　　以贫穷来到世间，以冰冷走完最后，或许这就是他措手不及的后半生。 　　…… 　　…… 　　警局的人一走，现场的富先生贵太太们也瞬间走了个干净。讲道理，他们是来玩乐的，不是过来玩儿命的！ 　　恩……除了斯塔克这个只玩命不玩乐的奇葩。 　　“我只是去认识一下，这还是你说的，让我看在爸爸的份儿上多认识一些人……你不能这样说改就改”，满心都是变种人的托尼托尼皱着脸，试图从小辣椒波茨手里夺回自己的衣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瞧！他都愿意听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子的话了！ 　　“不行！”小辣椒斩钉截铁，她平时是要托尼认真经营公司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钻她的空子。 　　更何况，干了这么久的秘书，真当她不知道托尼是怎么想的吗？ 　　这个混蛋只有在干坏事儿的时候才会想起他爸爸！ 　　愤怒不已的小辣椒越想越来气，硬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抓进手里的袖子像是长在了手上，让托尼扯都扯不出来。 　　“我、们、该、走、了”，红衣美人攥紧手指，一字一顿地强调。 　　“可是……”托尼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墙上钉进了三分之二的羽毛，又看了看一旁笑着聊天的丹尼尔，只觉得那片羽毛搔在了心底里，痒得他浑身不得劲。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得了不研究就会死的病，一定得把丹尼尔拐进实验室才能好起来。 　　他，托尼-斯塔克，这么天才的人怎么能死于这么令人遗憾的理由。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在斯塔克工业领薪水的人的生活，为了千千万万受益于斯塔克的人们…… 　　“你是托尼-斯塔克？”远处，丹尼尔略带疑惑的声音突然传来。 　　好不容易从小辣椒手里拯救回袖子的托尼一怔，眼睛瞬间一亮，顾不得身上搓揉出来的褶皱，拔腿就向着丹尼尔的方向跑。 　　哦！他仿佛看到了科学的另一扇大门，没人能阻止他，没人！ 　　然后……就被波茨重新拽住了衣角，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被迫急刹在了原地，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托尼：我仿佛跑了一个假步。 第78章 　　议员先生的慈善宴会以慷慨激昂的演讲开始, 结果人站在高台上还没享受三个小时, 就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围的权贵们也不是傻子, 被BAU点出来后，斯坦沃的言行举止简直不是一般的明显。 　　政客们或许会包庇圈子里的人, 一致对外, 但是面对一个极有可能再次杀人的凶手, 没人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当然，被抓住把柄的人除外。 　　看过纸牌屋的都知道，政客的圈子里总少不了些声色犬马、□□交易之类的事情, 这些行动虽然足够隐秘, 却终究挡不住有心算无心。 　　有魄力的赌上巨大的代价脱离的斯坦沃的隐形控制，没魄力的就只能提供帮助，二十年下来，竟是让他到达了今天这样的地位。 　　不少人被抓住把柄的人甚至开始吹嘘自己当年的事迹, 否则怎么有机会跟这样的大人物建立关系？ 　　国会议员，货真价实的那种！ 　　然而事实证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斯坦沃面临着锒铛入狱的风险，他们……着急上火的众人恨不得马上赶回家撕碎了那些证据才好。 　　但是想归想, 脑补了一番向斯坦沃报复的一百二十式后, 众人还是得垂头丧气地承认一个事实。 　　——他们不仅不能报复, 还必须把这个疯子捞出来。天知道斯坦沃会不会突然脑子搭错弦，妄想着跟他们玉石俱焚！ 　　格外惜命，却又不得不拼命的政治家们相互点点头, 悄声看了看丹尼尔的方向，背部又塌下去些许，周身萦绕着的悲壮气氛几乎浓郁成了实质。 　　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了得。 　　按照常理，这些人的垂死挣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一个丹尼尔就可以吓垮一批人的胆子。 　　奈何斯坦沃不知是撞了什么狗屎运，找到的人里居然有百分之八十属于军方体系，考虑到军方一致对外的护短属性，再想一想军方与变种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铁板钉钉的事情竟是有了几分回旋的余地。 　　丹尼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叫住了托尼-斯塔克。变种人走不通军方的路子，美国第一大军火贩子还能走不通吗？ 　　詹姆斯-斯坦沃，这个嫌疑人BAU抓定了！ 　　…… 　　“托尼-斯塔克？”打得一手好算盘的丹尼尔振振翅膀，轻点着脚尖向两个人飞了过来。 　　“没错，就是我”，看到丹尼尔过来了，托尼反而扭着脸，端起了架子，“抱歉，我不随便给人签名的。” 　　“真巧，我也是”，丹尼尔挑眉，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招，刚刚嵌进墙里大半截的羽毛便像是得了什么感召一般，瞬间飞过托尼耳边，悬在了丹尼尔的手上。 　　托尼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 　　他的衣角仍然握在小辣椒手中，双手保持着夺回衣角的姿势，羽毛来临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另一边的耳朵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很好，这回两只通红的耳朵对称了。 　　托尼面无表情地看了丹尼尔一眼，放开双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可怜的耳朵，“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冷气，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更疼了啊卧槽！ 　　……一旁的小辣椒讪讪地收回手，偏头捂上脸，不忍直视。 　　不过他们这么一闹腾，倒是消除了不少陌生感。丹尼尔上辈子从电影里了解到钢铁侠，托尼也从军方的资料里获得了不少的情报。 　　如今两个人终于见面，记忆力的资料被一一对应、添添补补，突然就有了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想让我帮你解决掉他？”托尼四处看了看，好不容易挑中了一个勉强符合审美观的沙发，大步走过，一屁股坐了上去。 　　看了这么久，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丹尼尔的来意。 　　丹尼尔不置可否，跟着坐到对面，抬手呼唤清风托过来三杯红酒。 　　他端起杯子对着灯光轻轻晃了晃，才抬眼把悬在空中的两杯放到玻璃圆桌上，一左一右推了半寸，“尝尝？”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托尼哼哼两声，两指夹着杯托，看在美人的面子上还是抿了一口。 　　倒是小辣椒，暗红的酒液滑入喉咙，熟悉的口感让她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这个是……！” 　　“是啊，斯塔克先生带过来的”，丹尼尔温柔地笑了笑，指挥着风送来了一块奶油蛋糕，然后在托尼渴望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推给了小辣椒。 　　对女士，尤其是漂亮女士，大天狗一向风度十足。 　　“也许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托尼苦大仇深地看着被一口一口咬掉的小蛋糕，毫不犹豫地怼上了丹尼尔。 　　虽然这种毫无品味的宴会没有甜甜圈，但看在蛋糕香气的份儿上，他可以勉强给这个宴会59分。 　　上帝！没有甜甜圈，他不会让它及格的！ 　　“斯塔克先生的魅力一向无人能挡”，不管是借着蛋糕的由头拒绝，还是单纯的任性，这样的回答反而让人生不起气来，丹尼尔好笑地看了托尼一眼，抬手唤来另一块蛋糕，稳稳地停在了桌前。 　　距离斯塔克先生15cm的地方，正好位于他的鼻翼下，分分钟便是一阵奶油的香甜。 　　“贾维斯，买下这家蛋糕店需要多久？”托尼挑衅般地笑笑，身体顺势向后一靠，远离了美味攻势。 　　“只需15秒，先生”，桌下紧跟着传来一阵低沉而磁性的伦敦音。 　　回话的是托尼的智能管家贾维斯，JARVIS，“只是一个相当聪明的智能系统”的首字母缩写。托尼十六岁时制造了这个人工智能，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谢谢，贾维斯”，托尼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看向丹尼尔的眼睛里深藏着几乎看不出的试探，“你看，只要15秒。” 　　看来是拒绝了？丹尼尔托着下巴沉吟。 　　托尼-斯塔克可以15秒买下一家蛋糕店，自然也可以15秒选择一个新势力合作，的确没必要这么早就跟军方的对头变种人绑在一起。 　　不过，想要拒绝……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以为你更喜欢甜甜圈？” 　　查尔斯与万磁王明面上互相敌对，关键时刻绝对会统一在一起，几乎联合了大半变种人的势力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联系得上的。 　　更何况……丹尼尔轻笑着抿了抿红酒，唇上都染了些暗红，像极了未干的血液，凭空带了些危险的气息。 　　他是BAU的人，遵守BAU的执法制度是本分，若是这方面行不通，别以为他真的毫无办法！ 　　换句话说，与托尼的合作，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罢了。 　　托尼-斯塔克还不是未来手握复仇者联盟的钢铁侠，现如今拳头大的是丹尼尔，不论成与不成，选择权……都不在托尼手里！ 　　“当然，甜甜圈简直是我的最爱”，托尼极快地回答。以他的大脑，这样一段弯弯绕绕的因果关系或许还不如随便一道高数题耗费精力，瞬间得出答案不说，还有时间挤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托尼-斯塔克的效率很高，收了丹尼尔友情赠送的两片羽毛后，更是把速度发挥到了奇迹一般的境界。 　　——第二天的天还没亮，被炮灰的斯坦沃先生就收到了来自军方的起诉书，彻底绝了保释出狱的心思。 　　□□终生的判决已成定局，饶是斯坦沃心思沉稳，都按耐不住浑身的暴躁，大吼大叫着的癫狂姿态着实让桑德森狠出了一口气，浑身洋溢着的欢乐气息几乎能凝成了实质。 　　丹尼尔也是一样。 　　但是与沉冤昭雪的桑德森相反，他的情绪之阴暗简直到了鬼神皆惊的地步，连查尔斯都忍不住开了能力。 　　然后……查尔斯也惊呆了。 　　事情的起因来自于托尼的一通电话，内容很简单，不到十个字，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劈在了丹尼尔的头上。 　　他说：“我们的DNA匹配度98.34%。” 第79章 　　所谓人在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 　　那一天的晚宴, 托尼兴高采烈地从丹尼尔那里得到了两根羽毛, 疯狂科学家的基因发作，愣是把200迈的车开出了400迈的速度, 盯着捧着送到了实验室。 　　丹尼尔友情赠送的羽毛格外坚韧，刀戳不破, 火烤不裂, 托尼越是研究就越是兴奋，几乎用上了所有方法进行尝试, 千辛万苦才得出了那么一点碎屑。 　　万万没想到，他难得做足了防护措施, 小心翼翼的做一次实验，结果一个心血来潮，测着测着就测出了大问题…… 　　托尼：我是谁, 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先生，您是托尼-斯塔克，天才发明家, 花花公子，您现在在华盛顿别墅的地下实验室里，发现一号样本的DNA片段匹配上了霍尔-斯塔克”，贾维斯控制着笨笨给托尼递上一杯咖啡，在他的心上狠狠补上了一刀。 　　#恭喜您达成会心一击成就# 　　“霍尔…霍尔……”托尼头疼地念叨，下意识地起身揉揉额角, 抄起咖啡杯魂不守舍地冲着嘴巴倒了进去。 　　然后就见黑色的咖啡顺着杯沿下滑，直接洒到了衬衫上，很显然一滴都没有喝进去。 　　滚烫的咖啡打湿领口，带起一阵热气，托尼浑然未觉，逃避般把DNA匹配报告远远地放在一边，然而平日里不起眼的位置仿佛被人引爆了一个□□，意外的刺眼。 　　就像是近乡情怯，如今亲人与自己的距离只隔了张纸的距离……托尼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慌了。 　　沉默许久，做足了心里建设的他终于挺直腰，好不容易找回焦距的双眼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追随着那个方向看了十分钟，突然郑重开口：“贾维斯，你是不是又该升级了？” 　　希翼的表情太过明显，机智的人工智甚至不需要运行软件，轻而易举地分析出主人自欺欺人的心理状态。 　　“先生，您在25小时3分42秒时已经更新了我的主系统”贾维斯拒绝背锅，一本正经地调出了托尼的维护数据。 　　“我们不能忽略时代的进步！”托尼纠结着脸试图垂死挣扎，“制造笨笨连二十个小时都不需要。” 　　笨笨是托尼-斯塔克十五岁时给自己制作的摇臂式机器人，又随着技术的更迭一步步进化到了现在的版本，智能性操作放到现在都是一大技术成果。 　　但在斯塔克的实验室里，这个划时代的成就只剩下了唯一一项用途——吉祥物，纪念青葱年少的那种。 　　“当然，您总是这么睿智”，贾维斯含笑的声音不大不小，恭维的恰到好处。 　　虽然笨笨实际上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来制作，但是……他的主人已经炸了毛，还是顺着捋比较好。 　　专门预留了100个G来记录托尼中二日常的贾维斯表示，他有一百种安抚托尼-小动物-斯塔克的有效方法，保证药到病除。 　　果不其然，贾维斯的话音刚落，托尼就立马抖着肩膀嚣张起来。 　　“你很有眼光”，他耸肩，心安理得地忽略了角落里的文件，强行转移话题：“这就是斯塔克的管家所需要的，是的，没错”，一边说着，还点了点头，“管家就应该说实话。” 　　“您永远是对的”，贾维斯温和的回应，然后毫无征兆地拉回了话题：“请注意，DNA匹配度第453次测试结束，检测报告已经生成，误差0.0035%。” 　　贾维斯是一个严谨的、优秀的、忠诚的人工智能，有提醒主人重要事项的义务。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幸灾乐祸的。 　　“哦！你能不能不提这个！”托尼重重的哀叹一声，身体往后一倒，很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您在25分34秒前吩咐我按时提醒您。” 　　“……” 　　“我宣布，你被解雇了”，托尼愤愤地转身，只给贾维斯的电子眼留了一个后脑勺，眼睛极其不情愿地瞥了瞥DNA测试仪的输出口，仿佛那不是什么轻飘飘的白纸，而是凶狠的洪水猛兽。 　　他伸出两根手指慢吞吞地夹过去，堪堪用指尖的指甲固定住了DNA匹配报告，晃晃悠悠地摆到眼前。 　　闭眼，吸气，呼气，睁开…… 　　经检测，该样本与托尼-斯塔克DNA匹配度98.34%，与霍德华-斯塔克DNA匹配度99.52%，与霍尔-斯塔克DNA匹配度99.91%，判断样本人物与霍尔-斯塔克存在直系亲属关系。 　　白纸黑字，每一个字母该死的像是用了牢不可破的胶水，连出错的可能都没有，数据与之前的452次测试几乎分毫不差。 　　啊……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托尼面无表情地丢下纸片，颤抖着手摸了摸一晚上熬出来的黑眼圈，第一次萌发了好好睡一觉的心思。 　　万一是做梦呢！ 　　…… 　　…… 　　霍尔-斯塔克并不是出现在电影里的人物。 　　不管是因为他没有留下子嗣而籍籍无名，还是因为丹尼尔的出现蝴蝶出了这个人，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在这里，这个世界，霍尔真真切切地存在于此。 　　他是斯塔克工业的创始人霍华德-斯塔克的亲弟弟，兄弟两个从小就与众不同，一个擅长机械，一个擅长生物，默契配合的兄弟一度被称为天才的斯塔克双子。 　　但是好景不长，世界大战的爆发打乱了两个人的所有规划，持续的战争让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可调和。 　　哥哥霍华德心系战争，投身“超级士兵”计划改造出了身体机能远超常人的美国队长。虽然敌对势力的反扑让他就此送命，他的最高成就却留了下来，成为人们心中不可磨灭的精神支柱。 　　弟弟霍尔完全不同。 　　他比霍华德聪明，较好的家世背景让他得以安心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丁点儿不在乎外界的水深火热 。 　　霍华德开始关注战争的时候，他试图把人拉回来；霍华德投身战争的时候，宅男霍尔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哥哥的全部期待。 　　此时恰好是变种人初露峥嵘的时期，偏偏霍尔又醉心生物科学，单纯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变种基因的研究，背上包袱就离开了家门。 　　从此之后，斯塔克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于是，这件事在斯塔克家也成了一个禁忌。 　　霍华德为了不让老斯塔克伤心，从来不主动提起霍尔的存在，就连托尼也只是儿时从父亲嘴里听说过这个小叔叔，三十多年过去，大家差不多忘了个干净，谁知道这一回阴差阳错，全部都给挖了出来。 　　只是……他这是给他爹找了一个侄子，给自己找了一个表弟？托尼拍拍僵硬的脸颊，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情感。 　　他……他从来没想到过……他……有了一个亲人？一个亲人！ 　　——上帝！他还有一个亲人活在世界上！ 　　——活的！ 　　“先生”，不需要托尼说些什么，贾维斯自然知道他的想法，默默提醒道：“也许您需要与丹尼尔先生通话？” 　　为了感谢托尼的帮忙，大天狗不仅留了羽毛，还留下了电话号码。 　　“Emmm，What？电话，你是说电话？”托尼结结巴巴，惊喜来得太快，连思维都已经不太清晰了。 　　“丹尼尔先生留下了电话，我们可以尽快找到对方”，贾维斯好脾气的解释。 　　“找到他？丹尼尔？对！我们要找到他。” 　　“电话拨打中，请稍后……” 　　…… 　　“你好，这里是丹尼尔。” 　　大天狗愉快的声音传来，托尼-斯塔克脚步后错，下意识跳了一下，踩到了之前乱扔的零件，差点栽了个跟头，手忙脚乱间直接咬到了嘴唇。 　　“唔……” 　　“喂？出了什么事吗？”丹尼尔明显听到了这一声痛呼。 　　“……” 　　“喂？” 　　“丹尼尔”，托尼嘶了一口气，索性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扔下一颗巨大的□□：“我们的DNA匹配度98.34%。” 　　啪，挂断电话。 　　爱怎样怎样，老子不管了！ 　　可怜的丹尼尔抓着手里的听筒：刚刚那是托尼-斯塔克？ 第80章 　　“早安”, 清晨的阳光缓缓洒落在窗帘外面, 时间一到, 贾维斯自动切换了感应玻璃的成像，让阳光完完全全地透进来，“现在是八点, 纽约气温24度, 晴朗, 适宜出行。” 　　“唔……Jar？”托尼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手下意识遮在眼前, 挡住突然亮起来的光线。他已经连续不断地在实验室奋战了三十六个小时, 不久前才被小辣椒强行押上床。 　　“是的, 先生, 您今天要准时到达X学院，商讨关于……” 　　“X学院！”纠结了不短时间的单词一说出来，托尼瞬间睁开眼, 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睡意全无。 　　他腰部向上一挺, 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套衣服，十分钟不到，居然整理好了一身的行头。 　　落地镜前的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蓝白条纹的领带让整个人看起来意外的正式。说实话，他参加新闻发布会都没这么穿过。 　　虽然乌青的黑眼圈给整体的帅气添上了一道败笔，但是…… 　　e on！今天可是他跟丹尼尔约定见面的日子！ 　　“自动规划路线”，火急火燎赶到车库, 一屁股坐上驾驶座，莫名其妙急吼吼的托尼脚下用力，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路线规划完毕，自动行驶至目的地，终点X学院，预计到达时间九点二十一分。” 　　“那么，let\'s go！” 　　…… 　　这一天，天气晴朗，X学院一切如常——准确的说，是除了托尼的豪车外，一切如常。 　　教学楼前，霸气侧漏的敞篷跑车已经被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骚包的亮黄色倒映学生激动得通红的脸庞，衬得周围的阳光都充满了金灿灿的味道。 　　香车、美人，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哪怕是会飞的也一样。 　　于是，孩子们不论大小，倒是出奇一致地围拢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这摸摸那看看……那迷醉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碰见了命定爱人。 　　然而这一边热热闹闹，另一侧的校长室却只剩下了一片沉默。 　　托尼，查尔斯，丹尼尔三个人围着小圆桌坐下，经历了最初的信息轰炸后，一时间竟是相顾无言。 　　“……所以……我是你表弟？”丹尼尔沉默了许久，终于干涩着嗓子开口。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本以为只是个弃婴，没想到居然是斯塔克？还是从未出现过的霍尔-斯塔克？ 　　#世界变化太快，他真的承受不来# 　　“年纪上看你也有可能是我的儿子”，托尼伸手对着丹尼尔比划了一下，紧接着就在丹尼尔不善的眼神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嘴贱，相当识时务地改口：“当然，你是我的表弟，虽然看起来像儿子……” 　　“一定是表弟没错！” 　　已经放出杀气的丹尼尔满意地点点头。侄子还可以理解，儿子？相信他，对象是托尼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对弑父这种事产生心里负担的。 　　“但是这个匹配程度……”此时，查尔斯已经把DNA报告书从头到尾查了个遍，他摇摇头，指着最后的结论栏问道：“是算上了变种基因？” 　　98.34%在基因匹配里并不算是多么高的吻合度，但若是放在变种人身上，却是一个极高的结果了。 　　“没错”，托尼拿出手机，复杂的计算公式瞬间刷满了一屏又一屏，“数据库里并没有详细的变种基因的记载，凭借现有资料推算，排除变种基因变量后，丹尼尔与霍尔叔叔的DNA匹配度高达99.97%。” 　　99.97%啊……查尔斯没再说话，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那行字，心里面一阵翻涌，像是经历了暴风席卷，徒留一片狼藉。 　　霍尔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就是瑞文发现丹尼尔的地方，没人知道丹尼尔的母亲是谁，霍尔是生物学上的天才，丹尼尔能免疫特拉斯克的控制芯片…… 　　查尔斯手上的力道加大，圆润的指甲几乎都要穿透纸面——只希望，是他想多了。 　　“查尔斯？”丹尼尔敏锐地感到了这边微妙的气场。 　　“我没事”，查尔斯使劲按了按掌心，再抬头时，已经将所有的猜想都深深压进心底，面上一贯的温和笑容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我”，丹尼尔果然没有发现不对，他张张嘴，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迷茫，“我不知道，我是说……实在有点突然……” 　　且不说原主一个6岁的孩子能够记得多少，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记忆早已模糊不全，依稀间仅能回忆出一个单词——stock（库存）。 　　Stock，Stock，有人这样叫着，像是雾里花水中月，一声接着一声……丹尼尔按照这个单词查了很久，X学院、BAU、甚至万磁王的兄弟会，却仍是一无所获。 　　兜兜转转，丹尼尔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单词竟然是stark？！ 　　托尼-斯塔克的Stark！ 　　成为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学会了责任与担当，但是一切尚未发生的现在？说他是长不大的孩子都是夸奖，妥妥一个无法无天的主！ 　　丹尼尔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的人，瞬间脑补出了未来鸡飞狗跳的悲惨生活，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 　　上帝……他可以拒绝吗？ 　　——然而无论愿不愿意，事实已经证明，在托尼斯塔克面前，“拒绝”就是一个标准的伪命题。 　　丹尼尔的叹息声像是提醒了托尼什么，他快速转身，变魔术般拿出了一沓文件。身份证明、产权证明、股份证明……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堆了半米高。 　　“借用了一下打印机”，托尼摇摇手里的手机向查尔斯示意，顺手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纸摆在了丹尼尔的桌前，出口的语气格外嚣张：“顺便帮你们升级了一下系统，不用客气。” 　　我谢谢你哦，丹尼尔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强忍住动手的欲望，不情不愿地把文件拿到身。 　　定睛细看，上面是……身份证明？ 　　标准的A4纸上是熟悉的白底黑字，右下方的位置格外显眼地印着一个名字：丹尼尔-斯塔克。 　　“丹尼尔-斯塔克？”丹尼尔仔细看了看文件上的公章，震惊之下，直接喊出了声。 　　什么鬼，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改名了？ 　　“是的，当然”，托尼完全没有发现丹尼尔的抗拒，“事实上，我还在自由之城给你留了一个房间。” 　　自觉格外周到的人扯开领带，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端着酒杯的姿势硬是带出了几分潇洒的意味，理所应当的态度看得丹尼尔手指头都在发痒。 　　少年咬牙切齿：虽然知道你是好意，但很抱歉，我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然而就在丹尼尔握紧拳头，准备强行压迫托尼取消文件时，巨大的震动铃声从托尼的口袋中响了起来。 　　电话？挥拳的动作一滞。 　　“恩？”托尼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以及附属的34个未接来电，毫无防备地按下了通话键。 　　下一刻，充满怒火的女声隔着无线电波响彻了整个校长室：“托尼——斯塔克！” 　　“……” 　　“嘿，嘿，波茨，我听着”，托尼痛苦地捂住耳朵，刚刚直面了音波攻击，此时只觉得脑子都是混乱的。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地球的另一边了”，听到托尼终于接了电话，小辣椒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你的飞机应该在一个半小时前起飞！” 　　“飞机？”托尼下意识地跟着反问了一句，他今天有行程？ 　　“阿富汗，杰利克导弹演示，十分钟后接你”，小辣椒确认了一遍托尼的定位，言简意赅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发誓，这回拖也要把人拖到机舱里去！ 　　“等等，波茨？嘿？Hello？”被挂断电话的托尼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着话筒好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大问题。 　　——他好像，没跟小辣椒说过丹尼尔的事情。 　　当然，他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一定不是因为他忘了！ 第81章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小辣椒的盛怒之下安然无恙的, 其中就包括了托尼-斯塔克。 　　当一身职业装的女人携着翻滚的怒气风风火火地赶到时，托尼打招呼的右手都没有举起来, 就被连人带椅子地拖出了校长室的大门。 　　X学院宽大的草坪上，一架私人飞机早已稳稳地停在了上面，庞大的体型吸引了不少学生驻足围观，连托尼的豪车都丧失了不少吸引力。 　　一排黑漆漆的保镖立在两边严阵以待, 四个强壮的大汉面无表情地夹着托尼的胳膊, 拎小鸡仔一样地拎上了飞机，生怕人跑了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有趣。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问题，丹尼尔能够笑上一年。 　　“你好,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佩普-波茨”, 波茨指挥着保镖把托尼拎上车, 一边走过来礼貌地伸出手。 　　“我们曾经见过”，查尔斯温和地看着波茨，果断无视了托尼的惨状, 笑眯眯地指指自己：“查尔斯-泽维尔, 旁边的是丹尼尔。” 　　“你好”, 波茨冲着两个人点点头, 看向丹尼尔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歉意——那天的慈善晚宴她也在场, 亲眼目睹了自家BOSS为研究不要命的态度。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 但是……就算哪一天丹尼尔想要干掉托尼，波茨都不会有任何的惊讶。 　　为了自家BOSS的小命着想，波茨的笑容变得越发温柔, 嘴角的弧度都真诚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实在是情况紧急，我们需要马上赶往阿富汗。” 　　“阿富汗？”丹尼尔的心跳突然停了半拍，他下意识地抱起胳膊，微微皱眉，这个地方听起来似乎……挺耳熟的？ 　　“是的，托尼需要在那里演示杰利克导弹”，波茨轻声解释，政府的订单从来都不会是小打小闹，更何况是最新型的战略武器？这一单，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Well，祝你们成功”，丹尼尔挠挠头，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脑袋已经被托尼的大新闻搅成了一锅浆糊，越是回忆就越是迷茫，索性放弃了尝试。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信息……大概，丹尼尔不负责任的耸肩。 　　#为可怜的托尼-斯塔克点蜡# 　　…… 　　三十分钟后，斯塔克的私人飞机上。 　　本该陪同的罗德上校由于托尼的延误，早已前往了阿富汗，宽敞的空间里只余托尼和波茨相对而坐，尴尬的气氛引得空姐在休息室连连张望，托盘里的点心放了又拿，踌躇了半天却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抱歉，再说一遍？”波茨深吸一口气，双脚无意识地向前，把刚刚摔碎在地上的玻璃碎渣踢出了老远。 　　“是的，你没听错”，托尼早就度过了惊悚期，此时倒是优哉游哉地晃动着杯中的红酒，满不在乎的表情看得波茨眼睛直冒火。 　　“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在BAU实习并且做出了巨大贡献……哦！还是一个享有盛誉的变种人”，托尼随意地拨弄着电脑，一份份档案文件飞速弹出窗口，“我的表弟，哈，非常斯塔克不是吗？” 　　斯塔克这一大家子可没有一个是庸才，丹尼尔是斯塔克家的人，非常合理。 　　“……” 　　#请问现在假装掉线还来不来得及？在线等，挺急的！# 　　波茨一脸绝望地接过托尼强行塞过来的电脑，纤长的手指攥得发白，尤其是看到丹尼尔的照片时，只觉得整个人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 　　别以为她没看过丹尼尔的档案，史前凶兽丹尼尔从来都不是说着好听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担心自家BOSS的安慰。 　　结果这两个居然是亲戚？！波茨有一句MMP，希望现在就可以讲出来。 　　“我……” 　　“好吧，好吧……丹尼尔是我——托尼-斯塔克的表弟。你懂得，霍华德的弟弟，霍尔-斯塔克的孩子……”许是波茨的脸色太过难看，托尼终于良心发现，难得正常地解释起来。 　　然而……作为一个连自己的社保账号都要靠小辣椒来记住的人，托尼成功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干巴巴地张嘴，聪明的大脑彻底纠成了一团乱麻，越解释就越混乱，到了最后，满脑子都塞满了一个问题。 　　父亲的兄弟应该是自己的什么人来着？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叔叔！ 　　……允悲。 　　“您好，波茨小姐”，眼见着托尼的思维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贾维斯总算出了声，“丹尼尔与先生的DNA匹配度为98.34%，排除变种基因干扰，与先生存在血缘关系的概率在98.22%以上，与霍尔-斯塔克存在学院关系的概率在99.89%以上。” 　　“因此……”他顿了顿，咬字变得更加清晰，“丹尼尔是先生的表弟。” 　　恩，“表弟”两个字还读了重音。 　　比起托尼-不靠谱-斯塔克，波茨明显更加相信贾维斯，她张张嘴，只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远得仿佛来自天上：“所以……” 　　“丹尼尔他……丹尼尔-斯塔克？” 　　小辣椒嘴巴微张，电脑早就被丢在了一边，手指紧紧抓着酒杯，仿佛溺水的人拼死抓住救命的稻草。 　　丹尼尔-斯塔克……她的思绪发飘，大脑无意识地分析着，所以托尼今天到X学院是为了说明这件事？ 　　天！她是不是打扰了托尼的认亲大会！ 　　“托尼，我……”波茨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松手，捏着的杯子应声落了在地上。 　　啪—— 　　“天！那是我最喜欢的杯子！” 　　“哦！抱歉，我，我很抱歉，那个……”她慌忙弯腰，没想到一着急，衣服恰好勾住了装饰用的蕾丝花边，带动得整个桌布都向前移动了半寸。 　　啪—— 　　“小心踩到碎玻璃，小心！嘿！” 　　“抱歉，抱歉……” 　　“停！别动，千万别动，空姐！空姐！” 　　…… 　　与飞机上的鸡飞狗跳不同，另一边的X学院却是格外安静。 　　孩子们已经回到教室，飞机的轰鸣声也已经远去，只留下托尼土豪的车停在路边，任由阳光镀上一层灿烂的金，与浅绿的草地调皮地互动着。 　　当然，还有同样站在阳光下的丹尼尔和查尔斯。 　　斯塔克的私人飞机冲向蓝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那一刻，丹尼尔的肩膀就瞬间跨了下来。 　　“查尔斯”，丹尼尔缓缓蹲下来，像是小时候那样把头枕在查尔斯的膝盖上，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查尔斯……” 　　什么是亲人？亲人是与自己有血脉联系的人，滚烫的热血饱含着相同的DNA，只需掌心贴着掌心，就可以感受到彼此跳动的心。 　　然而大天狗从来没有亲人。 　　上辈子被人收养，就算养父养母待他有如亲子，对亲生父母的渴望也时时刻刻埋在他的心底里。 　　这一世他进入X学院，与查尔斯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亦师亦友，虽说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却终究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 　　丹尼尔说不出那个词。 　　有句话说的很对，单着单着，就单身成习惯了。他也是这样，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于这样的生活，最多是在闲暇时想一想，或许还能拿出来自嘲。 　　但是，现在，一个人站到他的面前，粗暴地甩给他一叠DNA匹配报告，告诉他，他有了一个亲人。 　　亲人！ 　　这个单词就像是一道阀门，封闭了幼时的幻想，却还是留下了一条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缝隙，然后在今天，被托尼狠狠地撬开。 　　刹那间，水闸迸裂。 　　自由的大天狗不会被这个单词所束缚，却同样无法无动于衷，疯狂跳动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提醒他——属于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特殊的人。 　　“查尔斯……”丹尼尔低下头，一声一声地呢喃，眼角的泪水悄声无息地沁入查尔斯的裤脚。 　　“查尔斯……查尔斯……” 　　温暖的大手轻轻罩在丹尼尔的头上，伴随着查尔斯的声音。 　　“恩，我在。” 　　“……” 　　良久，丹尼尔终于抬起头，蓬蓬的软发细碎地映射着阳光的颜色，他红着眼睛，声音却透着坚定。 　　“我想去找他。” 第82章 　　天气晴朗, 阿富汗几近于直射的阳光把荒凉的沙漠照得纤毫毕现, 灰白色的沙子目送一辆辆军车缓缓驶过，只留下无尽的车辙寸寸蜿蜒, 仿佛要与亮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在沉默中, 无声地昭示着美军的到来。 　　托尼就在中间的那辆吉普上。 　　这一次杰利克导弹的演示依然不出所料，斯塔克出品再一次震惊了政府。看似不起眼的弹头发射出去，远远的触到山壁, 紧接着的就是无数混合着浓烟的蘑菇云——毁天灭地的爆炸。 　　哪怕知道自己站在绝对安全距离，不少人都吓得退后了半米远，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反正托尼是不给面子的笑出来了。 　　有多少人嫉妒得牙痒痒暂且不提，总的来说，斯塔克工业的可谓是大获成功, 几亿美金砸出去, 换来的收益何止成百上千。 　　然而对于土豪斯塔克来说, 这不过是众多数字中的又一个零罢了，或许连一都不算。 　　满脑子丹尼尔的托尼随手端起香槟, 果断忽略了周围鼓着掌的无聊人士们，装模作样地闻了闻, 迈步靠近返程的吉普, 挑了一辆就坐了进去。 　　讲道理, 他人在这里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作为时代的宠儿, 他从来不吝于低估自己的影响力。 　　“嘿！托尼！”随行保护的罗德上校太清楚这家伙的为人，一早就紧紧盯着托尼的一举一动了，此时见他又不按套路出牌, 急忙跟了过来。 　　别的时候还好说，但这里是阿富汗！ 　　战争、杀戮、毒&品、卖&淫，一切最坏的都应有尽有的阿富汗！ 　　“我这里可是快乐吉普”，托尼毫无危机意识地钻出一个脑袋，眼睛向右边的军车瞄了瞄，然后吊儿郎当地给了罗德一个嫌弃的眼神，“你的乏味吉普在那边。” 　　身边随时都有一个人盯着？得了吧！那还能有什么乐趣？他拒绝乏味。 　　罗德顺着托尼的目光扫过去，迷彩色的军用吉普稳稳地停在后面，与托尼的车正好隔了一辆车的距离。 　　“fine”，他重重地咬字，深深地看了托尼一眼，试图找到哪怕一点挽留，然而…… 　　谁让军方离不开他呢？罗德无声的了一口叹气，只能撇开眼睛无奈道：“老地方见。” 　　总归，他会拼命保护托尼的周全。 　　但是世间百态，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罗德心里计划得□□无缝，没成想恰在距离基&地不远的地方，一颗颗裹着烟火的炮弹流星般砸向了车队。 　　然后，就那么精准地插入了托尼脚下的沙土里。 　　砰—— 　　…… 　　托尼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一阵一阵的嗡鸣，浑身疼得仿佛被坦克从上到下狠狠碾过。 　　他努力睁大眼睛，头顶布满灰尘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深深浅浅地找出了垃圾场一样的轮廓。 　　托尼闭了闭眼，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挥动沉重的手臂，没想到正巧把桌边的铁质杯子扫了下去。 　　溅起无数灰尘。 　　“咳咳……咳”，喉间又是一阵痒意，他不受控制地大声咳嗽，却连带着牵动了伤口，肺部火辣辣地疼起来。 　　再这样下去，或许过不了一个小时，他就感觉不到疼了……托尼努力平复呼吸，心里还不忘苦中作乐。这或许是他除了智商外为数不多的好品质，乐观。 　　但是不一会儿，他就感到了不对。 　　胸口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那是靠近心脏的地方……心脏……托尼猛的一惊，以炮弹近距离爆炸的威力，他的心脏早就该被碎片炸成碎片了！ 　　他自己研发出来的成品，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中弹的后果。 　　“你似乎很惊讶？”托尼下意识地向心脏摸去，突然一道男声闯入了耳膜。 　　他的手顿住，第一时间抬起头，奈何剧烈的疼痛犹如最尖利的绳索，牢牢束住了行动，只能勉力瞪大了眼睛，寻声望去。 　　逆光的方向站着一个……白大褂，似乎是医生？那个人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壶水——没有一点儿嫌弃地用了掉落在地的破旧水杯，喝了一大口，缓缓走了过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易去动那跟电线”，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注视着托尼拉扯电线的手。 　　胸口的地方，托尼早已强行撕开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然而手指接触到的不是充满血痂的伤口，而是硬邦邦的钢铁触感。 　　一个简易的人造磁场赫然嵌入了他的皮肤里。 　　托尼顺着电线的方向望去，一个大型的汽车蓄电池正闪着微弱的灯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耗尽电力。 　　“我……”托尼沉默，他似乎已经明白了。 　　身为武器专家，他没有低估自己的研发能力，却低估了医者的行医水平。 　　那颗炮弹确实应该将他的心脏戳成筛子的，细小的碎片穿破防弹衣，深深扎进身体，又顺着血管流入心脏……只要一片，伟大的天才就可以与世界做真正的告别。 　　于是托尼胸口上的简易磁场成了最后的抢命手段。蓄电池提供足够的电力，贴近心脏的磁场则牢牢吸附住血液中的碎片，天才一般的手段！ 　　唯一的问题就是…… 　　“这个蓄电池还能坚持多久？” 　　“不到一个星期”，医生拿出干净的纱布重新缠好，洁白的色彩映衬着周围阴暗如垃圾堆般的环境，看上去讽刺得惊人。 　　他苦笑着摇头，道：“忘了介绍，伊森，我的名字。” 　　托尼张张嘴，还没等说出些什么，铁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铁器碰撞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叽里咕噜的说话声，似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 　　“快！抱头！”伊森不顾托尼的无力，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强行拉着他的两条胳膊背在了脑袋后面。 　　“唔——”托尼软绵绵的身体靠着柱子，遍布全身的疼痛火烧般烧跨了他的理智，让他下意识地□□出来。 　　下一刻，铁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开，火把产生的些微光亮没有了铁的阻隔，终于透了进来。 　　托尼眯眼。 　　两个破衣烂衫，唯有枪械还有几分架势的大汉率先踏入，出自斯塔克工业的□□直指两个人的心口。 　　然后一个大胡子热情洋溢地走进来。 　　他的衣着并不算多好，同样破旧的汗衫，外罩一件絮着棉花大衣，头脸却整齐了许多，似乎是这里的领头人物。 　　“托尼-斯塔克，美国最臭名昭著的军火贩子！欢迎你！”他停在距离托尼一米的地方，双臂张开，掌心冲外，如果不考虑内容的话，倒是格外的亲民。 　　“我需要你制造杰利克导弹！就是你卖给美国军方的那种。” 　　很显然，他们同样看到了托尼展示出来的成果，并且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我拒绝”，托尼想都不想，别说斯塔克工业从来不给恐怖分子制造武器，单看看胸前的惨状还有现在的姿势，他就绝不会同意对方的任何要求。 　　况且制造杰利克导弹？在这种地方？ 　　托尼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借着火把的光亮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充满人工痕迹的墙壁窸窸窣窣的掉着土屑，锈蚀的大门被二价铁离子染成血滴般的形状。 　　同样斑驳的桌面上是缺角的设备，破损的器具每一个边缘都散发着破败的味道。放在之前，托尼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虽然他的智慧足以驾驭任何设备，但是……这里能提供全部的材料？ 　　恕托尼直言，这种地方更适合山顶洞人。 　　然而他这边拒绝的干脆，大胡子却一脸的不爽。他大声地咕哝几句，还不等伊森翻译，就见一群人突兀的出现，乱七八糟的枪支稳稳地对准两人。 　　“你不愿意做？”大胡子后退几步让枪口完全展现到他们面前，阴森森地开口。 　　一个个圆环儿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空中，死亡的气息从中缓缓释放，黑洞般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 　　“……”托尼沉默。 　　“很好！”大胡子狠狠摆了摆手，最前方的两个人一脸兴奋地挪动枪口，极其精准地避过要害部位，然后…… 　　砰—— 　　眼见着托尼的大腿马上就要血花四溅，开枪者嗜血的笑容都已咧开，子弹却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徒劳地旋转了几下，就彻底哑了火，掉在了地上。 　　托尼下意识地抱紧关系着性命的蓄电池，嘴巴大大张开：“……丹尼尔！” 　　眼前，黑发的大天狗站在门外，火焰的红光将发梢晕上些许血液的色彩，漆黑的羽翼刷地展开，正如他的称号—— 　　堕天使。 第83章 　　“什么东西！”大胡子瞬间转身, 身后数不清的枪口猛地调转方向, 全部指向了门口的黑影。 　　“东西？这个词可真伤人”，丹尼尔故作其事地扶额哀叹, 结果不过是手臂动了动, 大汉们就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不止，扳机都扣紧了几分。 　　“说出你的来意”，大胡子的手不自觉地摩擦着枪身, 一字一句道。他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对方掐得正好的时间点怎么看怎么像是来营救托尼-斯塔克的，但面对子弹落地的场景，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抱着可笑的希望。 　　——也许这个怪物只是路过？ 　　“多明显啊，蠢货们”, 有了丹尼尔这么一个依仗, 托尼瞬间就威风了起来, 斯塔克式的嘲讽激得匪徒们恨不得马上端起枪，一颗子弹就可以让他彻底闭上嘴。 　　然而在丹尼尔的威慑下, 他们唯一能做的仅限于抽抽嘴角，憋屈地盯紧了门口, 权作眼不见为净。 　　没准儿有一天这个怪物也会受不了斯塔克的嘴, 把他撕了呢？汉子们不无恶意地想。 　　结果还不到一秒, 他们些微的愿望就被丹尼尔的回答彻底击成了碎片。 　　只见丹尼尔讽刺般地抱臂在胸, 浑不在乎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同样不客气地开口：“被这么容易抓住的你也不见得聪明。” 　　说罢，他微微偏头, 漆黑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在托尼的周身——特别是胸口的金属环上扫视了许久才拍拍手，慢条斯理地赞美：“不错的新造型，表哥。” 　　“你是他表弟？” 　　“你愿意叫我表哥了！” 　　伊森和托尼的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千差万别，关注点却格外的统一。 　　……并且都有些偏离主题。 　　丹尼尔突然有些不自在，过来的一路上，他确实决定认下这门亲戚，可是在这种场合下被指出来，他觉得……恩，有点方。 　　圆不回来的那种。 　　于是他果断无视了惊喜中的托尼-表哥-斯塔克，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旁边的人。 　　伊森今天没有穿着他的白大褂。 　　事实上那件白大褂也不是他的。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托尼的性命，匪徒们才不会那么好说话的提供给他这些。 　　而现在，他只能穿着自己破破烂烂的三件套，马甲上的血污和划痕配合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确实是相得益彰。 　　“这位是？”丹尼尔挥手一道巨大的风刃，把不安分的匪徒们逼得退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咧开笑容，礼貌地问道。 　　“啊，是的，我，我叫伊森，”，医生全无面对托尼时的淡定，似乎比匪徒还要紧张，苍白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呼吸急促，言语间是显而易见的激动。 　　上帝！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认出对方是谁了。那可是丹尼尔！堕天使丹尼尔！想想他的能力、想想那对翅膀……没有一个医者能忽视这样一个奇迹。 　　上天给予的奇迹！ 　　啧，丹尼尔挑眉。他知道医学界有不少人好奇自己能力的源泉，暗地里也打退过不少伸得太长的手，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哦，伊森，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托尼，他的手术就是我做的”，伊森指了指托尼的胸口，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天哪！他离堕天使又近了一步！ 　　丹尼尔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些见了他就挪不动步的医学家们，他一向是服气的。他张嘴，但是还没等说些什么，当了半天布景板的匪徒们反倒先抗议了。 　　讲道理，明明他们和斯塔克才是这场绑架中的主角，凭什么让一个中途出场的小子抢了风头？ 　　就算他是堕天使丹尼尔也不行。 　　于是一腔愤慨的大胡子神情一肃，八字步站稳了身体，趁着丹尼尔还没有看过来，中气十足地振臂高呼一声： 　　“撤！” 　　这个字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刚喊出一个字母，匪徒们就一窝蜂地疯狂地涌了出去，效率之高让人叹为观止——至少托尼从没在美国大兵身上看到过。 　　对于匪徒而言，事情就简单多了。丹尼尔的面孔暴露在火光中的那一霎那，没一个人会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刀尖舔血的人往往格外惜命，对于惹不起的人物更是知之甚详，眼见着丹尼尔不再挡在门口，三个人不顾场合地寒暄，他们此时不走…… 　　当他们傻的吗！ 　　不但不傻，反而十分识时务的大汉发挥着与身形不符的灵活度，眨眼间就逃出了洞穴，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论反派的自我修养# 　　“well，这可真是……”托尼下意识地拖了拖手里的汽车蓄电池，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看看，他们斯塔克家的人！ 　　“……以后会习惯的”，丹尼尔抽搐着脸，勉强挤出几个字。大胡子的表现同样震惊了他，实在是……说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呢！ 　　他仿佛见到了一个假反派。 　　“不需要去追吗？”一旁的伊森出声，天知道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跑不远”，丹尼尔轻声回答。见到托尼的那一刻，他就迅速给罗德上校发出了信号。拖延了这么久，相比罗德已经带着军队把人堵住了。 　　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 　　丹尼尔咬着下唇，眼睛兜兜转转，不自觉地放在了托尼胸口的地方。他知道这个微型磁场保住了托尼的性命，也知道正是这个圆环拉开了钢铁侠的序幕。但这些认知是属于粉丝的狂欢，作为家人，丹尼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滚烫得让他几乎叫出声来。 　　——恨不得，杀了那些胆敢制造这些伤口的杂碎！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行。托尼的行踪不说多么保密，却一定不是大胡子这样的小人物能够看得到的。 　　要问出背后的主使者，不过当务之急……丹尼尔勾得诡异的嘴角立刻恢复了甜甜的弧度，深敛的眸子放松，走上前一把拉起了托尼。 　　“我们走。” 　　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下，是时候回去了。 　　…… 　　山洞外面，飞扬的沙尘飘落在炮火砸出来的坑洼中，黑红间泛着些许灰白。硝烟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交火双方的身上，昭示着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 　　罗德带的人不多，武器却没一样不是精品。匪徒为了逃出生天，彼此间的阵势早就一团乱麻，正好被士兵们逮了个正着。 　　丹尼尔三人走出洞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血的大胡子跪在地上，被人踩着后背捆成麻团儿的一幕。 　　男人哭丧着脸，血液从额头留下，晕染到布满半边脸的络腮胡子上纠成一片，他的双手被牢牢固定在背后，略胖的身体弯成一个怪异的圆。略显滑稽的场景直接让托尼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收敛了笑容。 　　远处，黑人上校踏着滚滚的烟尘跑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看向托尼，环着对方肩膀的手都在颤抖，他张开嘴顿了片刻，嘴角的笑容像是要哭出来，“不坐你的快乐吉普了？” 　　托尼没说话，默默伸出手握紧了罗德的。这一次的遇袭太过突然，他想象得到对方面临的压力，以及无法保护好友的煎熬。 　　感受着手上的力度，罗德心下松了松，盯着好友有心板着脸教训一下，嘴边的话却在看到蓄电池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为了避免蓄电池的重量给托尼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带来负担，丹尼尔捏了一小团风托着电池浮在空中，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明显。 　　罗德的目光顺着电线滑动到磁场，嘴唇蠕动，眼睛狠狠闭了闭，然后颤抖着吐出这样一句话：“下一次记得跟我走，好吗？” 　　…… 　　回程的路上，有了丹尼尔坐镇的大兵们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 　　罗德带来的担架也派上了用场，虽然托尼极力反对，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个四手里还有一个医生伊森。 　　于是耐不住性子的他只能乖乖躺上担架被人抬进直升机，然而……没人预料到，大家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嘴上闲不住的大龄儿童四处晃了晃脑袋，瞅准了旁边的人就开始絮絮叨叨，扰得人恨不得找一条胶布，封上那张嘴才好。 　　偏偏每每拿着胶布凑过去，对方就眨巴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你，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扑灭了所有的想法，只能由着人胡闹。 　　最后，在所有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光里，新任表弟丹尼尔获得了托尼的重点关注，脱颖而出成功当选了倒霉者之首，解救了无数可怜大众。 　　#为丹尼尔点蜡# 第84章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孤高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灰，稀稀疏疏的云朵拉成线性散散地覆上去, 仿佛在波茨身上也蒙了一层阴翳。 　　她微微低头, 手指痉挛般一下一下地戳着怀里的文件，可怜白纸经历了造纸厂的折磨, 熬过了打印机的摧残，终究没能在波茨的手下保留住完好的形状，不知是为在押的绑匪受了罪, 还是为不省心的托尼背了锅。 　　斯塔克工业原本就因为杰利克导弹的问世大受关注, 其研发人托尼-斯塔克的任何信息都成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宠儿。 　　这种情况下, 托尼下落不明的新闻直接引爆了市场。不止传媒行业，股市、期货、投资……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仿佛一场大型地震, 让整个美国都抖了三抖。 　　而作为托尼的首席助理，波茨更是首当其冲。一边忧心着托尼的安危，一边应付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 还要负责安抚惊恐的股东……过多的压力蜂拥而来, 几乎愁白了头发。 　　“AH64即将降落, 重复，AH64即将降落, OVER。” 　　终于, 丝丝拉拉的电流声从耳麦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波茨下意识地抓紧手臂, 猛地抬头——眼前，巨型飞机张扬着旋翼，庞大的身躯穿透云层直冲而下, 滑行了几分钟才抵消了惯性，稳稳地停在停机坪上。 　　飞机上，托尼终于摆脱了一点都不酷炫的担架，虽然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轮椅，但坐着总比趴着要帅气的多不是？ 　　向来狂拽霸酷叼的托尼爸爸拒绝平庸。 　　于是，舱门打开的时候，小辣椒看到的就是托尼费尽心思摆好的POSE。 　　亮蓝的西装下，淡色的衬衫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他的身体半斜，一只手搭在丹尼尔肩膀上，没有完全固定的领带随着动作轻轻甩动——本来是极有气场的姿势，偏偏还有一块大大的汽车蓄电池飘在后面，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 　　咳，一言难尽。 　　不过波茨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事实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漂浮的不明物上面，蓄电池随着托尼的动作起起伏伏，金属的外壳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反射光芒，看上去异常的刺眼。 　　明明说好了不哭，但是不知不觉间，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眶。她眨眨眼，拼命憋回马上就要溢出来的泪水，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努力牵起嘴角咧出灿烂的微笑。 　　“眼圈儿红了，想你的老板了？”托尼缓缓走进，顺着波茨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电池，眼睛闪了闪，半开玩笑道。 　　“我这是高兴”，波茨勉强收回自己的目光，完全无视了周围的闲杂人等，握得苍白的手指总算松开皱巴巴的文件，眼睛X光一样扫视着托尼身上的伤口，嘴上却回应道：“重新找工作可是个麻烦事。” 　　“没错”，托尼当然听得懂对方的口不对心，他点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丹尼尔，“你的假期结束了。” 　　这下，波茨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丹尼尔。 　　为了照顾飞机上众人的感官，特别是某个研究狂热者的心情，丹尼尔一早就把翅膀收了回去，此时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脚下蹬着一双轻便运动跑鞋，除了没有书包，清清爽爽的打扮像极了在校大学生。 　　还是满身书卷气的那种。 　　“又见面了”，丹尼尔强行把托尼塞进了车子，然后柔和下笑容，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波茨笑着点点头，语气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更是多了几分亲切感。 　　她本来是无法接受托尼这个新认的表弟的。 　　天启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胆子肥了不少的美国政府可没少给他扣帽子。不知道找了那个作家主笔，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被夸大得毫无违和感，要故事有故事要内容有内容。 　　形象之生动，情节之紧凑，要不是亲身经历，丹尼尔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遑论是从未接触过变种人的小辣椒了。 　　没想到托尼这一次的遇险反而成了最大的转机。生命面前，没什么是值得计较的，特别是听闻丹尼尔救了托尼性命的那一刻，波茨的拳头松了又握，还是选择放下心中的顾虑。 　　就像她曾向上帝祈祷过的——只要托尼活着，什么都好！ 　　只是，两个人还待继续寒暄，托尼却是受不了了，他从窗户外探出头，大喊一声：“快上车！” 　　他才刚刚脱离险境！肚子都在咕咕叫，偏偏那两人一个站在车头，一个靠近车窗，居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眼见着就要聊到天黑都不止。 　　上帝知道！没人能这么对待一个伤员！看看他的胳膊，再看看他空荡荡的胃，他要投诉！ 　　“哦，对！”波茨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丹尼尔坐上车，“我们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托尼眯着眼睛，身子半靠在车坐上，亮色的西装映衬着白色的沙发，看上去气势十足。 　　“不？托尼？你必须去”，波茨的视线转向托尼的胸口，神色紧张，“你的身体……” 　　她可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连着……这样的东西也能活下去，万一……她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 　　“我说，不去了”，托尼稳稳地坐着，眼皮都不动一下。看看那个丑兮兮的蓄电池！他可不想让自己胸前的那一块搞得人尽皆知，斯塔克的品味不容亵渎！ 　　波茨太知道这种语气了，每次遇到大型会议，老板人又赖在实验室不肯出门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欠揍的语气。 　　不容置喙的口吻很得她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老板不听话怎么办？揍一顿就老实了！# 　　然而，看看托尼脸上的淤青，胸口连着的电线……气红了脸的小辣椒深吸一口气，冲着前面的靠椅挥拳就是一锤。 　　“嘭”的一声闷响，靠椅凹下去了一大块，似乎整台车都抖了抖。 　　Well ， 这下爽多了。 　　波茨甩甩头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才看向了托尼，微笑：“您确定不去吗？” 　　托尼：“……” 　　他看了看前面靠椅上的凹痕，喉头上下滚动一下，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马上控制住了自己。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媒体看到那块蓄电池的！ 　　“我被关了一个星期”，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识时务地放软了语气，大大的眼睛诚恳地盯着波茨，“我现在只想做两件事。” 　　“吃一个起司汉堡，另一件……” 　　“哦，第十二个月的封面女郎”，波茨下意识侧身，扭头翻了个白眼儿。 　　“他需要去实验室”，丹尼尔看着托尼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笑了笑，好心帮忙开口。 　　“实验室？”波茨吃惊地转过身看向丹尼尔，“他应该去医院！” 　　“你确定医院能解决他胸前的小型磁场？这套装置连接了他的神经元，几乎垂直嵌在心室前端，如果……”神队友丹尼尔故意夸大了这套维生装置的技术含量。得益于小博士的耳闻目染，一套套专有名词说得波茨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确实没有说错。 　　伊森是个医生，性质却更加偏向军医。这类医者脱胎于战场，为了抢命而救援，与传统的医生几乎是两个体系。 　　若是真的把托尼送到医院，还真说不准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 　　“相信我”，丹尼尔温声打断，顺便挑衅般看了托尼一眼，“大批的变种人已经在路上了。” 　　他可不是那种盲目相信剧情的人。电影中托尼成为了大名鼎鼎的钢铁侠，现实中却存在太多太多的未知因素。托尼自信能够用小型核反应堆替代蓄电池，丹尼尔却没有那么强的信心。 　　更何况，这里可是存在着X学院！别的不说，一个万磁王就足以起到些作用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丹尼尔在飞机上的时候就背着托尼向X学院发出了信号，委托X教授把相关的人全部打包送到托尼的别墅，想必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已经到了。 　　#为即将研究不成反被研究的托尼爸爸打call# 第85章 　　得益于同城优势, 托尼一行人回到曼哈顿别墅的时候，X学院的众人已经悠闲地等在客厅里享受下午茶了。 　　恩，特指X教授、凤凰女……以及万磁王。 　　变种人的能力大多千奇百怪，但是涉及到操控的仍然是少数，查尔斯翻遍了X学院, 也不过找出了这两个熟面孔。 　　对凤凰女的邀请很是顺利。她与丹尼尔在天启一战中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查尔斯刚刚说了个开头, 红发美人儿就干脆利落地拖着一大包的行李走出了X学院的大门。 　　反倒是万磁王，这个向来与丹尼尔八字不合的霸道总裁大手一挥，二话没说便同意了查尔斯的请求, 纯良的模样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而事实证明，万磁王果真没有辜负众人对他的了解。 　　托尼作为时代尖端的人才，别墅自然是充满了高新技术的痕迹。但是这些技术对窃贼而言是高不可攀的障碍, 对万磁王来说却成了最主动的内鬼, 排着队一般在空中解体、破碎，敞开了大门迎接王的到来。 　　跟在后面的查尔斯低头, 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电子钥匙, 然后轻轻抬眼，看着空荡荡的、应该是门口的位置，心里头复杂难名。 　　不用再考虑了，赔付的钱就从埃里克的伙食费里扣！ 　　这个月都别想吃饭了！ 　　于是, 托尼等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大门斜斜歪歪地倒在两旁，正好压到托尼最喜欢的一簇朱丽叶玫瑰，金红的颜色零落成了败落的深褐, 凝在大门上凄凄惨惨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屋内，万磁王大爷似的倚在沙发靠背上，手里的酒杯一晃一晃，透明的冰块儿也就一摇一摇，清脆的碰撞中溢出些许辛辣的酒液，香气四溢。 　　然后就被丹尼尔的钢铁羽毛糊了一头一脸。 　　“丹尼尔！”万磁王一把抹掉脸上的羽毛，黑着脸盯了肩膀上的血迹好一会儿，摔下酒杯大吼道。 　　“哟，早上好呀”，丹尼尔笑眯眯地走进来，先前的脾气在看到万磁王狼狈的脸时瞬间一扫而空。 　　噫！难得看见不可一世万磁王这么惨兮兮的样子，这回票价！绝对值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互间的敌意几乎化为了闪电，闪着火花的电流无形的传导，在某一秒彻底引燃了战火。 　　——噼里啪啦。 　　“斯塔克先生回来了？”另一边，查尔斯早就习惯了两个人互怼得你死我活的模样，果断无视后方战成一团的幼稚园现场，眼睛在托尼身上扫了扫，温和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当然，我很好”，托尼瞟了一眼吧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忍不住又在后方的狼藉的小型战场上转了一圈，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没好气道：“哪怕是胸前嵌了个大洞都不能……” 　　凤凰女踏前一步，声音戛然而止。 　　“你好”，琴抱着胳膊走到托尼面前，质地良好的红色裙摆摇曳着轻盈的弧度，晃啊晃得直接把真-花花公子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你好，美丽的小姐”，托尼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把飘来飘去的蓄电池往身后藏了藏，“嘿！走开！小心我把你捐出去，go，go！” 　　“捐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琴礼貌地笑笑，“毕竟它们可不是……你叫他笨笨？” 　　托尼眨眨眼，心口针扎般疼了一下。他可从来没在这位美女面前提起过笨笨，更没在任何人面前提出过“捐出去”这一类的话。 　　Well ， 虽然他确实喜欢这么威胁笨笨，但是此时被对方开玩笑似的讲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另一个心灵感应者。 　　见鬼，现在的心灵感应者已经遍地都是了吗！ 　　“抱歉，有些控制不住”，琴歉意地笑笑，手指点了点额头，小小退后了半步，复而开口道：“目前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只有教授和我两个人。” 　　托尼：…… 　　很好，他独一无二的、万里挑一的、引领技术潮流的大脑要成为该死的公共场所了。 　　真是，可、喜、可、贺，他整个人要高兴坏了。 　　托尼强行把一系列针对变种人的武器构想按捺在心底，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就这么一下，仿佛伤口都更痛了。 　　事实上，伤口的疼痛还真的不是错觉。 　　琴的嘴巴抿了抿，冲着查尔斯浅浅摇了摇头，不过几微秒的对视，两个心灵感应者似乎传递了千百条信息。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她拧着眉头转过来，踌躇几下，还是开口道：“很抱歉，你的伤口并不只是导弹碎片那么简单。” 　　女孩儿的声音不大，这一句却冲击力十足，在万磁王险恶用心下把别墅毁了大半的丹尼尔猛地抛下对手冲过来，别墅的风刹那间停止流动，被掀翻的花瓶稳稳停在了半空。 　　“丹尼尔”，查尔斯皱眉唤了一声，斯塔克的别墅再高端，恐怕也撑不住大天狗这般的祸害法儿。 　　下一刻，花瓶碰撞地面的碎裂声响起，伴随着小辣椒终于反应过来的惊叫：“什么！” 　　说好的没有问题呢！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把自己装成壁花的波茨终于忍不住了。她蹬蹬蹬地走到托尼身边，深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琴和查尔斯的脸，原本清澈的目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几乎是颤着嗓子出声：“托尼他……” 　　“他胸前的碎片已经进入了血管”，琴无奈地摇摇头，精神仍追随着托尼胸前的微型磁场，手指做手术一样细微地抽动着。 　　在她的意识里，碎片顺着血液的力道向前，又被磁铁牢牢的吸附住，已然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从理论上来说，将碎片们移出血管是最好的方式。可是理论永远是理论，运用到实践中才能真正的检验真理，方才交谈中托尼感到的疼痛就是琴做出的尝试，结果不言而喻。 　　——失败。 　　移出血管说起来简单，可人体的各项构造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碎片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血肉融为了一体。要移除导弹碎片，又怎是区区一个血管的变动能够搞的定的？ 　　碎片冲破血管后如何止血？是否会伤害到细小的神经？有没有可能影响身体激素？大至组织，小至细胞，越是实践起来，就越觉得任务目标实在是一座耸立万年的冰山，叫人不住攀登，却终究不可逾越。 　　这，或许真的是上帝的领域。 　　“而且……”琴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不起，但我看到了你的构想。那个小型核反应堆，是吗？” 　　不受控的力量肆意挥散，在托尼进门的那一刻就极其迅速地把对方脑子里的信息复制了一份过来，小型核反应堆的那一段公式遍布，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 　　该死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秘密了吗！ 　　托尼摸摸鼻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借着偏头的动作，他的眼角直接看到了小辣椒气白了的脸，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别……” 　　“金属钯会让你血液中毒”，琴状似无辜地眨眨眼，在托尼近乎绝望的表情中说完了这句话。 　　说实话，爽得一匹。 　　这下托尼-斯塔克彻底熄了气焰，金属钯的问题在他的预料之内，心里自然早就有了准备。可是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被这样暴了出来…… 　　心情复杂. jpg 　　他摸摸鼻子，背后寒毛四起，拒绝回头看小辣椒的表情。 　　“托尼！” 　　“嘿，听着，我没事”，不得已，托尼只得向阴沉着脸的丹尼尔投了一个求助的表情，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波茨的后背，“相信你的老板，天才托尼-斯塔克会想出办法的，嗯哼？” 　　“可是……” 　　“听我的，回去工作。” 　　“那是中毒！我不能放任你无视自己的生命，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斯塔克工业……” 　　“我才是老板，快回去工作，我很在乎自己的生命……” 　　“你当然是老板，但看看现在，你根本就不……” 　　“我在乎，而且同样在乎我的斯塔克工业。”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波茨的瞪视下败退，托尼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心虚了几分，“一点点，不能更少了！” 　　“托尼……” 　　“咳咳，原谅我打断你们打情骂俏，但是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给你们”，丹尼尔面无表情地插话。 　　“我们没有打情骂俏！” 　　“这是纯粹的工作！” 　　两个人瞬间转头，四只犀利的眼睛盯着丹尼尔，异口同声。 　　“Whatever”，丹尼尔拒绝同这对“烧烧烧”计较，看他们安静下来，便收拾好自己满嘴狗粮的小心灵，干脆地张开嘴—— 　　“万磁王有办法替代金属钯。” 　　！！ 第86章 　　我们仍未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从这天起, 托尼就过上了与机械设备相亲相爱的美好生活。 　　一个星期后，他成功地摆脱了飞来飞去的搞笑蓄电池，按照原来的设想在胸口安装了一个小型核反应堆。 　　每秒60亿焦耳, 保证能让他活50次都不止。 　　接下来便是万磁王的showing time , 拽的二五八万的大佬气莅临别墅，稳健的脚步踏出进行曲的调子, 身后的红褐色披风无风自动，气势汹汹。 　　一早就预感到了查尔斯的到来，万磁王特特戴上了那款画风清奇的头盔，冷冰冰的金属反射着机械设备的点点幽光，无声地抵挡住了老对手审视性的精神感应。 　　啧，有那么一丢丢小窃喜，万磁王的嘴角悄悄上撇。只可惜这个鲨鱼式的笑容还没持续到0.1秒，就被一股外力强行拉了下去。 　　——“先生, 欢迎光临, 请注意您的形象，谢谢。” 　　绅士的英伦腔，是贾维斯的声音。 　　胆子很大啊, 万磁王睨了上方一眼，看上去就充满了高科技现代感的摄像头正在门口闪着亮亮的光。 　　贾维斯才不怕他。 　　上一次万磁王横冲直撞, 磁力控制下把整个曼哈顿别墅翻的乱七八糟，贾维斯更是深受其害。 　　事后，受害者痛定思痛, 不说托尼给他升级的补丁包，仅他自己记在应急预案里的plan B 就高达百种，专门针对万磁王设置，历经上千次试验，保证精准有效。 　　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万磁王先生，本次聚会的主题是休闲，您的装束显然有违主题”，继承了托尼小心眼的智能管家一本正经。 　　万磁王眯起眼睛，手指微微发力，无形的磁场悬浮在手中，调动着周围一切带有金属的物体。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面前的银灰色别墅静静地伫立，时不时反射几丝明亮的闪光，绿色的植被活力十足地舒展枝叶，肆意地挥洒花朵的清香，屋内隐隐传来人的对话，伴随着涡轮的转动声丝丝缕缕的溢出门口。 　　总而言之，别墅纹丝未动，一切如常。 　　万磁王：“……” 　　他不信邪地低头，布满老茧的拳头轻握，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加重了几分力道，灰色的眼睛犀利地盯着别墅——发力。 　　他已经看到窗框上的金属包边了，金属的，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定是失误！ 　　只见磁场一点一点扩大，纹路一道一道加深，如果说万磁王原本的磁场只是掀翻个椅子什么的，那么这一次就是碾压房屋的重灾。 　　坍塌吧，万磁王瞳孔紧缩，面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于是他就经历了第二次失误。 　　正当万磁王眯紧了眼，阴森森地盯着门口的摄像头，准备开口威胁时，看够了笑话的托尼出现在了门口。 　　“万磁王来了，站着干嘛呢？进来啊”，托尼一身浅灰色的T恤，胸口圆环形的反应堆闪着亮色的蓝，身下是一条花格子短裤，看上去不伦不类，但凭贾维斯的专业目光看来，这完美的切合了聚会的主题。 　　多么休闲！数万套类似的搭配都在命名为“休闲服饰”的文件夹里，他可以拍着胸脯担保。 　　“哦，别墅的变化，当然，你发现了是吗？”托尼的眼睛顺着万磁王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可怜的、被直勾勾盯了很久的窗户，“这可是我最新的装修风格。”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拍拍衣服，仿佛怜悯般的看了万磁王一眼，张嘴就是仇恨满满：“你也喜欢这种风格吗？我以为你更恋旧”，他瞥了瞥那个头盔，又一言难尽地看看披风，意有所指，“我记得十几年前你就是这种装束。” 　　“不会没洗过吧？” 　　会心一击！ 　　可不是嘛，十几年前，万大老板就是这样在白宫的后花园砸□□育场的，T字形开口的头盔，猎猎作响的披风，一切与从前毫无差别。 　　考虑到万磁王低调了几年的经历，这套装束想必是不会给妻子看到的，难道…… 　　跟在托尼后面出来的丹尼尔等人同样看向了万磁王，脚步下意识地后错，目光微妙，嫌弃的气息飘啊飘，直直飘到万磁王头上，气得他七窍生烟。 　　那可是他亲手洗出来的，洗了一整天！ 　　一整天！ 　　#万磁王拒绝与托尼-斯塔克说话，并向他丢了一只狗# 　　虽然不得不说，能把经历过那么多场战斗的、浸满了血水的衣服洗成这样，万磁王实乃我辈之楷模，家务之能手。 　　可是……可是……宝宝控制不住嫌弃的眼睛了怎么办！ 　　身心俱疲的埃里克-家务全能-兰谢尔盯着托尼，眼神越来越冷，无形的杀气缓缓放出，仿佛刺得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而在杀气的对面，托尼挑着眉看了看成功挡住万磁王摧残的别墅，悠闲地抿了一口香槟。 　　机智的斯塔克先生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家的别墅里覆上了一层特质磁铁，其磁场由贾维斯控制，保证每一微秒都能根据万磁王身上的磁场发出相应的抵消频率。 　　这个装置发明出来的时候，连X教授都张着嘴巴愣了好久，果真是科技改变世界，壮哉我大斯塔克。 　　………… 　　几个人就这样在大太阳地下傻傻地站了许久，僵持到最后，万磁王不得不憋屈的脱掉头盔，在查尔斯含笑的目光下，顶着一张“我不高兴”脸走进别墅。 　　要不是托尼-斯塔克还有些用处，他一定掉头就走！ 　　拒绝承认一切都是因为查尔斯的请求，沙发上的万磁王托着下巴强行把锅扣在了兄弟会头上——都是那群蠢货的错，兄弟会的账目已经赤字了。 　　完全不晓得“赤字”是什么鬼的人认真地自我催眠。 　　#为兄弟会的会计小哥默哀# 　　#现身说法！论选择上司的重要性# 　　只要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不知道万磁王用了什么独门秘诀，竟是给托尼胸口的装置添加了一个过滤装置，能够自动收集钯元素并排除。 　　解决了一大生命难题，也给托尼留下了一个足以让他寝食难安的技术性奥秘。 　　向一个科技发烧友隐瞒一项科技，这跟逼迫一个肉食主义者强行吃素有什么区别？简直惨无人道！耸人听闻！ 　　抓心挠肺的托尼抱着自己的硕大的一对黑眼圈哭唧唧。 　　幸好托尼不是一个死钻牛角尖的人，把这项技术的研究工作放到贾维斯的日志第一栏后，他就愉快地放飞了自我。 　　最开始，沉迷研究、无法自拔的托尼只是仗着有查尔斯和丹尼尔撑腰，抱着挑衅万磁王的心思制作出了一个钢铁小人儿，小人儿仿照着万磁王的迷之造型，看上去确实滑稽而搞笑。 　　谁知道随着研究的发展 ，托尼的强迫症终于把他的研究热情推到了最高峰。 　　是不是，可以在人体外面打造一个钢铁小人儿呢？ 　　配备斯塔克所有的轻型武器，四肢装载喷射型飞行器，正好以胸前的反应堆作为能源…… 　　两个字，酷炫！ 　　不知道什么地方戳中了托尼的神经，他对于这个设想直接爆发了最大的热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愉快地钻进了实验室，直把等着老板签名的小辣椒气得二佛升天。 　　#如何干掉自己的上司？急，在线等！# 　　但是事实证明，哪怕是濒临爆发的波茨也无法把一个浪到飞起的BOSS从实验室拖进办公室，更无法让一个抱着钳子就不撒手的人放下钳子立地握笔。 　　多次铩羽而归后，波茨只能任由托尼放飞自我，他也不负众望，叮叮咚咚一个多星期，就穿上新鲜出炉的骚包铠甲，拖着丹尼尔就飞出了门。 　　莫名其妙被带着飞起来的丹尼尔一脸懵逼。 第87章 　　“哦哦…哦哦哦!”上扬的尾音划破寂静的长夜, 钢铁盔甲脚下的喷射器像极了圣诞的烟火，暖黄色的光闪着火花点亮漆黑的夜色。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次……”被强行拽上天的大天狗拍打着翅膀, 有气无力地在旁边计数。 　　一千五百二十七次！托尼-斯塔克这个混蛋已经是第一千五百二十七次在天上花样空翻，然后鬼叫一样欢呼了！ 　　如果说一开始丹尼尔还对这身骚包的铠甲一脸惊奇，颇有些见证了历史的诡异自豪感, 那么现在，他的心情只有一种—— 　　还有完没完了。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只希望能把旁边的不知名生物吊打一顿# 　　“丹尼尔！”正想着, 撒欢儿的托尼已经不安分地善了过来, 他的双臂垂在身体两侧, 手掌自然摊开，掌心的飞行器嚣张的喷吐火焰，整个人稳稳地悬停在丹尼尔头顶, 零星的烟尾喷了人一头一脸。 　　不不不, 这是你表哥, 你不能干掉他, 更不能给他一个羽刃暴风……丹尼尔咬牙, 眉毛都纠结地拧成了乱七八糟的弧度。 　　“嘿, 你应该为我的伟大作品欢呼”, 托尼在盔甲里挤眉弄眼，嘴巴咧得老大, 兴奋的含义隔着一层盔甲都听得清晰无比。 　　“贾维斯，记录飞行状态，加大能源输出, 我们要飞得更高。” 　　“是的，先生。” 　　夜空里，金红相间的钢铁人双手下压，脚掌翘起微妙的角度，四个微型飞行器的火力瞬间加大，整个人噌的一声就飞上了更高的天空，只留下浓浓的黑烟与夜幕融为一体。 　　脸比烟还黑的丹尼尔：呵呵！ 　　上方，银色的星辉仿佛越来越近，浅浅的云雾缭绕周围，似乎在眼前覆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人间仙境。 　　然而托尼完全没有这一类的意识。对于技术宅而言，浪漫永远是浩瀚宇宙里最不起眼的那颗星，什么光芒，什么云雾，在学霸眼里统统都是最简单的科学常识，分分钟解析原理的存在。 　　所以他只是聚焦了目光，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视网膜上投映的高度统计上。电子的荧光蓝构成一个个小小的数字，随着托尼的升高不断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最激烈的鼓点儿，热血沸腾。 　　“SR-71黑鸟战机的记录是多少？”托尼突然开口。 　　“固定翼飞行的记录是海拔两万六千米”，贾维斯顿了顿，声音略略缩小，如同耳语，“世界上海拔高度最高的战机，比丹尼尔已知的最高极限多出六千米。” 　　“很好”，托尼猛地加快速度，有意放大了声音，“我先走了！” 　　目送钢铁盔甲远去，火光从明亮转为细小的一个点儿，丹尼尔扑扇着翅膀停在原地，心头着实舒了口气。 　　终于安静了…… 　　从今天，哦不，昨天晚上开始，丹尼尔就被他的便宜表哥强行拉了出来，而到了现在……他抬手看看手表。 　　精致的表盘上，时针与分针水平排列，已经到了六点——也就说说，托尼-斯塔克已经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了整整一个晚上。 　　上帝！天都快要亮了！ 　　丹尼尔揉揉太阳穴，盯着天边的第一缕亮色打了个哈欠，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他需要睡眠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是托尼的锅！明明困得要死，却不得不瞪大了眼睛谨防托尼主动作死的丹尼尔无奈地叹口气，强行打起精神。 　　天知道几小时前某个钢铁人失去能源供用，从空中无力坠落时的场景有多吓人，要不是丹尼尔及时糊了一团风过去，恐怕现在飞在空中的就不是钢铁罐头，而是压扁的钢铁罐头了。 　　惊魂未定.jpg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也越来越淡。酝酿了许久，第一缕阳光终于冲破阻隔直直照射下来，赤红的阳光透过云朵折射出暖暖的黄，顺着丹尼尔的羽毛纹路勾勒神秘的花纹。 　　但是正如昙花一现，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会太过长久。还没等空中的鸟儿发现，远处一阵涡轮的嗡鸣打破了这一刻的美景。 　　——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架飞机正冒着黑烟，以极度不符合流体力学的姿势飞过来。 　　这是什么鬼…… 丹尼尔转头，不由嘴角一抽。 　　#这个姿势宝宝真的是服气的# 　　“丹尼尔，搭把手”，托尼的声音突然从机翼底下传了出来，带着粗粗的喘气声。 　　“你这是……”丹尼尔左眼皮跳了跳，劫机？ 　　果然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吗？他懵逼着脸看过去，只见巨大的飞机下，金红色的小人儿双臂艰难地撑住底板，脚下的飞行器疯狂喷吐火焰，整个人几乎弯成了直角的弧度，却还是抵不住地心引力的召唤，带着飞机一点一点地向下方坠去。 　　讲真，他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飞机里传来的惊声尖叫。男声、女声、孩子的哭声交响乐般汇聚在一起，听上去无比凄厉。 　　#不知情条件下的犯法判刑吗？# 　　#不知道现在把罪魁祸首供出去还来不来得及？在线等！# 　　“丹尼尔！啊啊啊啊啊……”托尼并不知道丹尼尔的脑洞开到了什么程度，此时的他满眼都是贾维斯的坠机警告，连忙大声催促道。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下降了一米，腰部也弓得更低，惊恐的叫喊声伴着钢铁挤压的刺耳声，听上去不是一般的…… 　　大天狗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团风，牢牢缠绕住飞机，把托尼交换了出来，拒绝认领那一丢丢的幸灾乐祸。 　　#没有拍下照片简直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损失# 　　无形的风雾气般飘散到飞机下方，看似脆弱无力，竟是牢牢拖住了飞机的下滑趋势，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另一边，有了丹尼尔的助力，托尼终于能松下一口气，揉揉肩膀飞了过来，上帝！那可是一百吨的重量！ 　　托尼甚至已经吩咐贾维斯给自己准备小红花了，标题就叫做“勇救飞机”。既符合他低调的内涵，又符合实事求是的态度，简直完美！ 　　丹尼尔：……竟无言以对。 　　…… 　　…… 　　一个小时前，飞机上。距离目的地菲尼克斯仅有一半的路程，正处于飞行平稳阶段。 　　驾驶舱的两位飞行员刚刚才就这一班空姐的质量达成一致意见，一手拿过热气腾腾的咖啡准备解渴，嘴唇刚要抿上去时，飞机一阵剧烈的抖动，咖啡直接泼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情况！”机长顾不得胸口的热度，慌忙拉上耳麦，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阿尔伯克基控制中心，这里是SA-21，这里是SA-21，over。” 　　“……”除了沙沙的电子音，一片安静。 　　“这里是SA-21，这里是SA-21，over。” 　　“……”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位飞行员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点点头，刚要重启通信系统，飞机又是一阵抖动。 　　此时，硕大的机身已经失去了平衡，机头无力地向下栽去，眼见着灾难即将避之不及时，托尼终于赶到。 　　“嘿，也许你们需要帮助？” 第88章 　　帮助人是一种很愉快的经历, 帮助人时顺便欣赏到对方因惊讶而目瞪口呆的表情是一种更加愉快的经历。 　　对于托尼-斯塔克这种不酷炫会死星人来说，看到两个飞行员先是一脸惊悚, 在发现飞机平稳后松了口气，看着飞在空中的他又一下子懵逼的表情时，心里面简直像是三伏天的雪糕。 　　一个字, 爽！ 　　金红色的罐头得意地悬停在空中，外置的高清摄像头忠诚地记录下了那对泛着精光的焦糖色眼睛，然后被贾维斯暗搓搓地藏到了某个名为“托尼主人”的秘密文件夹里。 　　上书两个字——得意。 　　这本来是贾维斯统计分析托尼心理的好方法, 然而世事无常, 还没过去三个小时, 他就不得不把视频分成了两截。 　　起因于一个来自罗德上校的电话。 　　托尼和丹尼尔帮助飞机保持住平稳，确保一切恢复正常后就回到了别墅。贾维斯接入电话线路的时候，两个人正毫无形象地歪在沙发上, 各自端着一盘子水果吃得开心。 　　“罗德！”托尼姿势不变, 懒洋洋地抬头看向空中的投影, 示意性地举了举手里的葡萄, “亨特圆叶葡萄, 我帮你吃了。” 　　“谢谢”, 理直气壮的表情让罗德都愣了愣, 下意识地道谢，直到托尼打算挂掉电话才反应过来。 　　噫！什么葡萄不葡萄的, 他打电话来才不是为了葡萄！ 　　罗德一手握拳虚捂住嘴，假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表情瞬间严肃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重要，请如实回答我——” 　　“非常重要？”托尼挑眉，顺手把葡萄丢进了果篮，转头拿了颗苹果，咔嚓两声就咬了超大一口，“恩，很甜。” 　　“托尼！”罗德站在作战室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影像，右手扶着耳麦轻敲几下盖过身后嘈杂的人声，加大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SA-21是不是你们击落的？” 　　SA-21？你们？击落？ 　　这些词有些危险啊……丹尼尔放下手里的果盘，眼睛盯着屏幕里的罗德，坐直了身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SA-21就是今早托尼帮助的航班名称，托尼跟他目送着飞机恢复飞行状态，直到偌大的体积缩略成不起眼的小点儿，最后一点儿都看不见时才准备返回，方向似乎是…… 　　“菲尼克斯？” 　　“是的，没错”，罗德看向丹尼尔，目光飘飘忽忽，略有些不自在。 　　托尼是否与飞机坠毁有关尚无证据，丹尼尔的羽毛可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飞机坠落的现场。 　　黑羽纤长，坚韧的羽管透着浅浅淡淡的微光，油光水滑的羽毛细细密密的排列，边缘处的金色部分磨成薄而尖的形状。除了丹尼尔，罗德想不出还有什么物种能拥有这样的特征。 　　“坠机？”托尼捏着葡萄的手停在空中，诧异地看了过去，直接把关注点聚集到了这个单词身上。 　　他们刚刚与这架飞机分开两个小时零八分，然后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坠机了？！ 　　恕他直言，这架飞机的质量得多值得堪忧。 　　一定是汉默工业的产品！托尼腹诽。 　　“总之，我把地址发给你们，给我立刻、马上、最好下一秒就出现在这里！”这么一回儿功夫，仅仅是镜头里就有不下三个人拿着资料走到罗德旁边。黑人上校急得满头大汗，匆忙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把托尼不满的咂舌声挡在了外面。 　　鉴于BAU的老大就在他的旁边，罗德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担心两个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BAU小组威武！ 　　至于丹尼尔，可怜的小孩透过镜头，直接看到了罗德身边，严肃着一张脸的霍奇纳。大佬一身常规性的黑色西装，锐利的视线不经意地瞥过屏幕，吓得他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大概也许可能……忘了请假？ 　　噫！大天狗下意识地缩缩脖子，登时坐直了身子，乖乖巧巧的模样像极了认真听讲的好孩子，完美地掩盖了心里逆流成河的悲伤。 　　完蛋，他一点都不想被霍奇纳老大炖成狗肉火锅啊啊啊啊啊！ 　　欲哭无泪.jpg 　　…… 　　…… 　　俗话说得好，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送给你一扇窗。同理，上帝让托尼收获了一副骚包的铠甲，就会让两个人卷入一起莫名其妙的案件里。 　　于是，或许是为了映衬托尼的黑科技龙虾壳，这一次的坠机事件也同样加入了些神奇的色彩。 　　SA-21于晚上23点从匹兹堡国际机场出发，预定于第二日上午10点12分抵达菲尼克斯空港国际机场。期间，地面指挥中心曾两次与飞机失去了联系，但是考虑到这是一条新航线，失联时间不超过15分钟，也就没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然后，所有人就被一通报警电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15分钟不到的时间，准确来说仅仅13分25秒，一架飞机就完成了从飞行到坠落的全套步骤？ 　　#震撼人心的效率# 　　事实上，仅凭如此，也不足以让罗德上校火急火燎地把托尼和丹尼尔叫过来，更不至于让BAU大材小用。 　　最可怕的是，报警坠机的目击者表示自己曾在飞机坠毁前看到一条“光带”。浓浓的烟雾弯弯曲曲，淡淡的绿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烟雾中，炫目的白光过后，便是飞机坠落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可不容易见到。纵观所有的空难事故，或许只有一种可能——地对空导弹。 　　而就像那句话说的，地对空导弹已经来了，恐怖袭击还会远吗？ 　　这个时候的美国才刚刚从911中恢复不久，再加上天启的毁灭性打击，正是对这些最为敏感的时间段。恐怖袭击这短短的一个单词像是一柄实心儿的钢铁锤子，掺杂着火焰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尖儿上。 　　万一……没人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 　　有鉴于此，拖着托尼匆匆赶到的丹尼尔第一次体验到了国家元首的待遇。 　　无数的黑衣大兵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长长短短的枪支弹药不要钱一样装备在身上，仅仅是重量就足以让丹尼尔眼皮直跳。 　　他们整齐划一地戍卫在两侧，帽檐下的眼睛犀利地盯着丹尼尔的一举一动，如果不去看他们握在扳机上的手，长长的一幕场景着实让人心潮澎湃。 　　“丹尼尔”，霍奇纳大步走出门口，右手伸向后腰，眼睛在丹尼尔背后的翅膀上停留了片刻，目光复杂地把手铐铐到了少年的手腕上，拍拍他的肩膀。 　　丹尼尔眼神沉了沉，没有挣扎，而是配合地伸出双手，甚至微微侧身，挡住了托尼瞪大的眼睛。霍奇纳转身得利落，但他的听力足够听清那句微不可查的耳语。 　　“放心。” 　　“……我们……走”，丹尼尔双手垂在身体前方，整个人背对着托尼站了一会儿，然后收拢下翅膀，转身呢喃着，声音几不可闻。 　　托尼两手握紧了拳头，咬咬牙，脚下用力，身子却像是灌了铅，一步没有动：“不……” 　　“没事的”，丹尼尔打断了托尼的话，勉强的笑容看得人心里一揪一揪得疼，他低垂下眼睑，拷在一起的双手动了动，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镣铐发出声音前及时停下，羽毛跟着身体滑动，无意识地拂过托尼的身侧。 　　“我们走，好不好？”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托尼：“……” 　　他吞了口口水，手指不受控制地捏了捏西装裤右侧的口袋——突然多出来的金属钥匙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用脚趾头想，托尼都能知道这个钥匙是用来打开什么的。 　　所以……BAU那位探员把钥匙给了小表弟，小表弟把钥匙给了他……刚刚感同身受、委屈得不像话的托尼爸爸目光发直。 　　合着刚刚那都是在演戏吗！ 　　还我浪费的感情，你们这群演技狗！ 第89章 　　应急指挥中心距离事发现场大约十公里左右。 　　最中间的大厅供情报员搜索实时信息, 不算多么精致的连廊紧密地连接着其他的部门，如同植物的根须, 让它们呈圆环状围绕在大厅附近，蛛网般将整个运转系统牢牢捆绑在一起。 　　指挥中心侧面是足足二十米高的瞭望塔，孤零零的建筑甚至连外立面都没有建好, 斑驳的苔藓顺着阳光的痕迹在砖墙上爬出道道绿意。 　　科技发展的几天，卫星监控早已稀松平常，像是这种瞭望塔本该是废弃了的, 但是鉴于某个比恐怖分子还恐怖的存在, 今天的高塔总算迎来了久违的人气儿, 可谓戒备森严。 　　十余台高清望远镜整齐地排列在瞭望口处，BAK4的菱镜确保了两千米的视线，以这条线为准, 内部的一切都沐浴在强光下, 连影子都几不可见, 真真正正地做到了铁桶一般的警戒方式。 　　更有胆子小的, 干脆从军方调集了一箱子□□, 军中的好手一人一杆,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拷着手铐、慢悠悠走进门的人。 　　束缚住丹尼尔双手的手铐是专门针对着制成的。当年丹尼尔落到特拉斯克手下时, 那群疯狂的科学家可没少取了样本，哪怕现在有所出入, 也能在最大限度上制约他的行动力。 　　研究疯子们拍着胸脯的模样还留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可是…… 　　想一想堕天使这么些年来的“光荣事迹”，大兵们下意识地抖了抖, 眼睛向镜头凑得更近，对丹尼尔的监视更是加重了三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并不想因为一时疏忽丢了饭碗，要是一个不小心再丢了性命…… 　　呵呵。 　　大兵们搓了搓僵硬的手指，打足了精神盯着下方走向大厅的三人，头一次觉得连廊的路居然有这么长。 　　精疲力尽.jpg 　　事实上，下面的三个人现在也不好受。 　　霍奇纳倒是面色如常，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硬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要不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那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镇定自若，端得是一副八方不动。 　　丹尼尔见惯了大场面，别说是被几千人盯着，被几万人盯着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但是万事总有例外。 　　他双手上的束缚不过是一般手铐的样式，唯独在被照射时浅浅地反射几许诡异的乌光，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材质。 　　大天狗自缪力气不小，然而几步路的功夫，手铐竟是牢牢禁锢住了他的行动，甚至随着他暗地里的挣扎不断收缩，等到进门的时候，手腕已经被磨出了两圈青红的淤痕。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美国政府也一点儿没有闲下来啊……丹尼尔脚步不变，动动袖子把淤痕遮住，漆黑的眼睛盯着衣袖神色莫名。 　　托尼-斯塔克走在最后，并没有发现丹尼尔的深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小表弟手上的伤，这也是享遍了万众瞩目的他感到不好受的原因。 　　自从认清了这群戏精的可怕演技，他下意识地对丹尼尔的一举一动多了几分关注，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托尼盯着仇人一样盯着那副手铐，他斯塔克家的人就是这么被人给欺负的吗！ 　　回头儿就去进修材料学，托尼迁怒般地瞪了一眼丹尼尔，停住脚，在待做事项的第一排添上几行字。 　　无辜被瞪的丹尼尔似有所感地回头，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去分辨那一道瞪视的来源了——一进门，就有一个身着军装的女人迎了上来。 　　“霍奇纳探员，斯塔克先生”，她点点头，视线扫过丹尼尔，在他背后的翅膀上停了一瞬，顿了顿，又很快挪了过去，“还有……丹尼尔。” 　　丹尼尔瞪大了眼睛。 　　他认识这个女人！ 　　苍白的医用灯光肆无忌惮地刺痛着眼睛，带着蓝色光晕的钢铁牢笼在眼前闪过，幼小的孩子无力地蜷缩在铁栏后面，似乎有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晃来晃去，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像极了蜜蜂，一只只顺着耳朵搅乱了脑浆，让整个思维都凌乱起来。 　　那是……那是什么…… 　　丹尼尔衣袖下的手用力握了握，圆润的指甲瞬间尖锐，锋利的边缘轻而易举地刺破手心，鲜血的味道一点点弥漫开来。 　　蒙蒙的白雾里似乎是一个女人，不是眼前这件惨黄色的军装，而是一身军绿色的长裙，外罩的白色褂子染了斑驳的血迹。 　　她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尖尖的，细小的孔洞毫不留情地扎向稚嫩的孩子，不甚在意的态度仿佛面前已经哭不出声的小孩是什么破布玩具，玩儿坏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好疼！疼啊啊啊啊！！！！！ 　　丹尼尔条件反射地震了一下，似乎记忆里花花绿绿的液体随着尖锐的针孔流入身体，火烧般摧毁着每一个细胞……业火焚身般的痛苦。 　　女人扯着嘴角，黝黑的肤色几乎与浓重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大红的口红犹如地狱里的食尸鬼，看似敦厚的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与眼前这个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是……你……”丹尼尔不受控制地低头，瞬间苍白下来的手指颤抖着，没出息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把十指折断，彻底止住习得性的痉挛。 　　“丹尼尔先生”，对面的女人严肃着脸点点头，大红的嘴唇一如当年，似乎开口间的吐气都充斥了血腥的气息，“好久不见。” 　　霍奇纳的脸色蓦地变了。 　　“你曾经是研究员？！！”，他狠狠地看着这位国土安全部的里尔登指挥官，出口的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手术刀，扎在对方身上，也深深扎进自己心里。 　　“斯坦福大学，生物学专业毕业”，女人，也就是里尔登指挥官笑着点点头，一派理所当然的神情让霍奇纳都有一瞬间的晃神，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曾经在研究院供职没错。” 　　说完，她也没有注意霍奇纳变换的表情，带着轻柔的笑容直直走向了丹尼尔，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哈哈，是啊”，丹尼尔收拾好心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抬头，笑嫣如花。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如何满不在乎地把针剂推进自己的身体，也记得这个女人满手的血腥，可是—— 　　国土安全部的指挥官，不是他们动得起的。 　　“好久不见，这位……里尔登指挥官”，丹尼尔抓紧了自己的手，语速如常，帅气的脸上挂着与托尼如出一辙的轻佻笑意，恐怕只有两个心灵感应者才能听得出那深深埋藏的，字字血泪。 　　“……” 　　“什么？你们认识？”慢了一步进门的托尼正巧错过了三个人的对峙，如同突然闯入围场的第四个猎人，顷刻间打破了三足鼎立的画面。 　　指挥大厅的凝滞气氛为之一松。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里尔登轻轻巧巧地笑了笑，右手一伸，引着众人向中央屏幕看去，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丹尼尔的手腕，红肿的两圈淤痕像是一张政府内部嘉奖的文书，诱惑着向她不住招手。 　　你看，这个被称为堕天使的恶魔，也有了弱点呢。 　　她的眼睛暗了暗，又在霍奇纳看过来的瞬间恢复原状，明亮而有神的眼睛饱含着对国家的忠诚，对人民的担忧，对这次空难的义愤填膺，看上去实在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国家干部。 　　但是别说是侧写经验丰富的霍奇纳了，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托尼都看出了不对劲，两个性格迥异，甚至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对视一眼，瞬间结成了统一战线。 　　“不是要传讯吗？”托尼眨了眨焦糖色的大眼睛，大摇大摆地绕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儿，一句话在心里斟酌了数秒才看似嚣张地叫道。 　　“当然，毕竟我们在飞机上找到了丹尼尔先生的羽毛”，里尔登指挥官指了指中央屏幕，上面正好在介绍对黑色鸦羽的分析结果，“事关一百多个人的生命，我们必须要慎重以待。” 　　如果能借此把丹尼尔关押起来，恐怕这辈子的升职加薪都不用愁了！她当然要慎重再慎重。 　　“那么我们还站在这里干嘛？”托尼看了眼周围的设备，眼中划过一丝嫌弃。身为美国第一大军火商，他有绝对的资格鄙视军方的任何一件军备产品，瞧瞧这糟心的清晰度，不用想都知道是汉默工业的产品。 　　“当然，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了，请诸位移步就好”，托尼把丹尼尔隐瞒得很好，里尔登单纯以为托尼是为了研究变种人而来，语气颇有些见到了知己的亲切感。 　　更何况，这可是位大金主，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里尔登的脸颊染上些许病态的红晕，仿佛见到了升职加薪的美好前景，更是放软了几分声音。 　　不过，还有一件事。 　　能爬到指挥官这个位置，里尔登女士的智商自然不是白给的。她礼貌地转身，对着面色难看的霍奇纳伸出手，黑色的手心衬得对面人的脸都更黑了不少。 　　“霍奇纳探员，不知能否把手铐的钥匙借我一观呢？” 第90章 　　托尼心头一紧, 眼睛不受控制地瞄了一眼女性指挥官, 自然下垂的手指僵了僵，强行抑制住捏向口袋的动作。 　　与托尼相比, 经验丰富的霍奇纳就镇定多了, 他看了里尔登女士一眼, 不动声色地回答：“很抱歉，您没有钥匙的权限。” 　　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公事公办的人，一个从来都不徇私枉法的人, 刚刚才把钥匙递给托尼的探员理直气壮地想。 　　“我以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里尔登皱皱眉，他们是合作调查, 法理上没有权限, 情理上的操作空间却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 霍奇纳理解地颔首，驾轻就熟地把抛过来的炮弹挡了回去, “只是BAU向来独立于各大侦查部门, 您这样……” 　　怕是会坏了规矩……后半段没有说出口，但足够里尔登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相对独立的侦查机构若是在她这里开了第一个口子，以后的正常工作就不好办了。 　　“您说的有理，不能坏了规矩”, 她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身在国土安全局，他们同样有为数不少的底线原则。于是她干脆地放下手, 双眼诚挚地看着霍奇纳，略带着些歉意开口：“是我冒昧了”。 　　——托尼屏住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你确实冒昧”，丹尼尔狠狠地看了一眼里尔登，赌着气向托尼靠了靠，手臂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桌角，正碰到手腕红肿的地方，翅膀下意识地吃痛收缩，挡住了里尔登的视线，也挡住了钥匙的转移。 　　碰见了痛苦回忆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发泄出来的、没什么心机的暴力少年，正是他一直以来展现在美国政府面前的性格。 　　某种程度上来说，丹尼尔从来都是个好演员。 　　里尔登指挥官确实没有看出来，她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又很快收了回去。除了丹尼尔，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大度而不失严肃的笑容。 　　“请这边走。” 　　女士指向的前方是一条连廊，拐过两个直角弯就是指挥中心的审讯区，报案称看到导弹尾巴的人就在隔壁。 　　简简单单的白色房间，警方统一使用的桌椅孤零零地拜访在正中央，唯独两杯深褐色的咖啡散发着咖啡豆的香浓，淡淡的雾气向上漂浮，给这里带来几分温暖的味道。 　　她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从不在看得见的地方为难自己的对手。 　　可惜，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里尔登机关算尽，还是不幸的遇上了托尼-斯塔克。 　　只见总裁爸爸大咧咧地迈步进来，脑袋左晃右晃，瞥向桌子咖啡时的嫌弃眼神藏都藏不住。 　　“贾维斯，做一份这个地方的修缮计划。” 　　“好的，先生，但我有必要提醒您，这里的土地产权归属于美国政府”，贾维斯的声音从托尼的口袋里响起。 　　“那就把这里买下来”，托尼打了个响指，格外不耐烦。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用一沓钞票解决，如果不能，那就两沓。 　　#万恶的有钱人系列# 　　“斯塔克先生，这个是美国政府……”里尔登嘴角抽搐，眼睁睁地看着托尼公然嘲讽指挥中心的建筑装潢，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话。 　　“闭嘴”，托尼毫不在乎打断，丹尼尔是他的表弟，表弟受的苦就是他受的苦，瞧瞧这一路，天之骄子斯塔克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要不是丹尼尔阻止，未来的钢铁侠可以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 　　“贾维斯？” 　　“是的，鉴于科罗拉多市的市长与斯塔克工业较为深入的合作关系，我们只需要十二分钟零六秒就可以买下这片土地的完整产权”，贾维斯听话地出声，波澜不惊的态度格外招恨。 　　“那就买下来”，托尼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胸前的反应堆随着他的动作闪闪发光，淡蓝色的光亮照映着昂贵的碎钻领带夹，刺得里尔登眼睛生疼。 　　她恨世界上的所有土豪，尤其是某个姓氏斯塔克的！ 　　“如您所愿，先生。” 　　“你看，搞定了”，托尼挑衅式地看看里尔登笑僵了的脸，心里终于有了一种出气的感觉，表现在脸上，就连笑容都扩大了不少。 　　“当然，恭喜您，斯塔克先生”，里尔登深吸了一口气，良好的素养让她不至于变脸，心里面的火却是越烧越旺。 　　然而…… 　　没有触动国家底线的情况下，对面这个人也不是区区一个她能动得起的，左右不过一个忍字罢了。 　　退一步，可不单单是海阔天空。 　　里尔登眨眼间恢复了方才油盐不进的态度，仿佛一身的脾气都被收敛起来，忧国忧民的气质油然而生，她笑笑，黑漆漆的肤色衬得一口白牙格外明显：“两位，是不是该回避了？” 　　买下来又如何？只要没有接到直接上司的签字命令，她就有权拒不接受。一切公事公办，可不正是霍奇纳探员坚持的？ 　　严肃如她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 　　…… 　　…… 　　审讯室里，正如里尔登所预料的，霍奇纳和托尼早已被支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只余丹尼尔与她一人一把椅子，相对而坐。 　　丹尼尔不说话，里尔登也就不主动提，只是端正地坐着，刻板得仿佛一尊不会动的雕像，明明有两个人，却硬是营造出了一种小黑屋的气氛。 　　……像极了十年前。 　　灯光、牢笼、手铐、面无表情的研究员，对面的人似乎是刻意设计出了这些，点滴间，不动声色地挑动着丹尼尔的情绪。 　　事实上，她确实成功了。 　　实验室的经历改变了曾经的社会主义三好青年，纵使十年后的丹尼尔再想要忘记，刻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如同跗骨之蛆，一旦咬住就绝不放手。 　　“你想要怎么样？”丹尼尔强行按捺住心底撕裂般的疯狂，勉力维持着暴躁的人设，沙哑着嗓子低吼道。 　　“顺势为之罢了”，见丹尼尔主动开口，里尔登的眼睛闪过一丝得色，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假作不在意地开口。 　　“……看来你的身后不止是特拉斯克的势力”，那个丧心病狂的矮个子博士可不是什么“顺势为之”的人。 　　里尔登脸色变了变，看向丹尼尔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与试探：“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架飞机的失事与我无关。” 　　“我当然知道与你无关！”里尔登紧盯着丹尼尔的双眼，提高了音量，“你、知、道、些、什、么！” 　　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能盯上我，这个势力恐怕所图不小。” 　　“或许本身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 　　丹尼尔充分发挥了BAU所学，观察着里尔登的脸色，一句一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见着描述越发清晰，他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丝电光，某个单词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你是——九头蛇！” 　　电影里面藏得最深的终极BOSS。 　　这个单词一出现，几欲爆发的里尔登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的嘴角病态地上翘，用着一种吟唱的音调颂道：“砍掉一个头，长出一个头，Hail Hydra！” 　　状态太过危险，丹尼尔浑身一寒，动物的直觉让羽毛下意识地绷紧，一手握住从托尼身上摸来的钥匙，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向手铐上的锁眼里送去。 　　里尔登涣散着眼神，狂热的表情像极了神经质，不知是否看到丹尼尔的行为，又或许是看到了，却没有说出口。 　　……钥匙接近锁眼，轻轻插入，只要转动下去，就能摆脱手铐的束缚。 　　丹尼尔沉心、低头，力图以最短的时间摆脱最大的威胁，没想到正是这一瞬间忽略了里尔登眼中一闪而逝的诡秘。 　　咔嚓—— 　　动听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手铐的松动，而是强电流的噼啪炸裂。 　　“surprise~”不知何时，里尔登已经抬头，笑得猖狂。 第91章 　　那一刻, 电流从手铐锁眼出发出, 亮蓝色的光一闪而逝，蛇一般张大着嘴, 顺着金属狠狠咬了下去。 　　丹尼尔身上的肌肉倏地绷紧, 死死咬着牙, 不敢泄露一丁点儿的声音。 　　“别急，别急”，少年咬唇隐忍的模样显然让里尔登获得了极大的乐趣，她一改方才疯癫猖狂的笑容, 沉着的气势像是回到了指挥官的角色。 　　“我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时候转到你身上的”，里尔登拉过椅子坐下，一手搭在扶手上, 状似不经意地摩擦了几下, “但是没关系, 我不需要知道。” 　　电流猛然加大，丹尼尔终于忍不住低了低头, 牙关间泄出几声闷哼。 　　“你看, 只是给出一把错误的钥匙而已，就钓出了你这条大鱼”，里尔登慢条斯理地伸出手，五指张开在丹尼尔眼前晃了几晃, 慢条斯理的动作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动作说不出的嘲讽。 　　“十万伏特的电压，几近于无的电阻, 让它们麻痹你的每一根神经，确保电流流入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织，每一个器官，每一套系统……感受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吗？” 　　“哦，抱歉，愿上帝原谅我的疏忽，恐怕你的大脑都已经被麻痹了吧”，她毫无诚意地道歉，有恃无恐地翘起嘴角。 　　这样的电压、这样的速度，哪怕是雷电系变种人都要俯首认栽，更何况是一个控风的丹尼尔！ 　　“我的钥匙可没那么好拿”，里尔登点着一颗烟，袅袅烟雾缠绕已经无力挣扎的小可怜，淡淡的烟味仿佛地狱的战火，杀戮与死亡倒映在瞳孔里，显现出的却是全然的无趣。 　　“太容易了……” 　　她托着腮呢喃。 　　“……你”沉默片刻，丹尼尔嘶哑的声音响起，“你不是……里尔登……” 　　里尔登一怔，下意识地向脸上摸去，紧接着就被烟火烫红了手指。 　　——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有一丝火星顺着烟头跳跃到了脸上，细小的火点儿烫出一个不规则的图形，正好露出了下方白皙的肤色。 　　白与黑，再明显不过的对比。 　　“啧，希尔曼那个家伙的手艺越来越差了”，女人耸肩抱怨了一声，随意地站起来走向屋内的镜子，嘶啦一声便扯下了面具。 　　镜子里的女人是一个纯粹的白人，而且是一个美人。五官端正，鼻梁挺翘，没有上妆的脸显现出淡淡的血管青色，嫩粉色的双唇勾勒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病态笑容。 　　“呵，你走不出去了”，丹尼尔暗自记下女人说出的名字，低低笑出声，连续不断的电流刺激下，原本清澈的嗓子像是用石头在砂纸上摩擦一般，粗粝得让人心疼。 　　里尔登指挥官所在的审讯室走出一个白人？区区一个被限制住手脚的堕天使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别太武断”，女人转过身面对丹尼尔，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兴味，“这样的电流下居然还能保持神志？果然不愧是……” 　　声音一开始还听得清清楚楚，到了后半部分却是越来越小，被什么消了音一样模糊下来。 　　不愧是？丹尼尔垂下眸子，忍下心中莫名的抽痛，以及随之而来的不详预感。 　　女人没有注意到丹尼尔的表情，她把撕破的面具团了团，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新的来，黑人指挥官的面孔栩栩如生，竟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里尔登已经死了”，她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薄如蝉翼的面具触到了皮肤，仿佛获得了生命力一般紧贴而上，眨眼间又是一个严肃的指挥官。 　　女人张张嘴，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张嘴，略有厚度的嘴唇轻蔑地吐出几个字：“但她还活着。” 　　真正的里尔登指挥官早就死了，九头蛇代替她活了下来。既然让“里尔登”这个身份活了更久，她自然该做出些贡献不是？ 　　九头蛇从来都是公平交易，绝不强买强卖。 　　“恐怕你们已经渗透了不少部门了吧？都是如同这般？” 　　“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呢”，女人拢拢头发，略有深意地瞥了丹尼尔一眼，言语间却也不再避讳。 　　她用里尔登这个身份潜伏了一年有余，这个指挥中心早已成了她的地盘儿，饶是丹尼尔长出多少对翅膀，也只能是煮熟的鸭子。 　　休想逃出手掌心！ 　　“如果不问，又哪里来的证据呢”，丹尼尔顿了顿，几乎缩成团的姿势舒展开来，手腕轻轻一震，还闪烁着电流的手铐就无力的掉在地上，蓝色的弧光挣扎着弹动了不到两秒就彻底失去了所有动力。 　　木质地板上，徒留死一般的寂静。 　　“你！”女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五官因不可置信而扭曲，脸部肌肉带动面皮皱起，顷刻间又毁了一个做工精良的面具。 　　噫，煮熟的鸭子飞了！ 　　“别急，别急”，丹尼尔模仿着女人之前的语调，神态惟妙惟肖，“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的情报，但是没关系，你会全部吐出来的。” 　　每说一个字，他就向前逼近一步，说到最后的时候，女人已经避无可避，大天狗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在身周，带来的却不是恋爱男女的荷尔蒙，而是弱小生物本能的战栗。 　　“这里……是指挥中心……”她咬牙。 　　埋在这里的钉子不会轻易让他们走，更不会让任何情报流出哪怕只有一米远的地方。 　　“我知道”，丹尼尔眨眨眼，明明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帅气的脸上却是一片无辜，“所以我叫了罗德上校，他可是指挥作战的老手了，绝对不会辜负指挥中心的称呼。” 　　真当托尼-斯塔克是摆设吗？这可是个挥手间叫来整个军队的男人。 　　不知名的女人：“……” 　　是哪个混账提供的情报！丹尼尔是个热血上涌的单纯少年？这年头连单纯的意思都不再单纯了吗！ 　　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就这操蛋的工作能力，长出十个头都不好使！ 　　女人的脸色连连变换，转眼间竟是把红黄蓝绿都轮了个遍。丹尼尔看得有趣，刚想嘲讽一番，下一刻就看到踹开门走进来的身影。 　　砰——嘶—— 　　向外推开的大门被反向踢开，紧跟着的就是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呼。 　　“该死的、落后的鬼设施！贾维斯，记录！我的门都必须换成自动感应门。” 　　“您是指指挥中心？” 　　“我是指所有！” 　　“如您所愿，先生。” 　　……没跑了，百分百是小表哥托尼-斯塔克，丹尼尔抽搐着眼睛扶额，有一种即将把这辈子的无力都用在一个人身上的既视感。 　　“丹尼尔”，霍奇纳身后领着几个大兵，一行人越过抱着脚愤愤不平的托尼，快步走到少年旁边。 　　“放心，我没事”，丹尼尔摆摆手拒绝围过来的军医，好心地给他们指了指旁边震惊到双目无神的女人，假模假式地祈祷了一句，“原上帝保佑她。” 　　这一声倒是唤回了女人迷离的神志，她死死地盯着丹尼尔，不甘的目光像是无数把饮血的刀子，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 　　“你、一、直、在、演、戏！” 　　丹尼尔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是遭受过电流的样子，枉她自信满满地以为吃定了对方，没想到……真真是好演技！ 　　只是…… 　　“只是我为什么没有被点击？”丹尼尔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对方吃人的目光下摸出窃听器交给霍奇纳，屈身蹲在她身前，用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语调解释道：“空气是绝缘体。” 　　当空气开关是白给的吗？ 　　半小时前，丹尼尔在察觉到气氛有异的时候就暗自提高了警惕，早早地给自己覆上了一层空气屏障，等到电流传来…… 　　大天狗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知识就是力量啊大妹子！ 　　“呵，倒是小看你了”，女人挣了挣被士兵牢牢控制住的双手，反扣得紧紧的双臂以一种不符合人体构造的角度向上，带来阵阵疼痛，也唤回了她的理智。 　　士兵的手钢铁般纹丝不动，她挣扎无果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淡漠地看了看丹尼尔，平静中反而透出一种沁入骨髓的冷意，如坠寒窖。 　　“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你终究会是我们的。” 　　说完，她的神情蓦地一变，再不顾身前的人，也不管身后的钳制，只知道哼着诡异的小调儿，唱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句子：“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哈哈，一个头，两个头……哈哈哈哈……” 　　四周一片寂静，只余女人的歌声、笑声空空的回荡。 　　人竟是疯了。 第92章 　　位于科罗拉多的应急中心曾经是个机械库, 后来被指挥中心规划成了应急中心，一千亩的占地面积不过改建了一年, 就达到了现在的规模。 　　然而另一方面，过短的时间难免出现纰漏。纵使看上去灯光明亮, 散发着金属银色的设备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各个房间内，一副现代感十足的模样, 其内部仍然存在着为数不少的机械库遗留。 　　比如枪械、比如炮弹、再比如……密道。 　　作为一名在任至少一年的指挥官, 冒牌里尔登对应急中心整体的设计图可是一清二楚。 　　目前所在地是审讯室, 前方三百米右转到达废弃兵器库，正好距离押送通道25.34米, 只要有机会冲出去…… 　　兵器库, 右边第三个货架上的第四个头盔就是迷倒的入口！ 　　满脑子路线图的女人不复之前的神经质, 看似无力地被士兵们架着胳膊, 连头都聋拉下来, 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乱七八糟地遮住眼睛, 恰到好处地挡住了眼底的精光。 　　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一块块掠过视线, 还有……一百米、五十米、快了，就快了！ 　　前方，白色的墙面转角处，就是现在！ 　　她的身体猛地下沉，全然不计代价地翻转手腕, 纤细的腰用力一扭，拼命之下竟是挣脱了桎梏，飞快向前方冲刺而去。 　　“追！”大兵们迅速反应过来, 但是有心算无心，若是将这视为一场比赛，求生欲驱动下的女人几乎打破了所有的世界纪录。饶是丹尼尔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上一步，也只看到了在兵器库一闪而逝的衣角。 　　最后，全无踪影。 　　脸色铁青的丹尼尔急促地扫过兵器库的行行列列，但是除了满屋子飞扬的呛人灰尘外，哪里还有一丝里尔登的影子？ 　　“该死”，他用力捶了一下墙面，忍不住骂出声。 　　他好不容易跟霍奇纳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本以为能吊上一条大鱼，万万没想到鱼没抓住不说，反倒搅成了一滩浑水。 　　#还他辛辛苦苦的片酬来# 　　演技真实到差点儿把自己骗了的大天狗摸了一把辛酸泪，心情复杂。 　　“我猜你们需要斯塔克的帮助”，一直落在后面的托尼总算跟了上来，“贾维斯，调出这里的平面设计图，我授权你。” 　　“是的，先生，服务器连接中，预计五秒内下载完毕。” 　　“分析逃脱路线，标示可能性最高的前三条”，托尼瞥了一眼丹尼尔，颇为纠结地耸耸肩，难得没有开启互怼模式。 　　上帝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爱护表弟的好表哥。托尼确认般地点点头，毫不脸红地给自己颁了一个最佳表哥奖。 　　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先生，科罗拉多的服务器在一个月前受到过攻击，损失了一部分包括平面设计图在内的数据资料，无法修复”，贾维斯打断了主人的臆想，高效地打开投影仪，把设计图投射到墙面上。 　　1号大小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几乎团成了凌乱的黑色，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的部门房间画成了层层叠叠的小方块儿，代表着密道的虚线穿插着联通不同的房间，几乎在地下形成了一个蜘蛛般的网络。 　　只除了……兵器库。 　　“恐怕是人为”，霍奇纳看着这一块难得空旷的位置，手指轻轻划过，墙上的粉刷材料顺势粘上指尖，涂抹出一条浅浅的白。 　　“这是……”霍奇纳下意识地搓了搓，声音接近于呢喃：“粉末、灰尘、废弃的兵器库……” 　　“丹尼尔，灰尘！” 　　以进屋时的灰尘量，不管是挪动摆设还是隐形开关，想必都不会经常使用。冒充指挥官的女人仓促逃命间，几乎有百分之百的可能忘记将机关挪回原处。 　　只要找到灰尘轮廓不一样的地方，就可以锁定密道的位置！ 　　“贾维斯”，托尼下巴点了点，“扫描兵器库，查询疑似机关的可疑点。” 　　“查询进行中”，贾维斯控制着摄像头缓缓转动，人类看不见的红外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房间的每一角，“先生，系统显示第三个货架上的第四个头盔状态异常，位置与三十分钟前的监控记录有3毫米的误差。” 　　“well”，托尼冲着丹尼尔挑眉——少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贾维斯高效率的运作，一边向货架上的头盔伸出手，一边得意洋洋地唠叨：“知识就是力量，自从我17岁从麻省理工学院毕……” 　　“嘘！密道”，得益于良好的动态视力，丹尼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异动，连忙出声打断。 　　托尼的手还放在头盔上，似乎只异动了几毫米的样子，就见右侧的墙角悄声无息地翻起一个门板，暗沉沉的颜色仿佛暗示着无声的不详，阵阵铁锈的味道混合着传了出来，更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这个味道……”自知犯了大错，一直跟在后面，竭力缩小存在感的罗德上校终于出声。 　　粘稠的湿润气息，泛着铁锈的腥臭味道，还有细小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水滴声，一切的一切都轻而易举的归咎出一个答案，血！ 　　“所有人后退”，罗德连忙拨开众人，尤其是某个自信到欠揍的小胡子，率先挤进了门板。 　　入目的场景也不出所料。大片的血迹在水泥地上开出不详的花，女人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身体却死死地被钉在地上，淙淙的血液从创口流出，顺着高度差一滴一滴地掉落。 　　这，不就是那个冒牌里尔登！ 　　“……” 　　现场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连生命不息，闹腾不止的托尼都站直了身子，脸色凝重下来。 　　女人从挣脱到逃到密道里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减去所有人进入房间的时间后，更是只剩5秒不到。 　　要在5秒内悄声无息地解决一个人，若非具有绝对的武力值，就是早早接到情报埋伏在了这里。 　　若是前者还好说，政府不过是多了一个神出鬼没的强敌。英雄主义从来都是政府向民众宣称的论调，真正面对国家机器时，螳臂当车都不足以形容英雄的无力。 　　万一是后者……罗德掩面。 　　不，他拒绝思考这种假设！ 　　“……罗德？”托尼看着阴暗到能长蘑菇的上校同志，忍不住上前戳了戳。 　　“你还真是会给人找麻烦”，罗德上校看着把自己召唤过来、玩儿心大起的托尼，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如果、万一、指不定真的遇上了后者，想必整个军部都要上演一波大地震了。 　　然而俗话说的好，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罗德心里哭泣的小人儿还没来得及擦眼泪，霍奇纳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排查所有可疑人士”，对方抬脚上前，把尸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接着道：“女性，很大几率是应急中心的工作人员，平日里为了掩饰真正关系，应该与死者没有非必要性的接触。下手的人很果断，匕首一击即中，没有留下反应时间，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是个细致而坚定的人，优先注意从事文员类工作的人。” 　　罗德僵立当场：很好，果然是后者，他仿佛听到心脏碎了一地的声音。 　　“好啦，兄弟”，托尼避开地上暗红的血泊，哥俩好地搭着罗德的肩膀，唤回了他无望的眼神，“别这样，你总得接受现实。” 　　丹尼尔曾在审讯室里说出——“九头蛇”这个名字。 　　托尼清楚丹尼尔在变种人中的地位，能让这样的人知道的势力，就算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也绝不会是小打小闹的路人角色。 　　不在全美国埋下几个暗线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那种。 　　若是顺着思考下去，女人的死也就有了解释。他通知罗德赶来的时候被人获取了情报，信息传递到应急中心，传递到那个杀手手上，然后在女人自以为逃出生天，露出第一抹微笑的时候…… 　　致命一击。 　　而就是这样的势力，居然盯上了自己的小表弟？ 　　“丹尼尔……”托尼暗暗心惊，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认认真真观察尸体的少年望去，手指张了又握，力度大到暗青色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他想起了身陷伊拉克的战火，想起了女人濒临崩溃的疯狂，无数的画面碎片似的蜂涌，汇成一条长长的光河，最终齐齐涌入一团金红色的光晕里面。 　　金属的光芒反射过来，犹如一道瞄准镜带来硝烟的味道。他眯眼，前面一团的轮廓逐渐清晰，人体的形状一点点显现出来。 　　那是……钢铁战甲。 　　他的，MARK 11 ！ 第93章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默默地叫人打扫战场, 留存取证，然后收殓尸首, 抹平血迹, 将一切恢复到最开始的模样。 　　这其实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一个人死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唯一能做的竟然是掩盖痕迹，牢牢地把凶手的存在隐瞒下来，闭上眼睛、塞上耳朵, 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贾维斯, 我禁止你”，静默中, 托尼兀地开口。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智能管家暗搓搓的发展出了什么诡异的爱好，录像记录什么的只适合他雄姿英发的时候——既然这种时候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他也乐于培养贾维斯的好品味, 但是现在…… 　　混小子敢录像，他就敢把他捐出去！ 　　虽然没人能突破斯塔克的防火墙，向来光辉伟岸的托尼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哪怕一丁点儿黑历史。 　　#今天的斯塔克也蜜汁自信着系列# 　　“先生, 我只是想要搜索九头蛇”，贾维斯狡猾地开口, 富有磁性的声音转了个弯低沉下来，显得格外委屈。 　　也确实委屈。 　　托尼终究低估了贾维斯的进化程度。系统运行间，拍照录像什么的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完成，他开口的时候，人工智能的程序日志第一行确实是“搜索九头蛇”五个大字。 　　金光闪闪, 如假包换，贾维斯敢拍着胸脯保证。 　　托尼呵呵两声，低下头不予置评，没好气地瞪了口袋里的手机一眼，决定回去之后就给某个系统来个彻底的大瘦身。 　　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嘛，丹尼尔经常念叨，他懂，想必贾维斯也会懂的。 　　……系统遭遇莫名卡顿的贾维斯突然福至心灵，把名为“托尼嗅事大全”的文件夹藏到了更隐秘的位置。 　　“先生，需要继续搜索吗？”太清楚主人的敏锐，他明智地转移话题。 　　“well，我授权”，托尼慢吞吞道。 　　“事实上，我不建议你搜索这个名字”，丹尼尔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人一智能的明争暗斗，果然顺利地被带歪了楼，抽搐着嘴角，咬牙道：“鉴于，万磁王也在那里。” 　　对，没错，就是万磁王那个日天日地的大佬。 　　九头蛇是一个世纪性的组织。据不可靠消息，它似乎从天启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始发展，种下了数不清的恐惧种子。 　　到了数千年后的今天，它们也果真如同九头蛇一般生长出无数分支，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万磁王合作的一个，业内人士管他们的首领叫做——红骷髅。 　　红骷髅本名约翰-施密特，是纳粹党的特工和科学家，曾跟随着希特勒混过不少资历，二战期间更是跟美国队长一起相爱相杀，直到把其中一个折腾到北极冰块儿里才终于潜伏下去。 　　嘲讽技能之充足，反派经验之完备，完全可以拿来当教科书来用。 　　红骷髅和万磁王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就是在潜伏期内认识的。 　　失去了美国队长的红骷髅就像是小丑失去了蝙蝠侠，福克斯失去了超人，整天颓废得连换身体都消极了不少。这个时候恰逢万磁王与查尔斯分道扬镳，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一经相遇，刹那间就是王八绿豆看对了眼儿，泪汪汪的两对眼睛像极了老乡见老乡。 　　bulingbuling的几乎闪瞎了围观党的眼睛。 　　不论是红骷髅还是万磁王都不是什么消停的主儿，两人的合作磕磕绊绊，经历了一番你来我往的大规模互坑之后，居然神奇的稳定了下来。之前的天启事件里，丹尼尔就曾见到过红骷髅成员的身影。 　　那么问题来了，红骷髅妄图抓住自己究竟是日常坑一波万磁王，还是有什么更深的阴谋？ 　　丹尼尔倾向于前者，于是他抬头，毅然决然的制止了托尼无畏的作死行为。 　　且不说红骷髅这个能够在漫威世界活得潇洒的组织有多少黑科技，单一个万磁王就能让托尼吃不了兜着走。 　　那一次别墅的短暂胜利终究是占了地利的功劳，换一个没有反磁力装置全覆盖的地方，万磁王照样压着钢铁侠打。 　　为了蠢表哥的生命安全考虑，果然还是要低调一点才对。 　　只是，丹尼尔吸了口气，刚要把推测说出来的时候，武器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门缝顿了顿，一颗黑卤蛋毫无征兆地挤了进来。 　　“……”丹尼尔光速闭嘴。 　　打头的是个黑人大汉。人不算多高，满身的腱子肉却锻炼得结实有力，只可惜不知是眼光问题还是品味问题，本就不甚明显的五官被光溜溜的头皮衬得更加平整，一只眼睛上罩着的海盗式眼罩把整个脸型都修饰得更加圆润，硬生生得让人在他的种族上打了个对折。 　　尤其是刚刚进门的刹那，光溜溜的头率先进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一颗活生生的卤蛋，还是汁水丰富卤煮得当的那种。 　　要不是丹尼尔偷偷掐了托尼一下，他就真的要这么叫出来了。 　　但是说话归说话，丹尼尔止得住熊孩子的嘴，却止不住熊孩子的腿。既然丹尼尔的举动证明了对面来人的安全性，托尼自然毫无畏惧。 　　“来者何人！”他大踏步向前，挺胸抬头，器宇轩昂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念出四个字。 　　这是丹尼尔教他的，隶属装逼语录第5条，致力于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散发最大的气场。 　　黑卤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边的女人站了出来，大红的嘴唇暧昧的勾起，似笑非笑间吊得托尼心脏都短路了一瞬。 　　“有关部门”，她看着托尼开口，字正腔圆。 　　托尼……托尼的眼睛流连在女人深红裙子的高叉开口处，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懂。 　　“……” 　　“所以，你们来干什么？弗瑞局长？娜塔莎？”丹尼尔苦笑着摇头，保护性的把太过靠前的托尼拨到自己身后，嘴角明明翘得自然，眼角却连一丝笑纹都看不到，只有瞳孔深处浓浓的警惕揭示了他的心理状态。 　　卤蛋头名为尼克-弗瑞，或许是因为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名字，丹尼尔始终对这个人抱有极高的警惕，下意识地选择远离。 　　旁边的艳丽女子是娜塔莎，暗世界的人称她为黑寡妇，堪称间谍工作的一把好手。 　　两个人自天启事件后就开始打着政府的名号与X学院接触，饶是丹尼尔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做足了二十万分的功课，也免不了被这他们套取了不少情报。 　　按照这种态势，如果被忽悠的人换成了托尼的话…… 　　丹尼尔扭头看看便宜表哥见色忘弟的嘴脸，只觉生无可恋——他不怀疑托尼把情报卖给人家，他怀疑他把自己卖给人家！ 　　然而天不遂人愿，终究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天狗才刚刚祈祷完诸事顺利，就见托尼瞪大了眼睛，一脸审视地向娜塔莎看去，“你是我新招的助理？！” 　　他方才还没注意，此时认真地看过去，可不就是小辣椒新招的秘书吗！ 　　很好，看来情报已经被掏空了……丹尼尔啪叽一声折断心里祈祷的蜡烛，痛心疾首。 　　“……你被开除了”，托尼一改方才的痴迷，难得给了丹尼尔一丢丢的安慰，很是争气地道。 　　“很抱歉，这由不得你决定”，卤蛋头……不，弗瑞局长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杯红酒，示意性地向托尼举了举。 　　同一时刻，娜塔莎的红裙掀起，在众人呆立当场时迅速拔出大腿上的□□，咔嚓一声拉上枪栓。 　　黑洞洞的枪口在三个人身上犹疑片刻，最后直指托尼——来自女特工的选择题：战争还是和平。 　　“你们认真的？”丹尼尔侧身挡住枪口，眼睛紧紧眯起，舌头不自觉舔过嘴唇，饿狼般盯住娜塔莎，风也无声的凝聚，缓缓灌入已然显得狭小的房间。 　　他知道以对方的准备，枪里的子弹百分之百是对变种人专用，但是别忘了，控风可不单是变种人的专利！ 　　“当然不”，娜塔莎轻笑一声，利落地挽了个枪花，让枪支温顺地旋转几周后乖巧的落入枪套中，“玩笑而已。” 　　丹尼尔一脸呵呵，当他傻的吗，选择相信才见了鬼！ 第94章 　　“啊, 霍奇纳探员，好久不见了”, 娜塔莎灵活地绕过丹尼尔, 一脸惊喜地打招呼。 　　“距离上一次见面大约五年了, 娜塔莉亚。不，或许应该说娜塔莎”，霍奇纳心下警惕, 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只在握手时带出些微笑意。 　　从特工出现开始，霍奇纳的眼神就牢牢地盯在了对方身上，不是因为容貌或身材，而是, 他见过这个女人！ 　　他现在还记得那件案子的细节——渴求关注的人瞄准了在网上小有粉丝的群体，控制着死者的尸体上传死亡自拍的行为成为了一大标志特点。 　　本就是社交媒体的时代, 这样劲爆的消息在网上一传十十传百, 瞬间引起了轰动，尚不显声明的BAU因此赶到。 　　娜塔莉亚就是这个案子中的一名潜在受害者。 　　小姑娘刚刚二十出头，属于模特行业的一位粉嫩嫩的新人。粉丝量十万左右, 转发量也远超同期，偏偏还没攒下什么钱, 只能缩在一个偏僻的住处里。 　　独居，住处偏远，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没有什么防护措施, 简直该死地符合不明嫌犯的目标定位。 　　这便是霍奇纳与娜塔莉亚相识的原因，对方临危不惧勇气和反应迅速的智慧着实留给了他十分深刻的印象，他甚至询问过对方是否有加入BAU的想法，被拒绝后还遗憾了好一阵子。 　　可是现在看来…… 　　他苦笑，恐怕是他们多此一举了。就凭这位的战斗力，别说是一个不明嫌犯，恐怕十个都不够一盘儿菜的功夫。 　　至于娜塔莎在几年内被培养成了特工？ 　　霍奇纳很爱国，可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几年内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特工或许可以做到，但那一定不是美利坚合众国，他敢以自己的职业素养发誓。 　　“叫我娜塔莎就好”，她握住霍奇纳的手不轻不重地摇了摇，搭配上得体的笑意，似乎两人真的身处走秀台的休息室一般。 　　霍奇纳神色僵硬。 　　这是一双模特儿的手。入手的触感细腻柔滑，是每个男人都不免心驰神往的手感，可越是这样，他的心脏就越是收缩，砰砰砰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这，不是一双属于特工的手。 　　再看娜塔莎的容貌，艳丽的妆容多一分俗媚，少一分寡淡，将女子周身的诱惑散发得淋漓尽致，让人忍不住畅想妆容下的五官该是多么精致。 　　但是重点就在这里。 　　五官的轮廓，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没有长大后的那种细微的变化，而是真真正正、每个细节、包括眼角的每个纹路都分毫不差！ 　　变种人？特殊能力？不论是什么，霍奇纳都刷新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认知，同时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第一次被人彻头彻尾的欺骗，直到当事人站在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真相的经历，对于BAU的大家长来说绝对刻骨铭心！ 　　“不握个手吗？”这么一会儿功夫，娜塔莎已经拨开丹尼尔，站到了托尼面前。 　　托尼低头，白皙的手优美的悬在空中，似乎让空气都沾染上了淡淡的馨香味道，只可惜…… 　　娜塔莎很美，却还不至于让他放下心里的警惕，轻易被美色所诱惑。 　　要知道他，托尼-斯塔克，可是睡遍12个月封面女郎的男人！ 　　“唉，真是可惜”，托尼的拒不合作让娜塔莎挑了挑眉，眼底精光闪过的同时，手腕猛地一拉一抬。 　　可怜的人只觉得手被握住，一股子巨力从对面传来，胳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身体为了自保，刚要顺着力道向前方倒去，却在另一个方向传来巨大的拉力。 　　托尼：…… 　　他转头，果然一只手臂已经被丹尼尔抓在了怀里。 　　另一只手臂被禁锢在娜塔莎手里。她的五指分开，不知用上了什么手法，柔软的手像是钉上开口的钳子，勒得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两个人像是罗马角斗场上角力的力士，一人抓着一头绳结，牟足了劲儿把中间的红绳向自己这边拉，哪怕把麻绳拉断都在所不惜。 　　托尼觉得自己就是这根可怜的、马上就要断掉的麻绳。如果不是贾维斯的实时监控播报，手上的剧痛几乎让他怀疑起粉碎性骨折的可能性。 　　…… 　　“好了”，旁观了一会儿的卤蛋头弗瑞看够了这出无聊的戏码，冲着罗德上校点点头，示意他把胶着中的三个人分开。 　　我？ 　　罗德愕然，一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满脸懵逼。 　　他跟这位……额，似乎是局长的人才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已经可以这么自然的吩咐他了吗？ 　　那淡然的面孔，镇定到连头顶都闪闪发光，明明一副尚恩-金斯顿的身材，偏偏一身阿诺德-施瓦辛格的气场，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罗德点头，不自觉地上前，直到手指搭上两人的手腕，寒气浸透全身才突兀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且不说这个什么鬼的局长是不是美国政府的人，本身跟自己就没有上下层级关系吧。 　　罗德瞄着眼看看丹尼尔，又看看娜塔莎，不禁缩了缩脖子，抱住自己痛心疾首。 　　他怎么就这么乖巧地招惹上了两个史前巨兽呢，一定是那个卤蛋头的锅！ 　　另一边的角力战场上，顾忌着托尼的承受力，两个人始终没敢用上真力气。罗德的打岔倒是恰到好处地破坏了两人的气机，成功把托尼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呼——”托尼长出一口气，艰难地抬起胳膊，把没有知觉的手塞进装手机的西裤口袋里。 　　相信他，只要贾维斯找到一丁点儿伤痕，他绝对把这两个不速之客告到体无完肤，以斯塔克为证！ 　　“丹尼尔，看看这个”，弗瑞没有在乎两人的动作，高深莫测地向丹尼尔丢出一份文件。 　　“关于允许托尼-斯塔克接受国土什么鬼局的治疗？”丹尼尔抬手接住文件袋，看着标题上长长的一串单词明智地选择了忽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有医疗服务？”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弗瑞认真的强调。 　　“好吧，保障局”，丹尼尔拒绝让舌头打结，果断省略了前面大段单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骗人是会失去公信力的。” 　　“看看最后一页”，弗瑞不置可否，倨傲地点了点下巴，居高临下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狠狠打断他的鼻梁，看看里面是不是能流出些名为优越感的东西来。 　　丹尼尔捏了捏不受控制想要揍上去的手，抖啊抖得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惊叫：“查尔斯！” 　　白纸黑字，赫然签着“查尔斯-泽维尔”的名字。 　　“经研究，托尼-斯塔克胸前的小型核反应堆会对他的生命安全产生巨大的隐患，X教授已经确认，请你不要阻拦”，弗瑞公事公办，拒不承认自己变相认了怂。 　　担心被丹尼尔一个羽刃暴风扫出去什么的，都是错觉。 　　“恩？我的安全？我以为只有我本人才知道安不安全”，托尼抬头，脸上写满了对不速之客的嫌弃。 　　弗瑞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鲨鱼般的笑容，狰狞的表情让他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卡在了喉咙里，憋出一连串咳嗽。 　　“带他走吧”，丹尼尔看完了文件，在查尔斯的签名上摩擦几下确认真假后，对面露担心的霍奇纳摆摆手示意无恙，缓缓开口。 　　文件上说托尼的核反应堆极易致使重金属中毒，签字处还留有查尔斯的一丝意念，可以确认其真实性。 　　虽然丹尼尔对重金属中毒这一点有所怀疑……不论怎样，做个复查总是好的。 　　决定卖队友的丹尼尔默默看了看一脸不敢置信的小表哥，跑向BAU上司的脚步不停，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托尼的身体检查是一方面，他才不信未来的神盾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跟九头蛇没关系。 　　光明正大的强行甩锅简直身心舒畅！天狗少年暗搓搓地翘起嘴角。 第95章 　　托尼被娜塔莎在众目睽睽之下押了出去, 但是考虑到花花公子的本性，也许他很享受也说不定。 　　最闹腾的人被消失，武器库的气氛终于沉默下来。 　　“所以……”罗德看了看周围, 眼睛看到密道处的血迹时抽了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不是能走了？” 　　他爱国，但这并不意味着为尸体的收殓工作贡献力量。 　　“我很遗憾, 你必须收殓尸体，并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运送到这个地点”, 弗瑞局长挑眉, 慢吞吞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上面是他们明面上的地址。 　　罗德眯眯眼睛，这个人以为他是谁。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直接服务于总统先生，拥有对各部门的紧急接管权, 我想你在接任上校时应该听说过这个口口相传的规矩。而现在，我要求你收殓尸体，并将其按时送到指定地点，否则……” 　　弗瑞咧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指尖看似随意地用力，带着地址的卡片就乖巧地飞射到罗德旁边，恰到好处地在即将刺入眼睛的时候掉落在地。 　　“士兵，能不能做到！”他突然立正，沉声吼道。 　　“保证完成任务！”弗瑞的动作声音太过熟悉，罗德条件反射地立正敬礼, 突然的动作让丹尼尔吓了一跳。 　　“很好”，弗瑞抛下一句，看都没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转身离开了这里。 　　身为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的局长，他可是很忙的。 　　直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走远，保持着傻乎乎敬礼姿势的罗德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大概……可能……差不离……没有确认过对方的身份？ 　　黑漆漆的暗室里，一阵冷风划过，吹散了罗德七零八落的小心脏。 　　#仿佛做了个大死# 　　#我与军事法庭有个约会# 　　“他是本人，也没跟你说谎”，罗德石化当场、生无可恋的样子太过凄惨，丹尼尔终于看不过去，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把证据搜集完整。” 　　弗瑞怼起人来的战斗力堪比小型地对空导弹，曾经在这方面栽过跟头，不得不忍气吞声听了他一个小时唠叨的丹尼尔深有体会。 　　“记得把证据给我们一份”，霍奇纳雪上加霜，走过来拍了拍罗德的另半边肩膀，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可怜的上校抽抽嘴角，恨不得汪的一声哭出来。 　　合着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收个尸的是吧！ 　　罗德看着丹尼尔和霍奇纳眨眼间快要走出门去的背影，再看看傻站在武器库角落里的士兵，他今天一定是流年不利！ 　　没良心的把罗德留在原地，霍奇纳和丹尼尔两人直接回到了主控室。 　　大厅里依然人声鼎沸，前线对飞机残骸的搜索进展在耳麦中持续通报，指挥中心的人随时协调着资源调度，忙乱中带着井井有条。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远处的武器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一个人清楚自己的指挥官在武器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刹那间，恍如隔世。 　　“摩根和瑞德一分钟后到达”，霍奇纳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儿，借着侧头说话的姿势暗暗记住了几个表现异常的人。 　　别忘了，杀死那个九头蛇女人的凶手，可能就在这里！ 　　“好的”，丹尼尔点头，刚要上前一步掩护BAU大家长的动作，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突然顿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丹尼尔努力调动肌肉，近乎六米长的漆黑鸦羽扑啦一声展开，瞬间掀翻了周围的办公桌，几个来不及反应的人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丹尼尔！” 　　霍奇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丹尼尔惊讶地抬头，对方眼睛利剑般刺过来，嘴唇开开合合，变化快到了让人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见”，丹尼尔啜着唇开口，“你怎么了？大声一点。” 　　霍奇纳仍在开口，但是没有一个音符传到丹尼尔的耳朵里，似乎里面被塞满了厚厚的棉花，只能听见打雷般闷闷的轰响。 　　似乎我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传出去呢……丹尼尔有些明悟，想要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背后刚刚安分下来的翅膀再一次暴动，纤长的羽翼猛地向两边拉伸，锐利的边缘切豆腐一样划破镍铝合金的仪器设备，顷刻间又多出了十多个受害者。 　　他的身体分毫未动，竟是只有翅膀接到了来自大脑的指挥。 　　“不要动，放松！丹尼尔，我在这里，放松下来！”霍奇纳顾不上周围的废墟，抱着丹尼尔大喊着。 　　是让我……做什么？丹尼尔模模糊糊地辨认着对方的口型，却只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眼就像是雾中花水中月，半遮半掩地迷蒙着身形。 　　怀中人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霍奇纳的语调也越来越急切，在幸存者看来，这人的声音分明已经到了尖利的程度，将满室的□□和抽泣都压到了下面。 　　抱歉，我看不懂，抱歉……抱歉……丹尼尔在心里道歉，耳边的嗡鸣声逐渐加大，仿佛被谁内置了一个立体环绕音效，平稳而不容置疑地接管了大天狗全部的感官控制权。 　　一开始是打雷的声音，闷闷的，像极了记忆力那场倾盆大雨。 　　那时候的丹尼尔还是只刚出生的天狗幼崽，抱着自己仅有的团扇缩在孤儿院的墙角里，隔着铁窗辨认那一道道狰狞的蓝色闪电。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本能的危机意识让他学习着同龄的孩子，不突出也不落后，不好不坏地吊在中间，一步一步平淡无奇地上学、读书、找一份混吃等死的工作，最后莫名其妙地走进X战警的世界。 　　等等！X战警！ 　　霍奇纳还在等他！ 　　丹尼尔拼命挣扎着回神，好不容易睁开眼，面前却不是霍奇纳严肃的面孔，而是一片满满的绿，九十年代的医院最常用的颜色。 　　这是……什么？ 　　…… 　　另一边，神盾局针对托尼的押送之旅也是状况百出。 　　丹尼尔的默许似乎伤了托尼的心，一路上都耷拉着头，乖巧地被娜塔莎押送到机场，又乖巧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 　　看上去本应该很顺利。 　　然而同样沉默了一路的贾维斯突然冒出了一句话，瞬间引燃了一根名为炸药的棉线。 　　“先生，指挥中心2秒前传来消息，丹尼尔晕倒了。” 　　“什么！”托尼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直到胸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解开安全带，嘶了一声坐下。 　　“先生，检测到毛细血管破损，皮下组织小范围出血，建议尽快冰敷，最近的医院有……” 　　“不不不，不是这个！你刚刚说什么！” 　　“您是指11.25秒前收到的消息吗？” 　　“是的，该死的11.25秒前！你说了什么？”托尼气急败坏地扯开安全带。 　　“指挥中心传来消息，丹尼尔能力暴动，大范围破坏后突然昏迷，霍奇纳先生已经将他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贾维斯顺势操控了移动电视，上面播放的赫然是丹尼尔昏迷过去的那一段。 　　少年的翅膀疯狂舞动，与之相对的是毫无动静的身体，看上去莫名的诡异。 　　“丹尼尔……”托尼盯着屏幕里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突然沉默了下去。 　　“先生，检测到你的手掌……” 　　“闭嘴！”他低吼，随即旋身，花花公子的眼神刹那间便得锐利无比，其中的认真与不容置疑让弗瑞都怔了怔。 　　“我要回去”，托尼开口，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弗瑞审视性地端详着屏幕里的影像，充满阴谋论的大脑自动自发地寻找诡计存在的痕迹。他早就预料到丹尼尔会面临危险，可是对方毕竟是声名显赫的堕天使，弗瑞做出了一切假设，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砰—— 　　托尼见弗瑞仍然保持着看视频的姿势，双手狠狠掼到小几上，发出一声巨响，“我、要、回、去！” 　　“那不可能”，回过神的弗瑞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拉了拉左眼的眼罩，“需要我再说一次吗？这由不得你。” 　　“哈！我，托尼-斯塔克！你告诉我由不得？停止你无聊的笑话吧！”托尼气极，要不是娜塔莎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前面，恨不得现在就夺下驾驶舱。 　　这架该死的飞机居然只能人工驾驶！ 　　“你中毒了，明白吗？什么美国第一大军火商，走在科技最尖端的发明家，你中毒了，懂吗！”弗瑞本就因为丹尼尔心烦意乱，现在彻底压不住内心蒸腾的火气，抓住托尼的领子凑近自己，怒吼的声音直达对方的耳朵。 　　然后……一切突然静止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中毒了？”托尼眨眨眼，一脸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 第96章 　　“嘎——？”弗瑞喉头滚动, 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然后揉揉耳朵，特工这个行当，身体劳损是最严重的问题, 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好同志折在了这一步上，没想到他也步了后尘。 　　唉, 等下给托尼体检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检查一下吧, 他感叹。 　　“我想你应该解释清楚，什么叫中毒了？敢于恐吓我的人不多, 就算你是什么局的局长, 相信我，把一个官员以恐吓罪送进监狱并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托尼一手狠狠勒住弗瑞的衣领，气到极致, 声音反而冷静下来。 　　“或许我们应该更专注于眼前”，娜塔莎刷地一下掏枪，冷硬的金属枪支直指托尼-斯塔克，弹夹处还闪着淡淡的斯塔克logo, “斯塔克，先生。” 　　“斯塔克出品，你知道威力的不是吗？” 　　“贾维斯”，托尼看也不看一眼。斯塔克的每一把枪都配有智能识别系统以帮助瞄准，有了这个媒介，贾维斯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控制权。 　　锁死弹夹就好,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先生，并未检测到子系统AW63005，初步判断为对方自行拆卸”，人工智能声音里透着遗憾，默默在日志里添上了反拆卸机制。 　　“啧，斯塔克工业应该订个规矩”，托尼终于看向了娜塔莎，“不允许对我的商品做出任何不符合规定的修改。” 　　“我恐怕您已经没机会了，斯塔克先生”，娜塔莎笑笑，逗鸡仔一样晃了晃填满子弹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做什么？”托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终于松开，放弃地向松软的靠椅倒去，整个人几乎埋在了毛茸茸的面料里面，只露出一双讥讽的眼睛。 　　“斯塔克工业？我是董事长，但这是股份制企业，单搞定我一个没什么帮助。或者是为了丹尼尔？你们既然能拿到X教授的同意书，用什么手段掌握他也容易得很。总不会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吧，复仇？打击报复？” 　　托尼抱着胳膊猜测，前两个还靠谱，说到最后，尤其是看到弗瑞那张越来越黑的脸之后，连自己都笑了起来。 　　“难道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这可不能算是我的错，我家表弟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觉得有道理，也许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测试了女朋友的忠诚度……” 　　“够了！”托尼的碎碎念起了个开头，就好像破了闸的水泵，滔滔不绝的架势让弗瑞捏紧拳头忍了又忍，终于一拍桌子，忍不住吼了出来。 　　他就知道！要不是看在霍德华的面子上，他管这个混账去死！ 　　“托尼-斯塔克，你问我要让你做什么？”他精准地盯上了问题的核心，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嘲讽，“不不不，不是我让你做什么，而是你让我做什么，你成了我要解决的重□□烦，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现在托尼找到了表弟，精神振奋，可是死亡的震慑依然会压垮每一根神经，冲破所有的理智。 　　想想一个站在科技最前沿的人死亡前闹出来的乱子……弗瑞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因公殉职。 　　他双手在桌上叠成塔状，神情严肃而认真，深邃的眸子牢牢锁住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想你应该所有发现，比如胸口核反应堆附近的……字谜。” 　　娜塔莎应声走上前，一只手粗鲁地拔开托尼的衣领。 　　核反应堆本就内置于托尼的胸口，随着核反应的进程，钯元素一点点被消耗，化为离子直接进入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转运至肝、肾、脾、肾上腺、肺……最后遍及全身。 　　血液毒性上升，最显著的表现就是静脉突出，暗蓝色的纹路如填字迷宫一般从胸口出发，蜿蜒扩展，直至迎来最终的死亡。 　　自那场变故后已经两个月，想必脖子上也该显现出征兆了。 　　身为一个宅男，托尼在娜塔莎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被轻而易举地压倒在桌上，把桌布都搓开了一截。 　　“嘿，嘿，嘿！注意一点，我还要去见丹尼尔”，脖子直接触到了冰冷的金属桌面，冷得托尼一个激灵，狼狈地大叫。 　　娜塔莎瞥了手下的人一眼，手里的针筒推出几滴药物，眼看着就要扎上去时，动作猛地一顿，眼睛盯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那里，没有痕迹。 　　不信邪地把衣领往下扒，直到弗瑞都看不过去的干咳了一声，娜塔莎才放弃了看上去像极了不轨之徒的举动。 　　“局长”，她抬头，握住针管的手略有放松，钳制托尼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没有中毒迹象。” 　　胸口处一片光滑，计算中的那些小问题无一出现。 　　“！！” 　　弗瑞霍然起身，手指在反应堆周围按了又按，然而除了没控制住的手劲儿按出的青色外，没有一丝中毒的痕迹。 　　“你……”弗瑞吞了口口水，“没有中毒？” 　　“废话！” 　　托尼拢着被强行撕开的衣服翻了个白眼儿，拒绝跟弗瑞讲话，并向他扔了一条狗。 　　#宝宝心里委屈，但宝宝哭不出来# 　　…… 　　与神盾局的鸡飞狗跳不同，丹尼尔这边出奇的安静。 　　或者说，与周围的一切相比，只有他异常的安静，也不得不安静——他似乎成为了一个幽灵。 　　丹尼尔知道这里是梦境，朦朦胧胧的光晕染在画面里，仿佛给面前的一切加上了美颜特效一般，哪怕是破旧的医院，也硬生生让梦渲染成了一副美景。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小孩。 　　孩子大概三四岁左右，婴儿肥的脸上是不健康的苍白，唯有仔细看过去时，才能在不时转动的眼睛上看出他的灵动。 　　这里似乎是一个实验室，四周是一件件鸟笼般的牢房，无数的变种人颓废地坐在角落。他们早已被数不清的痛苦磨平了神志，像极了活死人。 　　白大褂们抱着资料行色匆匆，不时从两侧的小单间里扯出一两个实验品，血腥的尖叫几乎响彻每一个角落。 　　小孩就是这些实验品中的一个。唯一的区别是，他没有在日复一日的囚禁和痛苦中丧失自我，而是暗地里积蓄力量，不着痕迹地记住整个基地的巡逻安保，做足了准备等待着机会出现的那天。 　　孩子的名字叫做丹尼尔，霍尔博士亲自负责的实验体。 　　他从出生起就在这里。按照常理，这样一个一片空白、恨不得被养成活死人的孩子不应该有逃出去的小心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回荡着、一遍一遍地告诉他——逃！逃出去！ 第97章 　　纯白色的房间, 不知名的仪器接上无数根导线, 蛛网般延伸到中央的少年身上。 　　少年双目紧闭, 脸颊不正常得一片通红，眉毛时不时皱起，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还没醒吗？”房间内侧的一面墙被透明的玻璃代替, 弗瑞正站在玻璃外, 淡淡地望着里面的景象。 　　瘦了一圈儿的托尼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 面对弗瑞的到来，翻了个白眼便闭上了嘴, 让做足了准备等待他喋喋不休的局长大人都惊了一瞬。 　　此时已是午后，外面的太阳下降了几英尺，却正是最热的时候。智能管家检测到了过强的光线, 自动打开过滤挡板, 室内的光线顿时柔和下来, 浅浅地勾勒出房间的每一个转角，仿佛散发着莹莹的星光。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心急”, 托尼顺着弗瑞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是他的专属实验室，一架升级版的Mark铠甲系列已经完成了大半，“怎么, 按捺不住了？” 　　“随便你怎么想”，弗瑞不为所动，淡定地收回垂涎的视线，重新把目光转到平躺着的丹尼尔身上, 意有所指，“已经三天了。” 　　“我已经答应了你”，托尼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又很快掩饰下去，重新端出那副人生赢家的嘴脸，嘲讽道：“如果我是你，就会把那堆破烂儿扔出去，随便扔给谁，乖乖等着真正的发明。” 　　那一天，继弗瑞懵逼全世界之后，钢铁侠成功地在半小时内赶到了小表弟身边。但他终究不是医学家，面对丹尼尔的晕倒以及常规检查的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上神盾局。 　　——无论钢铁侠有多么强大，托尼-斯塔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与黑人局长做了个交易。 　　托尼帮助神盾局研发包括Mark系列战甲在内的新式武器，神盾局则倾尽全力救助丹尼尔，挽回少年的性命。 　　不得不说，哪怕是初具雏形的神盾局，也是拥有黑科技的神棍大户。三天的治疗虽然没能让丹尼尔睁眼，却将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这也是弗瑞局长直到今天才露面的原因。 　　丹尼尔的安危关系着变种人、钢铁侠、甚至来自政府内部BAU的态度，饶是神盾局也不得不慎重以待。现在，他终于有底气来督促斯塔克履行承诺了。 　　可怜的、费劲了心思的卤蛋局长抱着空荡荡的机密库房哭唧唧。 　　“下一次的治疗就要开始了”，弗瑞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目光悠远地穿过玻璃，看着丹尼尔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大顿金光闪闪的金币，还是没捂乎热就花出去的那种。 　　这种心痛的语气本应引起托尼-富豪爸爸-斯塔克的蔑视，然而托尼突然怔了一下，看了他半晌，转身，又一次无视了面前的人，仿佛被什么召唤了一样，愣愣地走到感应门前，直直朝丹尼尔走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间，心跳砰砰地像是要冲破喉咙跳到天上。 　　——虚空中，某种预感缓缓复现。 　　事实也正是如此。弗瑞惊讶的目光下，就在托尼刚刚走到床边，脚步踏过最后一个音节时，病床上的睡美男突兀地睁开眼。 　　“埃里克！” 　　“丹尼尔！你终于醒了！”托尼迅速把满是胡茬儿的大脸凑到丹尼尔眼前，卸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嘴巴对着丹尼尔一张一合，像是要把几天的沉默一股脑给补回来。 　　“天哪！上帝！你要知道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上帝知道刚得知你昏倒时我的心情有多么不敢置信。嘿，我家小表弟可是赫赫有名的堕天使，当然我不是说你名不副实，只是突然晕倒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就算医疗检查也没有结果。那些该死的医生说什么来着？熟睡？看来他们的大脑理解不了熟睡和昏睡的区别，居然……” 　　嘚嘚嘚……嘚嘚嘚……托尼的声音像极了嗡嗡不休的蜜蜂，偏偏被打扰的人担心尾巴上的刺，不敢随意一巴掌拍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丹尼尔顾不得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一切，垂下眸子忍了又忍，终于在托尼也忍不住停下来换口气的时候无法再忍，反手一推把人糊到了对面。 　　标准的大字型。 　　啊，有点用力过猛……没能控制好力道的大天狗迷蒙着双眼，冲大表哥缓缓滑下的方向，没良心地默哀了一秒。 　　“总之，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托尼利索地爬起来按响了墙上的呼叫铃，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医护人员们蜂拥而入，检查的检查，记录的记录，把尚且茫然的大天狗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怪托尼反应这么大，心中向来无往不利的堕天使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任由莫名其妙的仪器监控着身体……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闷闷的，只觉得整个人都呼吸困难。 　　透过重重人墙，丹尼尔的目光直直看向那个终于严肃下来的人，自醒来起就严肃的面孔稍稍舒缓，心下温暖，脸上也顺应着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来。 　　“我很好”，他说，“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让大天狗心有余悸的梦。 　　跟着幼年时的自己，他的记忆也涓流般一点一点回归。他记得自己是怎么触电，一个晃神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记得乍然身处实验室的仿徨，记得神志被渐渐抹平的绝望，更记得记忆里最后出现的那张脸！ 　　那是一个男性，胡茬儿被刮得干干净净，英俊的脸上写满风与刀的沧桑，锐利的眼睛鹰皋般盯着所有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足以让他在蛊惑领域傲视群雄。 　　那是，属于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的脸！ 　　“原来是你……”丹尼尔喃喃。 　　那个时候，他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信息，正打算做拼死一搏，却在最后关头撞上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看宠物的好笑眼神瞄了丹尼尔半晌，或许连一秒都不到，小孩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度醒来时，他已经昏昏沉沉地蜷在了笼子里，被一群蠢兮兮非法拐卖分子商量着怎么卖个好价钱，脑子却像是格式化了硬盘一样，只把这个时间点当做穿越了时间，一切重头来过。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这个迥异的世界为什么毫无违和。 　　…… 　　浓浓的不安包围着丹尼尔，尤其是万磁王的出现，更让他心下复杂。埃里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抱着怎样的目的？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如果认出来了为什么没有行动？他在等待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光滑的剑刃散发着无形的锋芒，让丹尼尔如芒在背，却只能沉默着挺胸，死死捂住嘴巴，不泄露一丝一毫的脆弱。 　　“托尼”，丹尼尔低下头颤抖了片刻，突然开口，刚刚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我在”，托尼暗地里握紧了双拳，假装没有看到丹尼尔的不对劲，面上甚至摆出了笑脸，沉稳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过去。 　　这几天里，没心没肺了半辈子的斯塔克少爷想了很多。 　　生来就在所有人的顶端，注定带领更多人走向更高，他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久的得志让他麻痹了真实的自己，直到丹尼尔倒下，他才惊慌地意识到——原来在某些事情面前，托尼-斯塔克什么都不是！ 　　他，必须变强！ 　　“这几天里，万磁王有没有联系过你？”丹尼尔已经没有精力去侧写托尼的心里活动了。 　　他本以为埃里克接近表哥是为了斯塔克工业的资金，鉴于兄弟会一贫如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若是他还记得那个妄图逃跑的孩子，甚至一直监视着自己的话…… 　　不单单是自己，胸口上嵌着小玩意儿的托尼也有危险……丹尼尔神经质的抿唇，拒绝想象那样的画面。 　　丹尼尔的行为如同一个提醒，托尼的脸色瞬间苍白，“昨天……他以治病的名义，从地下室拿走了一叠资料。” 　　那叠资料的作者是——霍尔-斯塔克！ 第98章 　　“霍尔-斯塔克……”丹尼尔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曾经的记忆席卷, 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冰凉激起串串鸡皮疙瘩, 仿佛真的有一把刀子抵在腰腹，下一刻就要划破脂肪, 剖开肌肉, 取出深红的内脏来。 　　没人知道，那个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 丹尼尔甚至学会了享受这种痛苦。 　　霍尔-斯塔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生物学家？激进分子？霍华德-斯塔克的幼弟？ 　　况且，真的是霍尔吗？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场面, 实验室里的白大褂从没称呼过互相的名字。如果霍尔，这个人真的在里面，他是抱着怎样的态度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挖心剖腹呢？ 　　不！不对, 有相同的基因也说明不了什么。人造人、实验品，这样的孩子可算不上亲生，所以才会无动于衷的吧。 　　可是这样也不对，既然没有霍尔的帮助, 他是如何逃出实验室的？难道…… 　　丹尼尔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苍白的指尖神经质地抽动，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怎么会那么巧！ 　　幼小的孩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即将被卖掉, 然后巧合地遇上了瑞雯。 　　英雄救美的桥段不仅适用于王子与公主，同样适用于孩子啊！ 　　你瞧，哪怕是有着上辈子的记忆, 哪怕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丹尼尔不还是把瑞雯当做亲人 　　一样的存在了吗？ 　　那些阳光、亲昵、欢笑……他还记得露珠从草叶上落下时带起的清香，还记得环抱瑞雯时嗅到的温暖味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 　　还是，真的吗？ 　　病床上，丹尼尔神色变换，无数的想法柳絮般飘过，乱七八糟得把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仿佛被困在网里的猎物。 　　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 　　整个病房一片寂静，不知何时，风的力量乍然吹起，将数百公斤的仪器托得阵阵颤动，恐怖片一样的效果吓得托尼抱紧了自己的小肚腩，心惊肉跳。 　　“丹尼尔”，可怜的表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缩着脖子瞄了一眼旁边的监控数据，确认无论指针乱窜得多疯狂，都始终处于正常指数范围，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 　　“丹尼尔”，他又叫了一声，试探着戳向对方的脸颊—— 　　“谁！”风中传来阵阵波动，丹尼尔双眼一凛，冰冷的杀气混杂着说不清的悲哀爆发出来，硬生生给25度的房间制造出了北冰洋的效果。 　　…… 　　手指被迫停在半空的托尼欲哭无泪，仿佛听到了指关节结冰的声音。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啊，托尼！抱歉！”幸好丹尼尔及时反应了过来，气势消散于无形，总算没让托尼真的叫出声。 　　明明他已经习惯了托尼的气息，除非对方的手掐到了脖子上，否则绝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警戒反应，没想到这一次……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诡异的状态是怎么回事，简直像是魔怔了一样。 　　就像——瑞雯有意接近他？ 　　丹尼尔松开紧扣着被单的手指，细微的痛感自神经末梢发出抗议，这才发现指尖已经隐隐渗血，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人说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心假意。 　　果然是魔怔了。 　　丹尼尔抬头，冲托尼露出一个微笑，一股脑把锅扣在了万磁王头上，强行忽略了心底里微弱的怀疑。 　　“既然没死，就乖乖躺着吧”，看着丹尼尔恢复正常，托尼总算松了口气，体贴地掠过对方一脸“我不想说”的表情，同样笑笑，然后嘚嘚瑟瑟的把墨镜挂在头上，语气都横了起来。 　　丹尼尔：……好像打死他。 　　托尼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毫无形象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转身把墨镜架到了鼻梁上。 　　视野顿时一黑。 　　……这款墨镜，附带天黑效果？ 　　#厉害了我的墨镜# 　　最开始的神盾局大楼采用的是全封闭设计，为了确保安全，整栋楼只加装了通风口确保空气流动，至于窗户，不过是一幅幅逼真的画作罢了。 　　如今全部灯光熄灭，应急灯光启动异常，整个空间顿时暗了下来。要不是托尼惊呆中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撞上墙的几率妥妥超过百分之八十。 　　一秒，两秒，三秒……死一样的寂静后，外面的枪声猛地激烈起来，应急灯滋啦滋啦地闪了几下，好容易点亮了几盏灯泡，勉强恢复些许光明。 　　神盾局被人入侵了？托尼毫无所觉地保持着自己在黑暗中的姿势，一脸懵逼。 　　说好的科技尖端呢，他仿佛见到了假科学！ 　　…… 　　踏、踏、踏。 　　正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了炮火的硝烟味道，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穿越火光，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谁！丹尼尔撑起身体给托尼糊了个风墙，肌肉紧绷，神色中满是戒备。 　　踏、踏、踏，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一只黑色皮鞋露出一个方头，率先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擦得锃亮的鞋面反射着明亮的光，托尼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双鞋的牌子。 　　这是霍华德的老部下，斯塔克工业的最高执行长，奥巴代-斯坦最喜欢的款式。 　　就像所有的女人都缺少一件衣服一样，男人也永远缺少一双鞋，一块表，或者一条领带。 　　偏偏斯坦这位老人家不一样，传统也好，恋旧也罢，他就像是认准了这个款式一样，恨不得一整个鞋柜全部摆满了同样的皮鞋，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重样儿才好。 　　到了现在饶是嘴炮如托尼，都已经丧失吐槽的欲望了。 　　只是……等等！这个款式！电光火时间闪过的念头让他霍然一惊，猛地抬起头。 　　眼前，看上去六十多的年纪、胖乎乎挺着肚子、一脸忠厚的人，可不正是奥巴代-斯坦！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托尼”，奥巴代像是没感受到托尼的疑问，而是如同往常那样热情的迎上来，给了托尼一个大大的拥抱，“果然，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赶紧过来了。” 　　“谢谢，奥巴代”，托尼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现在本应该是他睡午觉的世界，没想到居然赶到了这里，“辛苦你了。” 　　自从霍华德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去世，几乎是奥巴代扛起了斯塔克工业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对托尼来说，这个男人几乎是他的另一个亲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那个卤蛋头局长告诉你的？”结束了拥抱，托尼潇洒地甩甩头，“我们没事……” 　　滋拉—— 　　一阵狰狞的电流自肩膀处传来，托尼话语顿住，只觉身体一僵，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整个人砰得一声倒了下去。 　　“现在有事了”，奥巴代嘲弄着晃了晃手里的电击器，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快意。 　　“不过巴掌大的小东西，打开开关就会释放大量电流，准确麻痹对方的神经”，他把玩着手里的小道具，挑衅般一上一下地晃动着，“你看，这个还是你的作品的，真不愧是斯塔克。” 　　“你……”托尼狠狠地盯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喉头滚动半天，终于挤出一个破碎音节。 　　“我很好，谢谢你，托尼”，奥巴代敷衍着摆摆手，转而走向了丹尼尔的病床。这一次，他可是带着任务出现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病床上的人，满是恶意的眼神让丹尼尔皱紧了眉。 　　“实验体233号，走吧。” 第99章 　　奥巴代-斯坦是霍华德-斯塔克那一代的老人儿了。他就读于斯坦福大学, 毕业后阴差阳错地来到纽约，正巧遇上了雄心壮志的霍华德-斯塔克。 　　一个擅长经营, 一个擅长研发，两个人一经相遇, 夜不归宿都成了习惯性的日常, 说是干柴遇上烈火都不为过。 　　为了这件事，玛利亚不知道把丈夫从卧室里赶出去过多少次，要不是考虑到丈夫的形象问题没有拍照，托尼的滑稽版睡前读物绝对能成为他永久的笑料。 　　随着时间的推进，斯塔克的研究成果越来越受到关注，奥巴代借着这股浪潮吸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终于有一天量变引起质变——他们把斯塔克工业打造成了美国, 甚至世界首屈一指的军火商。 　　#为伪草根的逆袭点赞# 　　如果一切就这样发展下去, 也许斯塔克会成为世界第一首富, 也许奥巴代会带着它经营多年的人脉另谋高就, 也许霍尔会主动跑回来，也许托尼那个败家熊孩子会为斯塔克的破产大业贡献出压倒性的力量…… 　　只可惜，没有也许。 　　不过是一个契机, 霍华德斯塔克成为了神盾局的创始人, 参与了超级士兵项目……未来终于被引领上了一条既定的道路。 　　就像事物的正反面，霍华德加入神盾局的第二年, 九头蛇找上了奥巴代。那时候的首席总裁可不是多年后那副纵情酒色的富态模样，剪裁完美的衬衫箍出小块儿的肌肉，圆圆的脸上除了成功人士的精英气场, 还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意气与单纯。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彼时的他正坐在办公桌前，透明的玻璃大方的引入阳光，把整个空间都照得温暖明亮，也把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照得纤毫毕现。 　　五个西装革履的人一字站开，最边上的大汉默不作声地搬了把椅子，沉稳地放在最中间的人身后，弯腰时露出来的防弹衣完美地让奥巴代闭上了嘴。 　　二战时期的防弹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到手的货色，他一向是个看得清形势的惜命之人。 　　奥巴代识时务的表现显然让最中间的人很满意。他点点头，悠悠闲闲地坐下去，还有心思敲起二郎腿，食指虚扣，哒哒哒地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动，直到声音与奥巴代的心跳声完全重合。 　　“我们想要与你谈一笔交易”，领头人停止手上的动作，短暂的静止反而让奥巴代更加不适，原本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右瞥，衬衫覆盖住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就好像心脏被无形的大网紧紧攥住……的紧张感。 　　“……我以为你们不需要钱”，沉默了半晌，奥巴代的目光继续下垂，终于干涩着嗓子开口。 　　知道霍华德参与建立的神盾局那一刻起，他就预见到了今天的一幕。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那么急。 　　卧槽连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心力憔悴的少年奥巴代表示自己头都要炸了。 　　“钱这种东西，可没人会嫌少”，领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动作利落地撩开外衣，看都没看便瞄准了眼前之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眉心。 　　“但是，也许你会更加惜命些？”他欣赏着奥巴代惊恐的脸色，脸上啜着兴奋的笑容，枪口又往前递了递。 　　砰—— 　　□□上飘出一缕白烟，然后脱落枪管，掉在地上碰撞出一连串的金属声，惊得人更加苍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了心脏，整个人冒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以及吓坏了的尿骚味儿。 　　“啧”，领头嫌弃地挥挥手，枪支随着舞动，奥巴代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盯上去，人却连连后退。 　　说实话，他从没如此痛恨过身下这把椅子，宽大的靠背环绕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硬生生制造了一个逃无可逃的末路。 　　什么千挑万选出来的最优品！这些破烂木头就该与灰碳作伴，让火焚烧殆尽才是它们唯一的价值！ 　　“您说得对！我惜命、惜命，告诉我您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我愿意做……哦，你们是要找霍华德-斯塔克吧！他最近神出鬼没的，你们要他的研究是不是？放了我，饶了我，我一定能把它偷出来！” 　　奥巴代的身体不住的后退，却被椅子挡住了唯一的退路，被吓破了胆子的他只能痛哭流涕地胡言乱语，僵硬着手脚坐在原处，仿佛座下的不是柔软的真皮垫子，而是戳满了针尖的刑具一样。 　　“我们知道他的神盾局”，奥巴代的话让领头挑起些兴趣，他的眼睛重新亮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有趣的宠物，“你的遮掩毫无意义。” 　　霍华德？研究？哦！不，那不重要，他们要的是神盾局。 　　奥巴代这个小家伙承认得痛快，却恰到好处地绕开了神盾局这个单词，领头不得不承认，是他看走眼了。 　　不过也没什么差，这样有些小急智的年轻人不多，却也算不上少。而在刑讯这一方面，九头蛇可是最专业的。他们不怕人不招，只怕招得不够漂亮。 　　最后，就像领头说的那样。死亡的威胁、疼痛的折磨、未知的恐惧如同一座噬人的高山，轻轻松松地压垮了他最后的防线，不到一天，便竹筒倒豆子般地把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奥巴代想到了一切，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成为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对他而言，是无法回头的歧路；对霍德华而言，是无可挽回的死亡。 　　…… 　　“哈——”温馨的卧室，大腹便便的男人猛地坐起来，还颤抖着的手揉上眼眶，把整张脸都挡住，突然肩部松动，笑得癫狂：“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朋友，哈哈，还是我啊……最后还是我活下来了啊……” 　　男人，不，奥巴代-中老年-斯坦在黑暗中笑了许久，终于在一声忍不住的呜咽中停了下来。他无视了床边摆放的拖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触感像极了那个时候。 　　——他怎么，又梦到了那个时候。 　　“喂”，奥巴代抹了把光头，颓废地倒在沙发上，瞥了一眼突然响起来的手机，拿起来烦躁地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实验体233号出现了”，电话那头的人直截了当，冰冷的语气像是剔除了感情，不剩一丝一毫的波动。 　　“那个堕天使丹尼尔？想要杀了我，何必这么麻烦？”让他去找那个恶魔？也许自杀还来得快一点。 　　“你是钢铁侠的叔叔，他会对你放松警惕”，许是考虑到了丹尼尔的残暴值，对面的声音软下一些，掺杂着丝丝诡异的嘲讽，“就像你对他的父亲做的一样，不是吗？” 　　“那不是我想的，我以为只是……”奥巴代握紧了拳头。 　　“总之，我们会派人支援给你武器，你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那人才不管他想怎样。对于奥巴代提供了斯塔克夫妇的行踪，直接导致他们死亡的过去，九头蛇几乎人尽皆知，偏偏还要当□□立牌坊，自然没人愿意听他讲解假得这么明显的心路历程。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奥巴代，说完了要点便挂了电话，只留嘟嘟的声音。 　　中老年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脸色晦暗不明。 　　曾经，他帮助九头蛇除掉了最棘手的敌人，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老朋友，然而现在，竟然连这样一个小喽啰都敢挂他的电话！ 　　奥巴代气极反笑，或许是刚刚的那个梦，他苍老的心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丹尼尔是九头蛇最得意的作品，付出了最多心血的产物，是九头蛇绝对不允许流落在外的终极宝物。 　　那么，把这个宝物控制在自己手里，想必会是极度美妙的体验吧！ 　　身为九头蛇的边缘人物，他不知道丹尼尔的力量究竟庞大到什么地步，但是他知道，那群躲在黑暗里的杂碎绝不敢正面对上这个曾经的实验品，如今的可怕人物。 　　只要掌控了丹尼尔…… 　　奥巴代眯着眼睛，精神已经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癫狂，脸上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了登上权利巅峰的那一刻。 　　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会是堕天使最好的掣肘。 　　而要掌控托尼，他拥有最大的优势！ 第100章 　　“实验体233号, 走吧。” 　　说完，奥巴代也不管丹尼尔什么表情, 干脆地转向托尼。九头蛇一早就在总部周围布下了干扰器, 专门针对丹尼尔设置，甚至调动了两个骨干负责押送, 惜命的老人家自然放心的很。 　　他吊着眼睛, 慢条斯理地走到托尼面前, 蹲下身子，戏谑地看着面色煞白的人, 不容置疑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 一套备用电源远远不够。” 　　麻痹感尚未过去，托尼僵硬着身体, 紧盯着奥巴代的眼睛一点一点充血。 　　“事实上, 我曾想过要杀死你”，奥巴代嘴角啜着笑意，精致的西装在暗色下应和似地跳跃着流光, “对，就是阿富汗的那一次, 可惜你活着回来了, 还认了一个亲戚回来。” 　　“感谢你的亲戚吧，呵，多么好运，是他让你活到了现在”, 奥巴代的手狠狠捏上了托尼的下巴，看着对方扭曲的脸，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名为掌控的快意，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连音调都尖锐高昂了几分。 　　“看吧！看！天之骄子，托尼-斯塔克！怎么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是不是？” 　　臃肿的手指一点点从下巴挪到了胸口，停在一处坚硬的地方，满意地敲了敲。 　　“不过没关系，至少你的作品将流传下去。托尼-斯塔克最后的遗作，我当然会卖个好价钱……放心……” 　　奥巴代微笑着抬头，眼睛掠过被架起来的丹尼尔，掠过狼狈不堪的托尼，视线像是穿梭了时空，看到未来的自己——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权势滔天的自己。 　　“哈，哈哈”，他的嘴角勾起弧度，一开始只是细碎的笑声，然后一点点变大，张狂的笑声伴着音调提升到顶端，在最高点拐了个弯儿，戛然而止。 　　“啧，果然反派话痨多”，丹尼尔随手丢掉手边的木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挣脱了控制，正好站在狂笑中的奥巴代身后。 　　至于另外两个打手，方才还威武霸气的两个人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胳膊不正常地扭曲，大张着的嘴配上酷炫的墨镜，显得格外喜感。 　　哦，有点没控制住。 　　丹尼尔毫无诚意地在心里道了个歉，然后目不斜视地踢开两个瘫在地上的两坨，随手扯过一块桌布丢在他们身上，大步走向托尼。 　　轻松惬意的模样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一出滑稽喜剧。 　　“额……啊啊……” 　　他们怎么样了？托尼张口想要发问，没想到麻痹状态还没解除，声带无力地震动许久，结果发出了一系列模糊不清的呓语。 　　“放心，只是让他们暂时安静一下”，丹尼尔却是听懂了。他笑眯眯地扫视一圈儿，处于托尼盲点下的脚尖却不安分地蹭了蹭踩着的布料，下意识地把人往死角拖了拖。 　　安静是真的，至于是不是暂时……大天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丢出了一个威胁性的笑容。 　　#论知道太多的后果# 　　“……” 　　托尼默默吞了口口水，眼角瞄了瞄刚刚才与奥巴代的后脑勺亲密接触过的凳子腿，在上面疑似血液的暗色处尤其停了停，打了个哆嗦，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啪！ 　　电流的声音突兀响起，房间的灯光闪了几下，总算亮了起来。整栋楼恢复了供电，挣扎着亮起的应急灯接连暗淡下去。 　　“嘿！你们——” 　　……看来没事。 　　弗瑞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毫无防备地直面了地上可怜兮兮的三个闯入者，急促的声音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中间的音节猛地变了一个调儿，话还没说完就伴着口水一起吞了下去。 　　“你们来晚了”，丹尼尔直起身子，语气跟平时别无二致，却带着一股来自冰川深处的寒流，硬生生地让弗瑞打了个冷颤。 　　“我们……”弗瑞卡壳，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们不知道九头蛇能混进来？说九头蛇用了极其诡异的断电手法，怀疑是变种人的手笔？ 　　得了吧，他们可是神盾局！跟九头蛇不死不休，立志保护世界免于超自然危害的神盾局！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超级机构，面对九头蛇的时候居然无能为力？ 　　Serious？要不是事实摆在这里，弗瑞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个笑话！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面对不容置疑的事实，弗瑞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大脑几乎被阴谋论刷满了屏，刚刚还洒脱得清丽脱俗的形象瞬间消失，整个人的气势都定格在了颓废两个字上。 　　恩，或许还有……抓狂。 　　啊啊啊啊他们居然真的让九头蛇这么轻易地混了进来！要不是形象不允许，满心崩溃的弗瑞真的能哭出来给大家看。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还能不能给人一条活路了# 　　…… 　　或许是冲击力太大的缘故，弗瑞沉默了很久，久到托尼恢复了知觉，两个当事人面色不善地站在一起，不得不做出回应的时候，他才捏紧了拳头，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地挤出五个字—— 　　“他们归你了。” 　　“聪明的做法！”丹尼尔打了个响指。神盾局的内部肃清问题没有解决前，涉及九头蛇的案件交给他才是明智之举。 　　毕竟……丹尼尔翻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 　　“这里是魔法女王加西亚，接受臣民们的诉求”，几秒后，沙沙的电流音响起，好听的女声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加西亚，是我。” 　　“丹尼尔？Oh ， my god！丹尼尔你没事，天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你不知道……” 　　丹尼尔昏迷了多久，加西亚就担心了多久，此时听到丹尼尔的声音，BAU的技术员几乎激动得语无伦次。 　　“事实上，我需要你帮我查两个人”，丹尼尔给了弗瑞一个挑衅的眼神，抱着手机一字一句道。 　　“什么？哦，查人，是的，当然，交给伟大的加西亚，从纸尿裤到安全套，连一个晚上几次都保证差得清清楚楚……wait!你身边没人吧。” 　　“当然没有”，丹尼尔目光奇异地顺着地上的两只溜了一圈儿，又在托尼身上寥寥划过，可疑地停顿一下后果断转身，格外理直气壮的回答。 　　被“没人”的托尼捏了捏手指，突然觉得自己的mark系列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有点寂寞，急需找个什么来轰一炮。 　　比如前面那个长着翅膀的非人类。 　　渗人的目光下，背过身去的丹尼尔立刻收拢了翅膀，粗暴地抓着两个倒霉鬼的头发拍下照片，摆弄了两下便丢回了托尼怀里。 　　托尼瞪眼。 　　卧槽，这不是我的手机嘛！ 　　小兔崽子什么时候给我摸走的！ 　　“咳”，丹尼尔讪讪地冲托尼摆摆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一个模糊的想法缓缓生成，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加西亚，给你找个助手怎么样？”他放轻了声音诱惑，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托尼失而复得的手机，以及蜷在里面的人工智能。 　　“恩？助手？”加西亚还在打字，噼啪作响的键盘按键让她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其中的疑惑仍然完好地传达了过来。 　　要知道，加西亚未加入BAU前可是被称为黑客界的女王，几度纵横天下，几乎成了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虽然一时大意被FBI捉住，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跟的上她的节奏的。 　　除非……胖女孩儿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 　　小伙伴是托尼-斯塔克的表弟，刚刚发来照片的手机是托尼-斯塔克的私人号码——上帝！别问她怎么知道私人号码的，女王总有一点自己的小技巧。 　　发挥她的聪明才智联想一下的话…… 　　“嘶！贾维斯！” 　　“你猜出来了？”丹尼尔愣了愣，没想到贾维斯在黑客圈子里也有这么响亮的名头。 　　“真的是贾维斯？”啊啊啊这是她的另一个男神！ 　　“well，让他自己跟你说吧……”丹尼尔心塞，耷拉着头瞥向托尼的手机。 　　托尼嘴角抽了抽，特别有良心的在心里为自己的管家点个蜡，低头向手机输入一行代码。查找这两个人的资料势必会引起九头蛇的注意力，得到中央服务器的帮助能给他们增加不少安全系数。 　　“哦吼！丹尼尔我爱你！你真的是个天使！”加西亚欢呼一声，伸手就要挂断通话。 　　“等等”，意识到加西亚的举动，丹尼尔连忙大喊，扭头甩出几道风，把奥巴代以及两个九头蛇捆了起来，急促道：“告诉霍奇纳，我这里有三个家伙和审讯室有个约会，非常恩爱的那种。” 　　“……以及……” 　　丹尼尔踟蹰。 　　逃避再三，终于还是轮到了这个让他妄图忽略的地方。与万磁王互坑的片段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蓦地低头，声音随之低沉下来，闷闷地通过电路传达到电线的另一端，“查查埃里克-兰谢尔。” 　　“他的另一个名字是——万磁王。” 第101章 　　匡提科。 　　连绵响起的键盘音逐渐停下来，加西亚推开椅子, 愣愣的看着被各式代码占据了屏幕的电脑, 胖乎乎的手下意识地拿过一旁打印出来的资料, 整个人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fod sake！那可是贾维斯！ 　　对于栖身于网络世界的黑客来说，ai极高的贾维斯就是艺术家眼里的蒙娜丽莎，音乐家耳中的致爱丽丝。要不是心里还记挂着丹尼尔交下来的任务，加西亚恨不得用代码编出个心形函数来宣誓自己的兴奋之情。 　　借用那个经典的问题, 如果摩根和贾维斯一起掉进河里，她绝对第一时间奔向贾维斯, 把程序男神完完整整地救到岸上。 　　如果能借着检查的名义看看源代码就更好了。 　　真的, 只要让她瞄一眼就可以！ 　　“加西亚小姐, 丹尼尔请求通话，请问是否接通？”男神贾维斯并没有察觉到加西亚的险恶用心，体贴地在桌面上同步弹出一个提醒, 终于把自己从一阵阵饿狼般的目光中解救了出来。 　　“当然”，谈到正事, 加西亚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双手放在键盘上迅速跳动。 　　“单看表面, 奥巴代-斯坦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她翻阅着斯坦的文件履历, 意味不明的感叹。 　　“没有犯罪记录，没有不良记录，从小就是个天才，提前两年考入麦斯特中学, 毕业于斯坦福大学，是福斯特教授最看重的弟子……啧啧，果然厉害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简直是是成功人士的标准模板。” 　　“不过”，她得意地敲敲键盘，“我可是……” 　　“it女王加西亚”，丹尼尔接话，面上的笑意清晰地顺着网线传入加西亚那端。 　　“没错！”加西亚手里的毛球圆珠笔在手里的文件上重重圈上一个圆。 　　“奥巴代的一切都非常正常，购物、缴税……完全是一个遵守社会法纪的精英人士，但是！”她加重了语气，“没有医疗记录，可以想象吗？自毕业后，奥巴代就从来没有生过病，感冒、咳嗽，全都没有，似乎他的身体强壮得堪比美国队长，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四岁的中老年人。” 　　加西亚语气急促，目光不断在一幕幕资料上掠过，贾维斯紧跟着调出一列列资料，绅士的程度让女孩儿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人工智能抱回家里。 　　“没有医疗记录……”丹尼尔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脚步轻盈地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声音渐渐低沉，酒杯中倒映出来的眼睛却冒出了精光。 　　——抓住你们的尾巴了，九头蛇。 　　奥巴代是斯塔克工业的重要人物，他的行踪可以隐秘，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只要顺着这条路往下查，不愁查不到那群老鼠的位置。 　　“加西亚”，丹尼尔放下杯子，冰块儿碰撞杯壁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知道”，加西亚正愉快地跟贾维斯通力合作，听到丹尼尔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飞速回应： 　　“已经顺着线索在查了，给我点时间。” 　　“注意安全。” 　　“当然！哦，以及，霍奇纳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好”……的，丹尼尔苦笑不得的放下已经响起忙音的电话，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一人一智能低低的讨论声，不由摇了摇头，心下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万磁王……算了，下次再问吧。 　　丹尼尔重新端回杯子抿了一口，侧头看向窗外，没有焦距的眼睛略微睁大，看上去竟是七分的迷茫。 　　微风拂过窗帘，透明的薄纱鼓动出清清浅浅的尖啸声，夏日的阳光在地上留下影子，在地上画成形态各异的形状，无端端的显出几分阴翳。 　　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与纽约这一室的寂静相对，bau的飞机上却是热闹得很。 　　“九头蛇隐藏得很深啊”，摩根把手里的资料放下，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三四十张的a4纸在桌上叠成小小的一摞，密密麻麻的却不是详细的笔录报告，而是作案目录！ 　　“爆炸、投毒、邪教、暗杀……”不过略微一瞥，敏锐的眼睛就捕捉到了不止一个眼熟的名字。 　　摩根头疼的看着它们，仿佛看到了从纸堆中飘出来的血色，带着一股难言的腐朽味道。 　　“加西亚传来消息，奥巴代与托尼-斯塔克在阿富汗的遇险有关”，霍奇纳挂断电话走过来，满脸凝重：“□□。” 　　“可以理解”，瑞德哗啦啦地把手里的报告翻到股权分配部分，“奥巴代原本就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霍华德-斯塔克去世后，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购市场上的游离股份，目前已经基本逼近最大股东。只要托尼死亡，以他的能力和威望，入主斯塔克工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可惜斯塔克先生活着回来了，还出乎意料的带来一项足以影响世界的发明”，**一把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小型核反应堆带来的盈利几乎可以另建一个斯塔克工业。” 　　“你认为他再次把托尼当成了摇钱树？”艾米丽皱眉。托尼平安回来后，奥巴代就停止了暗地里针对托尼行动，但多年国际刑警的经验始终在她的耳边呢喃，提醒着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思路，也许他把托尼当成了诱饵。”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bau的两大boss霍然抬头，目光紧紧盯住出声的人。 　　“well”，骤然被盯住让瑞德愣了愣，不太自在的耸耸肩，接着道：“奥巴代是一个做事极有规划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他已经隐藏在暗处三十多年，联系十戒帮除掉托尼的举动极易暴露自己。统计学分析，社会精英层中87.9%的人无法忍受半途而废，能让奥巴代下定决心的影响因素……” 　　“丹尼尔！”霍奇纳与他异口同声。 　　从始至终，他们都忽略了一个浅显的问题，托尼遇险事件中的变量不仅仅是钢铁侠，还有丹尼尔！ 　　这样一想事情似乎明了了许多。奥巴代是九头蛇的人，无论他多想除掉托尼，都要为丹尼尔让步，所以他马上停止了针对托尼的行动，换句话说—— 　　丹尼尔的价值甚至胜过斯塔克工业！ 　　戈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后背下意识地寻找依靠，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椅子里。然而思绪烦乱时，连平时舒适的椅子都像是长出了满满的尖刺，硬生生地刺进身体，逼得他坐立不安。 　　九头蛇的大动作不可能是临时计划，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有无数人布下了层层落网，只等着丹尼尔一无所觉的踏入。 　　他暗含担忧的看着前方，其他人正讨论的热烈，唯有霍奇纳投过来一个征询的眼神。戈登扯出一抹笑，竭力欺瞒着对面同样身为测写专家的同伴，心下黯然。 　　只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 　　戈登愣神的功夫，其他人已经热火朝天地讨论到了九头蛇的基地问题。 　　有了贾维斯的辅助，加西亚的战斗力简直爆棚，传达过来的资料简直事无巨细。大到出差小到休假，清清楚楚地罗列在所有人面前。 　　“你们看，奥巴代每隔十五天都会去视察工厂”，瑞德在斯塔克大厦标记一个红点，又标出郊区工厂的位置，连起来画了一条直线，“相距不到十公里，就人类的心理而言，这是最不引人好奇，也最不需要保镖跟随的一个地理位置。” 　　“这里只是一个没什么自然资源的郊区，连工厂都全部采用自动化作业，仅有寥寥几十个员工维持整个运转，以奥巴代的能力，将这几十个人替换成自己的心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瑞德边说边在地图上标记信息，到了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图上面，“每每到了流行病的时候，奥巴代总会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在恰当的时间里赶到这里。” 　　小博士的神态沉稳，笃定地在纽约的一处郊区落下一个凌乱的圆，“找到了！” 　　被画得凌乱的地图上，一处未曾开发的山区映入众人的眼睛。 　　距离斯塔克工厂不到一公里。 第102章 　　丹尼尔觉得，九头蛇实在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纵观古今中外, 但凡是能活三集以上的反派, 哪一个不是高贵冷艳霸气狂拽。大多数情况下, 宽阔的真皮高背椅、肃穆环绕的墨镜小弟，再来一只雪茄烟雾缭绕，大boss血腥味儿十足地转过椅子，给出一个冷酷的眼神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但是现在…… 　　可怜的少年直愣在原地,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交易市场，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一个假的九头蛇基地。 　　——荒凉的黄土地上仿佛在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个小型摊位, 一群灰扑扑的人穿着破旧的衬衫t恤蹲在各自的摊位上, 有的双目无神蹲坐在原位, 有的插着腰甩开破锣嗓子吆喝，十足十的小贩模样。 　　不算平坦的土路上还有不少同样画风的人走过，不时拨弄几下售卖的东西, 看中了就粗着嗓子谈价，喧闹声几乎能吵到天上去。 　　如果不是看到了前面还算高大上的厂区, 丹尼尔绝对掉头就走。 　　太幻灭了有没有！ 　　九头蛇门口居然发展出了这么一个农贸集市是什么鬼！ 　　许是画风不一致的缘故, 挺胸抬头的丹尼尔在一群土包子中格外显眼。于是, 还没等他缓过神儿来，就感觉肩膀突然一沉。 　　“谁！”丹尼尔绷紧了肌肉, 以他的警觉性，绝不可能连人到了身后，甚至做出动作都察觉不出来。 　　形势严峻，他暗暗把警戒值拉到最高, 不动声色地在肩膀上瞥了一眼，转过头看向来人。 　　“大兄弟，来干啥子啊，买点儿土特产伐？”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纯天然的质朴。 　　“……” 　　看来天还没亮……丹尼尔看了来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来，直接闭上了眼睛。 　　“大兄弟，你咋闭眼了捏，有啥子喜欢的来看看啊”，那人指了指自己摊位上的锅碗瓢盆，特淳朴特淳朴地扒拉着丹尼尔的肩膀，唾沫星子几乎飞到了脸上。 　　“……没啥，就是阳光太刺眼，我屏蔽一下”，丹尼尔生无可恋地睁眼，木着身子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拍掉，嘴上习惯性地模仿口音，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口胡！原来这年头连恐怖分子都这么接地气了吗。 　　长见识了.jpg 　　“嗨呀，兄弟你也这么觉得吧！要说斯塔克工业鼎鼎有名，这个工厂可实在不咋地，你瞅瞅这大太阳，活脱脱晒死个人哟”，那人噌地竖了个大拇指，深有同感地向上瞄了一眼，满脸都是嫌弃。 　　“啧啧，蛇可是冷血动物，万一晒热了可就惨嘞……” 　　“你说……蛇？”丹尼尔精神猛地一震，心下高度紧张，面上仍是一副懵逼的蠢样子。 　　“是啊”，那人奇怪地看了丹尼尔一眼，神色间带上了些许的怀疑，“你不知道？” 　　“我以为，蛇是不死的”，丹尼尔探头，一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七八遍，不动声色地套话。 　　九头蛇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 　　“温度太高总是不像话嘛，也不知道上面那些人都在搞什么鬼，这两天可是越来越热了。” 　　丹尼尔的回答显然让他放下了戒备，小贩毫不在乎地翻起身上的t恤抹了把汗，一边唠唠叨叨地抱怨最近的天气异常，一边手上用力，拖着丹尼尔的胳膊就往自己的小摊上走，眨眼间塞了个瓷碗过来。 　　“优质进口陶瓷碗，帅哥你不来一个嘛？” 　　丹尼尔抱着缺了一个口的优质进口货，沉默…… 　　…… 　　比丹尼尔稍晚一点，全副武装的托尼-斯塔克也来到了自家的武器加工工厂。 　　但是不同于丹尼尔的迂回前进，身为斯塔克工业的所有人，他在自家工厂几乎是畅通无阻。 　　“这款导弹应该已经退市了”，托尼甩下身后足足一打的陪同成员，快步走向成品仓，皱着眉拍了拍前方巨大的金属弹壳。 　　是啊，可惜它在九头蛇基地还有用的很，西装革履的男人腹诽，抬头时瞬间变成了恭敬的笑容，搓着手谄媚地解释：“是的先生，但是斯坦执行长不允许停止，康奈主管向总公司报告过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只能按照原产量生产了。” 　　“不允许？” 托尼挑眉，心道斯坦又在玩什么把戏。 　　“先生，您才是最终决策者”，男人狡猾地弯腰。 　　“well，那就停止”，托尼任着性子强调，然后无所谓地把手里的资料向后一扔，纷飞的纸片正好飞到了导弹身上，还有几张直直冲着男人的脸飞了过去。 　　整张的a4纸呼啦啦地飞来，眼见着就要糊到自己脸上，男人不由露出一丝狰狞，手指伸出，指甲轻轻一划，白纸便轻而易举地被分解成了碎片。 　　“啧，不错的能力，分解吗？原子、分子？还是只能分解物体？我个人认为是物体，哪怕是分子级别都不是你的智商能够理解的。” 　　男人猛地抬头，只见托尼已经走到了仓库门口，后背倚着门框，右手食指轻轻地在门沿敲打着。 　　“你看到了”，男人果断忽略了关于智商的问题，舔舔嘴唇，哑着嗓子开口。 　　“哦，你是说你的能力吗？我看到了，但是你放心，我不歧视变种人士”，托尼转头，半边身子靠着门框，大大咧咧地承认。 　　然而男人刚放下心，向着门口扬起笑容，托尼便勾起了嘴角：“但是我歧视冷血动物，特别是……蛇。” 　　！！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托尼，针尖落地可闻。 　　“你是什么人！”男人咬牙，后背防备式地弓起，双眼紧盯着前方，刀子般刮向斯塔克工业的掌控者。 　　他们已经安逸了太久，哪怕是在这段紧张的时期也难免出现纰漏。本以为伪装不会出错，竟是他们大意了。 　　“哦，放松放松”，托尼不以为意地松松手腕，高抬腿在原地跑了几步，扬着下巴打了个响指，“贾维斯，来点儿音乐。” 　　“《夜愿》，先生？”贾维斯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下一刻便从音响中传出气势恢宏的前奏。 　　人工智能最自豪的就是对于自家先生的了解，不需要询问，他永远知道对方的喜好。 　　“哼哼……哼……”托尼摇头晃脑地跟着节拍，欠揍的模样引得周围缓缓围上来的人握紧了拳头，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们其中有诈，恐怕下一刻就要冲上来。 　　“哦，时间到了”，僵持的气氛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众人脚尖蓄力，下一刻就要按捺不住，贾维斯终于停下音乐，把托尼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出来。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托尼举起右手，掌心的炮弹稳稳对准领头的男人，二话不说便轰了上去。与此同时，门外一阵拍打翅膀的声响，狂风裹着锋利的羽毛直直冲向众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外面的人清理了？”托尼稳稳地给敌人来了一枪，随即潇洒地转身，偏头问道。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分工，一个负责外部防御清扫，一个负责内部地形探测，搭配堪称完美。 　　“当然”，丹尼尔甩了甩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陶瓷碎片，秒速回答。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自己端着破碗、差点懵逼全世界的滑稽表情包，下手不由狠了几分。 　　他绝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黑历史公之于众的！ 　　不对！他就从来没有过黑历史！ 　　“好吧”，托尼状似遗憾地感叹，一边暗搓搓地吩咐贾维斯把某人的表情包存档备份，一边摸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方形金属盒子来。 　　“超声波探测仪，除了时间长了点，其他几乎完美”，他吹了声口哨，笑眯眯地按下几个按钮，“地形图到手。” 　　盒子的正面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工厂的地下建筑构造！ 　　“那么……进攻。” 第103章 　　“那么……进攻。” 　　四个单词, 两个标点符号。 　　丹尼尔说的极其平淡，然而随着大天狗的气势冲天而起，无形的压力顿时向下,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 竟是搅动了引而不发的气势，字母间都带出了兵器碰撞的金属之音, 混着锋锐的煞气。 　　仿佛绷紧了的弓弦，只等着最终的爆发。 　　轰隆隆—— 　　仓库里, 冰冷的金属色突然染上了一抹耀眼的红, 炮火伴着碎片飞射而出, 像是炸开一朵毁灭的烟花，强烈的爆炸搅动得整个工厂都晃动不止，簌簌的土砾洒落在碎裂的钢筋石块上, 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来。 　　“先生，这里就是距离最近的地下入口，地图显示前方是五十米的走廊，走过后右转, 预计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贾维斯接管了这里大半的摄像头。如果此时有人待在纽约的地下室，甚至能看到主机屏幕上密密麻麻闪动过去的数据代码。 　　“看来我们快到了”, 托尼回头，手心的炮弹潇洒地一甩，发射口稳稳对准斜后方的一把□□。 　　端枪的巡逻卫兵明显一愣，眼睛顺着炮口看了看, 本打算偷袭的脚步悄悄后退，喉结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咕——” 　　“啊，再见”，托尼才不会轻易放过他，眨眨眼，强烈的火光自手掌蔓延，最中间炸裂的红光牢牢拽住佣兵的视线，然后……砰！ 　　“上帝保佑你。” 　　又一个人的重伤让其他卫兵们多少有些畏惧，身体下意识地退后，耳麦却自动接收了基地控制台发来的信号。 　　嘶嘶拉拉的电流音传达着冰冷的威胁，滑腻的蛇一般缠上一颗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把卫兵们定在原地，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枪，竟是不知道哪一个更冷些。 　　炮火冲天，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夹杂着不起眼的羽毛在空气中震荡无尽的波纹，通红的光亮照射着一红一黑两个人，好莱坞大片的既视感。 　　“贾维斯，给我加大能量输出”，托尼兴奋地转头，抬手对着墙壁就是一发，闹市里堪称震耳欲聋的音量几乎全部淹没于炮火，随着纷飞的石屑消散在浓浓的硝烟中。 　　“先生，请允许我做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提醒，您当前位于地下三百米处”，贾维斯表示自己是个理智的、为主人着想的好系统，让主人免于塌方危机是他的义务，于是不急不缓地把托尼怼了回去。 　　他绝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做好战斗准备！”丹尼尔翅膀向后一甩，借着炸裂的冲击力瞬间站到了托尼身后，直接打断了两个熊孩子互怼的场面。 　　浓烟中，被熏出一道道黑痕的手臂虚虚抬起，精准而笃定地认准了一排岔路口中最右边的那一个，“我们往右走。” 　　“……丹尼尔？” 　　托尼从兴奋中缓过神，本能地感到不对。 　　此时的丹尼尔哪里还有刚进门时潇洒肆意的样子！少年微低着头，半张脸深深埋进灯光下的阴影里，乌黑的眼珠仿佛没有生命的玻璃球，空洞洞地倒映着漫天战火。 　　就好像……一出令人厌烦的黑白哑剧。 　　“这里”，丹尼尔的声音出奇的镇定，他侧头看向炸出道道纹路的石壁，挣扎般伸手，“这里……我来过。” 　　白色的实验室，锈成暗红的牢笼，年幼的大天狗无力的蜷缩在里面，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逃走的时机。 　　“出了这里，一直向左走，特拉斯克那个路痴不会设计太复杂的路线，你只要记得，向左！” 　　尼克清冽的声音仍在耳边，字字句句，沉淀着血与火的哀鸣。 　　“丹尼尔，小心人类！” 　　滚烫的泪水滴落手背，顷刻间冰冻了跳动的心。 　　“小心人类……”丹尼尔呢喃，手指摸到一处裂缝后顿了顿，猛地转身。速度之快，甚至制造了一阵迅疾的风。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双眼定定地看着右侧的某一个方向，仿佛可以穿透厚厚的砖墙，直达最中心的那个地方。 　　纽约，郊区，地下，曾经属于特拉斯克的秘密实验室。 　　尼克，你看，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我们还是回到了这里…… 　　…… 　　距离两名闯入者100米之隔的地方，同样有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控制屏幕前。苍白的无影灯打出违和的明亮感，鲜红的血液从原来的主人身体里缓缓流出，一点点汇聚成小型湖泊，又被外面的热量蒸腾而上，整个房间都泛着一股子铁锈的腥味儿。 　　一个人穿着白大褂，一个人披着红棕色头蓬，就这样站在唯一一个干净的地方。 　　“他们要进来了”，白大褂看也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扶了扶黑框眼镜，扭头向旁边的披风男陈述。 　　“我知道”，披风男一把摘下头盔，嘴巴咧出一个堪称惊悚的弧度，洁白的牙齿映衬着血色，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所以你该死了。” 　　“什……”白大褂拧眉，脚步后错，整个人瞬间转过来，弓起的背部隐隐有骨刺穿出。 　　然而这注定是他一生中说出的最后一个单词，话还没完，一枚硬币毫无预兆地穿过白大褂的眉心，灵巧地在轰然倒地的人身上蹭了蹭，确认没有红红白白的残余便听话地回到披风男的手掌中。 　　“死人总是最能保密的，是不是？”他看也没看那具本能挣扎抽搐的尸体，一把握住硬币揣进口袋，顺着脚步声的方向侧头。 　　“既然这样，看来你无法保守秘密了。” 　　门口，丹尼尔拉着托尼，一手前伸在两人周围裹上厚厚的风遁，凝重着脸缓步走进。 　　“万磁王。” 　　“或许”，披风男，或许应该是万磁王，他漫不经心地回应，手上把玩着刚刚从白大褂身上搜出来的一只小巧的银色箱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丹尼尔，包括曾经摆了他一道的托尼-斯塔克。 　　“只可惜，我是变种人”，他理所应当地说着在丹尼尔看来格外强词夺理的话，屈尊瞥了丹尼尔一眼，轻蔑的灰瞳正对上两双充满怒火的眼睛。 　　“你……”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们打”，万磁王摆摆手，大天狗的风暴力量固然对他有着一定的克制，但是这里没有对抗磁力的“小玩具”，他对托尼的克制显然更上一筹。 　　一边攻击自己一边保护斯塔克？有了拖油瓶的丹尼尔可没那么容易留下他，硬是打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万磁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当然，涉及到查尔斯的除外。 　　万磁王自顾自的说完，也不打算再跟丹尼尔磨叽什么，一手抓着银色的小箱子，抬手聚集无数磁力向上方飞去——两个暴力拆迁组成员的拆迁路线正好在上面掏了个大洞，果真是为己为人。 　　“看在你们的速度出乎意料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提示”，飞过最高点时，万磁王不知道打了什么坏主意，鲨鱼式的微笑挤在脸上，恶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我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再会！” 　　“……” 　　“这个混账！”托尼神色莫名地盯着天上小到只剩一个点的人影，不爽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贾维斯，把抗磁场便携装备给我列到计划的第一行，加大！加粗！” 　　没心情打？他不仅帅气，而且聪明，当然听得懂万磁王的潜台词。 　　集万千目光于一身的宠儿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晃晃地鄙视能力，要不是场合不对，托尼真的可以气到跳起来。 　　给他三天时间，不把万磁王打成狗算他输！ 　　#为立志科技称霸的斯塔克先生点赞# 　　#论科技宅的正确胜利方式# 　　随着万磁王的离开，整个地下瞬间陷入了一片无言的寂静。 　　满地的血液已经凝成了血块儿，大片大片地粘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白大褂的眼镜碎成不规则的几块，与刺眼的红一同构成诡异的花纹，仿佛什么邪恶的仪式。 　　留在原地的丹尼尔与托尼毫无所觉。 　　直到贾维斯出声提醒他们注意上方倒塌的天花板，以及四周不堪重负的承重墙，两个人才僵硬着脸扭头，对视，全无意外地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 　　刚刚万磁王说了什么？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不对，等等！现在塌方问题最重要，万磁王那个混蛋，居然出去了就下阴手！ 　　丹尼尔顾不得检查现场线索，展开翅膀抓着托尼就飞上了天。 　　只留下空中残留的一声哀嚎：“啊啊啊放开我，丹尼尔你个浑小子我会飞！！！” 　　允悲。 第104章 　　丹尼尔与托尼的九头蛇基地之行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就像万磁王说的那样, 九头蛇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坍塌的方式毁灭了所有的线索，只留下一片混合着血液与怨恨的废墟, 连地上的流水线工厂都没放过。 　　撩完就跑的可耻行径气得托尼火冒三丈, 被辜负了感情一样不依不饶的架势把弗瑞都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再没心思考虑这些了。 　　还记得万磁王憋着坏说出的那句话吗？“我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消息你妹！弗瑞对托尼隐秘的幸灾乐祸一扫而空, 整个人抱着头，一把把桌上的东西甩到地上, 没来得及盖盖儿的黑签字笔在文件袋上划下一道道乱七八糟的曲线, 黑如锅底的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他是神盾局的局长, 致力于在自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就职以来对九头蛇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击，并在多部门的联合协作下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可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神盾局里有内奸？ 　　弗瑞痛苦的捂脸，拒绝回忆自己当时一脸蒙圈的可笑表情。 　　要知道, 与这次行动有关的每一个特工都是他的心腹，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任何外泄的可能，要让九头蛇提前得到消息, 并且那么准时地让万磁王恰到好处地离开，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结果也只剩下了一个—— 　　九头蛇的人早已经渗入神盾局，甚至埋伏在了他的身边！ 　　这种情况下, 泥菩萨过江的神盾局自身难保，在外的力量全部回缩。没有了追查九头蛇的精力，查案的重心自然而然的落在了BAU身上。 　　于是……所有人就有幸见到了BAU堪称恐怖的一面。 　　“这个基地曾经是特拉斯克的秘密实验室，十年前曾经被毁掉一次”，丹尼尔拿着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圈，神态自若得仿佛那个暴力拆迁的人不是自己。 　　“也许他们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联系？”摩根托着下巴。 　　“每个研究员都有自己的习惯于风格，除非一脉相传，或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否则重复实验基地的概率比样貌重复的概率还要小”，瑞德自己也是半个研究员，虽然领域不同，共性却是没有区别的。 　　“一脉相传……宝贝女孩儿？” 　　“收到！”幸福得快要冒泡的加西亚连忙收回摸向斯塔克牌超级计算机的小胖手，一屁股坐到电脑前，“让我看一看……” 　　“特拉斯克，著名的生物学家，专注于基因学……哦！他发表的论文目录都有一个卷宗那么长”，加西亚惊奇地按动键盘，“克隆及转基因、G418抗性基因的遗传转化、变种基因的序列分析……这家伙简直是个天才！” 　　“加西亚……”摩根扶额，他们的女孩儿什么都好，就是思维容易发散、并且一发散就拉不回来这一点着实愁人。 　　“哦，抱歉！”加西亚反应过来，“特拉斯克在十年前死亡，生前学生多达数十人，但是现在无一人存活。” 　　“当然，我已经把恐怖死亡名单及死亡原因发送到了你们的电脑上”，她的声音徒然急促。 　　“谢谢，加西亚”，摩根挂断手机凑到电脑跟前，眉头狠狠抽搐了一下。 　　洗澡触电死的、暴饮暴食撑死的、高空坠物砸死的……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让身经百战的戈登都忍不住挑眉，一脸怪异地开口：“这死法儿……” 　　欺负他老人家没看过死神来了吗。 　　“全球每天死亡一亿人口，意外死亡概率约0.02%，考虑到特拉斯克教授当年离奇的死亡，这些学生意外死亡的几率几近于零”，瑞德收回探向屏幕的头，一脸正色。 　　“你怀疑是谋杀？”JJ皱眉。 　　“也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死亡”，瑞德摇摇头，如果这些人只是被人秘密地转移了地点，那么死亡便是最佳的掩护。 　　“他们……” 　　“他们确实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的丹尼尔端着咖啡杯，整个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低着头神色莫名。 　　“可是……”瑞德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没有可是”，丹尼尔一动不动，手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抬高音量强行打断了小伙伴的话。 　　气氛一瞬间冷凝了下来，在坐的都不是好糊弄的人物，纵使少年的动作再轻微，所有人的眼睛也直直地投在了裸露在外的两只手上。 　　“他们已经死亡，活着的学生里没有一个知道地下实验室的准确地点”，丹尼尔仍然低着头，两只手不自在地藏在身后，咖啡杯左左右右地飘在肩膀两侧。 　　“丹尼尔……” 　　“我说，他、们、死、了！”大风扬起，少年霍然抬头，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众人。只这么一眼，仿佛世界都变成了业与火的地狱，空洞洞的头骨暴露在原野上，正对着凶狠啄食的秃鹫，恐怖得让人浑身发寒。 　　坏了！戈登心中一沉。 　　初次见到丹尼尔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对劲。白宫血案、天启事件让他知道少年并不是纯洁的白莲花，而是染满了鲜血堕天使，他以为这便是答案，可是这一次，他恨不得拿个什么东西好好治治自己不中用的眼睛。 　　明显！明显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不自觉颤抖的手、提到特拉斯克诡异的行为、强调那些学生们的死亡，还有……变种人。戈登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条线索终于成功的连接在一起，得出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答案。 　　实验品！ 　　“丹尼尔，一切都过去了”，戈登挥手制止其他人跟上来的动作，两手向上抬起，手掌正对少年，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 　　少年的眼睛细微地收缩一下，身体没有动作。 　　“他们确实死了，你知道的不是吗？什么都不剩，再没有人能伤害你”，看来他还有理智，戈登微微松了口气，面部表情越发柔和，脚步却比刚才大了许多，“你已经安全了，丹尼尔，看看周围，我们一直陪在你身边。” 　　戈登的暗示太过明显，其他人瞬间明白了丹尼尔曾经的遭遇，两位女性的眼圈直接红成了兔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戈登嘴上安抚着，一边靠近一边观察丹尼尔的表情。 　　少年早已把BAU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纵然陷入了记忆的禁锢，潜藏的意识仍然压制着攻击的本能，只能任由戈登一步步走进，最后一把把自己搂进怀里。 　　BAU的顶梁柱已经不年轻了，残酷的岁月剥夺了曾经健壮的身材，但温暖的胸膛仍给予了丹尼尔非同一般的安全感。好像血雨腥风中出现的一把伞，不算多么厚实，却拼尽全力挡住每一个腥臭的血点儿，给予少年难得的喘息。 　　“戈登……”丹尼尔呢喃。 　　“好孩子，没事了”，戈登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说不出的心疼。 　　——风缓缓停下。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从门后传来。烟尘弥漫间，整个门轰然倒塌，一道人影出现在另一边，伴随着托尼气急的声音：“丹尼尔！” 　　丹尼尔情绪失控的第一时间，贾维斯就检测到了异常，直接一个红灯警报把沉迷实验室的托尼揪了出来。 　　彼时的研究狂魔还穿着标志性的背心大裤衩，顾不得说上什么就被小表弟吓了一跳，赶紧赶慢地跑到了借给BAU的临时书房外，好不容易撞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了丹尼尔被戈登搂在怀里的样子，整个人登时就炸了。 　　什么鬼！他把自己好好的小表弟送到了这些人面前，结果一小时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钢铁侠表示自己有无数MMP，气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抱歉”，JJ涂了口红的唇被抿得发白，通红的眼眶让托尼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呵，什么时候欺负人的比被欺负的还委屈了！恕他斯塔克少见多怪，还真没见过这种道歉法儿。 　　怒上心头，托尼一手拨开戈登，张口刚要怼回去，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我没事……”丹尼尔拽着表哥的袖子小声道，BAU的推测很正常，只是正好触到了自己心里最深的那道疤，反应过大了而已。 　　托尼没有说话，不同于戈登的半知半解、其他人的一无所知，他有权限获取丹尼尔的所有资料，知道失而复得的表弟究竟经历了了些什么，自然半个字都不信。 　　“真的”，丹尼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脸上隐隐浮现的妖纹，勉强站起身，对着BAU的伙伴们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继续吧。”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时间不多了。 　　“听着！丹尼尔，听着，你不能这么强迫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严重影响了你的身心健康，现在躺倒柔软的大床上睡一觉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发誓，贾维斯和笨笨已经给你准备了天鹅绒的床单，柔软得不可思议，你不能辜负这些羽毛……”托尼小胡子一撇，全无霸道总裁的模样，抓着丹尼尔的手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 　　“托尼”，这下丹尼尔是真的笑了出来，他看看表哥，又看看满脸愧疚不安的BAU们，突然觉得记忆里的血色蒙上了一层白纱。心暖了，仿佛一切的恐惧不安都淡化下来，笑容释然。 　　“相信我。” 　　托尼可以用笨笨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美的笑容。 　　“……” 　　“好吧……不过我保留把你关进卧室的权利”，对视半晌，托尼终于顶不住丹尼尔的目光，无奈地抓抓头发，虽然选择了妥协，人却紧紧站在丹尼尔身旁不走了。 　　“当然”，丹尼尔笑笑，然后转过来面向BAU的同伴，主动缓解经历了一番暴动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我们这一次看到的实验室不仅位置一样，构造设计也丝毫不差。” 　　“而且……万磁王走的时候拿着一个银色的箱子。” 　　“那个箱子，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第105章 　　“银色的箱子……”托尼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开始回忆, 丹尼尔这么一说，他也记起了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破裂的砖瓦碎成片片粉尘，中间闪过的, 确实是一点亮眼的银色。 　　原来那是箱子？看来铠甲的成像分析系统还需要升级, 哦！还有录像功能。托尼顶着众人诡异的表情神经兮兮的点头、握拳，技术宅之魂熊熊燃烧。 　　“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样的箱子？”JJ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发神经的斯塔克身上撤走, 试探着提醒丹尼尔。 　　万磁王为什么会来到基地灭口？手里为什么会提着那个箱子？基地里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银色、箱子，两个单词似乎是串联全部疑问的关键, 一经出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概成人巴掌大小, 一个保险箱, 看形状……似乎是三十年前的款式了”，那天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丹尼尔思索了半天, 终究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过了半晌才找到一个对比，犹犹豫豫地开口：“大概……与实验室的试剂箱相似？” 　　哪壶不开提哪壶，空气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托尼盯着JJ的眼神都可以点蜡烛了。 　　事关自己的小表弟，就算是美女也没用！ 　　“大概你们可以亲眼看看”，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成功解救了如坐针毡的JJ, 抬头望去，弗瑞正迈着大步从走进来。 　　眼罩、夹克、一如既往的装扮。他的背依然笔挺，下巴上却多出了几根细碎的胡茬，夹克上不明显的褶皱充分显示了神盾局这段时间来的风起云涌, 想来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想你们会对它感兴趣”，弗瑞微笑，一个银色的手提箱赫然出现在右手边，隐隐流光。 　　“……” 　　“卧槽！你是九头蛇？”短暂的沉默过后，丹尼尔眼睛瞪得溜圆，一手下意识把托尼拦在身后，粗口都爆了出来。 　　说好的奋战在抵挡九头蛇第一线呢？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别紧张”，弗瑞看着一屋子警惕的眼神，额角不由滑下两道黑线，刚想要解释，却见丹尼尔已经叠起了风刃，铮亮的刀锋对准前方，隔着半个房间都能感受到尖部的刺痛。 　　好吧，你们赢了……局长大人拉长了脸缓缓弯腰，放下箱子的同时举起双手，露出两只黑乎乎的手心，“这个箱子是霍华德留在神盾局的，留给儿子。” 　　“哦，也就是托尼”，他看了一眼托尼，又隐晦地在丹尼尔脸上转了转，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解释。 　　讲真，直到现在他都不是很能接受丹尼尔的新身份问题。想想钢铁侠，一个托尼制造出来的麻烦已经让所有人心力交瘁了，再加上一个武力爆棚的、与九头蛇疑似有什么不知名连系的堕天使？ 　　弗瑞仿佛看到了无数个麻烦变成红彤彤的砖头，噼里啪啦雨点儿似的砸下来，不把人砸个满头包决不罢休。 　　上帝，斯塔克家是要毁灭世界吧！ 　　#心好累，幸好本来就不会再爱了# 　　“留给我的，怎么会在神盾局？”编谎话也不编圆一点，托尼挑起一边眉毛，咧开嘴假笑，就差把“开玩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恐怕这要问霍华德的意思”，弗瑞顶着一张卤蛋脸，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脸上类似于“你不是他儿子吗为什么不知道”的表情气得托尼火冒三丈。 　　“您来这里只是为了箱子吗？”霍奇纳及时拦住托尼，镇定地问道。 　　“否则我还能来干什么？哈，刺激斯塔克吗？”弗瑞像是故意挑战托尼的脾气极限，生动的表情配上欠揍的语气，简直一挑一个准儿。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心里也在暗暗叫苦，如今神盾局内部乱成一团，各路反派吃错药一样怒秀存在感。这种情况下，霍华德留下的东西的重要程度瞬间提高了几个档次。 　　只可惜霍华德身为神盾局的创始人之一，本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早就防着后来的这些人。神盾局的各类专家试了不知道多少次，结果显而易见。弗瑞本想着能用核反应堆的小问题诱使托尼打开它，谁知道…… 　　居然被万磁王解决了！ 　　解决了！ 　　这一定是个假反派，黑人局长内心崩溃，万般无奈下只能亲自上门，万一托尼被他刺激得不要不要的，一怒之下把箱子打开了呢？ 　　不过现在看来……他瞄了瞄丹尼尔紧盯着箱子的模样，心下不由叹气——一切恐怕更复杂了。 　　“内乱还没有解决？”随着BAU与黑暗世界的联系越发频繁，不要试图在这群变态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名言。不过短短的几分钟，霍奇纳上前一步，一针见血地怼到了弗瑞上门的关键所在。 　　“……”弗瑞卡壳，生平第一次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原来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目瞪口呆.jpg 　　终究是久经坑场的老战士，弗瑞顺了口气，勉强安抚住自己黑漆漆的小心脏，把地上的箱子往前一杵，假咳两声道：“总之，箱子放在这里，要怎么做随你们，不过记住……”他转身，潇洒地走向门口。 　　“我一直盯着你们。” 　　很好，气势满分！内心戏十足的局长大人顿了顿，默默给自己点赞，脚下微不可查地加快速度，留下房间中央的人莫名对视。 　　“……他是怎么进来的？”小博士一脸无辜地在托尼心口上插了一刀。 　　“弗瑞局长有别墅的进出权限”，娜塔莎泄露的，贾维斯在程序里补上后半句话，决定独处时再提醒主人有关这个美女间谍的遗留事项。 　　“扫描失败，主材料为聚碳酸醋，怀疑含有铅、钨等重金属”，管家先生岔开话题。 　　这句话成功的把侧写专家们投注到弗瑞身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摩根大步拎过箱子，直接放在了中央的桌子上。 　　“打开它？”丹尼尔侧头端详。眼前的箱子通体银白，不甚显眼的同色花纹攀附在锁扣处，像是怪诞的符咒。 　　看上去好熟悉…… 　　众目睽睽下，大天狗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鬼使神差地伸手。肉粉色的指尖碰上锁扣，大量妖力海水般汹涌迸发，刹那间仿佛整个房间都浸透了黑暗的深海，暗红的妖纹随之浮现。 　　“丹……丹……丹尼尔？”托尼下意识地学着其他人伸出右手挡在额前，几乎是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 　　丹尼尔的翅膀已经张开，妖纹蔓延上眼尾，抹上一撇妖异的艳红，纤长的手捧着箱子，像极了神话中的潘多拉魔盒，无形中弥漫邪意。 　　啪嗒—— 　　簧片擦过锁扣的声音。 　　小巧的盖子自动打开，本就不大的箱子里，柔软的海绵率先映入所有人的视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厚实的防震包装中间不是弗瑞希望的科技武器，也不是丹尼尔以为的试管液体，而是一叠纸，或者应该说明信片，署名—— 　　尼克-安德森。 　　那个对丹尼尔影响最大的变种人。 第106章 　　[丹尼尔, 我的朋友。] 　　字迹歪歪曲曲，暗沉的颜色像是昭示着什么不详的东西。丹尼尔掠过心中的不安，用两只手指捏起卡片的一角, 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道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死了。所以……就让我相信, 一切还停留在曾经吧。] 　　[你现在一定气炸了是不是？我知道，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 我们谁都逃不掉, 也躲不过。唯一不同的是, 我选择了妥协，你选择了忘却——或者是被忘却，谁知道呢？] 　　妥协？忘却？ 　　突如其来的疼痛闪电般袭击丹尼尔的大脑, 一道灵光蓦然浮现，少年拿着卡片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无力地看着那可怕的小东西飘到地上。 　　“丹尼尔！”托尼慌忙抓住丹尼尔的手, 惊慌叫道：“你怎么样？贾维斯，扫描！” 　　“我没事”，没等贾维斯说话, 丹尼尔率先反握回托尼，嘴上敷衍着，大脑则一刻不停，疯狂翻阅所有的记忆。 　　天狗幼崽、铁笼、白炽灯……曾经的过往放大开来, 痛苦一帧一帧地在眼前播放。 　　试验台、束缚带、闪着寒光的刀口一点点染上血色……丹尼尔从没见过那么亮的反光，就像是无数盏灯包围下制造的光影效果一样。 　　等等，无数盏！ 　　丹尼尔恍然，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既然是人体实验，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实验品？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试验台？ 　　他早该想起来的！幼小的大天狗徒劳地扑腾着翅膀，旁边同样有孩子挣扎着缩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哭喊从丹尼尔一个人的声音扩展到无数哀鸣，最后齐齐嘶哑、麻木，成为空洞洞的死寂。 　　旁边的孩子光头，没有后来那头亚麻的发色，黝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极了黑乎乎的一团煤球，眼眶深陷，瘦骨嶙峋得全无长大后壮实的样子。 　　可是……丹尼尔紧紧咬牙，这是尼克。 　　那个陪着他一起挣扎的孩子，关在他隔壁的孩子，总是用那种无机质的灰色瞳孔撇过他的孩子，居然是尼克！尼克-安德森！ 　　记忆中模糊的脸一点点清晰，渐渐变化成尼克的样子，他扬着灿烂的笑认识丹尼尔，穿着笔挺的军装抓住丹尼尔，又破衣烂衫的告别丹尼尔。 　　哈，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在这个世界，多TM操-蛋的世界！ 　　“小少爷心率过快，呼吸急促，显示情绪处于愤怒状态，其余无异常发现”，贾维斯控制着笨笨端来一杯水，稳稳递到丹尼尔面前，“里面加入了巴比妥类药物，可以有效帮助镇定。” 　　“……” 　　丹尼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杯水，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镇定个鬼哦，要不是那么一丢丢理智作祟，他差点把杯子扫下去。当他不知道巴比妥类是干什么的吗？怎么不干脆打一针镇定剂算了！ 　　不过托尼可不知道这些，我们不能要求一个连自己的绿卡账号都记不住的人了解这些医学知识，所以他紧张兮兮地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几乎捧到了丹尼尔面前。 　　“丹尼尔……”猝不及防地被焦糖色大眼睛关切地一盯，丹尼尔瞬间卡壳，满心的火气也为之一滞，终于降了下来。 　　好吧，他会镇静。丹尼尔无奈地扭头，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水杯，直到贾维斯一本正经的声音再次传来才松了口气。 　　“检测到心率恢复正常，扫描无异常。” 　　呼——简直是天籁。 　　不过这么一段插曲同样把丹尼尔从记忆中拉了回来。他定定神，不再放任那些过往影响现在的思绪，安抚地拍拍托尼扶着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笑容，然后向霍奇纳看去。 　　BAU的大家长早就把卡片捡了起来，此时已经看完了内容，正翻来覆去地跟其他人一起检查着线索。察觉到丹尼尔的目光，霍奇纳身体猛地一僵，宽大的手掌下意识握紧了卡片，五指牢牢挡住上面的字迹。 　　看来之后的东西也有够劲爆……丹尼尔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受了太多刺激，让尼克的这件事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已至此，丹尼尔反而被虐出了习惯，干脆破罐子破摔，整个人一反常态地轻松起来。 　　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是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丹尼尔默默上前拿过卡片，眼睛扫过刚刚看过的前半段，居然在还上面丑兮兮的字母里看出了乐趣来。 　　看看这个字母a，扁扁得像是饿瘦了几公斤；哦，还有字母s，哪个姑娘要是有了这恐怖的身段，没准儿要哭晕在厕所里；啧啧，字母z中间还有一道斜杠，学霸，这是把语言当做公式在写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丹尼尔的错觉，这些字母有的正有的斜，同一个单词被正邪割裂得莫名其妙，越看越觉得……像是故意为之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精力继续想下去了。可能是年岁尚小就写了这张卡片的原因，尼克的用词格外直白，丰富的信息量一个赛一个的恐怖，几乎能把最贪婪的记者撑得肚圆。 　　卡片上的第二段，黑皮肤的少年这样写着：[小时候的你很可爱，像极了伊甸园里的小天使——当然，长大了也是。]笔触在这里顿了顿，单词的模样都轻快了不少。 　　[可惜，我只是个黑色的恶魔，恶魔上不了天堂，天使却可以堕落。我被派来接近你，监视你，直到特拉斯克那个蠢货忍不住抓来了你。九头蛇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所以我被送到了特拉斯克身边，顺势把你放回了X学院。]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看到了伪造的尸体，我自己做的，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希望能吓到，捉弄你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毕竟……] 　　笔迹开始飘忽，单词乱七八糟地排列在一起，丹尼尔凑近了头，分辨了好久才勉强理顺了语法间的关系。 　　[不甘心啊……一样在实验室长大，为什么你可以生活在阳光下？查尔斯、罗根、汉克、瑞雯，快银……那么多那么多，五个指头都数不下呢。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嫉妒得发疯吧！] 　　[所以，趁着还没有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写下了这张卡片。听着，丹尼尔！记住下面的每一句话！] 　　尼克加重了手下的笔触，大写的字母仿佛夜晚狰狞的怪兽，尖锐的兽角刺穿心脏，惊得人阵阵发凉。 　　[你是唯一一个拥有特别力量的变种人，九头蛇根据这个制造了某些东西，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你。我掉包了他们的箱子，但是无法毁掉，只能藏起来，提示就在这些文字里。如果你是丹尼尔——希望是你，就一定能找到。] 　　[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但是丹尼尔，我的朋友……你要好好的活着，连带着我的份一起活着！] 　　[最后，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 　　沉默。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丹尼尔姿势不变，仿佛凝固在了读完的一刹那，久久不语。 　　什么啊……果然是骗人的吧，我不会相信的。纽约实验室的时候，尼克骗过丹尼尔一次，白宫的时候，尼克骗了第二次，现在是第三次了。 　　分不清真假，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被骗得多了，便什么都不会轻易相信了，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丹尼尔使劲眨眼，逼回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圆润的指甲掐入卡片，挤出破碎的皱纹。他深呼吸，拼命找借口说服自己，一层一层地维护着名为“坚强”的假象，然后吐气，有条不紊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僵硬的肌肉挤出难看的笑脸：“我不相信。” 　　“他叫尼克-安德森，是个骗子。” 　　“……但是骗子，我想你了……” 　　最后一句呢喃嘴唇微动，轻得仿佛绒羽的颤抖，弥散于唇齿间，消失在冷硬的风里。 第107章 　　卡片、稚嫩的字迹、空荡荡的银色箱子, 层层厚壳包裹着一个少年复杂的心绪，终于被时间沉淀成苦涩的酒液，多年后撕裂在空气里。 　　丹尼尔从没想到过这样的场景。 　　曾经亲近过的人、一直以为背叛了的人、从来都避而不谈的人, 在这一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带着那张破破烂烂的卡片。 　　“丹尼尔”，托尼上前一步抱住不知所措的孩子, 把他的头紧紧压在自己怀里，不住地重复：“抱歉, 我非常抱歉, 丹尼尔, 不是你的错。” 　　“尼克……”丹尼尔乖巧地由着表哥收紧手臂，失神的双目直视前方，仿佛透过阳光, 看到了时光中那个微笑着的少年。 　　“尼克……”又是一声呢喃。 　　“丹尼尔，丹尼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托尼摸着少年软软的头发，纵使久经花丛身经百战，面对真正的亲人反而手足无措, 求助的目光第一次瞥向丹尼尔身后的BAU们。 　　或许果真是血脉相连，没等其他人上前，丹尼尔率先做出了回应。 　　原本木偶般呆愣愣的身体柔软下来，僵硬的手臂环上托尼的胸口, 头发正好蹭在反应堆下方。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托尼脸色发青，忍不住要喊出声时终于停下，嘴巴瘪了瘪，眼圈修图一样迅速染上一层血红，嘴巴张得老大，突然—— 　　“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托尼傻眼。 　　少年的哭不同于那些逢场作戏的美人儿，垂眸、掩袖，默不作声的垂泪美得我见流连。别说钱包，心都恨不得掏出来但求一笑。 　　丹尼尔偏不，他不仅哭，还要骂。少年抓紧表哥的衣服，一样是垂眸，嘴巴嘟嘟囔囔个不停。哭嚎声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书房的人听得真切，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把尼克与他从相识到相离的过程编排了个遍。 　　什么捣毁鸡舍、偷拽羽毛、计划逃课……鸡毛蒜皮的事情被丹尼尔放大了无数倍，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众人哭笑不得，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做大天狗的怨念。 　　连续不断的哭声如同魔音灌耳。等哭嚎渐缓，处于声波最中心的托尼已经双目发直，整个人只知道晕乎乎的抱着小表弟，连被抓成碎片、半遮不遮挂在身上的T恤都无法让他有任何波动了。 　　#论话痨的巨大影响力# 　　“丹……丹尼尔”，短暂的寂静后，瑞德吞了口口水，鼓着勇气上前，“能把那张卡片给我吗？” 　　卡片？ 　　抽泣的声音一顿，丹尼尔下意识转头，这才发现那张写满字迹的卡片正浮在空中，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 　　红彤彤的眼睛扫过放飞了自我的卡片，正对上瑞德的眼睛，尴尬的气氛开始弥漫。 　　湿乎乎的泪水在脸上一点点风干，丹尼尔眨巴眨巴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但是丹尼尔从来不是一般的大天狗，哭已经哭过，他索性松开了抓紧布料的手，破罐子破摔，相当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卡片应声降落，稳稳停在了瑞德的手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丹尼尔”，瑞德小天使捧着卡片认真地回视丹尼尔的眼睛，然后趁着少年愣神的功夫转身，几乎是小跑步的速度回到了BAU那边，留下丹尼尔与托尼大眼瞪小眼。 　　堪称撩完就跑小能手！ 　　“我们开始”，霍奇纳才不管这些杂七杂八，他接过卡片，递给托尼一个暗示的眼神，瞬间进入BAU恐怖大家长的工作状态，整个人的状态为之一肃。 　　“加西亚，在吗？” 　　“是的，先生！时刻准备为您服务！”加西亚快速回应，声音带着微微的心疼。 　　“调查尼克-安德森，驾照、医疗、税务……两个小时后，我要有关他的一切资料”，说完也不等加西亚回复，冷着声音有条不紊地转向瑞德。 　　“你跟JJ一起研究这张卡片，摩根、艾米丽，我们去纽约郊区工厂，戈登居中指挥。” 　　“那么……”他环视周围的伙伴们，严肃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出发！” 　　…… 　　…… 　　冰川，九头蛇的某个基地。 　　皑皑白雪轻而易举地掩盖了庞大的建筑群，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不仅冻住了翻滚的海水，似乎要让时间都为之冻结，永远停滞在时针与分针的交界，古老而又静谧。 　　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多年来罕见人迹的雪地上出现了陌生的脚印，伴随着嗡嗡的议论声，一个画风清奇的人踏着风雪闯入基地大门，直直朝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砰—— 　　“你要的东西”，万磁王一把把箱子摔到桌子上，背后的披风随着动作划出一个圆弧，正好擦过那人的膝盖。 　　“这是……”桌前的人抬头，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愠怒，犀利里的视线鹰一样越过箱子，锁定住站在前方的人。 　　“这么相信我？”万磁王像是没有察觉，依旧用着嘲讽的语气，一直高昂的下巴却不易察觉地收回了一点。 　　不仅仅是摄人的眼神。对面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虽然不是变种人，智慧上不仅能够在神盾局做卧底，战斗上甚至能逮着暴风女揍上一顿。曾经被神盾局刷得团团转的万磁王机智的很，自然不吝尊重。 　　“我们当然相信您”，男人暗暗在复数单词上咬下重音，不着痕迹地警告。 　　相信？当然相信。 　　万磁王不是省油的灯，巧了！九头蛇同样不是！兄弟会是兰谢尔的累赘，九头蛇却不是他们的软肋。 　　“您也知道，全世界那么多研究人造变种人的阻止，唯独我们九头蛇出了成果，这个箱子里就是实验体的组织样本。有了它，我们不仅可以控制那个实验体，还可以制造出无数个像您一样强大的战士。” 　　“强大、听话，让变种人站在世界顶端简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男人咏叹，既是解释箱子的重要，也在恰到好处地恭维万磁王的力量，狂热而真诚的眼睛完美地掩饰住漫不经心。 　　还不行，万磁王还有用处，蛇类从不缺乏耐心，等到那个时候…… 　　呵呵，有些期待呢。 　　狰狞一闪而逝，快得连万磁王都没有发现。男人轻轻抱过箱子按下隐藏开关，密码盘一样的面板悄声无息地弹出来。 　　长达16位的密码之后，伴随着机簧声响起的却不是箱盖儿，而是又一个面板。繁杂的花纹一圈一圈填满了几乎所有的空白，若不是男人经历了相当的训练，恐怕看到这样的纹路就可以反胃得吐出来。 　　他弯腰，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直径0.1毫米不到的细长针管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动下方的花纹，任针尖在白炽灯下闪烁细小的锋芒。 　　不知道是丹尼尔的妖力起了作用，还是尼克调换箱子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相比于纽约别墅的众人解开箱子时的轻松惬意，男人的动作看上去格外的费劲。 　　汗水瀑布般涌下，却生怕滴落在箱子上，头部离得老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整个人犹如虾子一样躬着身子，诡异极了。 　　繁杂的花纹在针尖的挑动下一点点翻转，终于变化成了另一种诡异的模样，箱子才大发慈悲地弹开簧片，珍珠蚌一样张开自己的外壳。 　　呼——男人长出一口气。 　　“您看，新型的熔损玻璃，微量的钯元素保证了试管的坚硬度，高容积剪切率使得这种玻璃具有超强的可塑性，百分百保证实验组织的活性”，他的尾音略微上扬，九头蛇特有的疯狂让万磁王忍不住侧目。 　　“有了它……只要……”男人扶住箱盖，低头，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谁！！！！” 　　桌上，银白色的箱子浅浅流光，细软的黑色绒毛中央——空无一物。 第108章 　　“Hey guys,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加西亚最先传出消息。 　　“也许是一头龙毕生守护的财宝”，摩根小心翼翼绕过一具碎尸, 看着染血的石块儿摇摇头, 挑着眉回复。 　　“没错，而且这恐怕是史上最会敛财的恶龙”, 加西亚语带兴奋，尼克-安德森的档案记录前似乎被多个势力共同加密, 蜜罐陷阱无处不在。非同一般的难度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中, 仿佛猎人捕获到了难度最高的猎物, 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尼克-安德森，军人世家。父亲帕特里克-安德森，曾经在90年代的越南中立下赫赫功绩, 后转任研发部门，主攻生物武器方向——当然后来因为人道主义问题被叫停了。他被授予准将军衔，于十年前去世，生前唯一的孩子就是尼克。” 　　“但是！”她加重语气, 噼里啪啦的键盘音几乎响成了鼓点儿，“帕特里克的支出账单太干净，太干净了。日用品、食物、服装……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 可是再加上一个孩子？上帝！他一个单身父亲，连罐奶粉都没有买过！” 　　“那么尼克……？”瑞德也从一堆地图里抬起了头，冲着视频里的女孩儿问道。 　　“是的，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加西亚喘了口气，语调沉重，“他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们明白吗？一个只有名字的、符号一样的人，突然在十年前空降到了这个世界上。” 　　“他继承家业、从军、跟着特拉斯克教授做实验……要不是X学院传过来的资料，完全看不出异于常人的地方。哦！当然，除了优秀。” 　　胖女孩儿咬着毛绒绒的笔头，越说越是惊叹。 　　抛开那些诡异的部分，人前的男孩儿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处都透露着世家的良好教养和军人特有的雷霆手段。如果不是档案后标红加粗的“死亡”二字，加西亚不用看照片就可以想象出他举重若轻的模样。 　　不同于加西亚，电话那头的探员们却是念头直转。十年前……突然出现……下一刻，多线话录里的所有人脑中都闪过三个大字——实验室！ 　　出身于实验室，所以帕特里克从来没有过婴幼儿用品的支出记录。而十年这个敏感的数字……恐怕他早就与丹尼尔认识！ 　　不是X学院，而是更早、更早之前。 　　轻而易举揪出了丹尼尔隐藏至今的秘密，BAU们却全无高兴之色。他们知道一个国家总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人生百态，再所难免，可是不应该是这样。 　　将自己的幼子送入血腥，将黑的变成白的，将腐朽的视作光鲜的，将光明的一切交由污秽践踏。这样的实验，这样的九头蛇，从战争中催生，也该随和平而灭亡，却居然延续到了今天？ 　　戈登叹气，瞄向丹尼尔的目光微微波动，闪过几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的，丹尼尔也在这里。 　　BAU不愿意丹尼尔再受刺激，被保护的当事人却不愿意漏过一丝一毫的信息。所以丹尼尔深呼吸，拉着托尼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埋首于地图中的斯潘塞-瑞德。 　　他相信这个号称移动图书馆的小伙伴胜过相信自己，这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曾被多次证明，这一次也是如此。鉴于下一刻，被小伙伴寄予厚望的瑞德就烫到脚一样跳起来，飞也似的向丹尼尔扑过去。 　　“我知道卡片的意思了！”他大喊，“尼克出身实验室，幼年的经历影响了他的认知，书写习惯下意识地采取了实验室的不成文规定。” 　　为了避免类似项目的恶性竞争、或是为了给自己填写筹码保住性命，研究员，特别是重大事项的研究员，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会公之于众。 　　吃的亏多了，聪明的人就会采取一种只有本人知道的密码，虽然同样写在实验记录中，却一鼓作气地避免了绝大多数的隐患，到了后来，这几乎成了所有研究者的惯例。 　　尼克-安德森也是如此。 　　考虑到这是留给丹尼尔的讯息……瑞德哗啦一下摊开地图，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线条中准确地找到一个点，重重画上圆圈。 　　圆圈的中央是X学院，丹尼尔与尼克初次相识的鸡舍。 　　“贾维斯，可以把这里放大显示吗？”瑞德头也不抬，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指向那所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变种人学校。 　　“As your wish ， Mr.Reid . ” 　　泛着荧光的投影屏幕在眼前张开，纽约的地图扩大、再扩大，一点点锁定学院的位置。 　　“以卡片上的文字为基础，代入懦科夫斯基翼型型线模型。” 　　屏幕上，一连串字母以X学院的中心为坐标，飞速划出一条羽翼模样的函数线形，羽尖部分精准地落在了鸡舍代表的红点上，分毫不差。 　　“留下所有形状特殊的字母”，瑞德点头，信心满满地摸摸下巴，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然而…… 　　“安、赔、晴、命？”赔命？小博士艰难的念出四个对外国人来说格外不友好的字眼儿，舌头都快打上了死结。 　　讲真，如果不是丹尼尔瞪圆了眼，豁然起身的动作，可怜的瑞德小天使绝对会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单词！ 　　不过对于丹尼尔而言，这十一个字母仿佛是晴天霹雳，轰得他整个人都蒙圈了一刻钟。 　　“安培晴明”，他快步走向瑞德，还残留着哭腔的声音添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确实与尼克说起过这个名字。那时候的丹尼尔意识中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思维还停留在那个一网在手，天下我有的宅男时代，再加上穿越之时正在渣阴阳师，心神失守之际忍不住便换了个说法，把大阴阳师的故事改一改讲给了尼克听，权当是缅怀过去。 　　曾经的丹尼尔讲得洒脱，对面的人也听得随意，没成想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说者与听客调了个个儿，竟然让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这里。 　　“安培晴命？”瑞德真的努力了，一张连憋得通红。 　　“我曾经给尼克讲过的故事，他是里面的主人公”，丹尼尔无奈地看了瑞德一眼，丢了个爱莫能助的小表情过去。 　　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可以用托尼的甜甜圈发誓！ 　　“你有没有在故事里提到什么地点？”戈登突然发问。 　　地点？丹尼尔偏头。他应该是说过地点的，只是近二十年过去，对阴阳师唯一的印象似乎只剩下了阴阳师的名字，以及玄不改非的惨痛命运，而地点…… 　　少年半阖着眼，思维飞速在脑海中穿梭，一点点翻出藏在最下面的记忆—— 　　那一天似乎是个大晴天。阳光下，两个孩子并肩躺在草坪上，清新的草木味道胜过千万种烟熏香料，白色翅膀的小孩啜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怅然笑容，绘声绘色地讲着那个大阴阳师的故事。 　　蓦地，金灿灿的光点儿变成了黑白，稚嫩的童音仿佛穿越了数年的时空，与少年的嗓音混合在一起：“他来自平安京，一个以平安为名的城市。” 　　“加西亚！” 　　“贾维斯。” 　　戈登与托尼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查找平安城，一切资料！” 　　“当然，我的BOSS。” 　　“一切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 　　纽约的别墅里，轻柔的风将阳光的温暖传送到各个角落，笨笨正手忙脚乱地给餐厅换上鹅黄色的桌布，新到的紫罗兰摇曳着花瓣，间或洒下几颗露珠，试图留住更多的暖意。 　　地下室、匡提科，两位超级黑客疯狂扫荡网络上的一切信息，把同一时间在网络上晃荡的同行们祸害了个遍，霎时间哀鸿遍野。 　　纽约郊区的废墟，摩根正把证物袋递给艾米丽，眼角是藏不住的昂然战意。 　　未来无可预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一步一步地接近真相，宛若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第109章 　　平安镇位于宾夕法尼亚州与纽约的交界, 四周环山，略显尴尬的位置吸引了两方警局的关注，也成了他们推卸责任的好借口。 　　索性小镇不大, 百来个人把镇子塞得满满的,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倒是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长，便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居民们大多是捕猎的好手, 平时靠山吃山, 也就鲜少与外界接触, 上一次看到外界来人还是十年前，一个黑人少年似乎是来这里寻找什么，手里现代感十足的手提箱着实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 直到现在都有人记得。 　　而十年后的今天，偏僻的小镇再次迎来了访客。 　　“我们还没有到？”摩根微躬着腰环视周围，握枪的手紧了又紧，直把手心憋出一股冷汗。 　　无怪黑人探员这么敏感。他们现在正处于小镇旁边的森林里, 粗壮的树木挡住了大半阳光，攀附而生的藤蔓嚣张地舒缓肥大的枝叶，莫名显出几分阴翳。 　　战术靴摩擦着枯黄的叶子, 越是深入，就越能感觉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萦绕在叶脉中，针一样刺痛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快了”, 走在最前面的丹尼尔闭了闭眼，耳朵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挥出几片风刃撕开挡路的藤蔓，笃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迫切。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照原计划，他们这个时候本应该坐在不怎么舒适的警局里，捧着破旧的小黑板吐槽劣质咖啡的，可是下了飞机，跨过小镇的那一刻，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不紧不慢，隐隐含着些命令的味道，大天狗本能的危机感遍布每一个毛孔，激得他手脚冰凉，然而仅存的理智拼命地克制，感情上却着了魔一样回应着另一端的呼唤，不受控制地越走越偏，竟是来到了山林里。 　　丹尼尔突兀地停下。 　　“嘶！”神经大条的托尼完全没感觉到异常，正摇头晃脑地欣赏周围的景色，没想到前面突然停下，一头撞就到了对方身上，额角被硬邦邦的防弹背心硌了个大包。 　　“安静！”没等被撞的倒霉蛋说话，丹尼尔迅速回过头，食指竖在唇上狠狠瞪了托尼一眼，“就是这里。” 　　“这里？”托尼憋屈地闭嘴，捂着头四处看了看，脸上直白地写满了莫名。 　　红橡树依然高大，这一块那一棵，杂乱地分布在高高低低的山包上。红红绿绿的树叶滤过阳光，在地上映射血一样的斑点，看起来确实非常诡异的样子，只除了一点—— 　　如果不算那只在树上挑衅似的扔松壳儿的松树，一切的景象都与他们这一路看到的毫无区别。 　　“先生，这里处于北纬54度23分，西经74度31分，地势平缓，土壤结构与一公里外存在0. 115%的误差，处于误差范围内”，贾维斯相当诚恳地报了一连串数据，一言以蔽之，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丹尼尔？”瑞德也很好奇。就像贾维斯说的，地上的落叶接近腐烂，不时有新的针叶带来一丝绿意，微小的虫子窜上窜下，一切都格外符合逻辑。 　　他上前一步，下一刻却神色大变，“丹尼尔！” 　　少年背对着众人站在原地，身形挺直，被挡住的眼睛紧紧闭上，牙齿几乎咬烂了下唇，血迹顺着嘴角流下，衬得脸色惨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警戒了一路的几个人也顾不得紧张什么，随手把枪往裤腰里一塞便围了上去。 　　坠机事件时丹尼尔晕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一向沉稳的戈登都额头见汗，颤抖的手搭上丹尼尔的肩膀，一时间竟是分不出来谁更难受一些。 　　“我……没事……”丹尼尔勉强眯出一条缝，咬牙切齿。 　　他明白了！ 　　这里确实是个普通的树林，真正可怕的是下面几英尺深的地底，吸引他来到这里的就是地下的东西。一靠近，那股阴阳师的味道几乎直直冲进鼻子，伴随而来的束缚感渔网般网住全身，妖力不由自主地拧成一股绳，却终究无可奈何地一点点沉寂下去。 　　嘿！别以为现代没有阴阳师，所谓的末法时代终究带了个“法”字，既然三大恶妖之一的大天狗都能宅得那么潇洒，专门研究妖怪的阴阳师自然不甘落后。 　　不过随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逐渐深入人心，自由平等的观念同样适用到了原本敌对的两个群体上来。 　　丹尼尔就遇到过这样的社会主义好阴阳师。 　　那个小哥儿肤色健康，仗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不知道蹭了多少小姐姐的零食甜点。自从认识了丹尼尔，摸清了大妖的住址，他就三天两头儿地邀战，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别误会，纯粹是阴阳师的对战。通过这个神奇的游戏，丹尼尔可是完完整整地享受了一遍又一遍完虐阴阳师的乐趣。 　　#想想就开心系列# 　　也就是那个时候，输得欲哭无泪的小哥儿向丹尼尔展示了一种阴阳师中通用的秘术——只要拿到妖怪的精血，画出传说中的符咒，就能操控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为了挽回loser的面子，他恬不知耻地转移战场，还特意描述了一遍具体感受。丹尼尔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可算把那一大串罗里吧嗦的文字切身实地地体会了一番。 　　感想……简直疼死妖了好吗！ 　　真是一个对妖怪、尤其是大妖极其不友善的世界……丹尼尔郁卒。 　　但是也多亏阴阳师小哥儿的唠唠叨叨，他残存的记忆里还模模糊糊留有解咒的印象，比如……符咒本身，以及至亲的血。 　　别小看这两个条件。能画出符咒的人多半是阴阳师中的翘楚，能拿到妖怪的精血本身也说明了问题，这种情况下，从阴阳师手里拿回符咒恐怕比登天都难——当然，有翅膀的除外。 　　至亲的血则更加苛刻，要知道妖怪大多是天生地养，哪来的什么至亲。尤其是能力逆天的大妖，单单这一个条件就足以掐死百分之八十的人，更遑论解咒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符咒尽在眼前，而至亲…… 　　急得团团转的托尼猛地一僵，打了个哆嗦。 　　恩，完美！丹尼尔苦中作乐地想。 　　…… 　　“前、前面……零点八米左右……”乱哄哄的嘈杂中，丹尼尔终于收回了不知道飘到哪去的思绪，喘息着挣扎出几个单词。 　　那里是耳畔声音的来源。 　　“零点几米？前方的位置？”托尼第一个注意到了丹尼尔微弱的声音，不由凑近了头。 　　“零点、八……挖……”丹尼尔又粗喘几声。 　　托尼有点犹豫。什么导致了丹尼尔现在的状况？答案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挖出地下的东西会不会使情况恶化，饶是心思细腻如托尼，心里也真的没谱。但是……他突然抬头，小表弟的眼中有挣扎、有痛苦，更多的却是不服输的坚定，以及昂然的战意。 　　他突然放松下来，拎着手提箱走了一路的手指放开，箱子“啪嗒”一声落地，金红相间的骚包铠甲从里面飞出来，稳稳地装配到了他的身上。 　　“贾维斯？” 　　“已经锁定目标位置，校准完成，钻地弹启动。” 　　“都躲远点儿”，华丽变身的钢铁侠微微悬浮在空中，右手向前方张开，等到其他人离开十米开外后，掌心猛地散发出明黄色的光芒，炮弹拉着长长的尾焰一头装进了落叶从中，附带的灭火装置随即启动，白色的颗粒状散粉伴随充填的光芒交织在低空，瞬间一片迷蒙。 　　等到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了一个大坑，灭火散粉呈放射状遍布周围，把绿色的叶子都喷上一层米白。而在坑洞的中央，熟悉的银色箱子正静静地躺在土堆里。 　　通体银白，隐隐流光。 　　所有人呼吸一滞。 第110章 　　斯塔克可不像那个以锤子为标志的汉默工业一样, 尽出些棒槌似的垃圾货色。 　　别看只是装备在盔甲上的轻武器，土豪托尼可是用上了最好的设计，随便一颗螺丝钉都优中选优, 能让汉默流口水的航天特供钢材闪烁着微微的乌光, 百分百钉子中的贵族，更别说其他核心部件了。 　　要材料有材料, 要技术有技术，这么从头到脚地武装下来, 斯塔克牌钻地弹毫无疑问地一骑绝尘, 强势碾压了同期的一系列竞争者。 　　按照托尼大佬的设计, 这颗炮弹本应自行钻入地底，在距离箱子最近的地方炸裂，就算不能造成巨大损伤, 少说也可以炸出个缝隙出来，谁知道…… 　　烟尘散去，焦黑的土壤还泛着硝烟的味道，滚滚热浪将坑洞的边缘灼得通红, 处于爆炸最中心的箱子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坑底的尘埃中，不易察觉的细碎花纹隐隐反光，明明才经历了钻地弹的袭击, 却连一道哪怕最微小的划痕都看不到。 　　安静、乖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简直不科学！ 　　饶是托尼做足了出乎意料的准备，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免楞了一下，但是接下来便是成吨成吨涌出的兴奋。 　　上帝, 身为一个研究狂人，还有什么比发现一种超强金属更酷的吗！尤其是这种金属还这么乖巧、迷人地待在红褐色的土壤上等待他的拾取——不好好抓住机会的话，就好像老鼠放过甜蜜的奶酪、猫儿无视案板上的鱼。 　　那该是多么痛心疾首，又无比愚蠢的事！ 　　万幸，对丹尼尔的担忧及时唤回了托尼脱缰野马一样飞奔的理智，他下意识抖抖身子，定了定神，焦糖色的瞳孔倒映出下方的一片混乱。 　　失去了土壤的遮挡，丹尼尔的妖力几乎瞬间被抽空，符咒散发出来的力量进一步加大，仿佛透明的鱼线般缠绕上丹尼尔的手足脖颈，将人网得密密实实。再次被压缩的生存空间透着致命的窒息感，似是连呼吸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嘭！ 　　膝盖磕上地面的声音，丹尼尔殷红的唇颤抖着蠕动几下，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肉末儿的血，终于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单膝跪在了地上，又是一声让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 　　少年恍若未觉，汗湿的发丝拂过胸口，连发梢都染上了不详的血光。 　　“丹……丹……”托尼顿时慌了神，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抽一抽得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一个单词没说出口，硬生生咬伤了舌头，要不是贾维斯及时接管铠甲的控制权，恐怕他能吓得从空中掉下去。 　　“没…事……”丹尼尔青筋暴起，咬牙挤出一个音节。危机关头，大妖的本能顿时迸发，头颅抬起，填满残忍的眼睛直直盯向空中的钢铁人。 　　冲上去，撕碎他！撕碎那个敌人，让他的鲜血祭奠痛苦！ 　　血脉中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不去，丹尼尔想要顺应本能，动作却被箱子里的符咒牢牢压制，翅膀无意识地挣扎，钢羽顷刻间散落一地。 　　若不是气氛不对，看上去颇有几分杀鸡现场的既视感。 　　“把箱子拿走！”被肆虐的翅膀逼退到一旁的戈登注意到羽根上不甚显眼的几处血迹，心下便是一颤，猛地转头看向托尼，厉声高喝。 　　“不行！！”戈登的声音像是一道阀门，瞬间拉回了丹尼尔的理智。还没等托尼动作，狼狈不堪的少年紧接着喊出声。 　　戈登的意思很明显，不管箱子里是什么，事实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它对丹尼尔的巨大影响，那么把箱子拿走，毫无疑问是当前最好的方法。 　　客观而言，戈登的观察没有丝毫问题，但他独独漏算了一点——箱子里的东西对丹尼尔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痛苦，更多的是控制。 　　妖怪大多向往自由，从天皇转化而来的大天狗一族更是如此。若是被别人趁乱得到箱子……丹尼尔瞪大眼睛，他拒绝想象那样的画面！ 　　“托尼，放……血。” 　　求生的强烈驱动下，丹尼尔不顾浑身的剧痛，沙哑着嗓子、拼尽全部力气喊出声。 　　“放、放血？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贾维斯？”托尼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变种人，是的，基因变异，他可以理解，可是血液？原谅一个技术宅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这种行为实在与童话里可笑的巫师手段格外相似。 　　身为一个信仰科学的人，托尼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故事嗤之以鼻了。 　　“您的理解能力一向令人惊叹”，贾维斯肯定地答复，丹尼尔的神态、动作、用词……人工智能把这些因素导入程序里运算了一遍又一遍。 　　“直接放血！”丹尼尔见空中的混蛋慢吞吞地指着鼻子，不由低吼一声催促。再不快点儿，他真的要扛不住了啊喂！ 　　意识到小表弟不是痛苦之下的口不择言，托尼当机立断。 　　“好吧……好吧，按照你说的，直接放血，我想应该是放到这个箱子上。”金红色的盔甲精准地露出一丝小缝儿，锃亮的刀片在贾维斯的精准操控下避开大动脉，完美地划过手腕，带出恰到好处的血线出来。 　　“这个箱子的接缝处恐怕不到5微米，红细胞的直径约7.7微米，怎么可能进的去。不，这不重要！看在上帝的份上，丹尼尔！你的脸色苍白得跟墙一样，我们应该先把箱子打开，或者干脆远远丢走！” 　　虽然这么劝说着，托尼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属于人类的血液缓缓流过箱体，然后诡异地被什么吸住，严丝合缝地显现处花纹的模样——他后来怀疑里面掺了吸附铁离子的特殊磁场。 　　“……所以……不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讲，放血都是极不合理的……嘎？”控制不住的碎碎念一顿，最后一个拟声词猛地拔高。 　　只见低空中，威武霸气的钢铁侠堪称傻乎乎地捧着手里的箱子，瞪大的双目呆滞地盯着渗透进去的血液，大脑疯狂地运转，满脸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血液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凝固，然而鲜红的血液竟是在箱子上有生命似的缓缓流动，不知不觉间浸透箱体上的纹路，明明直径不符，却糖水一样渗入箱子，诡异的场面颠覆了所有已知的自然规律，仿佛所有人都身处某个不知名的玄幻次元。 　　托尼-斯塔克一脸懵逼：这一定是一个假世界！ 　　众目睽睽下，今天的斯塔克也在重塑三观中…… 　　目瞪口呆.jpg 　　另一边，随着血液一点点沾染箱子里的符咒，丹尼尔受到的束缚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颤抖的身子稳定下来，一种脱离钳制的轻松感由内而发，翅膀像是感受到什么，终于缓缓收起。 　　“呼——”他闭闭眼，吐出一口泛着铜锈味儿的气，通红的眼睛闪了闪，苍白而疲惫的脸上努力扬起笑容，“结束了，我没事……” 　　话没说完，下一刻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黑暗潮水般淹没意识，丹尼尔无力地笑笑，最后的印象只剩下所有人扑过来的身影，以及最后一个念头。 　　便宜表哥，铠甲太亮了！ 第111章 　　冰川本应是极冷的地方。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将冰雪冻得严严实实, 阳光在上面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冷到极致反而给人一种酷暑的错觉。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冰川下面确实热得可以, 如果风可以再强劲些, 甚至能透过厚重的土层，暴露出底下惊慌失措、大冬天愣是满头大汗的小人儿们。 　　…… 　　“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 　　最中心的区域, 带着红色骷髅面具的人高高地站在总控室中央，看上去气定神闲, 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却随着数字投影的传递, 清晰地让每一个小弟面前晃来晃去。 　　泛着幽光的骷髅眼一闪一闪, 仿若恶鬼洒下的催命请帖，直吓得小弟们鹌鹑似的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地接受着顶头上司的诘责, 一动不敢动。 　　“还愣着干什么，听不懂英语吗！都去给我查！” 　　眼睛掠过五大三粗，却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下属，一个个不争气的模样让红骷髅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眼部两个黑洞幽光大盛，狠狠一拍桌子，又把人吓了个激灵。 　　“查不出来, 你们知道后果”，他懒得再多说，压低声音阴测测地撂下最后一句威胁，啪地切断了通讯。 　　——影像消失, 所有小弟不约而同地呼了口气，又猛地提起来，互相看了看，眼内眼外都是一副劫后余生、得救了的庆幸表情。 　　还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审视。 　　这也是当然的。自从装着丹尼尔精血的箱子被掉包后，别说冰川下的九头蛇基地，整个红骷髅掌控下的九头蛇分部都笼罩着一层名为“老大的愤怒”的debuf状态。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浑水摸鱼的、办事不力的家伙们统统撞上了枪口，被盛怒之下的红骷髅一枪送去见了撒旦。 　　或者是上帝，谁知道呢？经历过那么凄惨恐怖的折磨，也许仁慈的主、那至高的存在会宽恕他们的罪恶也说不定？ 　　总之，有了这一道杀鸡儆猴在前，现在的九头蛇分部从上到下，能够成功活下来的人不论藏着什么小心思，全都乖乖地把爪子缩了回去。 　　他们可以发誓，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拼命过！ 　　什么九头蛇员工福利、工作制度自由，统统都是骗人的。 　　可怜的小弟们抱紧一夜之间瘦下来的自己，看着曾经心宽体胖的照片欲哭无泪。 　　相比于惶惶不安的下层，九头蛇的高层倒是明白红骷髅发这么大火的原因。 　　他们是第一批发现丹尼尔特别之处的人，也是对他独特的基因了解最多的人。丹尼尔的基因太过神秘，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出现，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外星物种。 　　那些血红色的，仿佛随时露出獠牙的恐怖东西让他们恐惧，也让他们兴奋。若是能把如此强大、又能如普通基因一样稳定遗传的技术牢牢掌握在手里…… 　　不用百分百复制，哪怕利用到一半……嘶！红骷髅倒吸一口凉气，恐怕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若不是一场意外，他们更愿意把人锁在实验室，一辈子为伟大的九头蛇事业发光发热。然而十五年前的那一场事故不仅损失了霍尔-斯塔克，也让他们不得不放手，心甘情愿地放走丹尼尔，只留下那个银色箱子作为最后的保障。 　　鉴于霍尔鬼画符一样的笔记，饶是野心勃勃的高层们某足了劲儿提供人力物力，经历了一无所获的十年，研究进度终于免无可免地停滞了下来，箱子也被遗忘到了一个偏僻的研究所。 　　——直到三个月前。 　　说起那一天，也实在是撞了大运。新来的研究员毛手毛脚地摆弄箱子时，手腕一个不小心被桌角划破，血液滴落，竟是阴差阳错地启动了箱子上的符咒，险之又险地让丹尼尔昏迷了一场。 　　这下可惊呆了九头蛇众高层。 　　丹尼尔的武力值所有人都见识过了，特别是怼天怼地怼天启时的霸气侧漏，连九头蛇都免不了避其锋芒，而现在…… 　　他们再一次找到了机会来掌控这样的力量？ 　　利益引诱下，整个九头蛇顿时像是在滚油里倒上一瓢水，腥的臭的全部沸腾上涌，一个个大佬们几乎是红着眼睛盯上了这个项目，堪称空前绝后的重视力度。 　　但是……箱子丢了？ 　　什么情况！ 　　气急败坏的大佬们可没有红骷髅这么好的涵养，如果不是还需要下面的小喽啰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恨不得把这些办事不利的家伙们统统丢进碎肉机，也许搅合搅合还能让脑子清醒清醒！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或许红骷髅变相地拯救了不少半步踏入死亡的家伙们也说不定。 　　点上一颗同情的蜡烛，一路走好。 　　…… 　　…… 　　同一时间，地球的另一端。 　　或许是时差的原因，纽约正处于深夜。 　　稀稀疏疏的星光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更加隐蔽，随着黑幕斑斑点点地闪烁些微光亮，恰如丹尼尔千疮百孔的心。 　　所谓嘴快一时爽，时候火葬场。那个曾经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还能义正言辞地抨击这种不过脑子的做法，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人力终有限——总有些急转弯是刹不住车的，比如现在。 　　托尼捏着酒杯一派大爷模样，轻快的脚步声在丹尼尔眼中像极了倒计时读秒。他走近、走近……直到琥珀色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大天狗的影子，淡色的嘴唇开启。 　　“说——吧——”他拉长音调。 　　“说……说什么？”丹尼尔下意识捏捏手骨，讪笑着退后，垂死挣扎着试图混淆视听，混不知藏在背后卷曲起来的羽毛早已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知道的，丹尼尔，别想着跟我兜圈子”，托尼挑眉，看到诚实的黑色羽毛时牵牵嘴角，很快收了回去，快得连丹尼尔都没有发现。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莫名其妙的箱子，花纹，还有那管被你销毁的红色液体，要不要猜一猜……也许是血？” 　　“啊……你说这个啊……我也很奇怪，不知不觉地就这么做了……”丹尼尔装模作样地挠挠脑袋。 　　“小少爷，刚刚说出这句话时，您不自觉摸了摸鼻子，96.5%的男人说谎时都有同种习惯；您的眼睛瞥向左后方，肩膀向前收拢，双手交叉做防御姿态……”托尼口袋里的贾维斯帮腔。 　　“是的，丹尼尔”，托尼打了个响指，“我家的Jar从不出错，你实在不应该说谎。” 　　“谢谢您的夸赞，先生，我会更加努力。” 　　“当然，你一向是最棒的，贾维斯。” 　　“我谢、谢、你们啊”，眼看着两人的双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丹尼尔假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加重字音。 　　他恨行为分析，尤其是某些热衷于教导学生的行为分析专家！ 　　“您客气了，小少爷”，贾维斯投影出身形，还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潇洒的模样气得丹尼尔脸色通红。 　　“anyway ，你是要给我们一个答案的”，霍奇纳显然给托尼支了不少招儿，此时恰到好处地走过来，稳稳地给丹尼尔幼小的心灵压下又一根稻草。 　　“我……”丹尼尔退后一步。 　　“我们推测箱子里可能封存着某些类似于变种能力的特殊力量”，这是JJ。 　　“这种能力可能就是九头蛇迫切需求的，你早就成了他们的目标”，瑞德瞅瞅丹尼尔的翅膀，紧接着说道。 　　“我……”丹尼尔的后背抵上了桌子。 　　“万磁王跟他们有合作，考虑到万磁王的立场，这种能力会对变种基因有所影响？”戈登步步逼近。 　　“我……”可怜的大天狗瞅瞅围上来的一圈儿人，生无可恋地低下头。 　　他现在不想静静，他想死死…… 　　妖生艰难.jpg 第112章 　　“找到了！” 　　兵荒马乱之中,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他坐着轮椅，浅灰色西装反射淡淡的银光，剪裁良好的布料服帖地勾勒出身体线条, 微卷的头发扫过肩膀, 在花色蓝底的领带上打了个圈，莫名将一身轻佻的颜色穿出几分正式宴会的味道。 　　在被围围堵的大天狗看来, 简直像极了救苦救难拯救世妖的天使！ 　　“查尔斯……”丹尼尔泪眼汪汪，委屈的小眼神儿直直投递到查尔斯眼里,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本来板着脸的人也不由心头一软, 眼角柔和下来。 　　当然, 只有那么一瞬间，恩……一丢丢，马上就恢复了原状。 　　不怪查尔斯心硬, 实在是这个小兔崽子太不给人省心！就说这一次，小孩才从昏迷中清醒不久，查尔斯还等着他回到X学院再检查一次呢，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 直接跑去了宾夕法尼亚州，挖坑刨土不说，据说还碰见了诡异的东方玄学？ 　　呵呵！ 　　一桩桩一件件, 几乎可以拿去当小说的情节可谓是跌宕起伏，哪怕知道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一样吓得查尔斯心惊肉跳。要不是顾忌着丹尼尔的意愿，他恨不得立刻打个包封个箱, 把上下乱窜的大天狗快递回X学院去。 　　全身检查！从头到脚！ 　　哦，还有那个托尼-斯塔克，丹尼尔的便宜表哥。什么天之骄子……查尔斯当初有多看好，现在就多看不顺眼，尤其是看见那只搭在自家宝贝儿肩膀的爪子的时候。 　　“咳咳”，他暗示性地咳嗽两声，意味深长地瞥了不修边幅的背心小胡子男一眼，蓝眼睛重点在他搭上丹尼尔肩膀的手转了两圈儿，刀锋一样的目光直把托尼看了一个激灵，肩膀跟着一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今天的护崽狂魔也觉得全天下人都在觊觎他的狗子# 　　“查尔斯教授”，眼见形势不对，戈登果断上前，身子技巧性的挡住查尔斯的视线，笑容自然灿烂，一派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 　　“戈登探员，我找到了”，余光扫到托尼收回了爪子，查尔斯收回不善的眼神。点点头，周身的气场温润下来。 　　“就像您说的，找不到也很正……什么！”戈登猛地收敛了笑容。 　　“是的，汉克已经确定了位置”，这一次，查尔斯的眉角都透着得意。 　　他们说的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计划。事实上，在全力追查九头蛇的今天，BAU全员飞往平安镇本就是极其不合理的一件事。 　　但凡九头蛇的理智还在，看到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时都会迅速做出反应，不论是忌惮丹尼尔还剩忌惮那个落入敌手的银色箱子，他们都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追踪BAU的行程，那么能力多样变种人无疑会是最得力的追踪者。 　　对于查尔斯来说，这便足够了。 　　世界上的变种人千千万，饶是他拥有一个堪比宇宙GPS的超脑，也无法在那么多信号中准确地锁定九头蛇的人员，但是现在不一样。 　　大量变种人被九头蛇聚集到一起，质变引起量变。产生的信号反馈到超脑中，周遭的景色也跟着迅速变化，剧烈的能量反应像极了核分裂，刺眼的白光几乎亮瞎查尔斯的双眼。 　　直到半晌后，光线揉做一团，北极某个靠近俄罗斯的小地方加粗加大、毫无防备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匆忙呼出一口气。 　　“那么——” 　　“那么——” 　　地图摊开，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先后开口。 　　“开始！” 　　…… 　　…… 　　今天的九头蛇基地依旧繁忙。 　　红骷髅的怒火在一天天的搜查无果中持续上涨，三两分钟就要出来的怒骂把整个基地的人都骂成了孙子，压抑的阴云一点点逼迫所有人纤细的神经，稀薄的空气从内而外透着一股焦躁，让人恨不得拔腿就跑。 　　奈何死亡冰川的鼎鼎大名在前，终究没人敢挑战极限。 　　也正是因为这样，只顾着在BOSS面前缩小存在感的九头蛇小弟们险之又险地忽视了X战警的动作，甚至忽视了来自十公里外的危险。 　　“一队，优先探查地形，主路线查出后立刻回报，不要逗留。” 　　“一队收到！” 　　“二队原地待命等待一队探查结果，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二队明白！” 　　“三队，跟着我绕后接应，注意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怀疑。” 　　“三队明白！” 　　“很好，现在时间八点四十二分，三分钟后准时行动”，九头蛇基地十公里开外的一处雪包后，一个穿着藏白色战术服的女人一手拿着对讲机，盯着所有人一字一句。 　　“记住，我们不留活口。” 　　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女人漂亮的双眼低垂微敛，方向似乎是在看外界的雪景，浅灰色瞳孔倒映着的却是漫天的血色，仿若深渊中层层叠叠的蛛网，让恐惧直从脚底窜上，叫人心底里发寒。 　　——正是大名鼎鼎的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 　　自从三天前，BAU和X学院的老狐狸们确定了九头蛇基地的位置，两方人马就陷入了紧锣密鼓的备战状态，刚成立不久的X战警们更是全体出动，摩拳擦掌地直指北极，甚至为了指挥的事情打了一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被弗瑞逮了个正着。 　　自从陷入名为“神盾局全是九头蛇”的泥潭，可怜的局长大人看谁都是叛徒，瞅谁都像奸细，配枪从一只变成三只，匕首弹夹藏得全身都是，每天沉迷勾心斗角不可自拔，说是水深火热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种情况下，X学院率先扛起的反九头蛇大旗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他的视线。要知道，这可是红骷髅总部！哪怕是疑似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政绩，足够他压下所有声音的那种。 　　光明的前景铺在眼前，弗瑞自然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高举自由大旗不动摇，眼睛眨都不眨地派出了娜塔莎任总指挥，美名其曰以最小的损失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打击。 　　简直赤裸裸的阳谋！ 　　要不是顾忌着九头蛇察觉，不敢闹大，丹尼尔绝对一个羽刃暴风甩过去，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只可惜…… 　　丹尼尔瘫着脸看看四周——尤其是镭射眼斯考特写满迷恋倆大字、恨不得化身美女随身小手链的花痴模样，指尖微不可查颤了颤，撇过头绝望地捂紧眼睛。 　　兄弟，笑什么笑……别瞅了就是你，拉链儿开了啊喂！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古人诚不欺我。 　　点蜡.jpg 第113章 　　丹尼尔是个负责任的大天狗, 哪怕空降了一个指不定藏着什么坏水儿的指挥官，哪怕并肩作战的队友极度不靠谱，他也抬头挺胸、兢兢业业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致力于为敌人的灭亡贡献一份力量。 　　至少在面对红骷髅之前,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冰川下的基地不愧于红骷髅的据点老巢，门口看上去不过是一个被风侵蚀的自然冰洞, 内里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几乎掏空了地底, 建立了一个地下城池出来。 　　分割这两个世界的是一扇石门, 大约十三英尺高, 通体由一块完整的石壁切割而来，看上去粗糙得仿佛山顶洞人的杰作，却成为了X小分队的侵入计划的第一道阻碍。 　　原因简单得让人泪流满面——一个字, 厚！ 　　瑞士银行的金库门也不过八十公分的厚度，不知道防住了多少高来高去的惊天大盗，偏偏这道石门瞅着寒碜，构造上居然比瑞士银行还要过分, 硬生生搞出了上百公分的厚度。 　　上百公分！托尼测出这令人目瞪口呆的数据后，不知道多少人憋不住骂出了声。虽然不是合金让人多少有些安慰，但是…… 　　搞清楚, 他们是偷袭！ 　　钢铁侠一炮弹过去，炸碎这碍眼的石门是百分百的事情，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石块儿飞溅，巨大的声音足以把他们的行动暴露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还指望着逮到红骷髅？ 　　这种情况下，变种人小分队的优势便显现了出来。 　　穿墙能力MAX的幻影猫迈着小碎步上前，身影渐渐虚化，轻轻松松地穿墙而过，仗着战术服的伪装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两个守门的小喽啰，愉快地按下开门按钮。 　　幸好娜塔莎跟着三队去了另一条路，没能看到这样的场面……丹尼尔眯眼看着已经半开的石门，默默感叹。 　　要知道，变种人在一开始遭人抵制的最大原因就来源于这些千奇百怪的能力。战斗系有可能伤害到普通民众，却无法抗住千千万万的炮弹，不过一个管控力度问题，反而似幻影猫这种看上去鸡肋的能力成为了政府的一块心病。 　　有了穿墙的能力，还有什么保险箱能够防得住他们？有了变换的能力，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区别出本人？甚至有了隐形的能力，还有什么秘密能够瞒得过去？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能力层出不穷，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出现新的运用方式，就算政府有意立法针对，可哪有前日防贼的？ 　　以往X学院都尽量避免在政府面前显露出这样的力量，若是这一次暴露在了娜塔莎眼皮子底下…… 　　丹尼尔低头咂咂嘴，打了个冷颤，拒绝想象卤蛋头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 　　石门打开，眯着笑的小姑娘微微摆手，身后的场景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什么鬼！ 　　不是充斥了丧心病狂白大褂的恐怖实验室，没有荷枪实弹匆匆赶来的不法分子，所见之处尽是一排一排的货架，如同超市一样整齐划一地罗列在一起，眼尖的丹尼尔甚至在远处的一个货架上看到了中文的方便面三个字。 　　一脸懵逼.jpg 　　如果不是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倒霉蛋，丹尼尔甚至有一种退出去重新开一次门的冲动！ 　　#一定是开门方式不对# 　　#办公零食？九头蛇的员工福利大揭秘# 　　索性众人并没有懵逼多久，前方传来的声音很快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零食零食，神TM的零食！老子好歹也是黑榜上排得上号的人物，合着就是一个快递零食的！”灰黑色的军用战靴在墙角露出一个头，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直接暴脾气地踢翻了旁边的桌子。 　　“你们两只猪猡死哪去了！红骷髅大人要的东西准备好没有，赶紧给我拿过来，要是还像上次那样出错，老子踢爆你们的卵蛋！” 　　红骷髅？熟悉的词让丹尼尔眼前一亮。 　　他悄悄低头，低沉的声音自耳麦稳稳传入通讯频道里：“所有人注意，留活口。” 　　擒贼先擒王，这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交给我！”默默跟了一路的托尼率先出声。不同于谨慎了一路的X小分队们，本就张扬的花花公子可是实实在在地憋了一路。 　　憋了一路！ 　　不能说话、不能轻举妄动……上帝！让一个充满智慧的人强行闭嘴不亚于明珠蒙尘，还有比这更惨痛的折磨吗？ 　　这就是□□、反人道主义，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不晓得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逻辑，但斯塔克先生总归振振有词、格外理直气壮。丹尼尔无法，只能任由他打了鸡血似的，急吼吼地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向前俯冲，留下两道焦黑的焰火残痕无情地刻印在脸上。 　　丹尼尔：…… 　　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另一边撒欢儿的托尼完全没意识到来自大天狗的恶意，铠甲里的身体下意识抖了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里，得到贾维斯一切正常的反馈便统统抛到了脑后。 　　“弹道校准完毕，发射准备。” 　　手肘部机甲撑开，伞状麻醉弹通过□□蜂拥而出，从一个个诡异的角度扑向唯一的猎物。 　　“谁！”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危机反应。 　　催眠弹才刚刚瞄准发射，大汉手上的枪已经下意识握紧，枪托紧紧顶着肩膀，整个人弯成一个弓形，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下一刻就要躲子弹的姿态让变种人小分队的几个少年绷紧了肌肉，险些冲上去。 　　然后……咳，就没有然后了，干脆利落的倒地声打破了他们关于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所有英雄式幻想。 　　只见麻醉弹带着冲破音速的爆破音窜到大汉身后，针头直指脖颈没有被防弹衣覆盖到的地方。颈后的冰凉感让大汉为之一惊，身体本能下蹲，险之又险地看着那些银光闪闪的不明物体擦着鼻尖飞速掠过。 　　“呼——”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再注意那个攻击落空的不明物，精神则更加紧张，竖尖了耳朵倾听身周的细微风声。 　　但是接着就被那个银色不明物怼了一脸。针尖儿深深嵌入脖颈，麻醉成分迅速麻痹神经，视野一黑之前，大汉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妈蛋，哪个土豪在这么多麻醉弹上装追踪！ 　　托尼-土豪-斯塔克眨眨眼，深藏功与名。 　　“琴”，丹尼尔冲着最后面的变种人点点头。 　　被点到名字的凤凰女放下按在太阳穴上的手，缓步走过来，路过托尼的时候狠狠丢了一个白眼儿，这才把手搭到倒地的大汉头上。 　　没有经历过天启大战的爆发，琴的能力还远远没有达到电影中Omega级别的人形核武器程度，如今散乱不堪的记忆涌入大脑，本就为了隐藏己方踪迹耗费了不少精力，填鸭式的阅读更是加上了一层负累。 　　想到这里，琴不由给了托尼第二次白眼。铠甲、喷火器、散弹……这些声光效果十足、还为数不少的东西哪一个不需要耗费更多的精神去覆盖敌人的认知，变种人小队的大家都轻手轻脚，谁知道碰上了托尼这个不骚包会死星人！ 　　不过想归想，琴的正事儿可一点没有拉下。 　　比平时多用了点时间后，她轻轻起身开口，纠结的语气颇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找到了。” 　　这个没有名字就被撂倒的大汉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却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引路人——别看职位不高、权利不大，人可是结结实实地扎根于基层服务于基层，把整个九头蛇基地都逛了个底儿掉。 　　什么重要保险库、红骷髅办公室、秘密试验间……只有琴没听过的，还真没这大汉不知道的，九头蛇活地图也不过如此。 　　唯一的问题是……这么容易到手，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惊喜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第114章 　　事实证明, 惊喜来得太快什么的就像抹了一层蜂蜜的巧克力蛋糕，大多数不过是人们心底里美好的向往。 　　就像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嫁给了王子的白雪公主，就像熬成了资深女仆才找到了另一半的灰姑娘, 相比于天上掉馅儿饼, 掉棒槌的几率显然要大得多。 　　正如现在——脏兮兮的丹尼尔单膝跪在地上，手抹了把额上的汗, 不慎沾上的血液静悄悄滴落，又给地板添了个不规则图案。 　　点蜡。 　　…… 　　时间回转到半个小时前。 　　作弊小能手凤凰女甩甩头发, 收回搭在倒霉大汉身上的手指, 闭上眼缓了片刻后抬头左右看了看, 瞅准右侧的一个方向站起身道：“跟我来。” 　　她似乎在繁杂的记忆里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众人所在的地方与其说是进入基地的第一道关卡，不如说是个大型储物间。超市一样的铁架排得整整齐齐，上面摆的东西从食品到日用, 从衣物到枪械，种类复杂到翻出个玩具熊来都不会有人惊讶。 　　或许是因为没有放置重型枪械，又或许是自信于冰川的隐秘，九头蛇并没有在这里投入太多警备。且不说弱得可怜的两个守门人, 单看到墙角处明晃晃的监控摄像头就可以让人眼角抽搐。 　　说好的针孔摄像头呢，说好的重型武装呢，说好的走在科技最前沿气死斯塔克呢！ 　　环顾四周的简陋设施, 不知道有多少梦想着脚踢敌寇威震八方的X少年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果然说好的都是骗人的！ 　　“停”，琴突然停住脚步，带着众人闪到一个泛着寒光的铁架后头，抬头向上方示意性地看了看, 小声提示道：“不要出声，我们三十秒后继续。” 　　头顶上方，老旧的摄像头吱呀吱呀地转过来，露出一丝金属光泽的电线颤颤巍巍地连接着线路板，慢悠悠、不急不慢，仿佛下一刻便要寿终正寝一样。 　　吱呀——吱呀—— 　　摄像头晃啊晃，本来蓄势待发的少年们握拳、松开、握拳……瞅着不为所动的摄像头老人家，一个个登时成为了泄气的皮球，个别脾气暴躁的更是抓耳挠腮，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它掰过来。 　　吱呀——吱呀—— 　　简直是折磨人的节奏！ 　　无比漫长的三十秒过去，琴掐准时间，终于迈动了步子。然而几分钟后，她顶着众人哀怨的目光拐过一个转角，又一次停了下来。 　　噫！少年们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心不自觉被提起。 　　“这些是他们备用的武装防具”，幸好折磨已经结束，只见琴走到架子中部蹲下，手臂深入阴影，不一会儿拉出两个一米高的金属箱子，“也许我们可以换上它们。” 　　从这里走到中央控制室还有不短的距离，她的力量不足以隐藏众人的行迹那么长时间，伪装成九头蛇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盖子打开，尘土乘着气流涌出，嚣张地秀足了存在感后，终于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套套防护服。 　　出于在雪地中隐藏行迹的考量，它们的颜色接近冰雪的臧白，特殊玻璃制作的头盔不知道是老旧褪色还是污浊侵蚀，面孔部分被遮盖得模模糊糊，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小了众人暴露的概率，但是看上去…… 　　咳，实在是丑得一匹。 　　一群面部表情怪异的人中，穿着金红色盔甲风骚了一路的斯塔克先生第一个皱起眉头，两只指头夹起防护服嫌弃地甩甩，整个人像极了大写加粗的“不情不愿”四个字。 　　“Emmm，我也要换？” 　　脏兮兮、臭烘烘，MARK铠甲面部的自动扫描系统甚至捕捉到了胸口颜色诡异的微黄，袖口难看的线头儿……上帝！还有那没有激情的、一点儿也不高调的、完全无法匹配他本人气场的颜色。 　　嘶，托尼拒绝分析那些诡异颜色的构成，也拒绝想象自己穿上的……“嘿！贾维斯快把它拿走！” 　　他惊了一下，不忍直视地大叫。 　　视网膜前，机智的人工管家相当贴心地扫描出托尼的三位立体身材图，白人裸男与丑爆了的防护服，一圈儿一圈儿旋转在荧光蓝色的数字里。 　　耶稣啊！简直是灾难。 　　捂脸.jpg 　　但是就像所有的杂志公认的那样，只有斯塔克才能说服斯塔克，只有斯塔克才能改变斯塔克。 　　过去的斯塔克有没有改变过主意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现在，另一个斯塔克轻轻一咳，金红色的斯塔克便立刻僵硬了身体。 　　“穿吗？”大天狗人畜无害地摆摆手，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 　　所谓垫背的重要性，反正大家都得穿，一个都别想跑！ 　　“我……”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托尼绷直后背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怯怯看了自己的坑货小表弟一眼，撇过头痛苦万分地闭上眼睛。 　　“……穿……” 　　#痛苦的想要哭出来# 　　#拥有这么一个表弟的我一定是个假表哥# 　　总之，经历了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有人都痛快的换上了防护服。或许是即将见到敌方最大的BOSS，能够憋回小肚腩一展武力，个别人甚至激动得呜咽出声，情景之积极向上着实令人欣慰。 　　幸好头盔足够厚实，看不见他们扭曲的表情。 　　…… 　　就这样，一行人扛上长枪，排列好队伍，脚步如常地向着中央的方向前进。 　　路上没有任何异常。 　　金属的墙壁在天花板的无影灯下反射冰冷的寒光，透过玻璃能够看到不少人夹着记录板，忙忙碌碌地出入在试验台上。 　　台面上的实验品还活着，人却已经麻木……不，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鱼尾取代双腿，腰间密密麻麻的缝合线不知道是多少次撕开再缝合的成果，他的双眼已经翻白，肌肉本能抽搐，苍白的鳞片斑驳着脱落，维生装置却无情地剥夺求死的权利。 　　残酷、寒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人下意识撇开脸。 　　他们的身边走过不少同样穿着的九头蛇成员，偶尔有几个活泼分子好奇地瞥上几眼，吓得X小分队心脏砰砰直跳，擦肩而过时才发现人家确实只是看一看，这才松了一口气，留下微微的疑惑沉进心底。 　　“这里就是最后一道门了”，漫长的一段路后，琴在一扇门前停下，左手状似无意地弹弹头盔上的灰尘，暗地里通过精神力传递信息：“小心有诈！” 　　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琴当然希望他们能够伪装成九头蛇混进基地，甚至混进中央控制室刀起刀落干掉首领红骷髅，引发九头蛇大乱，成为抗蛇英雄，从此走向变种人巅峰。 　　但是摸摸自己的良心，扪心自问一句：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可是红骷髅坐镇的九头蛇基地！ 　　监控可以老旧、守备可以羸弱、人员可以丧失警惕……无论哪一条单独出现都情有可原，不会引起怀疑。可若是把这几条拼接在一起，组成的就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两个大字—— 　　陷阱！ 　　“滴——验证通过，请通行。” 　　果不其然，琴的手刚刚按开密码键盘，还未见输入，安全系统便自动解除了锁定，红灯跳转成绿灯，厚重的金属大门悄无声息地缓缓开启。 　　明亮的灯光照射出来，伴随着的却是与之不符的狰狞笑声，嘶哑得刺耳：“诸位，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欢迎你的到来。” 　　“丹尼尔。” 第115章 　　“诸位,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红骷髅背着手站在一个奇怪的高台上，眼睛骷髅形状的头盔牢牢隐藏他的表情，脚下未动, 似乎是眼睛的位置灼热地盯着打开的大门, 仿佛那里就是他的希望，他的一切！ 　　他实在是等了很久, 从这些人进入九头蛇基地开始，基地里的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入侵者们的存在, 遑论是基地的主人。事实上, 这一路下来, 小分队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尽入眼底。 　　倒霉催的一照面儿就不省人事的九头蛇甲、取个东西连记忆都被人扒得一干二净的九头蛇乙、明明七拐八绕却莫名把复杂度控制在一个巧妙平衡点的地图…… 　　志向远大的首领大人从来都不缺人卖命，也从来不吝啬炮灰。 　　这里早就被他改造成了一个游乐场, 一个专门为大天狗设计的游乐场。设施已经备齐，人员已经就位，只等着丹尼尔自作聪明地过关斩将，把自己洗干净送到他的面前。 　　不涉及正事儿的情况下, 他当然愿意给小宠物点甜头，让它体会一下虚假的成功，虽然……还有些小角色在碍眼。 　　红骷髅嫌弃地瞥了一眼严阵以待的X小分队, 一群姿势千奇百怪的人里，尤其在某个存在感十足的金红色铁罐头身上转了转，“啧”了一声。 　　“我们有了一些观众”，他拥抱似的张开手, 几个红色的光点儿刹那间照射在观众们的要害处，顺从地随着红骷髅的手势顽皮地一晃一晃，“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满足他们的愿望。” 　　“所谓临终前的好奇心？你们应该是这么用这个词的。” 　　“你要的是我”，丹尼尔再也忍不下去，他直视着红骷髅双眼部位的凹陷，强迫自己不去看伙伴们身上代表了狙击枪的红点儿，竭力假装成一幅不在意的样子迈向最前。 　　但是没有用，世界上永远存在着这么一个该死的真理——关心则乱。 　　“丹尼尔，看来你很在乎他们”，红骷髅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丹尼尔下意识向众人身边挪动的身体，摇摇头，“这样可不行，你是我最珍贵的珍宝。” 　　“听上去你早就已经研究过丹尼尔的身体？”钢铁侠皱眉，不动声色地试探。 　　“哦”，红骷髅拉长了音调，嘶哑的低音听得人寒毛直竖，视线转移到托尼-斯塔克身上，“斯坦手下的小傀儡，不，不是，让我想想，你已经把这个挡路的人送进监狱了不是吗？真是漂亮的手段！” 　　“你是我的超级粉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应该清楚，斯塔克掌控一切，我不喜欢转移话题的家伙。” 　　“粉丝？你说的没错！斯坦听话得很，科技、武器，但凡是你研究出来却不愿交给军方的，他全部给我们运了过来”，红骷髅选择性无视了托尼后半句话，状似无奈地摊摊手，环顾周围一圈，假惺惺地感叹：“实在是帮了不少忙啊。”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托尼咬着牙讽刺。 　　“你的确该荣幸，自从霍尔死后，他的研究就停滞不前，这些仪器给了我们第一个突破口”，红骷髅笑笑，仿佛真的挑起了谈话的兴致，满含恶意地接着道：“果然不愧是斯塔克。” 　　“霍尔？” 　　“这跟霍尔有什么关系？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失踪多年的叔叔被人猛然提起，托尼的掌心亮起炮火的白光，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总归不会像你们这样”，红骷髅也不气，只是微微摆了摆手，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灯光瞬间关掉，萤绿色的射线沿着墙壁从四面八方亮起，看上去格外显眼。 　　当然，还有那些如影随形的红色光点儿。 　　“偷袭？恩？”一声声闷响，红骷髅看也不看倒在地上抽搐的变种人们，似笑非笑道：“对变种人专用磁场，虽然在你们两个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收拾这些杂鱼还是绰绰有余。” 　　“顺便一提，怒火来得太刻意，斯塔克你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实在是蹩脚极了。” 　　托尼：…… 　　怪我喽！ 　　#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没必要挑衅，这种磁场确实是变种人的弱点，但是很可惜，对我们两个没什么用”，另一边的丹尼尔接过话头，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勾了勾，操控室内的空气默默流动，一层一层地裹在倒地的变种人身上。 　　他忌惮红骷髅，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怕了他。 　　来啊，造作啊，互相伤害啊！他的弱点自平安镇之行后就已经被销毁，真要干起架来，指不定这个变态佬是断胳膊还是断腿！ 　　羽刃暴风在手，他倒要看看who怕who。 　　“当然，这显而易见”，红骷髅拍拍手，赞许有加的虚伪模样看得丹尼尔直反胃，“斯塔克先生的到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没关系，一副会动的盔甲而已。” 　　托尼-会动的盔甲-斯塔克：怼我很有趣吗？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要讲。 　　#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你总裁粑粑的注意# 　　#一句王之蔑视引发的血案# 　　红骷髅才不在乎斯塔克怎么想，他是真的不把常人看来战斗系数发指的钢铁侠放在眼里。 　　撕开那身盔甲，里面的人不过是一个小肚腩凸显、眼圈青黑、或许还有点肾虚的阿宅。他九头蛇缺少很多东西，却唯独不缺高新武器设备，数十枚小型追踪导弹瞄准，拨开那身龙虾壳轻松惬意得很。 　　忘了说，能做到这一点，还要感谢斯塔克工业的友情赞助。 　　九头蛇的武器研究员们专门分出了一部分接受斯坦传来的资料，他们不生产武器，他们只是斯塔克工业的搬运工。 　　完美！ 　　至于大天狗丹尼尔，这才是红骷髅眼中的珍宝，努力了小半辈子的成功样本。别看他跟托尼一问一答得开心，实际上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都落在丹尼尔身上，搓手、抖腿，心痒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上去。 　　霍尔-斯塔克带来的资料仿佛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妖怪、阴阳师……一个个来自东方国家的神秘词汇带着它的野心直直穿越过星辰大海，到达了另一个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只可惜霍尔始终没有交出这些神秘资料的来源，甚至死在了那一场混乱中，人死如灯灭，信息的缺失以及不知名的力量让红骷髅不得不捏着鼻子把丹尼尔放走，只派出手下秘密地监视，静静地潜伏谋划。 　　而现在，埋在地下的陷阱已经启动，计划终于走到结尾，十几年的等待开花结果，还有什么能比猎物主动走入网中更令人兴奋？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红骷髅双眼处的红色火焰闪得越发明亮，整个人几乎兴奋到顶点，喜极而泣！ 　　“丹尼尔……丹尼尔……丹尼尔”，他喃喃地念叨，仿佛只说名字就能开出一朵称霸世界的花儿来，“你的力量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仿佛来自……” 　　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可惜他没能说完，身体稍稍右偏，无形的风刃狠狠划过本该是脖子的地方，饶是闪得够快，也还是带起了一丝血线。 　　“beautiful！”红骷髅不以为意地擦擦脖子，双眼仍灼灼地盯着丹尼尔，浓浓的占有欲吓得少年浑身发毛。 　　救命！果真是个变态。 　　“抱歉，也许我不应该打扰，但你们是不是忽视了什么？”仿佛收到了小表弟的求救信号，一向是所有人焦点的托尼-斯塔克飞身挡住丹尼尔，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开口。 　　先是被威胁穿上丑兮兮的防护服，换上战甲被人当做小龙虾，现在居然还被敌我双方无视个彻底？ 　　就算是龙虾，他也是美洲螯龙虾，才不是什么小……不对！重点是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 　　“贾维斯？” 　　“中央控制系统入侵成功，雷达扫描完毕，发射系统准备，目标敌方狙击手，3，2，1……” 　　“Naughty boy ”，红骷髅毫无所动，注视了导弹们拖出的尾焰半晌，下一刻听到几声子弹穿过防弹衣撞击肉体的声响，总算施舍给托尼一个眼神，“只可惜……” 　　他打了个响指，满意地听到丹尼尔的闷哼：“我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啊。” 　　“对变种人磁场与中央系统分离开来，没有了丹尼尔的辅助，又要保护地上这群杂鱼，就算你控制了系统，又能坚持多久？” 第116章 　　所谓善游者溺于水, 夜路走多了见鬼的几率大概也直线上升。身为一个踏上黑漆漆的夜路就脱缰野马一样撒着欢儿一去不回头的人，红骷髅对此格外有发言权。 　　想当年他还怀抱着美好的畅想，选好地点, 建立基地, 仿着霍尔-斯塔克的笔记偷偷在地基上动手动脚……简单一句话，要钱出钱, 要人给人，为了成功捕获丹尼尔, 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想想那些年的付出, 光是扑啦啦飞走的小钱钱和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就能让世界首富捶胸顿足。 　　丰盛的晚餐从著名的德朗鹅肝降成了家养鹅的水准, 要不是神奇力量体系的诱惑和称霸世界的畅想，红骷髅恨不得汪的一声哭出来。 　　#还我辛苦血汗钱# 　　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诱惑丹尼尔自投罗网, 一切到达最终的决胜局。他甚至已经成功按下那个代表胜利的大红色圆形按钮，只等着地基上的“小手脚”把战利品呈上，千钧一发的时候—— 　　暗搓搓对着镜子练习了不少次的得意嘴角瞬间收起。 　　只见跪倒在地的战利品抬头、眯眼，一个空翻直起身子, 衣角飒飒的翻飞鼓动，便潇洒地撂下了一句堪称TNT炸药包的话：“教你缚妖阵的人没告诉你，不要用人血来作死吗？” 　　没告诉你, 不要用人血来作死吗？ 　　人血来作死吗？ 　　作死吗？ 　　红骷髅：呵呵！ 　　…… 　　明亮的房间里，浑浊的红色光带触手般渗透地面，自下而上蔓延开来，无数花纹填充巨大的红色圆环, 人命堆叠的血腥味儿缓缓萦绕鼻翼，扩音般把少年清越的声音一遍遍回放。 　　什么鬼！说好的闷哼呢，说好的倒地受俘呢！说好的大获全胜呢！果然说好的都是骗人的。 　　晴天霹雳.jpg 　　讲道理，身为一个正常人，能解析霍尔那一堆堪比医生开处方的文字就已经是一大突破，其杰出的成就颁发一个奖项都绰绰有余，遑论是把阵法实实在在地还原出来。 　　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红骷髅自己都佩服自己！ 　　然而就像填满了错误答案的文综试卷，哪怕说好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试卷上大大的叉也能把所有人扯回现实。 　　惨遭翻车的首领大人看着凄凄惨惨的零分试卷眼角直抽抽，多年怒怼神盾局的经验拉回恍惚的意识，理智回笼，这才发现自己不得不直面一个恐怖的问题—— 　　夭寿啦！丹尼尔没有被削弱啊啊啊啊！ 　　踏——踏—— 　　面上巍然不动，内心疯狂尖叫的红骷髅看着步步紧逼的斯塔克二人组，感觉自己吃枣药丸。 　　允悲。 　　…… 　　红骷髅这里内心戏十足，对面的总裁粑粑却没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微微侧头，掌心的炮口稳稳对准敌人，视网膜前的屏幕则旋转着小表弟的三维成像，飞速扫描身体状态。 　　“丹尼尔？”他问。 　　“放心”，丹尼尔耸耸肩，扬起笑脸比了个OK的手势，帅气的动作一如既往，心下却暗暗松了口气。 　　妈蛋！差点阴沟儿里翻了船。 　　要知道，红骷髅的缚妖阵本应该是成功的。 　　毕竟是能跟神盾局怼得激情四射，还差点儿把整个神盾局捅成筛子的幕后BOSS，去趟面包店都要喝点解药试个毒，出门儿散个步都要预先踩点儿的恐怖分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相信霍尔写的天书，甚至把自己的性命都赌到上面？ 　　小到材料的选择，大到阵法的绘制，单单是一个启动阵法的动作，红骷髅就实验了不下上千次，龟毛得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人类的血封存妖怪的力量，数万种花纹定下强制的契约……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长长的计划书展开来绕上地球三圈都绰绰有余。 　　只要大天狗踏入这个房间，只要红骷髅能拖住十五分钟，只要阵法能成功启动，污浊的血色能量会顷刻间涌入大天狗的身体，精细到微米的花纹压制住大妖本能的反击，到时候…… 　　嘶！绝对是做梦都能笑醒系列。 　　然而红骷髅已经成功了太久，饶是千算万算，哪怕连不同季节空气含量的变化都算在个翻天覆地的情况下，对自己布局能力的蜜汁自信还是让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 　　——大天狗本身。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关键时刻掉链子。 　　别看缚妖阵说得多么高大上，高级词汇轮流上，一副牛掰哄哄的样子，实际上就跟猫薄荷的原理差不多。 　　猫薄荷是一种会引起幻觉的植物，猫咪食用后很容易产生吸&毒一样的应激反应，比如发呆、迷蒙等萌到不行的动作，缚妖阵就是这样。 　　借用妖怪的嗜血因子，以污浊的人血为引，通过阵法的运转将血腥气散发到极致，产生足够诱惑的气息，让妖怪产生一种类似猫咪吸食猫薄荷的反应。只要空间足够密闭，阵法存在时间够长，捉妖人几乎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收获一只呆萌的小妖怪。 　　……当然，除了红骷髅。 　　丹尼尔是妖怪没错，骨子里嗜血也没错，但是！这可不是随便的什么妖怪，而是一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好狗子。 　　敲黑板！同志们，这是一道送分题。 　　坚定着“共商共建共享”的大国理念，传承着和平共处的外交方针，大天狗的浩然正气简直是嗖嗖嗖地往外冒，九天银河一般刷刷刷往下流，叫人挡都挡不住。 　　红骷髅的阵法开启，惑人的气息萦绕心头，甜美的味道让丹尼尔差点就缴械投降。但是随着一股可以让别妖疯狂的血香味儿涌来，混杂着铁离子的腥味儿游离在鼻尖，他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整个妖瞬间清醒过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818辣个不信仰马克思的九头蛇# 　　#红骷髅哭晕在厕所# 　　多年的准备功亏一篑，莫大的痛苦不亚于餐厅等位，好容易排到位置就被告知结束营业。眼睁睁地看着美食离人远去，怎一个苦字了得？ 　　红骷髅眼窝处的两簇鬼火都暗淡了不少，他阴沉沉地瞪着丹尼尔看了许久，嘴唇开开合合，心一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逃不出去！”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就算阵法没用，这座基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他们是九头蛇，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哪怕是用人命堆的，丹尼尔也必须给老子留下！ 　　“先生，检测到门外有大量热能反应，初步估算人数为214人”，贾维斯诚实地报告检查结果。 　　不知不觉间，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武装人员。 　　“那么”，丹尼尔挑眉，脚尖轻轻点地，背后的黑色鸦羽刷地展开，铺天盖地的羽毛携卷着尖锐的危险，伴随着列列狂风层层叠叠地漂浮在空中。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艳红妖纹在眼角抹上一条眼线，神秘的纹路攀着翅膀镀上一层浅浅的金，羽尖直指红骷髅。 　　另一边，托尼的面部装甲已经已经完全覆盖，脚下明亮的火焰仿佛地底岩浆的热浪，星火四溅。他的双臂张开，肩膀上满满的两排小型导弹已然进入倒计时，削减的弹头带着锋锐的螺旋，战斗一触即发。 　　吱呀—— 　　外侧的金属大门一点一点拉开，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悄悄划过，仿若战斗的第一声号角…… 　　“开战吧。” 第117章 　　一束刺眼的光线突然从某个方向喷发而出。 　　红骷髅双手端着一支巨型炮弹, 丹尼尔看过去的时候，黑洞洞的管口还在微微冒烟，怪异的硝烟味道瞬间散发到每一个角落。 　　“准头儿有待加强”, 他眯眼, 手掌用力，一手扳过袭来佣兵的肩膀, 肘部一个弱点打击把人撞飞出去，头顺势右撇, 发丝擦着炮弹绕了半圈儿, 炮弹被轻而易举的拐偏了方向。 　　“有用就行”, 红骷髅完全不为所动，眼部两处鬼火微闪，视线追随着弹道的终点, 满意地看着炮弹在墙上冲开硕大的豁口。墙外，四面八方的九头蛇早已等候多时，无数子弹随着灼热的星火从洞口蜂拥而出，一批一批似是永无尽头, 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战争的焦灼。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丧尸围城般的枪支海洋，无数人浪用涌进中央, 几乎片刻时间便吞没了中间的两个人。 　　有机会！ 　　出乎意料的场面让红骷髅浑身一震，突然就拾回了丧失的信心。他换了一只手拎枪，另一只手熟稔地向前张开，举起, 重复过千百次的动作一如往常地点燃所有人的理智。 　　“九头蛇万岁！” 　　“吼——九头蛇万岁！” 　　佣兵们下意识跟着低吼，粗哑的嗓音高高低低地汇聚在一起，配合着以命换伤的凶狠模样，像极了不惜性命的殉道者，前赴后继的动作衬得红骷髅更显高大，胜券在握气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妥妥邪教的既视感。 　　围观了全过程的丹尼尔：…… 　　兄弟，你知道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嘛…… 　　只见他身后的墙壁已经破了个大洞，残破的金属凹凹凸凸地展示着抽象派的现代感。无数大兵扛着枪不管不顾地往里冲，枪头时不时挑出深埋墙中的线路，又被不知道多少双大脚用力踩下去。 　　饶是九头蛇的电线质量够硬，这么折腾下来也实在不堪重负，又一个虎背熊腰的俄罗斯大汉狠狠踩过一脚后，终于扯断了最后一根链接的铜丝，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噼里——啪啦—— 　　把X小分队压制在地上不短时间的磁场发出一声悲鸣，四周的灯光猛地亮了下，垂死挣扎着闪了闪，便再没了声息。 　　电力消失，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有用就行，你说的对”，丹尼尔纠结了片刻，不用看都能想象出红骷髅那张懵逼全世界的脸，不由憋着笑开口，声音里难得掺杂了些许同情。 　　大叔，有病就治，千万别放弃治疗！ 　　#818辣个神助攻的九头蛇# 　　…… 　　欲哭无泪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万般筹谋最后给对手做了嫁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但是刚要摆出一副全靠老子施舍的欠揍嘴脸就被敌人抢先同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自己犯蠢被敌人同情，还被下属看热闹从头看到尾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不可一世的红骷髅嚣张跋扈了大半辈子，到今天才算把这些情绪体会了个遍。 　　简直…… 　　卧槽，你那是什么眼神，快给老子挪开！ 　　红骷髅转头，颇有威慑地把周围诡异的目光顶回去，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差点憋出内伤。 　　他顿了顿，骷髅面具下的脸颊抽搐几下，嘴巴张了又张，做足了心理建设后终于深吸口气， 　　破罐子破摔地抬高右臂比出代表着杀戮的手势，梗着脖子高喊：“不留活口！” 　　等他把丹尼尔绑上手术台，不会有一个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至于这些炮灰……红骷髅递给差点砍刀丹尼尔的佣兵一个鼓励的微笑，面具下的表情可怖得扭曲。 　　统统都得死！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如此不接地气的想法很快就淹没在了一声高过一声的炮火里。 　　要知道，今天出现在这里的X小分队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放一只钢铁侠在室内的后果是什么？托尼爸爸的黑科技小课堂开课，贾维斯强势辅助下，分分钟教你把整个房间变成拆迁现场。 　　如果再加上一只大天狗？那么拆迁现场的断壁残垣就要被充分利用起来，羽刃暴风加上碎石乱瓦产生的效果绝对不止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拆迁办转眼间完美变身灾难现场。 　　而现在……敲黑板！ 　　红骷髅误打误撞地解除了对变种人专用磁场的电力，所有不幸卧倒在地的人身上顿时压力一轻，几人下意识动动身子，恢复力最快的金刚狼几乎一刹那就翻身站起来，给胆敢踩在他身上的人狠狠两爪子。 　　啧啧，血肉模糊.jpg 　　凤凰女、镭射眼、暴风女……攒足了怒气值的X战警们相继起身参战。丧尸围城还在继续，丹尼尔这方的力量却逐渐增加，原本开始倾斜的局势也渐渐扳了回来，反倒是九头蛇们开始后继无力。 　　敌弱我强，可算有机会发泄憋屈感的变种人越战越勇。雷电、激光、炮火、羽毛……五颜六色的光线飞射在战场上，伴随着敌人的阵阵哀鸣，鲜血不要钱地流淌，竟是塑造出了一扫一大片的玄幻效果。 　　Well ， 很好，现在灾难现场已经可以命名为恐怖片了。 　　又或许是惊悚片？反正不论哪种，红骷髅都在开始节节败退的战场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功亏一篑的不详预感。 　　或许还有违和感。 　　仔细理一理 ，他大概、好像、应该……邀请了万磁王来这里坐镇来着。 　　现在TMD人呢！两个人从认识开始互坑了这么久，红骷髅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对方不靠谱的套路，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还是低估了他深不可测的下限！ 　　“想找万磁王？”丹尼尔一直关注着红骷髅的动向，此时见对方急到跳脚，眼珠一转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不由再一次扩大了嘴角的弧度。 　　他提起脚跟，脚尖轻轻点地，一巴掌把凑上来挡路的佣兵强行抽到墙上，慢悠悠地接近红骷髅，硬生生逼着人退后了几步，然后看着对方见了鬼的表情眯眯眼，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暗示： 　　“查尔斯早就到了。” 　　有了查尔斯，万磁王还会远吗？ 　　…… 　　事实证明，万磁王不仅不远，而且就站在查尔斯身后，一手虚虚搭着轮椅，头微微侧过来，遥遥地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幕幕。 　　“不去帮忙吗？”查尔斯笑笑，语气带了点揶揄，“老朋友？” 　　万磁王嗤笑一声，低头瞥了一眼查尔斯，眼睛里面满是嘲弄与讽刺：“你肯放我去帮忙？” 　　“我的判断一向准确，对瑞雯如此，对你同样如此”，查尔斯选择性失聪的能力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蔚蓝色的眼睛狡猾地眨了眨，看似答非所问，话里话外的含义却让万磁王怔楞了片刻。 　　“从17岁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习惯性地控制每一分时间，没道理在纽约基地的时候正巧被斯塔克们赶上，还把那个至关重要的银色箱子展示在他们眼前”，蓝眼睛青年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纷飞的战火，静静地开口。 　　“虽然丹尼尔不愿意细说，但那个箱子必然非常重要。” 　　“二十分钟前琴传来消息，红骷髅试图用一个不知名的图案——他似乎叫它阵法——来困住丹尼尔，最后功亏一篑不说，居然还妄图用人海战术取胜？”查尔斯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握紧，蔚蓝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担忧、些许愤怒，但还是在片刻后糅合成一片释然与信任。 　　或许还多出了几分欣慰。 　　“我所知道的红骷髅可没有这么孤注一掷，将大多希望放在阵法上面，恐怕你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气。” 　　“谢谢。” 　　“……” 　　查尔斯一句接一句，万磁王却只是沉默。他顺着老朋友的视线看向那片已经开始坍塌的冰川，面部线条勾勒出坚毅的侧脸，深邃的目光远眺，仿佛什么都知道，也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恍若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海风吹过，带起阵阵寒流。冰冷的空气似乎纠缠了远处的热浪，淡淡的硝烟味道盘旋，又在阳光下飞速散成细丝消失无痕，仿佛预示着那片基地的覆没。 　　良久，像是有一小时、一天……久到潜入基地大闹一通的X小分队在地面上冒头，向着两人的方向前进时，万磁王动了。 　　转身，迈步，直到茫茫的白雪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小点儿，他终于开口： 　　“We are mutant(我们是变种人)。” 第118章 　　身为一个合格的反派, 红骷髅几乎满脑子都是正派人士的一百种死亡方法。他甚至把自己干掉的英雄们整理成册，连吃饭都要摸一摸，万一哪天翻着翻着能想出好点子, 恐怕睡觉都要更加香甜一些。 　　曾经万人敬仰的英雄倒在自己脚下, 锃亮的武器蒙上一层灰尘，破败的身体被沾满马赛克的大脚恶劣地踩出一个个脚印, 直到淌出更多鲜血来……每每回忆起这样舒爽的场面，红骷髅都能惬意地笑出声来。 　　一本满足.jpg 　　而在今天, 这样的场景又一次出现。 　　飞扬的尘土顺着砖瓦的缝隙簌簌下落, 残余的□□与周围的金属碎片将呛人的硝烟味儿诱发到极致, 仿佛呼吸间都能闻到那股混合着血腥气的战火，永不休止。 　　战败者颓废地倒在地上，手指用力向前, 破碎的指甲想要勾住衣带扒拉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然而精疲力尽的人早已成了那只被稻草压垮的骆驼，力气使了又使，也不过让身上的负重晃动几下, 肥肉掂了掂，压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战火、败者、最后的挣扎……每一处都符合红骷髅午夜梦回的美好愿望，堪称年度最佳梦幻奖, 只除了—— 　　故事里的主人公成了他自己之外。 　　允悲。 　　废了把力推开身上的死尸，上面淌下来的血似乎已经凝固在眼睛里，眨一眨都是干涩的疼，偏偏模糊的视线执拗地倒映X小分队的身影……红骷髅僵着身体,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X小分队一步步逼近。 　　说好的九头蛇万岁呢，说好的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保卫呢，就知道那群手下不靠谱！ 　　#不争气的属下去哪儿# 　　#世界太可怕，连句MMP都不想讲#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丹尼尔可不管红骷髅什么想法，拍打着翅膀降落下来，手从背后摸出一副手铐，啪地一声扯过他的手腕便扣了上去。 　　每次都是摩根和霍纳奇这么说，威风凛凛的模样让他眼馋了好久，早就想自己上去试一次了。 　　果然就一个字，爽！ 　　红骷髅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任凭丹尼尔把他摆弄来摆弄去，乖巧听话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生怕从哪里冒出什么幺蛾子。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似乎猜到了众人的想法，红骷髅突然开口咳了两声，低哑的声音掺杂着一种诡异的残忍，甚至还有点微微的笑意，不符常理的行为顷刻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也可以交给你们”，他费力地抬眼瞥丹尼尔，赤红的眼睛对上黝黑的，内里玉石俱焚的疯狂让丹尼尔登时一个激灵。 　　“你……” 　　“我……哈哈咳咳咳”，红骷髅凄厉地笑声截断了丹尼尔的声音，笑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不断的咳嗽，“我可以交给你们啊，霍尔、霍华德……你们想知道的，都给你们啊！” 　　“就在这里”，最初的疯狂后，他猛地冷静下来，铐着手铐的双手颤抖着推了推虽然挂在脸上，却早已碎成了蛛网的骷髅面具，正露出眼角处嵌在面具上的一个微不起眼的小黑点儿。 　　“……就在这里”，他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阴冷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寒凉的笑意，仿佛从地底渗上来的一股子邪恶，从脚底板灌入太阳穴，激得人浑身冰凉。 　　“检测到数据端口，请问是否连接？”像是感受到了此时的气氛，贾维斯的声音都带了些许沉重。 　　——所有人看向托尼。 　　刚刚红骷髅提到的两个名字清清楚楚，没记错的话似乎都是斯塔克家的人。虽然理智上告诉他们一句话都不要听，一个字都不要信，但这终究取决于托尼的决定。 　　需要作出决定的托尼：…… 　　金红色的钢铁侠缓缓降落，面上眼窝处的两点亮光暗了暗，昭示着一个人激烈冲突着的内心。 　　“我……”铠甲里的人闭了闭眼，嘴唇被抿得发白，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像是要蒸发身体里全部的血液，声音仿佛在瞬间便嘶哑下来。似乎过了一秒，又好像是一分钟，他的两只眼睛猛然睁开。 　　“连接！” 　　真相或许可怕，甚至可能会颠覆他的全部认知，但他是斯塔克，一个真正的斯塔克……从不逃避！ 　　#此处应有BMG# 　　“数据读取完成，全部内容检索成功，检测到重要文件均已加密，密码破解中，仅两份视频可以即时播放”，贾维斯一早就检测到了自家先生明显加速的心跳，花了0.01秒组织语言，一本正经地报告道。 　　破解中…… 　　看来暂时找不到什么线索了，被人工智能定义为忐忑中的托尼莫名松了口气，自欺欺人地暗叹。至于那两条不曾加密过的视频……身为一个重度科技爱好者，他从来不觉得能在连密码都懒得设的文件里找出什么重要信息。 　　然而他刚刚摆手，想等破解完毕后再整理数据时，周围灼灼的目光就紧紧盯了过来，一道道视线牢牢黏在那块纳米芯片上。 　　托尼：好的，当然，我懂了，快拿走那种诡异的目光。 　　他偏过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金属铠甲解开，故作随意地打了个响指：“贾维斯，解析继续，先播放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先生”，贾维斯话音刚落，幽蓝色的投影便突兀地出现在众人中央，立体的线条描绘人物的动作，清晰地展现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 　　那里似乎是一件实验室。 　　穿着白色大褂的人一手夹着试管，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离心机里，不一会儿，一个骷髅脑袋闪在了他的身后。 　　“你的那位好哥哥似乎查到了什么啊”，明显年轻了些的红骷髅抱着臂桀桀开口。 　　“……” 　　背对着的人没有说话，不算宽大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仿佛没听到一样俯下身取出试管，夹着笔的手在字板上茫然地划了几下，然后才恢复了原状，像往常那样飞速记录着。 　　“霍华德那个老古板要是知道了你正在做的事情，猜猜他会怎么想？”红骷髅好像起劲儿了一样又凑近了些，身子几乎与霍尔重叠，声音近乎呢喃，听在霍尔眼里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可怖。 　　他的手猛地僵在半空中，似乎还没从实验结果中缓过神，头脑都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张了又合，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他……实验……绝对不能……” 　　“不能阻止你的实验？”红骷髅笑眯眯地翻译，“放心，会如你所愿。” 　　这就是他最欣赏这个科学家的地方，乖巧、听话、脑子里只有实验，而且……脑子还该死地聪明，堪称一个顶三个的那种。若不是附带了一个哥哥霍德华-斯塔克明里暗里地找麻烦，简直是不能更好的研究员了！ 　　不过没关系，九头蛇会为他们的研究员解决掉这个小小的烦恼。红骷髅微微低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里面是淬了剧毒的细针，骷髅面具上的鬼火更盛。 　　“不如就派冬日战士去吧”，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道，“也许清除掉障碍的那一天，就是你的实验成功的那一天呢……”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霍尔熟练地割腕，又放了300CC到地上的阵法中，趁着对方脸色惨白时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 　　“那可是神秘的妖怪……怎么能没点儿祭品呢……” 　　“祭品……？”霍尔的脚步跨过一处神秘的符文，下意识地重复。 　　“是啊，那可是最棒的祭品”，红骷髅咧嘴一笑。 　　那可是来自血亲的献祭啊，想必……不会让他们失望！ 第119章 　　3分40秒的视频很快播放完毕, 幽蓝色的光影收缩成一道射线缓缓消失，留给众人的冲击却迟迟无法退去。 　　“你……”托尼神色复杂地看着丹尼尔，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第一次掺杂了其他的色彩, 一直都让他自豪无比的大脑仿佛塞满了浆糊, 无情地堵住所有思维，迟钝得让他恨不得大吼出声。 　　那一个视频里, 诡异的阵法亮起幽幽的光点儿，贪婪的蛇一般吸收着来自霍尔的血液。随着霍尔的身体一点点佝偻下去, 阵法也越来越亮, 最后竟像是个小太阳一般吞没了视频中的所有人。 　　虽然光芒消散后, 阵法里除了惨白着脸到底的霍尔-斯塔克外一无所有，但凭借着这些信息，再加上丹尼尔和霍华德-斯塔克的忌日格外相近的生日, 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了这个实验最后的结果。 　　“……” 　　“没什么”，沉默片刻，托尼突然咽下后半句话，转过头, 长臂伸向红骷髅，一条疑似导电金属制作的大网兜头罩过去，牢牢地把狼狈不堪的人锁在了里面, 然后便是耀眼的电光。 　　“啊——你——”红骷髅本能地惨叫一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色白了白，迅速闭上嘴，任凭亮蓝的光芒游走在自己身上, 只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钢铁侠，里面除了疼痛，塞满报复的快意。 　　“谢谢，我很好”，托尼仿佛没听见一样，头瞥向空中看都没看他一眼，面部装甲“咔”地一声滑下、嵌入，脚底的飞行器火焰一吐，整个人便升上空中，直接就着大网把红骷髅托了上去。 　　“夜行者和丹尼尔各带三个人，跟我走。” 　　一连串的战斗——当然，这里尤指斯塔克工业的超强破坏力，早就超过了这片基地的最大负荷程度，现在周围的墙面已经开始变形，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将还原成一滩破铜烂铁，随着坍塌的建筑永远埋在这片浸润了无数鲜红的雪色里。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托尼收回投注在承重墙上的目光，轻轻抬头，贾维斯心有灵犀地投射地下基地最为薄弱的地方，贴心地标注了每一处的能量投放力度。 　　“能量脉冲瞄准，发射——” 　　没有托着大网的手向上抬起，掌心的炮口越发炽热明亮，顷刻间在上方轰出一个巨大的破洞，直直通往上一层。 　　“来吧伙计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托尼-斯塔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那样，如此的向往过自由的蓝天。 　　…… 　　…… 　　夜晚，纽约的别墅。 　　托尼-斯塔克难得的没有跟自己的宝贝MARK系列相亲相爱，也没有没日没夜地设计其他改进方案。 　　他只是呆愣愣地坐在电脑前，任由赛车形状的屏幕保护图换着花样儿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花样儿都成了老生常谈。 　　浓烈的咖啡香气已经缓缓散去，记忆里明明是小辣椒刚刚泡好的，此时却没有了滚烫的温度，只余微凉的苦涩一点点渗进心里。 　　更苦，更苦。 　　“丹尼尔……”托尼握紧了杯子，好像这样做就能抓住什么，手指用力，不经意间将手边的照片碰下了桌面。 　　纷飞的照片散落，最上方赫然是霍华德和霍尔幼年时的合影，个儿高的那个圈着另一个的脖子，毛茸茸的头笑嘻嘻地贴近，好像正说着些什么，开朗的情绪自然而然地传递出来，硬生生让孤僻的小孩也挑起一丝笑容。 　　仿佛做梦一般。 　　“先生，红骷髅的加密芯片已经全部解析完毕”，贾维斯操控着小笨手一张张捡起照片，放低了声音汇报。 　　X小分队一回来，托尼就征得了查尔斯的同意，回头就把红骷髅丢给了神盾局，趁着他们大喜过望无暇他顾的时候把芯片截留了下来。 　　“根据信息，红骷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妖怪这一神秘群体的消息，得知霍尔在这方面卓有建树，就编造了一个把柄威胁他，正巧赶上他离家出走，于是……” 　　涉世未深的天才少年就被九头蛇轻而易举地拐了回去，可能还被迫吃了什么控制类的药物，然后便有了丹尼尔小少爷的出现，人工智能默默在心里补完。 　　托尼的眉头狠狠抖了抖，心里的小账本儿给红骷髅记了一笔又一笔。若非这不是真的纸张，恐怕恐怖的力道真的能把纸给戳个对穿。 　　不过…… 　　“妖怪？群体？”做好了报复回去的计划，他定了定神，敏锐地抓住了两个最为关键的词语。 　　“是来自东方国家的传说，意为超自然的生命”，贾维斯翻开自己特意下载的东方国家语言压缩包，迅速对比一行行怪异的文字。 　　“最开始的妖怪之中，一部分由动植物幻化而成，一部分则由死后的人类幻化而成……总之种类繁多，由于资料损毁不全，且没有直接性证据，目前只能推断丹尼尔是属于人类死后幻化为妖怪的一种。” 　　“……” 　　“what？”托尼揉揉耳朵，有一种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感觉。 　　等等等等，世界变化得太快，让他理一理……由动植物、或者死后的人类幻化而成……妖怪？ 　　上帝耶稣玛丽苏杰克苏！这个世界的生物学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吗！ 　　动物尚且还有类似于人类的五脏六腑，幻化为人形勉强还可以理解，可是植物……说的应该就是他理解的那种有绿色叶子，可能还会开花的植物吧。 　　那么问题来了，一堆木质部、韧皮部的植物纤维是怎么形成人类的五脏六腑的！ 　　#我读书少，你们别驴我# 　　#818辣个被我大中华妖怪论毁了三观的斯塔克# 　　“先生？”贾维斯控制小笨手推了推僵立不动的自家主人，稍稍加大了音量。 　　“啊……哦，我没事”，托尼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赶紧把自己的思维从人形-结婚-生孩子-生殖隔离这么一条不归路上扯了回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似乎给丹尼尔介绍过女人？ 　　卧槽太可怕了有没有！ 　　“建立长期任务，对比查询符合妖怪描述的群体”，他猛地摇摇头甩出自己越发诡异的联想，龇牙咧嘴地看了一遍屏幕上关于妖怪的资料，强行集中跑偏了不知多远的注意力。 　　“As your wish ， Sir. ”贾维斯唯命是从，“只是丹尼尔……” 　　他看得出主人的混乱和纠结。 　　“丹尼尔，呵”，托尼笑笑，端起手边的杯子一口闷干，眼底满是复杂的意味。 　　他从来都不是保守派成员，也不认为人造人天生就要受歧视一些。不管丹尼尔是人为实验的产物、还是召唤而来的来客，都是他承认的小表弟，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血脉亲人，唯一剩下的一个亲人。 　　但是……也同样是这个人，成为了害死斯塔克夫妇的凶手之一。 　　托尼承认自己是在迁怒。人说稚童无辜，彼时的丹尼尔不过一个刚出生的、连生死都握在他 　　人手中的孩子，甚至同样是被害人中的一员。但是不知红骷髅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一句“祭品”生生刺痛了托尼本就敏感的神经。 　　祭品？ 　　用斯塔克夫妇的命换来丹尼尔的命吗？ 　　那一天看到视频的时候，天知道托尼是真的红了眼睛，身为人子的仇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目标，本能地冲向红骷髅、丹尼尔和霍尔三个人，恨不得下一秒就扬起冲天的炮火，挽回那一场注定的死亡才好！ 　　只可惜…… 　　托尼闭眼，徒劳地端着空掉的咖啡杯凑近嘴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第120章 　　托尼-斯塔克在那边借咖啡消愁, 唉声叹气，神盾局这边却恨不得开上一场大型party来庆祝他们的收获。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现在就是！ 　　弗瑞局长年近四十, 从普通的特工挣扎着爬到局长不知道燃烧了多少次小宇宙。但是为了贯彻爱与正义, 为了捍卫宇宙宁静和平，他义不容辞地站立在打击九头蛇的抗战第一线, 誓要扎根神盾局，为敌方的覆灭贡献力量。 　　除了心狠手辣了点儿, 为人多疑了点儿, 手段欠揍了点儿, 只要有他站在神盾局的大门口，那股子正气简直是包青天重生，连肤色都做到了完完整整的还原。 　　这一天, 当代包黑炭像往常一样上班，习惯性开了几枪震慑不知死活的喽啰，懊恼地擦掉不小心溅上袖口的血，心里琢磨着前面还有几波炮灰、什么时候换衣服最节约经费, 这笔钱能让肥啾——啊不，巴顿加几顿餐，一个惊人的消息就这么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红骷髅落网了！ 　　尼克-弗瑞：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懵逼三连.jpg 　　要知道红骷髅是谁？从二战的熊熊战火中幸存的战争贩子, 从纳粹的变态集中营里走出来的科学狂人，作天作地都没作死自己的反派BOSS。 　　弗瑞明里暗里的跟这人打了无数次擂台都是输多赢少，正暗暗计划着下次少吃点亏的时候，人被抓了。 　　被抓了？ 　　WHAT THE HELL ! 　　看着瘫在特制□□室里, 阴沉着一张脸跟自己对视的老对手，再想一想三分钟前还险些被局里的九头蛇卧底按在地上摩擦的惨状，弗瑞有一种自己在做梦、而且还是噩梦的复杂感。 　　#幸福来得太快，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这跟一个人梦想了一辈子尼斯湖水怪，结果走到集市上想给自己买一条鲫鱼尝尝鲜的时候发现满大街都是水怪、甚至还买一送一有什么区别？ 　　哦，不，还是有区别的，至少这只水怪会说话……弗瑞面无表情，直觉自己找到了吐槽的精髓。 　　加强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弹玻璃后，身为差点把神盾局渗成筛子的九头蛇大BOSS，红骷髅不用看玻璃外那张黑漆漆的脸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桀桀笑了两声，卸去了面具、暴露在灯光下的灰色眼睛直直看向弗瑞的独眼，毫不意外地在里面找到了被特殊合金桎梏、动弹不得的自己。 　　真是狼狈啊……他内心冷笑，但是这样的不堪却激发出了潜藏已久——或许早已露出些苗头的疯狂。 　　红骷髅挑衅般地在弗瑞身上巡视了一周，只觉得周身的疯狂已经化为了燃烧的火焰舔舐全身，每一寸肌肤火辣辣得昭示着痛感神经的存在，烧灼得他眼睛都透出了暗沉的红色。 　　从被捕开始便酝酿至今的话在舌尖滚了半圈儿，他强压下兴奋，调整好自己的语气神态，终于开口：“你以为自己还能得意多久？” 　　对面坐着的弗瑞果然没有察觉，他没有说话，而是递出去一个“继续说”的眼神。本就是来审讯的，不怕人说话，就怕他不说话！ 　　看到弗瑞的动作，红骷髅也不在意。他晃了晃头，借动作把挡在眼前的乱发拨到一旁，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蔑：“九头蛇最成气候的基地被推翻，剩下的那群蠢货们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剿灭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众所周知的事情”，弗瑞不为所动，声音依然平板无波。 　　光是今天上班的一路，他就给了几小撮九头蛇蠢货们永恒的安宁，如果大名鼎鼎的红骷髅只会说这些废话，那他真是看重了他。 　　“当然”，红骷髅舔舔干涩的嘴唇，咧开嘴笑了笑，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为了灭掉我的基地，原本敌对的查尔斯和万磁王联合了起来，代表着政府未来武器库的托尼-斯塔克亲身上阵，牢牢站在美国政府这边的……就只剩了神盾局。” 　　“这段时间，你怕是受了不少好处吧，感觉如何？” 　　“军备费用向来是每个国家的财政支出大头”，弗瑞的心暗地里狠狠跳了跳，面上却是眉毛都不动一下，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毫无反应。 　　“也许……”红骷髅不置可否，只是低咳两声，给弗瑞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现在丹尼尔和托尼反目成仇，就算万磁王这一次反了水，理念的不同也让他们无法始终一致。况且，斯塔克夫妇的死，万磁王也出了不少力不是吗……” 　　三方势力互有间隙、重新平衡，政府自然可以稳坐钓鱼台，今天煽风明天点火，神盾局局长便成了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尼克的眸子闪过几丝波澜，就算为了防患于未然不会过多苛责，原本的倾斜也会自然而然地取消，甚至明里暗里的打压……他TM的当然知道！ 　　不然钢铁侠崛起之前，神盾局怎么会是那样小猫三两只的惨状。 　　真当被九头蛇渗成筛子是他这个局长管理不善吗！ 　　那群站着不嫌腰疼的政客啊……饶是心理强大如弗瑞，也是想想就心塞得不行。 　　看到黑人局长闪烁的眼睛，红骷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导火的种子已经种下，也就不再多言。 　　他说出的话有挑拨之意，但也是实打实的真相，弗瑞是个聪明人，更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当然能想得明白。利弊分析得如此明显，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蒙着眼睛跳进去。 　　——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 　　为了保持住神盾局在总统心里的一席之地，就算不是红骷髅，也必须有敌对势力存在。但是就像他说的，九头蛇的零散势力蠢得他自己都不忍直视，要不是盘算着废物利用，他能帮神盾局干一回白工来清理门户。 　　指望这些人？还不如指望上位者们脑子犯抽来得容易些。 　　或许唯一的出路就是放走他，放走九头蛇的幕后头领，放虎归山固然可怕，最擅长钝刀子磨人的政府才是杀人最痛的那个。 　　至于之后……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一次是他脑子进水棋差一招，下一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输！ 　　红骷髅无声地咧开嘴，阴影覆盖住眼睛，浓重的黑暗下是熊熊的野心与邪恶。 　　他不顾叫嚣着疼痛的身体，眼珠状似无意地盯着弗瑞关闭监控器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声音不由更加低沉。 　　那一刻，阴影喷薄而出，仿若地狱的邀约。 　　…… 　　…… 　　自从红骷髅阴沟儿里翻了船，整个地下世界都经历了一场巨变。 　　所谓树倒猢狲散，大一点的蚂蚁脱了一层皮好容易保全了自己，小一点儿的便没了那么好的运气，一个个被打了鸡血的警察特警们撵得鸡飞狗跳，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躲起来。 　　——尤其是BAU加入了搜捕的情况下。 　　想一想吧，某个黑人探员一脚踹开大门，无数把枪支毫不迟疑地指向自己，几张嘴不过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就把秘密扒了个一干二净，耳熟能详的米兰达警告直接成为了这群可怜家伙们日日夜夜的噩梦。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沉默个鬼哦！ 　　人家反派小喽啰辛辛苦苦攒下点秘密，这会儿本想着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谁知这群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探员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他的话都抢了过去，他除了沉默还能怎样？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心酸，简直不给反派活路#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意图袭警，只可惜背部微微弓起、膝盖还没来得及绷紧就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定在了原地，一抬头…… 　　卧槽！ 　　这不是那个废了九头蛇基地的丹尼尔吗！ 　　黑色翅膀，略带着点儿金边，清秀的少年似笑非笑地靠着墙，手心再明显不过地摆弄着吓死人的风刃…… 　　说好的颓废度日呢，说好的借酒消愁呢……倒了八辈子霉的大汉皱巴着粗狂的脸，“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反抗遇见瘟神，现在装乖巧还来得及吗？急，在线等！# 第121章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时期。 　　托尼躲在实验室里不问世事；丹尼尔沉迷BAU探案不可自拔；红骷髅坚持不懈地实行他的诱惑大计；意志坚定的弗瑞局长表示自己坚决站在反九头蛇的立场上一百年不动摇…… 　　总而言之, 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多了一杆看不见的天平，黄铜的秤杆上四平八稳地悬挂着两边的砝码，秤砣左摇右摆始终不见压倒性的一方, 就这么保持着摇摇欲坠、却一触即发的状态。 　　——直到……某个中二的来临。 　　…… 　　那一天, 月朗星稀。 　　本该闪烁的群星被明亮的灯光掩去踪迹，小提琴的琴弓摩擦着羊肠弦, 悠扬的曲调在林肯中心久久回荡，仿佛每一个音符都混合着香槟的靡靡。 　　灯光、壁画、笑语, 所谓的美国上层人士端着酒杯穿梭在雕白的阶梯上下, 间或摇动几滴透明的酒液, 轻轻巧巧地将香气与音乐融在一起，烘托几分暖意出来。 　　“嘿，放松点儿”, 丹尼尔手指浮在空中打着节拍，用香槟轻轻润了润唇，伸开长腿一脚踩在小几上，偏头安慰无措的瑞德。 　　百科全书小博士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场景, 或者说，非常不适应。 　　他伸手扯了扯，又把领带拽紧了些, 眼睛接着头发的遮掩向两边瞄了瞄，在被注视的人看过来之前迅速低头，好像小卷发都羞涩的卷上去了些。 　　“我们真的要一直待在这里？” 　　“很显然，是的”, 丹尼尔好笑地递了一杯香槟给他，“尝尝看，毕竟是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但是……我是说，我只是做一个演讲”，瑞德忙不迭把酒杯放到桌面上，控制不住地向谈笑风生的权贵们看去，“而且还是关于犯罪的……” 　　罪犯、宴会、演讲？上帝，现在的场合显然不适合说这些啊！ 　　“安心”，丹尼尔收回手，眯眯眼睛，“既然他们请了我们过来，就该显示出应有的诚意。” 　　但凡涉足高层，哪个屁股后面足够干净——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干净？BAU最近的动作不小，更是牵扯到了九头蛇这么个大杀器，他们不着急才怪，自然要风风火火地过来拉关系赔交情，千方百计地把自己从旋涡里摘出去。 　　现在不过是开胃菜，恐怕所谓的诚意还在后面。 　　当然，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需要告诉呆萌的瑞德小天使了……丹尼尔摸摸鼻子心想。 　　然而小博士眼睛尖着呢。 　　“按照行为心理学的理论，人在紧张时血液流速会加快，最显著的动作就是触摸鼻子，而这种行为通常伴随着……” 　　轰—— 　　“……谎言”，一声巨响袭来，眼尖的瑞德伸手抹了把头上散落的灰尘，收回目光、木呆呆地补完自己的话。 　　前方，烟尘稍稍散开，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出现在大厅楼梯口。他的身上似乎披着铠甲，头盔前方伸出两只长长的鹿角，看上去像极了圣诞节驯鹿。墨绿色的披风笼罩住不算魁梧的身体，反将甲胄的金色衬得越发突出。 　　他的手在灯光下略有些苍白，掌心握着一柄像是童话中巫师法杖的金色棍子，棍尖浮着一个细小的发光方块，瑞德可以用自己100度近视的眼睛发誓，这个方块与权杖没有一丝一毫的连接，仿佛真的漂浮在那里，又是科学观幻灭的神秘侧玄学。 　　“well，看来又有活儿了”，丹尼尔耸了耸肩，声音与四面八方的惊声尖叫一同传来，倒显得有几分不起眼。 　　不过行为就显眼得多了。 　　无形的风缓缓吹起，黑色的羽翼舒展着张开，整个人仿佛仍然沉浸在音乐中，羽尖响和着韵律缓缓摆动，状似无意地擦过脸颊与碎发，显出一种别样的妖异。 　　“照顾好自己”，丹尼尔抬手给自己的小伙伴加上了厚厚的一层风盾，双翼一展便飞到了对面，只留下一句逼格甚高的话：“我马上回来。” 　　恩，有范儿极了，大天狗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都给我跪下……”来人手中的权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嗡鸣声让每个人头皮发紧。 　　“我说——跪下！”蚂蚁般慌乱的人群让来人更加不屑，他提高了音量，加重语气，浓浓的威胁瞬间压下一切骚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唯一的声音。 　　除了丹尼尔。 　　少年宽大的羽翼占据了怪人的全部视线，羽尖部分微微翘起，有意无意地指向面前的怪人，调皮的风围着他的指尖绕了一个小小的圆，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终于让怪人抬了抬眼皮。 　　“也许你愿意做个自我介绍？不请自来的客人”，丹尼尔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 　　“客人？我？”奇装异服、放在学校里妥妥要被拉去批斗的人轻蔑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权杖，顶部的方块儿就随着动作呼吸般一闪一闪，在光晕流转间不动声色地抽回流失的空气。 　　“我是洛基，你们的主人，你们的王”，他昂头，懒懒垂着的眼皮终于纡尊降贵地抬起了些许，提高了音量拉长了调子又一次重复：“现在，跪下！” 　　讲真，中二之气多得简直要溢出来。 　　面前的“得意小公鸡”高昂着头，仿佛鸡冠都要抖索起来，不得不直面中二的丹尼尔只能抖抖自己的小黑翅膀，看着眼前意气风发，仿佛下一刻就占领世界、统治宇宙模样的阿斯加德二公举……默默扭过了头。 　　不忍直视.jpg 　　“哦，简单多了。你们本该天生就如此的不是吗？”自我感觉格外良好的洛基直接把丹尼尔的偏头当做了心虚，他的嘴角向两边咧开，双臂微张，倒是像极了童话里国王的模样。 　　恩，尤其是皇帝新装里的那个。 　　“自由的诱惑剥夺了你们生活中的快乐，你们渴望被奴役”，说道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猛然抬头，目光直直对向人群中某个胆敢直视他的角落，“你们看上去追求权势，但实际上，你们的骨子里满是奴性，早晚会屈从你们的统治者。” 　　“比如现在！” 　　话音未落，他猛地攥紧权杖，杖尖平举，幽蓝色的光瞬间压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刚刚的那个角落。 　　噼里啪啦，仿若雷电摩擦出火花的碰撞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心——”眼见着光芒凝成直线状冲着人群直冲而去，丹尼尔下意识大喊出声，刚刚还在手边缠绕的风迅速挡了过去，总算赶在攻击到来之前盘旋在众人的头顶。 　　眼见着厚重的风圈成一块几乎形成实质的盾牌，狼狈不堪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脚软的脚软，庆幸的庆幸，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来，就看到光线势如破竹地穿透风遁，连个涟漪都没能激起来。 　　直到这时，丹尼尔才在恐怖的尖叫声中后知后觉地反应……卧槽！光的传播不需要介质啊喂！ 　　#惯性主义误我# 　　#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重要性# 　　然而到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随着攻击越来越近，丹尼尔甚至已经眯上了眼睛，千钧一发的存亡之际，终于，一道盾牌稳稳护在了能量束的攻击轨道上。 　　“咚——” 　　能量束不甘地狠狠晃了晃，却仍然无法穿透金属的盾牌，终究消散于无形。 　　金属震颤间，一道好听的男声从盾牌后面传来：“上一次我去德国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把自己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人。” 　　“你知道吗？后来他被干掉了。” 　　美国队长，前来报到！ 第122章 　　谁是强壮、勇敢、拯救美国的人~是谁宣誓为了正义, 不分日夜的战斗~ 　　为了美国，带着国旗走遍美国~ 　　胸怀大计的星条旗男人~ 　　啊啊啊啊～ 　　看着眼前同样奇装异服，气质却该死的眼熟的大兵, 众人恍然听到了从年代里走出来的BGM, 纷飞的战火灼烧建筑，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烧糊了的焦黑味儿。 　　三色的国旗包裹魁梧身躯, 正义的目光驱散一切邪恶，英俊的侧脸刻画英雄的样貌, 像是带着众人穿过美国队长博物馆, 走进二战的硝烟里。 　　嘶！人群中止不住传来阵阵骚动。 　　果然, 下一刻就有一个不淡定的小年轻站了出来，梗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美美美美美国队长？！” 　　上帝，他长得跟博物馆里的队长一毛一样！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仿佛打破了云里雾里的西洋镜, 人群中顿时哗然。 　　美国队长，全名史蒂夫-罗杰斯，世界上第一个超级士兵，曾经带领着咆哮突击队在二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挫退了九头蛇一次又一次的阴谋。 　　只可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战后期，红骷髅的势力也被压抑到极限，最后的反弹几乎倾尽了九头蛇的底牌, 也让罗杰斯坠入冰川生死不知。 　　直到七十年后，红骷髅的地下基地被曝光出来，神盾局细思极恐之下把南北所有冰川都列入搜查列表核查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阴差阳错地发现了二战时期的人形冰棍儿。 　　而如今, 美国队长再次归来。 　　撒花！鼓掌！热泪盈眶！ 　　是的，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相对于凶名在外的堕天使，每一个头发丝都写满了正义的道德楷模明显更值得信任。看着一人一盾挡在前面的美国队长，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巍峨的高山遮风挡雨，一个个果断忽略了丹尼尔，捧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感动得无以复加。 　　当然，这绝对跟胸肌没有关系！一点儿都没有！ 　　#今天的迷弟迷妹也奇奇怪怪系列# 　　“哦，美国大兵”，洛基慢悠悠地开口，迈着步子缓缓走上前。虽然没有再追加攻击，权杖却随着步伐杵着地面，敲击声雷鼓般响在耳畔。 　　一下、两下……刚刚把心放在肚子里的人们嗓子一紧，刚刚挪动出去的脚步猛地回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咕咚—— 　　妈耶，好恐怖！ 　　“士兵，过时的家伙”，索性洛基没兴趣理会那些一踩就死的蝼蚁，他掠过地上黑压压的人头，吊着嗓子意有所指。 　　美国队长的回归对普通人来说是机密，对他这样一心搞事的反派来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哦，他们叫自己迷弟迷妹。 　　凡人的称呼，啧！ 　　“至少还没有行将就木”，美队皱着眉接话，趁着洛基转移了注意力，手臂狠狠一甩，红蓝之色几乎划成了一条线，对准了洛基的权杖就冲了过去。 　　洛基瞥过眼睛不屑地笑笑，脚步一动未动，连句“就凭你”都懒得说，只是抬手轻轻一拨，幽蓝色的光便出现在身前，恰到好处地拦住了盾牌的路线，火花碰撞几下，“刺啦”一声把它弹到了另一边。 　　“我们拭目以待”，缴械成功，他像是清扫灰尘一样慢条斯理地抖抖手，几道同样的光眨眼间悬浮在身后，幽幽地彰显魔法师的存在感：“又或者，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真是遗憾……” 　　洛基半敛着眼皮，出口的话像极了永不褪色的誓言，要不是背后一点点变亮的幽蓝，恐怕人群里真的会传来阵阵附和式的叹息。 　　谎言之神的能力可见一斑。 　　不过结局也没有什么差别。等到光芒达到最大，美队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反击时，一股无形的力道从背后钳住了洛基的双臂，牢牢把攻击禁锢在了原处。随之而来的呢喃声近乎耳语，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怎么能忘了我呢，阿斯加德的小、王、子。” 　　声音来自不爽到极点的丹尼尔。 　　讲真，明明是他先跟洛基打起来，结果来了一个美国队长，中二小公举就果断转移了注意力，然后还把他抛到了脑后？ 　　Seriously？ 　　就好像未婚男女终于走到了神圣的最后一步，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对望，结果女方瞅了一眼掉头就走一样。这酸爽的被歧视感，哪怕他变种人的身份被曝光给坚定反变种人派都没体会过，简直…… 　　奇耻大辱！ 　　事实证明，怒火之下的攻击确实超出常人。 　　刚刚被风束缚住时，洛基还有精力回以冷笑，甚至悠闲地矮了下身子躲过美队的拳头，顺便还回一个扫堂腿，这才慢悠悠地驱动魔法解开束缚。 　　权杖顶端的方块儿闪了闪，洛基习惯性咧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一手向前伸出，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计算如何接住美队的拳头、压着他跪倒在地、告诉这个所谓的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神。 　　只可惜反派不一定死于话多，却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死于自信。 　　——“咔”的一声脆响，洛基右手的手骨紧接着传来尖锐的疼痛，仿佛把两块骨头放在一起摩擦的酸痛感瞬间把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畅想驱了个一干二净。 　　他皱着脸，阴森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这样呆滞地僵着表情向下看去…… 　　手臂仍然被束缚在原处，手肘处的骨骼却因为错误的接招方式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疼痛再度加剧。 　　习惯了打架托尔上，挨揍托尔上，背锅托尔上一条龙服务，自己浪到飞起反作死的洛基表示自己无FUCK可讲，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疼疼疼疼疼疼疼啊！ 　　说好的从容接招呢，说好的留给他们一个高大的背影潇洒离去呢，他一定是拿了一个假剧本！ 　　痛到泪流满面.jpg 　　“哦，抱歉，你知道的，总有点收不住手”，丹尼尔飘到洛基面前吹吹指甲，咧咧嘴格外拉仇恨地扑扇了他一头羽毛，身子一闪便站到了美国队长的前面。 　　“我是丹尼尔，很高兴见到您，美国的第一位超级英雄”，丹尼尔伸出右手，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来到和平年代的感觉怎么样？” 　　“额……有点……不，我是说，非常好，所有人都是”，史蒂夫显然没从超级犯罪分子-轻易被人制服在地-长着翅膀的人这么一连串理神展开里理顺前因后果，只得乱七八糟地回答了几句，懵着一头雾水伸手，小心翼翼地捏捏少年柔软的掌心，然后强行镇定下来，半带着试探询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以为自己的信息已经被神盾局加了不知道多少重锁，哪怕是刚刚叫出自己名字的人，字里行间也充斥着淡淡的疑惑，可是这位丹尼尔不一样。神态、语气、动作，分明是确信他的身份才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万一……史蒂夫不着痕迹地握住盾牌。 　　原谅他的信息滞后。老冰棍儿才刚刚苏醒几个星期时间，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已逝去，周围的一切在他看来简直光怪陆离。 　　比如那个……哦，叫做手机，那可是咆哮突击队都眼红不已的好东西，现在居然人手一个。还有电视、电脑、空调、面包机……放在过去想都不敢想象，天知道他不是沉睡了七百年！ 　　哪怕一直在接受神盾局提供的融入课程，哪怕强化过的大脑帮了大忙，随着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罗杰斯也不得不惊叹于世界变化的迅速，满脑子刷碗机洗衣机计算机兔斯基，自然错过了丹尼尔的身份信息。 　　事实上，要不是巴顿特工和天文学家沙维格博士莫名其妙地叛逃，还听命于旁边那个叠声喊疼的人，他应该窝在自己分配到的公寓里与电磁炉斗智斗勇才对。 　　斯塔克出品的新型能源，果然一如既往地让老人家泪流满面，史蒂夫-老人家-罗杰斯吐槽。 　　等等，说到这个…… 　　像是想到了什么，史蒂夫的眼神猛然凝固，灼灼地盯向面前的少年—— 　　丹尼尔……丹尼尔……他想起来了，丹尼尔-斯塔克！ 第123章 　　说起史蒂夫和斯塔克家的缘分, 还要追溯到美国队长还不是美国队长的时候。 　　听起来可能有点饶，但最初的史蒂夫可不是现在这样魁梧的身材。资深小迷弟们——尤其是私藏了各种纪念卡片的某特工——简直如数家珍，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区的队长原本只是一名身体瘦弱的新兵, 要不是伪造了入伍体检报告, 恐怕连军籍都拿不到手。 　　正巧，当时的美国军队正在开展一项名为超级士兵计划, 只要将特殊的血清注射入人体，基因就会被进一步优化。身高、体力、肌肉、头脑, 好的变得更好。 　　史蒂夫被选为计划的主要角色, 而这项计划的主持者就是霍华德-斯塔克。 　　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互助……一次酒后谈天中, 霍华德唠唠叨叨地墨迹了许多有关于自己不争气的弟弟的事情，事后耍酒疯的人忘记了一切，经过强化的大兵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霍华德的弟弟, 霍尔-斯塔克。 　　后来美国队长坠入了冰川，霍华德-斯塔克与他的妻子死在了突如其来的事故中，这个名字就成为老人家-史蒂夫的一桩心事，刚刚被挖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找弗瑞要到了资料。 　　——霍尔-斯塔克加入九头蛇, 目前已证实死亡。 　　并不算好的消息让史蒂夫皱紧了眉，手指下意识盖过上方的文字，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产生了逃避的感觉。 　　——霍尔-斯塔克留有一子, 变种人，堕落天使丹尼尔，曾参与过多起血腥案件……具体报告需更高权限…… 　　很好，至少人还活着。 　　史蒂夫掏出本子, 又变戏法儿一样摸出一只笔，一笔一划地记下“变种人”这个陌生的名词，努力说服自己……也许新时代对于血腥案件有不同的解释？ 　　心塞塞。 　　“美国队长？英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美国甜心？”丹尼尔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哦！是的”，史蒂夫猛地回神，蔚蓝色的眼睛对上丹尼尔的，“你……” 　　脑海里闪电般划过“血腥案件”这个词，他张张嘴，终于没有出声。 　　“果然还是美国甜心这个称呼比较好用”，丹尼尔倒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欲言又止，低头嘀咕了一句，顺手一根羽毛擦着洛基不安分的手划过一道血痕，这才耸耸肩，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开玩笑。 　　“这么盯着我是会引起误会的”，掀开眼皮，状似不经意地舔舔嘴唇。 　　“误会？什么误会？” 　　好好先生美国队长的脑子里完全不存在某种名为调、情的弦，他依照着一贯的印象，下意识过了一遍引起任务失败的十大因素。好的坏的纠结在一起，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慌忙解释：“如果你是说弗瑞的话，他会感谢你的帮助，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像是担心丹尼尔不信，他还顿了顿，特别真诚地追加了一句：“真的！” 　　丹尼尔：…… 　　大写的尴尬。 　　忘了眼前这个人是美国队长，传说中的道德楷模，我的锅。 　　最后，他只能错开眼神，貌似真诚的道一声谢，接着就是无言的寂静。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爆发——远处的瑞德看到局势已经被控制住，自动自觉地掏出证件疏散人群，走到了丹尼尔身边。 　　“well，家里应该有个哥哥”，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洛基，轻飘飘地评价了一句。 　　“这位先生，您认识他？”史蒂夫立刻打起精神，握着盾牌的手也紧了紧。 　　他当然看到了小博士掏证件的一幕，知道这个人或许就是丹尼尔目前就职于FBI的同事，但是这个自称洛基的人明显不是普通罪犯，他不能放过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 　　“抱歉，这个……额……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侧写……” 　　被一个帅气又英俊的男人盯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一抬头视线就正好对上发育超级棒的发达胸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小时候把人家当偶像，高中时还专门写过相关研究论文，结果有朝一日碰见真人是一种……啊啊啊盯着盯着！偶像在盯着自己看嗷嗷嗷嗷哦！ 　　瑞德小天使晕乎乎地晃晃头，额前的小呆毛也一摇一摆，红彤彤的颜色缓缓爬上脸颊，直直晕染到了耳朵根。 　　他紧张地舔舔嘴唇，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他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大厅的楼梯口，选择了堵住所有人的最佳地点、也是最容易受到关注的地方，说明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 　　“一个有计划的人行事一般有的放矢，不轻易做多余的事，但是他在威胁人群时候却在不断重复同样的句式——哦，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谎言中。”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两手动作符合常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谎言式动作，也许那种重复基于某种强调。也就是说，他的生活里存在一个经常打断他的人，让他习惯了一遍一遍的重复先前的句子。” 　　“他的骄傲与生俱来，恐怕有较高地位，能够经常打断他的人应该是关系比较近的亲属。女性通常没有这么强的攻击力，因此有一个兄长的可能性比较大。” 　　“哦，顺便问一句，这个兄弟脾气是不是很暴躁？” 　　“……” 　　“……”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对了，一定是在做梦！ 　　……以上来自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的心里活动。 　　瑞德小博士的话痨属性根本藏不住，平时还有BAU的大家伙儿拦着，这一次美国队长发了话，再加上心情亢奋，瑞德难得放飞了自我，嘚嘚嘚的从头讲到了尾，整个人说了个爽。 　　“说到这个，90年代的心理学曾经发表过相关论文，关于……” 　　“瑞德！”眼见着面前的人有说high了的架势，丹尼尔连忙冲过去捂住了小伙伴的嘴。 　　“我……” 　　“按照标准程序，对于当场抓获的，应当先行抓捕，再做分析”，丹尼尔一板一眼地引用，暗地里抹了把汗。 　　上帝作证，这绝对是他背诵FBI行为准则最虔诚的一次！ 　　“当然，你是对的”，瑞德意犹未尽地停下，目光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悬停在众人上空围成一圈儿的战机。 　　还有里面的可怜人们懵逼全世界的无辜脸。 　　尤其是洛基，小王子好不容易把自家那个暴躁、粗鲁的雷神哄下地球，好不容易说服了奇瑞塔人，好不容易拿到空间宝石准备统治地球，结果才刚刚闪亮登场，老底就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 　　Seriously？ 　　什么他有个哥哥，哥哥脾气还很暴躁，他……他，他还真有个便宜哥哥。 　　而且还该死的粗鲁、暴躁，十足的脑子里填满肌肉的莽夫！ 　　同样懵着脸的洛基缩在原地，喊疼的声音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盯着看上去完全不像正常人类的瑞德，头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说他哥哥一点都不粗鲁？不不不，虽然他是谎言之神，但这是唯一愿意、并且十分愿意保留的真实。 　　说他哥哥粗鲁得过分？那岂不是承认自己被人家揭了老底，还是一照面儿就给揭的！ 　　#818辣个成功把洛基说懵了的小博士# 　　#壮哉我大BAU# 　　#今天的洛基怕是生无可恋# 第124章 　　“……” 　　“……” 　　第一次跟着娜塔莎出任务的小兵把黑亮的木仓擦了又擦, 快擦秃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 　　不，什么事都没有！ 　　摄人的视线雷电一样恐怖到汗毛直立，他果断坐回了原处, 抱好自己的宝贝武器, 脑袋无师自通地一缩，假装乖巧的动作一气呵成。 　　噫！超级可怕！ 　　自从洛基被丹尼尔押上飞机, 史塔克骚包地在天空划过一道流星出现在舱尾，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整个战机的气氛立时就陷入了一种格外尴尬的境地。 　　小胡子男视若无睹地略过丹尼尔走到驾驶舱, 不过看上去冷酷无情, 摄像头早就瞄准了后方观察少年的表现——驾驶舱里捏着操控杆的纳塔莎对此格外有发言权。 　　少年则在托尼路过的时候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些什么，眼皮上抬, 又在意识到对方的动作时迅速垂落下去。 　　尴尬、沉默……无形的压抑毒气般席卷了整个机舱，粘稠地缠住每一个人，只余死一样的寂静。 　　捆成了绿皮粽子的洛基左看看右看看，表示果然活久见, 哪怕被那个一点儿也不像地球人的小警察扒了个彻底，能看到这么有格调的年度大戏也实在是…… 　　值回票价！ 　　“伙计们，有点儿不对劲”, 飞机的示廓灯在云层间一闪一闪，美国队长终于忍不住顶着压力开口。他试探过洛基的能力，不论是那些诡异的魔法还是别的什么，这家伙实力都很强, 不应该这么容易投降的。 　　“怎么？驯鹿投降得太过容易了？”托尼憋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了就是一阵怒怼。 　　“世界上能拦住丹尼尔的人不多，没一个是好解决的”，他的眼睛闪了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丹尼尔，扭着头自然而然地撇撇嘴嫌弃美国队长：“当然，对你这么一个老年人来说，观察力还行。” 　　作为站在时代最尖端的科学家，实事求是是他们良好的品质。比如丹尼尔的实力问题，绝对是他精准评估出的结果，跟盲目的傻哥哥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先生，您何必……” 　　“shut up ！”托尼并不想听到智能管家剖析自己的心理。嘿！主人想吃甜甜圈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的管家先生这么积极。 　　“托尼？”史蒂夫无辜地偏头，贾维斯的发音部件只连接到盔甲内部，托尼的声音却完完整整地传了出来，被身边的他听了个正着。 　　“没什么”，托尼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咧着嘴就开始胡说八道：“cap你知道吗？刚才的格斗有点像健美操，这么多年，还真错过了不少发明。” 　　然后还盯着史蒂夫战斗服的老式配色点点头，昂着头欠揍的小模样让遵纪守法的美国队长都忍不住捏紧了盾牌。 　　讲真，要不是知道这是霍华德的儿子，他的拳头一定已经在对方的脑袋上宣誓存在感，告诉他什么叫做真正的老派暴力！ 　　“弗瑞没说他把你也叫来了”，史蒂夫沉默片刻，还是对故去朋友的怀念占了上风。他做足心理建设，端详了对面的人片刻，终于开口。 　　“当然，弗瑞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你呢”，托尼完全不在乎美国队长怎么想。自从霍华德——他的父亲，为了这个大兵把妻子和儿子留在家里，几天几天见不到面的时候，他就扔掉了那些好不容易收集的队长卡片，再没有崇拜过美国队长哪怕一秒钟。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们两个，够了！”眼见着史蒂夫转了个身面朝托尼，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丹尼尔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走上前就把托尼推到了刚才大着胆子出声又被吓回去了的小兵旁边。 　　“学学人家，乖一点，懂？”他眯着眼睛指了指小兵，浑身气势爆发，小兵登时一抖，配合地抱紧了木仓，腰板儿又挺直了些，挺五大三粗个人愣是给吓出了哭腔。 　　“懂、懂、保证服从命令！” 　　“你呢……”丹尼尔狞笑，直到托尼傻愣愣地挤出一个惊恐兔斯基的表情才恢复常态，背后恐怖片一样轮番滚动的惊悚故事消散于无形。他点点头，“恩，乖。” 　　托尼&史蒂夫：卧槽这个丹尼尔是不是被掉包了！ 　　#还我软萌可爱的大天狗# 　　然而，或许上天也想让丹尼尔忙一点，好不容易这两个人住了嘴，洛基又不安分起来。 　　他轻轻抬眼向上看去，仿佛天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伴随着这个动作，一道闪电突如其来地从云层中劈下。 　　轰隆—— 　　“怎么回事？”战机晃了晃，娜塔莎抓紧了控制杆才勉强保证了稳定，仔细检查了一遍读数确认无异常后连忙出声。 　　“哦，真巧，他来了”，洛基一反常态地自觉回答，声音恍若呢喃，却诡异地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正有毒蛇扭动着试图钻入耳廓，带来阵阵滑腻的冰冷感，连带着后颈都寒毛倒竖。 　　这句话似乎是什么预示，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鸣鼓动着风势轰下来，只听得“噼啪”的响动，机顶上就传来一声清晰的碰撞。 　　随之而来的是上方两个浅浅的坑，看上去正是成年人脚掌的大小。 　　有人！ 　　战机外，明亮的电光扭曲着穿梭在云层中，偶尔闪过的光亮下，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半跪着攀附在机翼上。 　　卷曲的长发飞扬起来，一下一下甩向背后，固定在肩膀上的披风看不清颜色，只随着风声猎猎作响，飘扬间露出那人右手上的锤子，看上去来者不善。 　　“啧，又来”，丹尼尔嫌弃道。 　　所有装束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类似万磁王的披风式装扮，要不是心里头知道来的十有八九是雷神，对方又没戴明显更拉仇恨的头盔，恐怕丹尼尔真的会一时控制不住，让披风兜头倒过来，把对方裹成一个皮薄馅儿大的包子再说。 　　不是要披风吗，来，他满足你！ 　　不过说归说，他的动作却是最迅速的一个，托尼的头盔还没戴上，丹尼尔已经挥手一团风把不老实的洛基与防护栏牢牢绑在一起，展开翅膀顺着刚刚打开的舱门飞了出去。 　　然后……就跟一个看上去衣衫不整怒气蓬发的汉子打了个照面。 　　金色的半长发，看上去像是金属的盔甲包裹健壮的身躯，超人一样红色的披风随着动作滚出一个个圆，眼尖的丹尼尔甚至看到了姆乔尔尼尔五个字。 　　很好，雷神托尔，洛基的哥哥，阿斯加德的王位继承人，鉴定完毕。 　　“洛基！”浑然不知自己的底细已经被剧透党丹尼尔猜得透彻，托尔目的格外明确地大吼一声，眼睛扫视一圈儿，迈开腿直直冲着洛基冲了过去。 　　弟弟犯了错，弟弟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哪怕他觉得地球人很友好，哪怕他交了个地球的女朋友，哪怕他的弟弟其实是仇敌的孩子，洛基永远是阿斯加德的二王子。 　　小巧的锤子发出的电光更加耀眼，持续的明亮刺得人眼睛生疼。托尔握紧了锤子，脚下用力一蹬，胳膊的肌肉瞬间鼓起，抡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砸向丹尼尔。 　　洛基——他的弟弟，绝对不能就这么交给地球人！ 　　外面的轰鸣一声盖过一声，仿佛战鼓激昂着士兵的步调。丹尼尔舔舔嘴唇，妖纹几乎瞬间填满皮肤，羽刃暴风蓄势待发—— 　　来战！ 第125章 　　黑与蓝。 　　黑漆漆的羽刃与雷电碰撞在一起, 明明都是偏向阴暗的颜色，刹那间的火花却像是点燃了一百八十响的炮仗，亮得刺眼。 　　“让开, 地球人！”托尔手中的雷神之锤几乎舞成了虚影, 锤子最厚重的地方精准地锁定了每一根羽毛，丁零当啷地碰撞出冰冷的交戈声。 　　“让开？”丹尼尔冷笑一声, “好啊。” 　　羽翼大力地扇动，顷刻间又是一阵暴风吹了过去, 狂乱的气流几乎把托尔的头发吹成了一团泡面, 还是泡发了的那种, 卷得乱七八糟地盖在脑袋上，看上去格外具有喜剧效果。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 几次格挡之下，沉迷打架无法自拔的托尔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互换了位置——此时此刻，丹尼尔的背后、他的前方, 正是战机的舱门出口。 　　然后…… 　　泡面遮住了视线，托尔不由狠狠甩了甩头，双眼狼一般盯着丹尼尔, 喊口号一样大喊着弟弟的名字，挥着锤子瞄准了敌人，脚掌用力一踩，便伴随着凌厉的电光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所以说, 原来洛基的名字是什么战斗口号吗……丹尼尔默默腹诽，然后看好戏似的挑高了眉毛，扇动着翅膀轻轻巧巧地侧身，笑眯眯地瞅着重达千钧的喵喵锤就这么一、往、无、前地带着自己的主人飞出了机舱，直直冲向蔚蓝的星辰大海，掉入了灿烂的星河里。 　　“这可是你说的。”讲真，这年头这么傻白甜的汉子真的不多了。 　　不过雷神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战神之一，眼见着自己身子悬空、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架势，不仅面不改色，甚至找回了几分征战沙场的豪情，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眯眯眼睛，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鼓起，有力的大手抓住雷神之锤的锤柄，一个用力就把锤子向前的趋势拽了回来。 　　“哈哈哈哈，爽！”他又抛了把锤子，“再来！” 　　不不不，宝宝并不想跟一个打架疯子拼个你死我活……丹尼尔嫌弃地撇撇嘴，回头喊了一句“快走”，便拍打着翅膀飞出了机舱，格外技巧性的振翅，锋利的羽毛携着无边的气势雨般刮了过去。 　　真-天上下刀子的节奏。 　　如果前世的那些电影没有出错，雷神应该是不会飞的。虽然人可以冲上天空，却只能通过甩锤子带来的惯性飞上去。这样的飞行在平时看来似乎没什么不好，但是在毫无支撑点的天空中，非常规的飞法儿就成了耗费体力的大户，特别是面对着某只会飞的大天狗的时候。 　　特别会飞的丹尼尔拍拍翅膀，表示自己的飞行花样儿连特技都不需要加，分分钟闪瞎钛金狗眼。 　　远程远距离殴打近战？是的，这才是打架的正确方式！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碍事的羽毛一根根划过，饶是托尔能力再强，面对众多的干扰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减缓了上升的速度，尴尬地在半空中停了一瞬，不得不重新开始折腾可怜的锤子。 　　“把洛基留下——”他一圈圈甩动着锤子积蓄力量，淡金色的发跑出一缕盖到额前，双眼紧紧盯着只剩一个红点儿的战机，原本的兴奋与漫不经心终于被认真所代替。 　　身为神明、阿斯加德未来的王，他允许凡人们发展进化、不干涉他们的决定，却绝不允许他们胆大包天到关押神明！ 　　这是原则问题。 　　“哈！把洛基留下，留下来一起甩你的喵喵锤吗”，正说着，战机尾翼突然闪过明亮的火光，托尼标志性的讽刺音调清晰地响起。 　　“你怎么来了？”丹尼尔飞下来，宽大的羽翼微微弯成一个弧度，锋利的羽尖有意无意地对准了托尔的要害位置，漂亮的杏眼一戳一戳地瞪着托尼。 　　洛基还在上面。 　　“……嘿，放松点儿，小子，伟大的美国队长还在呢”，曾经被大天狗支配的恐惧袭上心头，托尼不免缩缩脖子，面上却强撑着架势无所谓地摆摆手，明明是赞扬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愣是有一种浓浓的欠揍味道。 　　“你们——以为我是谁？”被无情忽略的托尔皱紧了眉头，一锤子向上飞去，庞大的力量及时遏制住惯性，竟然灵活地在空中拐了个弯儿，踏着雷云悬停到了同一高度。 　　“well，话剧演员？”托尼扭头，抬手，掌心轰出一道明亮的能量炮，成功把托尔打了下去，“你妈妈知道，你偷穿了她的披肩吗？” 　　他低头看着下面的人影，挑衅般喊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破空的尖啸，以及一只闪烁着电光的锤子。 　　“你——啊啊啊！”才刚吐出一个字，铁锤就狠狠砸中了托尼的腹部，原本的声音立刻变了调儿，拖着诡异的尾音在夜空里划出一个火红色的弧线。 　　“管你该管的事情吧，铁皮人”，托尔的声音越发清晰，“洛基一定会受到神域的审判。” 　　“前提是你不会掉下去”，丹尼尔幸灾乐祸地看着又开始下落，并且手里没了锤子的雷神托尔，感觉自己莫名的想笑。 　　#当不会飞的在空中遭遇了会飞的# 　　#818辣个上上下下才能好好说话的托尔# 　　“呵，凡人”，托尔背过头嘲讽一声，右手坚实地上举，手指张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呵，神明”，托尼不甘示弱，双肩的铠甲上翘，一排排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小型导弹露了出来，后方的喷射口火光闪耀，已然蓄势待发。 　　“炮火填充，能量准备——警告，启动失败，启动失败！” 　　火圈儿最亮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力道狠狠击在了托尼的后腰上，让钢铁侠差点翻车的同时，也打断了肩膀处的炮火。 　　“重新启动校准程序！”托尼火大地瞅着那个不明物体，一抽一抽的疼痛没有烧尽理智，反而让他彻底燃了起来。几乎是瞬间，盔甲上眼睛部位的两点蓝光就牢牢锁定了那个不明物体。 　　长方体，中间嵌套一段圆柱——锤子！ 　　没了雷光的缠绕，通体黑色的雷神之锤似乎比黑夜都要暗下几分，锤柄顺着莫名的力道旋转，看上去像极了吞噬一切的黑洞。 　　“嗡……”托尔的手握上锤子的那一刻，低低的嗡鸣声随之响起。 　　“全自动追踪！”托尼面甲下的眼睛亮了又亮，科学宅的气势瞬间爆发，整个人堪称狂热地盯着那柄锤子，恨不得把锤拆成粉末儿来研究的小眼神儿吓得托尔头皮发麻。 　　这个中土人到底怎么了…… 　　#这个中土人很好，但他的实验室已经饥渴难耐了# 　　对托尼的技术宅之魂没有丝毫准备、不得不直爱的凝视的雷神抖了抖，甩锤子的动作顿了片刻，产生的力道直接把他拽了一个趔趄。他却毫无所觉，猛地抬头向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盯着什么外星怪兽一样盯着托尼看了几秒，突然大喊：“我有女朋友！” 　　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简的那个朋友，趁着他流落地球总是瞅着他嘿嘿嘿奸笑的一幕，被黑势力支配的恐惧立刻浮上心头。 　　“……” 　　“……” 　　托尼面无表情：呵、呵。 　　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但每天陪我睡的美人儿已经凑够十二个月的杂志封面了。 第126章 　　黑夜, 暗色的天空藏着几朵流散的云，背后的暗幕仿佛深渊的巨口，将一切阴谋污秽隐瞒在其中, 只间或透露出几点星光昭示着拂晓的黎明。 　　幸好这样的夜很短, 似乎雷神与斯塔克兄弟俩刚刚不打不相识，弗瑞刚刚收获来自阿斯加德的囚犯一名, 光明就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带着万丈金芒沐浴阳光。 　　…… 　　“再次重申一遍, 如果你想逃跑, 哪怕只是轻轻挠一下玻璃, 你就会带着这个铁笼子从九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神盾局的空中航母最中央，弗瑞站在操作台前不紧不慢地按下几个按钮, 鹰皋般的眼睛警告性地盯着笼子里的洛基。 　　这是神盾局精心打造的监牢。 　　已知最坚固的合金支起骨架，填充外部的玻璃看着透明，却同样是最坚固、延展性最强的材料，不过十来平米的空间, 整体造价足足抵得上两架航空母舰，堪称监牢界史诗级的巨制！ 　　哪怕经费如流水、土豪如弗瑞这样的人，想到每分每秒都哗啦啦蒸发掉的富兰克林, 都不免肉痛地抽抽嘴角，果断把气洒在了洛基身上：“哦，你知道自由落体的意思吧？” 　　#厉害了我的物理学# 　　#来自地球人民的实力嘲讽# 　　“呵呵”，洛基纡尊降贵地瞟了弗瑞一眼, 浓浓的鄙视几乎溢出来。横竖是蚂蚁们发明的小玩意儿，自然不值得他去费神。 　　倒是这个笼子……他左右打量打量周围的构造，眯着眼睛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不像囚犯，反倒是来郊游的一样。 　　“这东西设计得不错，”他微微弯腰，略略放低了音调：“应该不是给我用的，对吧？” 　　“本来要关的东西比你凶得多”，说道这里，弗瑞也顾不得什么出气不出气，站直了身体一脸正色，意有所指地暗示着地球的底牌。 　　刚刚把人押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初步扫描了对方的身体。或许外表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内里的异种能量却险些干掉了他们的记录仪，几乎爆表的警报声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哪怕是X教授这样的变种人都没有这么强的能量反应，或许唯有毁了几乎一个国家的天启能相媲美，但是这样的推测…… 　　——也许，真的是神明？ 　　如果猜测是真的，在对方明显抱有恶意、甚至抢夺了宇宙魔方、拐走了巴顿特工的情况下，他们必须严阵以待。 　　至于那个看上去站在人类一方的雷神？得了吧，那个同样不科学的大个子刚刚才跟钢铁侠和丹尼尔打了一架。虽然算得上不打不相识，跟着一起来到了这艘空中航母，但弗瑞做了特工头子这么多年，警惕早已融进了骨子里，永远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也永远更相信自己掌握的力量。 　　比如这个专为绿巨人浩克设计，却阴差阳错把洛基关了进去的笼子。 　　你看，哪怕不在掌控，地球也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怪物。 　　“我知道”，洛基自然明白弗瑞的暗示。但是他不在乎，反而转过身，嘴角斜斜地翘起，湖绿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上方的监视器，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抹不去的玩味，“是一个狂野的野兽，还假装自己是普通人，哦！” 　　他甚至用上了咏叹调，特意加重了某些敏感的字眼儿。 　　“你得有多绝望，才需要找这种怪物来保护你？” 　　别误会，他就是故意的。 　　洛基喜欢谋定而后动。大摇大摆夺走宇宙魔方、用心灵宝石控制了他的两个得力手下的那天，他就知道弗瑞会一定会警惕，会集齐他所知道的所有身具特殊能力的人。 　　多好的一网打尽的机会。他可以一点一点的蚕食这些超级英雄本就不多的信任，让他们分崩离析，让他们各自为战，让他们互相残杀！让他们……无暇顾及自己统治地球的宏图大业。 　　每每想到这里，洛基都不禁仰头，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才华与机智，所以他精心选好了自己的出场方式，一步一步地把自己送到神盾局的手里，为的就是关键时刻的挑拨离间。 　　……虽然某个大天狗的存在把假的投降变成了真的，但是没关系，飞机上斯塔克两兄弟站在一起时，天知道洛基几乎要大笑出来！ 　　矛盾、尴尬、误解……负面的情绪简直是谎言之神的最爱，不需要挑拨就有了第一个冲突，他甚至愿意为此宽恕丹尼尔不敬神明的罪过。 　　哦！他真是个宽大的神明！ 　　只可惜，没有梦想与咸鱼无异，梦过了头却只是咸鱼挣扎着反了个面，该多咸……还多咸，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方向晒鱼干儿罢了。 　　洛-鱼干-基对自己未来因轻视所付出的代价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笼子原本的主人——那个野兽、伪装的普通人、绿皮肤的怪物。 　　计划中的□□，绿巨人浩克，也是布鲁斯-班纳博士。 　　班纳博士是一位天才核物理学博士，伽马射线研究第一人，然而在一次意外中，他不幸被伽马射线辐射，虽然侥幸保命，身体却产生了一遍，每每情绪剧烈波动时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绿色怪物，也就是我们说的浩克，一出场就自带血雨腥风的男人。 　　那身材、那吨位、那怒吼……汉克就曾经跟丹尼尔提到过，这辈子都不想跟浩克这个变态打起来。 　　而事实证明，这个变态确实可以把神明压着打，不过这是后话了。 　　…… 　　此时此刻，监控录像仍然忠实地投映即时影像，监牢里相互试探的对话还在继续，空中航母里的中央控制室却是一片寂静。 　　美国队长、黑寡妇……超级英雄们围成一个圈儿，动作各异，脸上的表情诡异地神同步到了一起。 　　简称——一脸懵逼.jpg 　　把洛基押送到航母上之后，丹尼尔就飞回去了一趟，把瑞德小天使也接了上来。 　　本来大家只是可有可无，没想到小博士看到监控视频里洛基的表现后，整个人就像炸了一样，皱着眉毛张开嘴，噼里啪啦就分析了一大堆。期间引经据典若干，速度快得连贾维斯都差点死机。 　　除了早就锻炼出来的丹尼尔以外，别看每个人都正襟危坐、满脸认真认可的模样，实际上恐怕早就听飘了神，指不定蒙圈到了哪个地方。 　　君不见史蒂夫一开始还拿出自己的小本儿一笔一划，后来哪怕是速写都拯救不了他可怜的本子，乱七八糟地记成了一团乱麻。 　　“综上所述，嫌犯……哦，我是说洛基，应该是故意被捕，其目的百分之九十是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百分之九十二的可能是要掩盖背后更大的阴谋”，小博士一本正经的收尾，“结合你们刚刚提到的，宇宙魔方可以实施未知距离的传送，很可能他会传送一批军队。分崩离析的超级英雄无法形成有效战力，这是最兵不血刃的方法。” 　　“洛基提到的怪物很显然指的是班纳博士……额，无意冒犯”，瑞德一顿，得到班纳无所谓地手势才清清嗓子，继续道：“以他的特殊情况，万一被挑起了什么矛盾……” 　　“那位谎言之神大人可是每一句都不离怪物和危险两个词呢”，丹尼尔抱着胳膊努努嘴，熟练地接话。 　　上辈子的电影里，恐怕也是这样打起来的。 　　而这辈子……丹尼尔瞅瞅托尼，悲哀地发现情况好像更坏了——不仅浩克，他们俩也有打起来的风险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的复仇者，依然前途堪忧# 　　透明的玻璃窗外，蔚蓝的天空飘过片片白云。到了一定高度，仿佛所有的阴暗都被阳光驱散，只有云朵还死死地把不知名的东西包裹在身体里，阳光透过去，似乎连光芒都染上了些许阴翳，无端端的阴冷，似是在酝酿着致命的狂风暴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27章 　　“先生, 空中航母系统破解成功，已经列出隐藏文件夹”，电脑上运行了许久的进度条终于走到尽头, 随着一个个文件夹被标示出来, 贾维斯的声音也不急不缓地响起。 　　“哇哦！”托尼夸张地耸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投影屏前, 说不清是心急如焚还是性子急躁。 　　……或者说想摆脱名为BAU的恐惧更贴切一些。 　　“来看看都有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戳戳屏幕, 肩膀动了动, 突然眉头一挑, “嘿！弗瑞怎么看这一边？” 　　左右各一个触控屏，幽蓝色的字母微微发光，位置正好卡在180度的刻度线上, 以正常人的视力范围来说，确实很难二者兼顾。 　　“很明显，它采用了……”瑞德挠挠头，特别实诚的准备解释。 　　“哦, 当然，转过来看！我知道，聪明人万岁！”托尼不过是习惯性挑刺儿, 此时见到自己玩儿大了，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连忙开口打断，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紧了屏幕企图迅速岔开话题。 　　然后……屏幕上一抹幽蓝闪过,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面色严肃起来。 　　“哇哦，这可真是……”他有一瞬间的惊叹，又很快掩饰了过去，重新换成惯常的吊儿郎当的表情。 　　“伽马射线参数、能量输出公式、辐射最大利用率……非常好的设想”，托尼摸着下巴咂咂嘴，扭过头示意众人看向屏幕，焦糖色的眼睛划过一丝冷意。 　　——流畅而细长的金属壳，前端微微削尖的椭圆形弹头让众人心头一凉。 　　这是……导弹！ 　　“也许你可以解释？”托尼正对着前方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刚刚出现的人，声音不无讽刺。 　　“也许你应该去想办法找到魔方的位置”，弗瑞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长风衣站在门口，里面是一件作战服，金属拉链一直扣到了最高的位置。再往上，左眼处是海盗一样的黑色眼罩，遮住了里面晦暗的目光，却显得暴露出来的右眼更为冷凝。 　　虽然早就知道斯塔克这个混球靠不住，可这一句问话还真让他差点儿没憋住骂出来。 　　宇宙魔方！从上世纪就一直被各方势力争夺的东西，好不容易让神盾局披荆斩棘拿到了独家研究权，谁知道居然被洛基这个小婊砸半路上截了胡。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论哪里，研究永远是最烧钱的。如今小婊砸落网了，宇宙魔方却还是下落不明，一想到每分每秒都在人间蒸发的小钱钱，以及丢失巨大能量源可能造成的隐患，弗瑞就觉得自己分分钟旧伤复发，恨不得以头抢地。 　　结果现在，这群人还在问他拿着魔方研究了些什么？ 　　他还能研究什么！军方不研究武器，难道还学着斯塔克研究新能源温暖全人类吗！ 　　威风凛凛的特工头子觉得自己脑门儿都在抽抽。 　　“想着呢”，好像是知道弗瑞的脑内小剧场，托尼摆摆手，漫步似的走下控制台，来到另一处闪光的屏幕前。 　　“信号已经锁定，正在搜索伽马射线，找到后会把目标定位到半英里内”，班纳博士半靠着实验台，左手习惯性地抓紧右侧手腕，看上去平静得很，唯有抓得轻微翻白的指尖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之后就能拿到你的魔方了，别着急”，托尼没兴趣跟卤蛋头扯皮，他瞅了眼屏幕，贾维斯贴心的把神盾局保护最严密的文件夹放大出来。 　　“所以，第二阶段？”他挑眉。 　　“恐怕是利用魔方制造武器吧”，没等弗瑞说话，丹尼尔先开了口。少年的翅膀早已收了起来，单手拍拍坐立不安的瑞德，一走一晃地走上前瞥了眼屏幕，吊儿郎当的架势比托尼都不遑多让。 　　真不愧是斯塔克家的。 　　弗瑞暗啧一口，面上却是满满的正义凛然，“我们搜集与魔方有关的一切信息，但并不代表……” 　　“并不代表制造武器？”一旁的瑞德突然接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再迟钝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分析别人，今天却像是痒到了心底，脱口便道：“事实上，你的肩膀略微下陷，弓起，这在心理学上是标准的防御性动作，表示你对这个问题升起了戒备。而且，你出现的时间有些巧合，刚进来的时候呼吸频率显示你的步子很快，恐怕是收到了斯塔克先生入侵系统的消息，这让你下意识的加快速度想要阻止，至于……” 　　“以神盾局局长的身份，闭嘴！”弗瑞脸色更黑，偏头低吼。 　　“Yes ， Sir. ”，愤怒的黑脸震慑力十足，小博士条件反射地住了嘴，站直了身体。但是话刚刚说到一半，憋住了也实在不好受，只能低下头，脸色变了几变，嘴唇飞快地蠕动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句子：“……斯塔克先生明显是在入侵。” 　　啊……舒服多了。 　　但是还没等他抬起头，除了丹尼尔给了小伙伴一个安慰的眼神，其他人已经没工夫在意那个变态BAU到底咕哝些什么了。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场上已经从弗瑞被围攻彻底演变成了涉及甚广的超级混战。 　　“十几年前地球第一次发现了变种人的活动踪迹，去年地球迎来了一位外星访客，前几个月传说中最初的变种人甚至公开表示要毁灭世界”，弗瑞猛地抬手指向丹尼尔，又恨恨地移向托尔，力道大得仿佛手里握着锋利的刀剑。 　　“白宫的那场腥风血雨现在还记录在保密档案，这位外星访客不过私人恩怨就毁灭了一个城镇，最初的变种人天启集合了四大骑士干脆毁灭了一个国家”，他的手臂微微发抖，语气越来越激动，“他们比我们强大的多、先进得多、发达得多！” 　　“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雷神托尔抱着胳膊解释了一句，只觉得这些中土人一个个小家子气极了，斤斤计较的行为甚至让他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别误会，你不是唯一的威胁”，弗瑞迅速转身，眼角讽刺地看着丹尼尔，第一次把自己的敌意表现得如此明显，“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找不到对手的人。” 　　“你以为你是在防范潜在威胁？” 　　“正是因为你擅自动用了魔方，才会引来洛基和他的盟友。对别的星球来说，这就是你们人类做好高级战争准备的一个信号！” 　　“高级战争？你们逼我们出手！” 　　“所以就制作一个魔方版核武器？真不愧是特工头子，一招能让所有人闭嘴。” 　　“别忘了斯塔克工业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 　　“要不是军火，他早就让人埋在沙子堆里了。” 　　“等等，等等！矛头怎么又对准我了？” 　　“本来就是一直对准你的，有什么不对吗？” 　　“还应该对准丹尼尔，这两个斯塔克一个比一个能惹事，没有超常规的武器，恐怕还真拿他没办法。” 　　“拿我没办法？确实，对抗天启的时候可没见到你们一个人影！” 　　“忙着收拾白宫的烂摊子呢，要是没有反制措施，谁知道你们能搞出什么事。”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神盾局只是在防范潜在威胁。” 　　“原来美国队长也是潜在威胁？” 　　“我们都是，他们防范的恐怕是所有不能像傀儡一样听话的人。” 　　“班纳博士，也许你应该去休息一下，我把你请来的目的是为了追查宇宙魔方，不是要你掺和超级武器计划。” 　　“去休息，去哪里？给我休息的地方不是借给了洛基吗？哦，对，恐怕还有丹尼尔吧，我想想，里面放了不少致命攻击设备吧，我们共用的？” 　　“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以防万一。” 　　“哈，我应该知道！你怎么不对万磁王这么说？或者我应该让查尔斯也来听一听，以防万一？Seriously？” 　　“……” 　　“……” 　　托尼、丹尼尔、娜塔莎、托尔……男男女女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一声盖过一声，从武器吵到人身攻击。没人知道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仿佛每个人都积蓄了数不清的不爽，总算逮到机会爆发出来，却化学反应出更猛烈的温度。 　　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已经白热化，燥得人心烦，只能大声吼出来，疯狂指摘别人的过错，倒是好一出火上浇油。 　　饮鸩止渴，最后竟是愈演愈烈。 　　没有人注意到，实验台的正中央，从洛基身上缴获的权杖正微微发着幽光，细碎的光点儿悄声无息地散落，融入空气，融入众人的呼吸里。 　　阳光洒落，沸腾的争吵声仿佛被隔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在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危险地张开口，溢出一句无声的冷嘲。 　　你看，这就是凡人…… 第128章 　　“66B号运输船, 电脑上有你的资料，但没有你的航行记录，请问你运输的是什么货物？完毕。” 　　“武器和弹药。完毕。” 　　“目标AD21空中堡垒, 允许通行, 请注意停靠位置。完毕。” 　　…… 　　前方，狰狞的庞然大物清晰可见, 仿佛连云都畏惧于它的武力，委委屈屈地散落在炮塔周围, 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 　　巴顿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准备！”他霍地弹起来, 毫不犹豫撇开抓了一路的小零食, 弯腰从身后的战术背包中勾出一副折叠弓，乌黑的漆层吸收了一切光线，反倒衬得主人的眼睛亮得明显。 　　略带着些浑浊的蓝色彻底幻灭了巴顿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形象。考虑到这个时候都忘不了吃吃吃, 想必他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对丑了吧唧的眼珠子的。 　　不然还不得炸！ 　　事实上，这种毫无审美的形象就是洛基的杰作了。 　　欺诈之神的权杖不仅是魔力增幅那么简单，既然可以把超级英雄们都激得冒火，对待落单的巴顿时, 效果自然更加显著。 　　比如说控制心灵。 　　作为被控制住的当事人，巴顿现在就一点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出任务前，他刚刚从拿到了打折券的店铺买到了甜甜圈, 像往常一样打包了几个带在身上，然后拿上自己的宝贝弓箭，轻车熟路地带着人走进运输船。 　　就好像他做的一切动作都超乎寻常的合理，本就应该与自己从前的队友刀剑相向, 毫无异议地听从洛基的指令一样。 　　此时运输船已经飞到了预定位置，舱尾正好对准空中堡垒的引擎，巴顿行动如常地走到最前，抽箭、搭弓，只是微微眯眼，装着定时爆破装置的箭尖就嗖地一声钉在了引擎一侧、靠近能源室的铁壁上。 　　计时器瞬间启动。 　　神盾局的御用弓箭手从来不担心射偏的可能性，弓箭一出便迅速蹲下身，一手抓着武器，另一手牢牢卡在船舱的扶手上。 　　5、4、3、2、1……轰！ 　　精心研制的压缩□□撞上耗了大半心血的空中堡垒，雷鸣般的巨响轰然砸下来，仿佛连时间 　　都在刹那静止，隔了几秒才看到刺眼的火焰伴着浓浓的黑烟喷薄而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运输船都向外推出了两米。 　　“走”，他利索地抖出简易飞行器，右手格外有技巧地在肩膀处划下一个弧度，船舱里准备了多时的雇佣兵们便训练有素地跟了上去。 　　“是！长官！” 　　他们的目标是——浑水摸鱼。 　　…… 　　空中堡垒里面，警报灯闪着刺眼的红光，呜呜的长鸣声几乎刺穿了耳膜，饶是有资格登上这里的特工都是精英，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也散成了一团乱麻，时不时传出来的凄厉尖叫让所有人的心狠狠抖了抖。 　　弗瑞已经顾不上未来复仇者之间的内部矛盾了，他们的位置距离爆炸点很近，强烈的爆破声席卷而来，唯一能感觉到的反而是死一般的静寂。他使劲晃晃脑袋，勉强抓稳了手边的控制台扶手，弯着腰扶了把内嵌耳麦，用尽最大力气吼道：“希尔！” 　　“外部发生爆炸，三号引擎出现异常”，希尔特工已经忙成了陀螺。她用力拨开挡路的特工，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地面上的塌陷冲到监控系统前，“三号引擎失去作用！” 　　“必须得有人出去修理引擎！”她大喊。 　　“我去修”，托尼第一时间回应。铠甲里传出来的电流音还带着一丝暖意，哪怕声音的主人在希尔的黑名单上高居榜首，此刻听来也成了天籁。 　　是的，托尼已经穿上了自己的铠甲。 　　爆炸刚刚开始的那一刻，一道柔软的风就把他推到了MARK前面，自动识别系统检测到主人，立刻展开包裹在了托尼身上，把一切冲击都隔离在了外面。 　　是丹尼尔。 　　敏锐的大天狗比其他任何人都早地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嘴上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体便第一时刻做出了反应。 　　黑色的翅膀唰地一声张开，宽大的鸦羽向下合拢包围，把战五渣小博士严丝合缝地保护在了里面，另一边则推出一道风，形成护盾的同时正好把托尼推到铠甲仓前面。 　　恩，完美！ 　　丹尼尔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然而……还没陶醉多长时间，就被翅膀上传来的异样感扯回了注意力。 　　哪怕有了羽毛的保护，惊人的爆炸声依然刺入了瑞德脆弱的耳膜，小博士当场一个激灵，抓着丹尼尔羽毛的手下意识用力，最里面的绒羽就被连根揪了下来。 　　揪了下来……了下来……下来……来…… 　　瞅瞅你都干了些什么！说好的不抓绒羽呢，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天使了！ 　　丹尼尔僵着脸低头，看了眼正低头时不时瞄一瞄他的瑞德，狠吸了一口气，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亲，可以把手拿下了来吗？” 　　妈蛋，疼到原地爆炸。 　　噫！瑞德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松开手，然而刚有动作，旁边又是一声巨响传来，精神紧张之下顺手一个哆嗦—— 　　“嗷……” 　　疼狠了的丹尼尔差点也一个顺手把人丢出去，手已经抓上了瑞德的肩膀，对方却同样不怕死地抓紧了他，脸上紧张得皱成了一团：“丹尼尔，后面！” 　　后面？ 　　呼啸的风声从耳后刮过，丹尼尔因为绒羽而离家出走的理智瞬间回笼，微风传递着来袭者的信息，他瞬间抱紧了瑞德，翅膀向上竖起，千钧一发之际让过了一团绿色的大块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浩克已经取代了班纳博士。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高高隆起的肌肉撑成了碎片，只有裤头可怜兮兮地挂在该挂的位置，随着四肢着地的姿势摇摇欲坠。 　　“吼……”浩克也发现了这两个躲开了攻击的人，他歪歪头似乎是不解，但马上便张大了嘴怒吼一声，比常人大得多的瞳孔牢牢锁定了前方的猎物。 　　“这下糟了”，丹尼尔抽抽嘴角。浩克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超级英雄，没有理智、力大无穷、不高兴就随便乱砸东西……小孩儿一样的脾气不仅让反派无可奈何，连他自己的队友都深受其害。 　　而现在……丹尼尔毫不怀疑这艘空中堡垒可预见的惨状，鉴于多次来血与泪的经验，浩克爆炸式的破坏力可从来没出过错。 　　#仿佛看到了弗瑞那张恨不得自己变成富兰克林的脸# 　　#来自贫穷的凝视# 　　“娜塔莎”，丹尼尔转头冲着躲过一劫正藏在角落里观望的黑寡妇喊道。 　　“我明白”，娜塔莎点点头，迅速冲过来把瑞德捞在怀里，正好让人夹在了弗瑞后面。除了翘得飞起的头发，果然藏得严严实实。 　　“交给你了”，丹尼尔挥手挡下浩克扔过来的刀组服务器，微微低头示意，算是正是把自己的小伙伴托付给了这个著名间谍。 　　未来的复仇者联盟似乎只有这一个靠谱的……细思恐极，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轰——”前方的浩克见扔东西不起作用，干脆直起身使劲拍了拍胸脯，一路横冲直撞了过来，空中堡垒都被强大的力道反震得抖了三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丹尼尔划过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现场，目光着重在浩克踩出的两个脚印上逗留了片刻，大脑已经自动把对方的破坏力代入公式，几乎瞬间就得出了不太妙的答案。 　　——哪怕托尼修好了引擎，这艘空中堡垒也支撑不了多久。 　　“弗瑞，通知控制室准备降落，飘在这里只能等死”，丹尼尔咬牙，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一条条线索飞速闪过脑海，与瑞德刚才的分析丝丝缕缕地拼凑起来，仿佛拼上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顷刻间引动未来的一幕幕。 　　“队长，洛基应该要趁机逃走，快去监牢，别让他有机会拿到权杖！” 　　“娜塔莎，保护好瑞德！” 　　“前面这个大块头……”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妖纹藤蔓一样爬上脸颊，仿佛空气中都弥散了一层诡异的味道。 　　来自大妖的气场。 　　“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禁止破坏公物。” 　　“不听话是吧，那就揍到听话！” 第129章 　　乔恩-哈雷尔是一个警察, 确切的说，是一个攒够了半生积蓄，即将退休去享受生活的警察。 　　乔恩已经给自己买好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甚至把打包好的行李背到了身上, 只等着他拿起来放到飞机的行李舱上去。 　　过了今天，等待着他的就是无尽的阳光、沙滩, 或许还有大杯的小麦啤酒，天知道老乔恩最喜欢这些东西！ 　　再等等, 走完这个废弃的工厂, 今天的巡逻就结束了……挥散脑海里的美好画面, 乔恩缓了缓有些激动的情绪，反手拍拍专门买的行李包，脚步下意识加快。 　　然而就在他熟练地跨过地上参差的大坑, 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轰！ 　　一道疑似天外来客的流星冲着屋顶狠狠地冲了下来，挟裹而来的烟尘顷刻间铺满了整个空间。 　　这声巨响让乔恩耳鸣了几秒，等回过神来到时候，眼前虽然堆得乱七八糟、但还能勉强猜出用途的器械已经彻底变成了建筑垃圾。 　　还是二维码形式的那种, 平平扁扁的，反而把中间的三维世界凸显得格外明显。 　　尤其是躺在垃圾堆正中间的某个由绿变白的红果男。 　　“你从天上掉了下来”，乔恩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眼睛里闪烁了些许好奇。他的声音是掩饰过的镇定，唯有头上渗出的汗滴表露着内心。 　　卧槽，天上掉下来一个男人！还是果的！！ 　　“我伤到什么人了吗？”红果果的男人直起身子揉揉太阳穴，仿佛从骨髓深处传来的痛楚让他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 　　“这儿没什么人能让你伤着。” 　　身为土生土长的纽约人, 乔恩早就磨炼出了一颗身经百战的心脏，哪怕亲眼目睹一个光着屁股的绿色大块头砸穿天花板掉了下来，他也只是捂着心口做了个深呼吸，便本着助人为乐的警察精神靠近了点。 　　“太好了……”绿色大块头……或者说班纳博士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他实在是受够了一出来就立刻化身拆迁办到处搞破坏的浩克，这一次听到没有人受伤，被折磨到神经衰弱的班纳长出一口气，声音里都带了些庆幸。 　　“我得说，你运气真好，这样掉下来都还醒着”，警察摸向身上的背包，掀开最上面的口袋拽出一条裤子来，“我估摸着等你恢复正常尺寸后，就能穿下这个了。” 　　“谢谢”，班纳红透了脸，手忙脚乱地接过裤子，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套了进去。说真的，哪怕习惯了浩克的出现，班纳也绝不能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适应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浑身□□的情形。 　　简直是灾难！ 　　#论XL与XS之间的旷世战争# 　　“但是，小伙子，你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还掉到这种地方？”乔恩的语气带着一点儿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兴奋。 　　不同于正常人的身材、绿色皮肤、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几条线索足够他脑补一出外星友人流落地球（划掉）认识地球同伴结识地球美女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母星顺便为地球的发展开启新篇章（划掉）的年度大戏了。 　　上帝，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吗！一想到外星友人这段剧情，乔恩的眼睛都在闪闪发亮。 　　外星友人-班纳：…… 　　他不想知道面前这个警察脑补了些什么，更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浩克与丹尼尔两人势均力敌，但是随着周围的障碍物一点点扫清，手头没东西可扔，活动空间又被限制住的浩克就越发招架不来。 　　两个人从控制室打到瞭望塔，又从瞭望塔打出空中堡垒，不长的距离愣是被丹尼尔玩儿出了花样，遛弯儿一样就把浩克引到了空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空战方面还不如雷神的浩克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大天狗支配的恐惧。 　　允悲。 　　…… 　　…… 　　就在丹尼尔跟浩克怼得飞起，所有人开始组织救援的时候，汉默工业的顶楼天台上蓦然展开一扇蓝色的圆形光圈，一个人影不急不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金绿色的衣摆随着风轻轻扬起，头上黄铜制的鹿角在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线，配合着莫名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步伐—— 　　洛基！ 　　“啧啧，不堪一击”，他的大拇指摩挲几下手里的权杖，碰触间的手感与顷刻间回馈过来的大量魔力让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满意的情绪，但很快就变成了不屑的嘲讽。 　　托尔总说真正的勇士要勇敢的面对敌人，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可是结果呢？他拳拳到肉的正义之战曾经让阿斯加德损失惨重。 　　瞧瞧吧！那样的自大……奥丁不得不剥夺他雷神的能力，把他贬入人间作为惩罚。 　　反倒是伟大的谎言之神，他，洛基！不过几句话、几分钟，都不曾与自缪正义的地球英雄谈过话，他们的矛盾就被轻而易举地挑了出来，瞬间便是星火燎原。 　　马上就是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刻。 　　“时间到了……”洛基抬头望了望天空，嘴角啜着的诡秘笑容又拉开了几分弧度，然后摇了摇权杖，淡淡地开口：“开始吧。” 　　是时候了……他们盛大的狂欢！ 　　当然，也是地球人的末日，不过谁在乎脚下蚂蚁的悲鸣呢？ 　　“是”，空无一人的天台，胖得结实的白人突然从无到有地显现出了形态。他的头发已经染上了不少白色，同样纸一般苍白的脸上，闪动着魔法光晕的双眼更加突出，浑浊的色彩显得整个人都呆板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如果托尔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来，希尔维格，能力出众的天文学家，他的未来岳父！ 　　……虽然他只知道最后一个名词后缀。 　　希尔维格动作略显僵硬地接过洛基递来的权杖，杖尖嵌着的能量体对准身后的仪器。那是他精心制作的能量增幅器，能最大限度地利用魔方的力量，比如说，空间传送。 　　眼见蓝色的光芒在绚烂中融为一片，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哪怕仪器上泄露出来的能量划破了皮肤筋脉，甚至人都翻起了白眼，魔法仍然不死不休地缠着肌肉，控制它们握紧权杖，稳稳地将杖尖送入仪器中间明亮的光圈里。 　　下一刻，厚重的蓝色光柱直冲天际。 　　…… 　　同一时间，埋首于伤亡人员统计名单的丹尼尔皱皱眉，蓦地抬头。 　　“怎么了？”美国队长从回来起就一直关注着老朋友家的孩子，此时看到动作怪异的丹尼尔，与查尔斯同款的纯净眸子暗了暗。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种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丹尼尔扭头瞅瞅老老实实待在身后、从洛基手里保护下来的权杖，又转头看向窗外，眯紧了眼睛。 　　权杖还在这里，洛基绝对没能力开启传送。至于那个蓝色的、圆柱形的发光体——啊哈哈一定是哪个国家的特殊综艺节目，现在的科技真是太发达了真好。 　　还有洛基的权杖，眼前融化冰淇淋一样挥散在空气里的一定是什么电视台的特效，哎呀这个光秃秃的武器架做的逼真极了，应该给后期加两个鸡腿！ 　　“……” 　　全场寂静。 　　不，你们别说我害怕……丹尼尔拒绝接受自己被洛基耍了的现实，并深切怀疑所有人的眼睛都出了问题。 　　#818辣个神志不清的大天狗# 第130章 　　21世纪, 超级英雄活跃于公众视野，多灾多难的纽约人民见多了各路英雄反派，今天终于迎来了又一个长见识的机会。 　　几乎是接近大气层的位置, 天空被光柱霍开一个大口子。仿佛调皮的孩子用筷子敲碎了蛋壳, 向尚且没有实体的鸡小萌揭开外面的残忍世界一般，另一个星系终于穿过了时空门, 将垂涎的目光贪婪地投射下来。 　　“开始了”，奇瑞塔军队的首领裂开嘴巴。 　　自从见到上位失败的洛基, 与其定下占领宇宙的契约, 他们已经为这一刻等待了太久。此刻总算见到来自另一个星系的日光, 军队们几乎在听到命令的下一刻，就嗷嗷直叫地驱使着座下的单兵飞船冲了下去。 　　侵略！ 　　征服！ 　　士兵们甚至不用深呼吸，鼻尖就能闻到萦绕在四面八方的那种名为软弱的气息, 那一种诱人的味道渗入钢铁，让他们的骷髅身体都久违地感受到了血液沸腾，几乎兴奋到颤栗。 　　一架架单兵飞船下饺子一样冲出空间门，甚至不需要缓冲, 机械般的手臂垂直向下用力，就着下落的冲劲儿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满腔兴奋下，甚至连迅疾的风都成为了最好的助兴曲。耗资巨大的高楼被拦腰截断、断裂的高架桥抖落无数车辆…… 　　仿佛人类一直以来自豪的科技都随着钢筋水泥的崩塌破碎, 片片瓦解着所剩无多的自尊心。牢不可破、无懈可击……一系列的词语在这样的攻击下彻底变成了儿戏——甚至笑话，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尖叫哭泣像极了报丧女妖的悲嚎，刺得人心底里不住发凉。 　　这下不用弗瑞再多说什么，刚刚还内讧的英雄们不论在天上、在地下, 同时抬起头。 　　“来吧，军队”，托尼接上引擎损坏的最后一根电线，晃晃头、舔舔嘴唇，脚下的喷射器猛地喷出两束火焰。 　　“死吧”，无数烟花在脚下炸开，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斯塔克的技术毋庸置疑，哪怕是外星入侵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好样的，斯塔克！”刚刚被娜塔莎一棍子打醒的巴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吹了一声口哨。 　　然而…… 　　“先生，A级追踪导弹失败，自动更换激光设备”，盔甲突如其来的闪身动作带得托尼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低头。 　　灼眼的爆炸之后，外星士兵却没有如同想象那样炸成碎片，或者说，连轻微的凹陷都肉眼难测。他们甩甩头，调动着飞行器转了180度，哪怕语言不通，满满的恶意已经毫无障碍地扑面而来。 　　“Jar，开启最大防护！”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能量光束占据了视网膜上的全部空间，托尼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就被刺眼的光线吞没了整个身影。 　　…… 　　意外的无聊，也许这就是结束？托尼放任自己的思维飘荡在空茫的白光里，苦中作乐地想。 　　哈！天才、花花公子、百万富翁，所有女人的一夜情的第一名——托尼-斯塔克居然死在了今天？ 　　不知道弗瑞会不会给他修建墓碑，像他父亲霍华德-斯塔克一样……哦！纽约这一次恐怕要遭受重创，那个卤蛋头恐怕没时间想起自己。 　　小辣椒、美国队长、巴顿、娜塔莎……他开始回忆很多人，他们一幕幕地在眼前划过，从过去到未来，托尼甚至看到了朋友们站在他的墓碑前的场景。可是到了最后，无数的镜头全部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那是—— 　　丹尼尔！ 　　丹尼尔，他的小表弟。 　　托尼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琢磨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心脏重重地跳了跳。不过……死人哪里来的心脏呢？果然是幻觉吧，他心底闪过一丝好笑的情绪，却又马上被一种不知名的复杂所覆盖，不由自主地泄出一声叹息。 　　一秒、两秒…… 　　心跳还在加剧。托尼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幻觉，他迎着疼痛，意识拼命地向上、向上，然后——猛地睁开眼。 　　“嘿，你终于醒了”，眼前，刚刚还念着的少年正背对着他，双手抬高平举，华丽的羽翼最大限度地向外撑开，鎏金的镀边不时散出一丝红雾，美丽、妖异，这是托尼从未见到过的姿态。 　　“我……”没死？托尼的大脑难得当机了片刻，自然而然地掠过了心底的不安。 　　“我挡下了激光束，附带的冲击波可能影响了部分电场，通讯收到影响还没有恢复。哦，贾维斯重启完毕了吗？它刚刚把能量一股脑输送了出去”，丹尼尔背对着他耸耸肩，声音一如初见时的吊儿郎当。 　　Well，贾维斯？托尼怔楞着眨眨眼，这才发现眼前全是大大的红色感叹号。很显然，他的智能管家敬业到输送了能够输送的全部能量，连自己的那份也没留下。 　　让贾维斯判断必须撑起全部能量的防护…… 　　“Sir，小少爷在最后一刻挡住了敌方的攻击，以及……”正想着，贾维斯的声音打断了托尼的思考，语气的末尾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很高兴看到您。” 　　天知道光芒到来的那一刻，人工智能爆发出了怎样的力量。 　　“贾维斯”，没等托尼说话，丹尼尔抢先开口，“开启扫描，找机会冲出去，明白&%￥。” 　　最后几个音节没有说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硬生生截断话头，以一个古怪的方式给句子结了尾。 　　像是强行吞下了一口血。 　　事实上，丹尼尔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奇瑞塔人征战多年，无论技术、武器、哪个都不是连银河系都没冲出去的地球能够比得上的。无数武器攻过来的瞬间，丹尼尔除了最大限度地撑起风墙，同样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空间门仍未关闭，敌人仿佛无穷无尽地涌来，每一个都第一时间锁定了最前方的小型战场，每一刻都有新的攻击加入光圈……每加一点儿，都在透支丹尼尔的生命。 　　奇瑞塔人的攻击哪是这么好接的？无数攻击下来，连攻击者都忍不住瞥过了头，闭上了眼。大天狗本就是一种信奉攻击就是防御的妖怪，偏偏身后是尚未醒来的托尼，一切便注定了要指向唯一的结果。 　　避无可避。 　　加大、加大、加大……丹尼尔拼命地抽取四周的风元素，一寸寸被能量武器消磨，又一寸寸被沸腾的妖力重新聚拢。 　　红色的妖纹顷刻间浮现，沸腾的妖力游龙般游走全身。但是奇瑞塔人无穷无尽，大天狗却不是真的神明。 　　妖力一点点流逝，风墙逐渐由原本的密不透风显露出里面人的模样，最后一丝妖力彻底消散的时候，丹尼尔只能蒸腾自己的鲜血，用血液引动冥冥中的反馈。 　　这是属于未知存在的豪华盛宴，也是独属于妖怪的献祭。 　　向自然、向神明、向随便什么东西，不论什么都好！不论谁都可以！用生命，祈求力量。 　　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腥甜的味道反而激起了大妖的凶性，丹尼尔从没这么疯狂过。 　　不同于幼年时白宫的那场爆发，那不过是妖怪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此时的丹尼尔只觉得自己格外的清醒，身体彻底抛弃血液流失的无力，明亮的眼睛逐渐暗淡，仿佛站在上帝视角，用灵魂俯瞰这一场闹剧。 　　三秒……两秒……一秒……他拼着最后的执念默数三下，浑身的血液宛如烧开的沸水，瞬间灼烧蒸腾，超新星一样地爆发，硬生生在黑压压的敌军里打出一个长长的缺口。 　　刹那间，全场静默。 　　“冲……”丹尼尔执拗地开口，然而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维持着最后的姿势，平举双手，伸展翅膀，似乎一切伤痛都只是昨天的一个故事，梦醒了，就全部不存在了。 　　但是这样也好，至少…… 　　“贾维斯！停下！我命令你停下啊啊啊啊！” 　　身体还在机械地发出一次又一次攻击，神志仿佛乘着云飘了起来，飘到某个奇异的空间去。 　　丹尼尔能模糊地看见金红色的身影顺着光飞远，耳边还能依稀听到其他人的大喊大叫。尤其是托尼-斯塔克，他真的不适合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是一个破了洞的风筒，嘶啦嘶啦的特别烦人。 　　还有瑞德，安安静静的做个小天使就好了，现在这几嗓子几乎刷新了他的人设，高一声低一声的…… 　　别吵，他明明很累了。 　　嘶！思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看来血液已经用尽了，真快……不过没关系，他的灵魂经历了两世，可以很男人很持久的！ 　　娜塔莎、班纳、巴顿、弗瑞、新认识的雷神、BAU的大家……别拿大天狗不当干粮，他超——凶！ 　　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休息一下……睡醒了，噩梦就结束了…… 　　嘘—— 第131章 　　那一刻, 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丹尼尔低垂着头，一份不多一分不少地停在最前面的位置, 仿佛时间冻结在那一刻, 所有的一切沦为悲伤的剪影。 　　巴顿手臂下意识用力，一个反手把自己的宝贝弓插在地上, 借着反弹的力道直直向上跳去；美国队长瞪大了双眼，顾不得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拨开挡路的普通人, 直把人拖了个趔趄；查尔斯头一次在学生们面前露出惊慌的表情, 身子前倾, 指向窗外的手指颤抖到发白，整个人几乎摔下轮椅…… 　　“丹尼尔！” 　　没有风，只留下唯一一道声音……响彻耳畔。 　　…… 　　或许世界上最悲伤的一件事就是时间永远向前。 　　不论心底里多么不情愿, 贯穿于天空的光柱依然亮到刺眼，光晕下的烟尘远远地溢散到周围，无声联通另一边的世界。 　　黑压压的奇瑞塔大军前，风刃螺旋着激射出来, 眨眼间就撒出了一大片，花朵似的游走在钢铁铠甲中间，偶尔带起的血花绽放在黑色的羽翅、脸颊的妖纹间, 显得惑人般妖艳。 　　丹尼尔闭着眼，似乎将整个身体交给了冥冥中的存在，只是机械性地伸手、展翅，任羽翼在空中滑过一个个危险的弧度……明明是一个黑色的身影, 却像极了发着光的万丈巨人，牢牢挡在所有人面前，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堵住了一个世界！ 　　咕噜噜—— 　　站在最前面的将军不慎对上了丹尼尔血红而无机质的双眼，骷髅身体下意识一个哆嗦，硬生生做出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干涩得整个人抖了三抖。 　　妈耶，太可怕了！ 　　倒不是将军胆小，奇瑞塔人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在最发达的星球上插满了旗帜，焚烧最大的星系充当过孩子的玩具……蝗虫过境一样的家伙们征战了无数个百年，几乎将战争的铁蹄踏遍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简而言之，一个个胆大包天得很。 　　今天也是如此，他们抱着蔑视的心情来，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怎么欣赏地球人悲惨的哭泣，万万没想到……这哭泣才刚刚开了个头，悲伤逆流成河的就成了自己。 　　瞅瞅这恐怖的翅膀，看看这凶残的战斗力，如果这就是传言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将军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估蝼蚁这个物种。 　　粗俗？低等？落后？ 　　呵呵！他狞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恨不得洛基就在眼前，一巴掌抽死丫的满嘴胡言乱语的混账玩意儿。 　　但是这下意识的动作出卖了他，还没等到反应过来，丹尼尔的目光已经遥遥望向了这边的方向。少年似乎被他的行动吸引了注意力，低下去的头再次抬起，猩红的眸子若隐若现地隐藏在额前的碎发里，弥漫出来的满满恶意竟是营造出了恐怖片的效果。 　　将军忍不住又退了两步。 　　《奇瑞塔军官行为指导书》可从没提到过如此捉急的情况，要不是神圣的军官核心价值观规范着他的一举一动，将军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掉头，离杀星越远越好。 　　妈蛋，如果能活着回去，他绝对给情报部门打上最差的差评，负五星！ 　　没时间多想，他拼上最后的职业道德，发挥出生平最快的速度翻出联络器盲按了几下，也不管按没按对地方便心安理得地舒了口气，身子一缩，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小兵后面。 　　呼，安全了…… 　　战争、或者说一面倒的屠杀还在继续，将军躲在后方逃过一劫，前锋们却只能用人命堆上去。 　　曾能引以为傲的铠甲被轻而易举地割裂，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再粗制不过的残次品；曾经杀敌无数的能量枪握在手中，这一刻却像极了烧火棍，可笑得使人疯狂。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的世界，在所有人眼里像是十几万年一样漫长。一具具尸体从无间断、滴滴答答下雨一样直直坠落下去，零零散散地几乎在下方堆成了一座小山。 　　尸山血海。 　　“啧”，洛基手下权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狭长的双眸微眯，意味不明地啐了一口。 　　能量柱启动之后，就没可能再关掉，洛基便放心大胆地离开了天台，迈着轻快的小步子找了一个视野宽阔的地方，打算好好欣赏一下那些愚蠢蝼蚁们的惨状。 　　当然，最终要的是嘲笑自己那满脑子肌肉的哥哥。 　　然而伟大的谎言之神找好了地点，正摆好架势准备看戏的时候——奇瑞塔士兵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 　　等等，掉了下来？！ 　　洛基一脸懵逼。 　　“看样子你的盟友不怎么靠谱，要是我就不会连提前考察一下都不知道。嘿，说实在的，这可真不像是一个以……我想想，谎言为名的神做出来的事。” 　　“哦，我是说，太不专业”，托尼-斯塔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洛基一惊，瞬间转过头，犀利的眼睛死死盯了过去。 　　“是你……”神明沙哑着嗓子，嘶声道。 　　“对，就是我，还有我们的一个小朋友，你很惊讶？”托尼放下胳膊里夹着的瑞德博士，冲着洛基抬抬下巴，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挑，唯有面甲下绷紧的面孔、以及同样嘶哑了的嗓子昭示了几分钟前恍若地狱的一幕。 　　“我当然……”洛基下意识地反驳。 　　“你当然没有预料到”，托尼毫不客气地打断，脑海自动回想起方才BAU的变态们发起的紧急电话会议，飞速运转起来。 　　“洛基为人恃才傲物，应该从小被捧着长大，却总被兄长一类的角色压在头上，唯一能博得他人重视的只有头脑，而事实上，他在这方面的天分非常不错。” 　　“这样的赞扬给了他继续的勇气，出自他手的计谋来会环环相扣，但相应的，他很难也不会变动自己的布局。” 　　“洛基精心设下了离间超级英雄，他深信这是没人能挣脱出来的、□□裸的阳谋，哪怕瑞德揭露了他的意图。” 　　“恐怕最终的结果就会如他所想的那样，要不是……” 　　“……” 　　“……” 　　“他漏算了人心”，死一般的寂静中，霍奇纳不得不出声把重点拉回来，“沙维格博士仍然没有苏醒，时间紧迫，我们只能从洛基嘴里套出关闭能量仪的方法。” 　　戈登紧接着霍奇纳开口，不留一丝后悔的余地：“洛基计划中的最大变数就是最大的突破口，我知道这很难……但是瑞德，为了丹尼尔。” 　　“为了丹尼尔”，低低的呢喃混杂着难以忽略的祈求。 　　“为了丹尼尔”，像是再一次进入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全部是黑乎乎电话机，托尼嘴唇不自觉地蠕动，无声地应和道。 　　“丹尼尔，让我猜猜，就是天上那个”，洛基当然察觉到了托尼的动作，或许多少察觉出了对方的来意，于是故作漫不经心地撩撩眼皮，视线甚至没有投入到空中的少年身上便轻蔑地移开了眼，挑衅般道：“可惜，快要死了。” 　　透支生命、透支灵魂……呵！破坏了他的计划，正好，用命来偿还！ 　　这样想着，洛基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他慢吞吞地咬文嚼字，勾勾绕绕的尾音透着数不清的凉气儿，气得托尼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向精明的大脑只剩下了一拳轰过去的想法，让他…… 　　别被带跑了！ 　　正在托尼忍不住想要举起武器的时候，一旁的瑞德握住了他的手——或者说，盔甲。 　　他们的目标是维持时空门的能量仪，冷静、冷静，必须找到解决方法……小博士通红着眼圈儿上前一步，使劲压下心底的痛苦，艰难地张嘴，一向腼腆的人把一句话说得硬气无比：“你已经看到现在的战局了，奇瑞塔人撑不了多久。” 　　“呵，你知道？”洛基睨了一眼，没有说话，讽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欠打。 　　“难道你相信他们能源源不断？怕是不够杀的吧。” 　　“别小瞧奇瑞塔人，愚昧的人类”，洛基嘲讽，“只要能量仪不关闭，时空门就不会有一分一秒的变化。看着吧，地球迟早会被占领的。” 　　“凭借从神盾局研究所里抢走的魔方？”瑞德提起一口气，环抱着手臂努力让自己的质疑更加真实，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别小看他……”洛基摩挲两下权杖杖身，眼角的得意溢于言表，“论能量，唯有我的魔杖才……你们想要解开它？做梦。”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洛基迅速转移话题，瑞德却蓦然瞪大了双眼——他明白了！ 　　“托尼！权杖！”小博士几乎在尖叫，“它们都含有魔方的能量，魔方无法与自己对抗！” 　　“权杖能阻止时空门！” 第132章 　　“权杖……”托尼的目光牢牢锁定洛基的手心。 　　“哈, 就凭你们？”洛基看着托尼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几乎要被这群天真到可爱的超级英雄们气笑了。 　　是什么给了他们能够打败神明的错觉？ 　　不伦不类的龙虾色盔甲吗。 　　“就凭我们！”托尼扳直了肩膀，低哑的声音仿佛穷途末路后的孤注一掷, 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天上的时空门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地球输送进攻军团, 哪怕变种人、强化人、或者随便什么力量强大的群种已经全部出动，也终究免不了精疲力竭的下场, 更遑论坚持在第一线的丹尼尔。 　　而丹尼尔…… 　　丹尼尔觉得自己在飘，目之所及皆是层层叠叠的云朵, 好像进入了一个必将达到的地方, 真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 朦胧了视线，也模糊了自己。 　　死亡四分钟，瞳孔放大, 开始失去光泽。 　　死亡一个小时，肌肉开始僵硬，浑身毛发竖直。 　　死亡六小时，肌肉仍在痉挛, 厌氧性的生理反应仍在继续。 　　……… 　　死亡二十四小时……怎么开始想这些了呢？对了，他是不是要死了，丹尼尔突然想到。 　　燃烧血液, 献祭灵魂，算一算时间，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守了好久好久，现在应该已经是时候了。 　　从外界看来, 大天狗进攻的动作逐渐放缓，攻击力度一点点缩小，只有翅膀还不死心地挣扎着拍打，徒劳地在汪洋里掐灭几朵浪花。 　　他再也避不过敌人的攻击，身上伤口反卷泛白，之前被忽略掉的所有疼痛、攻击时无视防御造成的无数伤口，这些仿佛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身上，钻心的疼让他维持了几分清醒，大脑却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思考起很多人避如蛇蝎的问题。 　　死亡。 　　碧蓝的天，黑压压的敌人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掉下去的尸体像极了血做的雨，滴滴答答地掉下去。 　　大天狗微蜷着四肢，腰背却板得笔直笔直。他在下坠，宽大的羽翼无力地挂在身后，羽毛也不再坚硬，被劲风吹得抖了又抖，终于脱离翅膀散了开来，宛若天使坠落。 　　可惜……不甘心啊…… 　　丹尼尔正面向上，双眼正好对上了奇瑞塔士兵，哪怕已经接近失明，对方紫红色的眸子里闪现的残忍笑意仍被感知得一清二楚。 　　像是在说——没有人能阻拦它们。 　　他不想再看，翅膀最后动了动，努力翻身回头，目光泛泛地扫过大地…… 　　不远的地方，浩克好像跟洛基杠起来了，绿色的大怪物单手粗暴地提溜着神明的一只脚，拧拧胳膊把神当棒槌往地上摔了好几下。 　　嘶！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待我，我可是神！地球未来的主人！怎么会被地球的蚂蚁给……”洛基狭长的眼睛瞪的溜圆。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二王子显然从没想过今天这样的场景，他气急败坏地扬起权杖，杖尖的魔方亮得刺眼—— 　　啪！嘭嘭！ 　　浩克矮下身再一次抓住了洛基的脚踝，两手一搓、一拧，轻易地把神倒了个个儿，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炒豆子般的噼里啪啦声。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等到尘埃落定，洛基整个人呈大字型嵌进了地板里，碎裂翻起的碎石块儿勾勒出一个人形，连肩膀上的兽角轮廓都一清二楚。 　　他歪着嘴巴，先前没说完的话彻底憋回了肚子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还能依稀看到些从前的俊美，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在用整个人诠释生无可恋的含义。 　　“呵，弱小的神”，浩克嫌弃地撇撇嘴，抬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权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洛基：……你给我记住！ 　　旁观许久始终没敢出动静的托尼&瑞德：以后一定不能惹浩克，班纳也不行！ 　　妈耶，吓死宝宝了。 　　…… 　　暂且不论在场的人经历了多么复杂曲折的心路历程，总归是比想象中更快地把权杖拿到了手。 　　托尼顾不得许多，甚至顾不得分辨弗瑞在通讯器里说了些什么，劈手夺过权杖，身体在贾维斯的操弄下宛如最灵巧的飞鸟，几乎瞬间就到达了能量仪缩在的天台。 　　耳中只有瑞德尖利的噪音：“把权杖插到魔方里去！” 　　“探测能量薄弱点，探测完毕”，贾维斯迅速标出插入权杖的最佳位置点，急切到埋在别墅地下几百英尺的主机群都在发热发红、隆隆作响。 　　托尼手臂用力，循着视网膜上投射出来的点，将杖尖对准戳了下去。 　　两股能量相撞，仿佛电磁的一极撞在了一起，同出一辙的幽蓝瞬间爆发开来，产生的余波肉眼可见地在空中扩散出硕大的圈，险些把托尼推了个趔趄。 　　“啊啊啊啊啊啊——” 　　钢铁侠发狠地怒吼，脚下弹出一个又一个的急刹装置，粗粝的锯齿在天台的水泥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强韧的能量波钢针般刺向铠甲，在上面刻下无数斑驳的痕迹。 　　不行！这样不行！ 　　脑中拼命地呐喊，脚下拼命地加大筹码，能量溅出的星点却一波又一波地浇灭信心，助长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权杖仅仅向里刺入一点，反馈回来的冲击竟几何倍数地上涨，托尼已经憋红了脸，向来清醒聪慧的大脑仿佛被某种名为生死的东西填上了满满的棉花，眼白遍布血丝，脚跟却不得不后错、后错…… 　　眼见着杖尖即将离开能量仪，马上就要功亏一篑，他终于闭上了眼。 　　下一刻，赖以为生的小型核反应堆猛地亮起刺眼的光，所有能量最大限度输出，小腿处喷发的火焰几乎足以推动惠特尼峰。 　　只是，预想中扭曲身体的疼痛并没有接踵而至。 　　一片黑暗中，不知道哪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向前的力道传来，竟是稳稳地挡住了前方的冲击。 　　托尼霍然睁开眼！ 　　后置摄像头传来影像，金红色铠甲的背后，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微笑着向他眨了眨眼。 　　“嘿，托尼！X学院前来报到”，这蓝色，是野兽。 　　“放心，我们一起”，声音来自钢力士。 　　“这个世界应该由变种人来掌控，可不是随便什么外星人能够染指的”，这么中二一定是万磁王埃里克。 　　“土豪爸爸怎么能忘记我们呢？”听起来很年轻，应该是X学院的孩子们。 　　“铁罐撑住啊，还有我们”，是娜塔莎和巴顿。哼，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定有奸……不，纯洁的战友情。 　　“我……” 　　“我们……” 　　“还有……一定可以……” 　　“……我们相信……” 　　形形色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高高低低的身影在魔方的光芒下格外清晰。 　　“谢谢”，托尼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他抬头，迎着刺眼的光芒，笑容不可方物：“我们一起，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第133章 　　两道蓝色的光芒更加耀眼, 仿佛两支自断后路、唯有浴血奋战一途的披甲战士。他们刀戟相交，四射的火花演化成舞动着的光带，张牙舞爪地试图脱离中央的战火, 却顷刻间被下一波交戈拖拽了回去。 　　权杖的仗尖越来越接近最中心了。 　　“再加把劲儿, come——on——”还有0.35毫米，托尼的脸色不由越发凝重。突然, 他憋足了气大吼一声，脚下猛然爆发的喷射器激射而出, 黑烟熏了史蒂夫一头一脸。 　　说实话, 新造型看上去分外有趣。 　　不过已经没有人时间去注意什么形象问题, 三秒、一秒、不，可能只是眨眼的时间，杖尖终于顶住了压力, 跟着众人的力量向前一递。 　　“啵。” 　　似乎穿过了什么看不见的障碍，声音响起后权杖便牢牢卡进了能量仪的最中央，嵌在其上的能量如同盐溶于水一般与魔方严丝合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像是按下了什么总控制开关，蓝色的光芒瞬间大亮。只见下一刻, 参天的光柱抖了抖，虚闪几下，时空门立时重创般撕开道道裂纹, 缓缓闭合上去。 　　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仿佛破坏不曾存在，之前的拼命不过是一场错觉。 　　“……” 　　“哦哦！上帝！” 　　“我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成功了, 漂亮！” 　　“真的……真的！” 　　“嘿！伙计们，干得漂亮！我得说，这绝对是我们打得最漂亮的一场仗了，这其中有我的功劳，有你们的功劳，当然最重要的是丹尼尔……” 　　托尼随手丢掉权杖，粗着嗓子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的色彩，像极了庆典里最大最美的那束焰火，时刻准备好拳打奇瑞塔、脚踢光武器，为自己的小表弟带来盛大的惊喜。 　　也许丹尼尔已经在期待他的英勇登场了！他悄咪咪吞了口口水，摆好姿势撸高了袖子指挥贾维斯锁定小表弟的位置。 　　就在眼神对准了焦距的那一刻—— 　　他的声音猛地一颤，绽放开来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一切戛然而止。 　　只见原本光柱的位置上，奇瑞塔人正围成一个堪称密不透风的圆形，无数把奇模怪样的武器闪烁着多名的冷光，从四面八方瞄准了中间的大天狗。 　　丹尼尔已经闭上了眼睛，宽大的羽翼在胸前合拢，劲风吹乱纷飞的羽毛，长长的翎羽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小半张脸，只能依稀看出少年嘴角那抹略带欣慰的柔软笑容，与托尼如出一辙。 　　若是忽略掉上方致命的刺刀，以及奇瑞塔士兵残忍中带着得色的笑容，或许还能假装一切都只是一场甜美的梦。 　　只可惜所谓的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撕毁给别人看。 　　长刀刺入，尖锐的刀口开始酝酿骇人的紫光，借着重力穿透丹尼尔的翅膀，含着绒羽狠狠扎进腹部，没有血液。 　　“……丹尼尔！！！” 　　伴随着托尼的悲鸣传出来的，是天使的坠落。 　　…… 　　奇瑞塔人的侵略来得块，去得也快，通道关闭后，侵略者们就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托尔拎着锤子干掉最后一个敢于挡在自己面前的奇瑞塔士兵，很快便沿着浩克的痕迹找到了躺在人形地板里思考人生的弟弟。 　　小王子沾了满身的灰尘，正凄凄惨惨地趴在地板上，微敛了眼眸，孤单寂寞冷的小眼神一眨巴，一个活在哥哥阴影下、想要证明自己结果误入歧途被人利用的可怜少年形象瞬间跃然纸上。 　　这下，托尔身子骨立马就软了半截，满肚子的气都散了出去，心里面沉沉的都是心疼。要不是BAU小组及时赶到，恐怕傻哥哥能撇下锤子不顾一切地跟弟弟抱头痛哭，然后被弟弟的匕首捅个透心凉。 　　#恭喜谎言之神的忽悠哥哥大法再创新辉# 　　当然，洛基很快就被侧写师们怼了回去。尤其是瑞德，丹尼尔还生死未卜，心急如焚的小博士可谓是火力全开，在BAU大伙们的纵容下，特别耿直地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把洛基怼了个遍。 　　到了最后，连洛基自己都差点儿没分清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觉得从没有这么怀疑人生过。 　　“……你的盟友会将你当做骗子，认为你欺骗他们来到这里自投罗网，失去支持的你到了阿斯加德无路可走，唯一的希望……” 　　是的是的，你说得对！ 　　讲真，他才刚刚从傻哥哥身上收获点自信心就被泼了这么一大盆冷水，以后还怎么愉快地忽悠神，说好的神道主义呢！ 　　洛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暗把BAU的危险系数提高了N个等级，加红加粗标为了占领地球的头号心腹大患。 　　……仍然滔滔不绝的侧写师们并不知道，这一刻成为了洛基长久以来惨痛的回忆，并在某种程度上深刻影响了他的侵略破坏计划，为阿斯加德神域带来了一定的和平。 　　可喜可贺。 　　…… 　　一周后。 　　这一次的入侵事件似乎注定了要成为纽约人民心中最刺激的一场冒险。 　　不同于原著电影里横尸遍野的惨状，丹尼尔几乎以一己之力把奇形怪状外星人们牢牢挡在了天空之上，偶尔的几只落网之鱼也被其他能力者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最终除了沦为尸山血海的那一块地方，总体损失竟是比恐怖袭击还小上一些。 　　天知道弗瑞局长在接到损失报告时的表情有多好笑。 　　黑色卤蛋头已经被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则高高吊起、大大睁开，看到最末尾数字的时候，局长大人甚至亲自拿笔一个一个地数了九个零，然后就恍恍惚惚地进入了跟报告大眼瞪小眼的懵逼状态里。 　　围观了全程的巴顿有绝对的自信，哪怕他抱着空空如也的零食袋子哭天指地地要求涨工资，恐怕弗瑞也只会会眨巴眨巴眼，果断添上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啊！ 　　那可是一个小甜饼和两个小甜饼的差距！ 　　神盾局局长的精打细算有目共睹，相比于原来眼睛眨都不眨地拒绝，如今堪比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娜塔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战后追责的手段都轻了几分……虽然事后证明效果反而更好了一些，也是意外之喜。 　　而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 　　…… 　　“他怎么样？”托尼把病床上苍白的手塞回被子里，嘴唇咬得发白，仿佛最后的救赎。 　　“腹部及羽翼的伤口已经恢复，身体指标正常，但……”汉克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把但是后面的句子吞了回去。 　　但是依然检测不到脑波迹象？ 　　他怎么说得出口！ 　　那一天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紧急把丹尼尔带回了X学院。汉克不知道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做了什么，但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被吸血鬼光顾过一般不翼而飞的血液……这些足以让他清楚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无论如何，丹尼尔绝不能死！ 　　遍布伤口，就缝合伤口，没有血液，就调集一切血袋集中输血……紧急手术持续了四天四夜，名医、圣手，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却像是石沉大海，结果该死的显而易见。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他们，他们自缪变种人专家、医学专家，到了现在，却连原因都毫无头绪！ 　　发现自己变成了蓝色野兽的时候，年近十岁的汉克没有哭；因为变种人的身份被欺辱排斥的时候，长大了的汉克没有哭；十几年后的今天…… 　　“哈”，汉克轻轻咧开嘴，只觉得鼻子里被塞进一整只柠檬，明明不敢流泪，心脏却叫嚣着抽取身体一切能构成泪水的成分，身体都抽搐作痛。 　　“已经七天了”，他凝视着丹尼尔的脸，声音发颤，“今天是最后半个小时，如果还是没有反应的话……” 　　“不可能……”托尼拒绝听到这样的句子，他小心地坐到床边，手指伸开、又害怕一般收拢，停在半空虚虚描绘小表弟精致的容颜。 　　“怎么可能”，他低头，突然笑了出来，“哈！丹尼尔这小子天天念叨人生寂寞如雪，现在睡得长了一点而已，大惊什么小怪。” 　　“你那天可是震慑了不少人，变种人正式在所有地球人心里挂上了英雄的牌子，政府很难再做什么小动作。事实上，上下议院这两天为了变种人平等法忙活得焦头烂额。我们也收到了变种人的感谢信，大概几千封的样子，你不看的话，我们就只能怀抱着环保主义精神烧掉了。” 　　“嘿，真的不看？” 　　“据说戈登要退休了，他曾经的老朋友大卫-罗西会回到BAU。哦，他是个出名的作家，我记得你的书架里也有几本他的书来着，希望我没记错，当然我肯定不会记错。” 　　“还有……咳，你知道的，不管怎么说，你始终是我托尼-斯塔克的表弟，这是经过了科学确认的事实。作为精英级知识分子，对，就是我们——站在时代前沿的人物，毫无疑问。尤其是你，丹尼尔，我们应该信奉科学！” 　　“……” 　　“……” 　　汉克从来没见过斯塔克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的声音还像以往一样轻佻，说什么都有一种调戏与被调戏的感觉，但若是细细看去，那对漂亮的眼睛里已经遍布血丝，把焦糖色的眸子都染得通红。平日里张扬肆意的小卷发聋拉在额前，无力的弧度几乎与没刮干净的胡茬连在了一起，就这么哭着……笑着。 　　也绝望挣扎着…… 　　时间，还剩十分钟。 　　“丹尼尔，醒过来好不好？”托尼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 　　“托尼”，查尔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仔细地把手里的鲜花插在刚刚换过水的花瓶里，海洋般的眼睛泛着如出一辙的痛苦，还有藏匿得极深的愤怒。 　　“托尼”，他又叫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拉上汉克默默走出房间，融入到门外复仇者、BAU、变种人的浪潮里，留下苍白的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三十秒。 　　“……” 　　所有人同时陷入沉默。 　　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阳光的气息。X学院外的花草长得更茂盛了，不知哪个学生养的兔子轻轻拨动草木，摇曳的树叶探进窗框，金灿灿的绿充满生命的味道，那盎然的生机却更衬得病房死一般寂静。 　　只剩下时钟恼人的滴答声——三秒、两秒、一秒…… 第134章 　　安培龙之介是一个社会主义好阴阳师。 　　别误会, 中国人。这年头出门闯荡，还涉足玄学这么高深莫测的领域，别管是真本事还是能忽悠, 对外的名字一水儿的怎么高大上怎么来, 道儿上管这叫——艺名。 　　对，后来有个人兼职演艺圈, 没想到反而成了另一个圈子的传统。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们说回来。 　　安培龙之介是个好阴阳师。 　　不抽烟、不喝酒, 祖宗一样供着自己手下的式神, 也从来不把妖怪与阴阳师的敌对阵营当一回事。除了偶尔做个任务挣点钱, 整个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网瘾少年，还是沉迷二次元的那种。 　　他就是这样认识了丹尼尔的。 　　一个大天狗抽不中SSR，一个晴明本家更惨, 干脆连SR都望眼欲穿，知情者们都议论俩人儿凑一起最大的原因就是指望着负负得正。 　　他们也不负众望，两周后，游戏圈便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玄不改非, 氪不改命是一个绝对错误的说法！ 　　来自小白鼠的亲身试验，玄不仅能改非，还能改得更非。 　　#简直字字血泪# 　　这下俩二货可是结出了不少革命友谊。尤其是大天狗的身份被安培知道后, 傻小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丹尼尔身上玩儿起了养成，一日三餐端茶倒水，殷勤的模样特别像那种以退为进的恐怖片, 把丹尼尔刺激得冷汗直冒，短短几天就get了炸毛的一百种方式。 　　吓死大天狗了。 　　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丹尼尔特别冷漠地把小伙伴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结果没想到安培屡败屡战，那诚意满满的受虐精神让丹尼尔感动不已，当场就是一个爱之飞踢。 　　那完美的角度、恰到好处的力道，不仅让安培感动得鼻青脸肿，连围观的群众都为之动容。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隔三差五的打架反而成了常态。 　　起初是丹尼尔单方面的殴打，后来安培越挫越勇，反而研究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阴阳术，两人这么见招拆招，倒是培养出了一套独有的默契。 　　但是有一天，丹尼尔不见了。 　　安培永远记得那个星期五，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似乎已经关机，屏幕黑得深邃，仿佛联通了另一端的银河，把星光都攥在手里。 　　阴阳师的眉紧紧皱起——不对劲！ 　　房间里残留着不知名的气息，空间、时间……还有些不知名的，杂乱斑驳地揉成一团，像是经历了神秘力量的肆虐。 　　但奇怪的是，安培完全没有感受到力量的主人，似乎它们就这么来了，一切都只是巧合，都只是……无妄之灾。 　　“……” 　　不会吧，他不可置信地抽抽嘴角，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已经信了这个答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那只狗子都是运气背到极点的人，俗称脸黑，虽然还没到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的地步，但走路来个平地摔还是绰绰有余，这次…… 　　安培抖了抖，脑袋四处晃晃，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确实很准。只见下一刻，房间残余的能量再一次浓郁起来，感应也更加清晰。饶是安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丹尼尔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简直是躺枪的最佳典范！ 　　能量越来越浓，渐渐有异色的光带穿梭其间。隐隐有吸力从四周传来，不大，却牢牢锁住了安培的一切动作，只能放弃无谓的抵抗，接过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餐具。 　　几秒种，光芒突然大亮，能量再一次稀薄起来，周围的吸力却疯狂地锁紧了阴阳师的身躯，夺取一切可以夺取的，然后再次出现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下一个倒霉蛋的出现。 　　果然人以群分，如果能见到丹尼尔，他一定要…… 　　这是安培最后的念头。 　　…… 　　…… 　　这里是一片战场。 　　是的，安培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什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德国小军医。或许受了伤，手腕上尽是染血的绷带，四周则是雄雄的战火，似乎一切人类不忍的、不愿的都一一上演。 　　血腥、伤痕、哀嚎、还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能看到灵魂的阴阳师仿佛深陷阿鼻地狱，目之所视、手之所触，呼吸间都是颤抖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是战争机器下的一只蚂蚁，滚轮无情地碾过，卷起的肉泥还滴滴答答地掉落着血水，周围的人却在欢呼、在雀跃，一切对的都成了错的，一切恶的都成了善的，轰鸣的机器同化了战争的奴隶，也更让见惯了小打小闹的阴阳师无可适从。 　　战争，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单词的真正含义。 　　所以他逃了，靠着所剩无几的阴阳术逃的远远的，直到炮火声渐渐消失才停下步伐。 　　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现在正是二战期间，全世界都深陷战争的泥潭，一个德裔军医哪那么容易置身事外？ 　　渐渐的，笑容灿烂的少年开始变得沉默，曾经轻快的步子一点点沉重下来。他开始记笔记，把阴阳术、阴阳师、自己知道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还会回想起丹尼尔。可是短短的几年竟像是经过了几辈子，漫长的记忆长河遮住了大天狗的模样，只有一如既往的倒霉，还有来自妖怪的气息浅浅地萦绕在脑海。 　　幸好狗子不在这里，不然粑粑得多伤心……他感叹，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记得那部手游。 　　嘶，真是不可思议，他以为忘记的，其实还深深刻在脑子里。 　　也许他能祈祷一下丹尼尔，黑翅膀的样子在这里可是像极了堕天使，鉴于所有人都已深陷世界末日，没准儿真能招来一大帮末日信徒。 　　末日信徒，哈哈！ 　　他意味不明地大笑，觉得环境果然塑造一个人，如果是五年前的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歇斯底里的一天。 　　真是、该死的、好极了！ 　　安培龙之介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也对，怎么可能不疯呢？该死的贪婪，该死的战争，该死的该死的！战争，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灵魂产生，现世、魂界，双重的哀嚎日日夜夜回荡在他的耳畔。 　　不用魔鬼的诱惑，现实已经告诉了他人性的丑恶。极度紧张下，他甚至会怨恨起丹尼尔，沐光的大天狗。 　　看啊，多么绝望的世界，正义像个□□一样被践踏侮辱，连奴隶都能狠狠踩上一脚！ 　　可是秉持正义的大天狗，你居然不在，你怎么能不在呢！ 　　不，不对！你不应该在的，他突然咧开嘴，状似疯魔的眼睛难过得快要哭出来——那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不用见到这些丑恶，不用……他不在…… 　　真好。 　　…… 　　几年后，美国队长横空出世。又过了几年，九头蛇代表的德国势力彻底宣告落败，美军在漫天焚毁的文件中勉强辨认出了几个奇怪的字符，似乎是——阴阳。 　　世界经历了最坏的，终于迎来了最好的和平。 　　而安培龙之介，他最疯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回到了战乱中的中国。直到二十多年后，开了一家药房的他听到了一个漆黑翅膀、还会控风的变种人的消息。 　　哗啦—— 　　手里一麻袋的药材瞬间洒了满地。 　　或许真的是冥冥中的霉运之神保佑着他们，等到遥远的中国获知大洋彼岸的消息时，安培晚了二十年；等到他紧赶慢赶到达美国时，电视机里铺天盖地都是外星侵略无疾而终，以及堕天使丹尼尔生死未卜的消息。 　　白色的病房里，微风还在不死心地拨弄丹尼尔的发丝，努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哪怕一丝红痕。心电图的滴滴声机械地响起，一下一下仿佛最后的钟声，将万物碾成粉末，死死敲在所有人的心底。 　　啪！ 　　清脆的响指声，所有人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 　　“丹尼尔”，隐匿了身形的安培默默走到旧时伙伴的病床前。 　　和平恢复了他的理智，但是时光终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脸上的皱纹浅浅地叠着，一直延伸到脖子，隐没在中国式的领子下面。 　　他已经不年轻了。 　　“你看，咱俩到底还是没能摆脱这倒霉的鬼体制”，安培摸摸丹尼尔的脸，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坐到大天狗身边，而是绕了一圈站到另一侧。 　　“我听说了，你救了整个纽约的人”，他的声音更轻，缓缓勾出笑容，“超级英雄堕天使，我承认你比我幸运。” 　　“但是坑爹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你个瓜娃子不要命了吗，居然用上了这种妖术，你……唉，好歹是SSR呢，珍惜生命啊崽。” 　　“说说，你一只狗崽长到现在容易吗，身上倾注了多少氪金玩家的爱，哦，还有怪叔叔的爱”，他瞅了一眼固定住动作、显得奇形怪状的托尼，补充了一句。 　　“丹尼尔啊……”安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咱俩还真是脸黑没药医，我年龄大了时日无多，你也跟着献祭灵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缘分……啧啧！” 　　“没的说！” 　　“但是记住啦，能换回灵魂的只有灵魂，这一次哥们儿还能负负得正，下一次，咱可长点儿心。” 　　“狗砸……”安培的眼睛暗了暗，眼见时间已经不多，霍然肃穆了脸色：“急急如律令——” 　　至少，你还活着，正义还活着。 　　…… 　　当—— 　　时间再次流动，整点钟声终于敲响。 　　“丹尼尔！”托尼一个激灵，颤抖着望向病床，仿佛悬崖下拼命争抢蛛丝的无望者。 　　没有反应。 　　一秒、两秒，托尼的眼神越来越绝望，紧咬的牙关几乎渗出了血，永远挺直的背驼下来，像是压弯了…… 　　等等！ 　　托尼的的目光猛地凝固，他似乎看到丹尼尔动了？！ 　　“先生，监测到脑波特征！”贾维斯紧随其后，优雅的英伦腔激动到激昂。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自检系统，医疗模块疯狂地运作，直到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反馈回来，才将结论列上托尼的视网膜屏幕。 　　——丹尼尔，终于清醒！ 　　灿烂的阳光终于穿透阴霾，用光辉替代阴影，低吟的风送来生命的呢喃，没有人注意到床脚下浅浅的一层灰尘，只有丹尼尔，恍若在迷梦中捕捉到一声带笑的低语： 　　“……真好。”